“自酉正時,護衛皇城的官兵,除剛入北華門的騎兵之外,大都是分布在這里,并在這里設置了路障,手持刀槍劍戟,不讓任何人出入,我們有些神官也去了,也不讓出去。”頗瘦的神官,在大堂之中的地圖上指指點點,又說道:“我西陵驛站有大陣相護,雖說有騎兵駐扎在這附近,但是他們把最精銳的一千重騎兵放在這里,既不進攻,也沒有出格的動作,我猜測只是在這里威震我們。”
“這些并不能說明他們要對我們動手吧,只是他們的兵亂,于西陵,與我們有何干系。”一神官說道。
“你這個問題說的好,但問題就在這里,在兵亂結束之后,他們要干什么,還像曾經的燕國皇室,供奉西陵嗎,西陵作為天下正道,作為燕國最大信仰,對于這件事情不能當做沒有發生。”
大廳之中站滿了神官,遠處的烽火和鎧甲碰地的聲音,讓他們小聲吵問,他國的叛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他國的政務,西陵身為天下正道,對于這種非邪非正的事情來說,也就是他們討論的重點。
顧言被眾星拱月般圍在中間,她手里捏著剛剛皇宮之內,由符文傳來的求救信,所有人都在望著她,看似救與不救的決定權在她的手里,而其實不然。
顧言屬于燕國,也被所有的燕國人視為燕國的一份子,求救信來這里,即有光明殿的人也有天諭院的人,所有人都在看著她,在他們的心里顧言身為未來的光明神座,驅逐黑暗是她的使命,但燕國存亡也和她有關,不僅僅是實力,更是一種責任。
顧言久久不語。
這是南寧王在逼她。
門外的老人,聽著里面的爭吵,沒有去說話,雙手背在身后,老舊的青衫后,背著一把長劍,老人向前抬了一腳,原本關閉的門便被微風推開。
原本還在吵問的房間,瞬間安靜了起來,光明殿和天諭院靠的近,來此論事也很正常,天啟六年起,裁決司的嚴厲手段讓他和其他兩殿過于疏遠,自然論事的時候,也不會叫上裁決司。
看著突然出現的青海,所有的人都是一愣,全然不顧門被推開后吹來的冷風和雪花。
青海雙手背負,慢慢的走了進去,一些神官像是在主動避諱著,為他留了一條路,青海臉上微笑著,在進門后,又一陣微風將門給關上。
看著越來越近的顧言他們,青海站在那里便不動,不是他不想走近,只是看著面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擋在他的面前。
很吃驚!也很意外!
原本人群散開,留了一條路,被這個連他都不知道是誰的人給擋住了。
劉正初擋在顧言前面,過會后又稀稀拉拉站了幾個人在其后面。
場面安靜了許多,都在望著青海這個老人,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在所有人的心里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不堪一擊,但忠心可嘉,青海笑道:“不歡迎我?”
“歡迎!”
顧言走了過來,幾個人也微微側身,顧言看著面前的青海,現在的燕國局勢和她預想的差不多,但對于青海就沒有指望他能來。
顧言說道:“能解決嗎?”
青海點了點頭:“外面的騎兵和重騎兵,麻煩了些,但下點功夫還是能解決的。”
顧言若有所思道:“在人數上我們不占優勢,所以擒賊先擒王。”
“南寧王府。”青海說道,望了四處滿是茫然的神官,又補了一句說:“看來你已經想好了,那老夫,就為你驅使這一回吧。”
“多謝!”顧言招招手,趙金剛端出一壺美酒。
上戰場前,喝酒弒盟,青海一笑也毫不顧忌所有神官異樣的目光,拔開酒塞,上去甚至和顧言碰了一下,然后道:“祝我們凱旋而來。”
……
……
“拿好這三把劍!”
顧言笑著將赫連蘇木的三把不同的劍,如數的交給了劉正初。
劉正初眼中帶光的點了點頭,又說道:“要不要我跟著你們一起去。”
“大部分的人都去皇宮了,人手本來就少,就幾個人守在這里,也不容易。”
顧言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跟著趙金剛,青海兩個人,走了出去。
三個人的身影由高到低,在燈光的映射下,劉正初目光越發的堅定,手上也報緊了三把劍。
顧言望前面并前走著。
直到出了大門。
才發現今天的雪有些大,顧言想著每一次都是下雪天,但總沒有好的結果,顧言不喜歡。
西陵驛站的大門打開,想常駐于此的騎兵立刻立了起來。
看著走出來的三個人,一個人還撐著傘,他們每個人都緊握著長槍,不敢有一絲的松懈,因為從里面走出來的人,都不是平常人。
顧言再睜開眼睛,似乎是覺得那些人礙眼,一旁的青海輕輕揮手,數十名騎兵組成的戰陣頓時支離破碎,與大雪一起紛飛。
她離開那個庇護她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都可以安穩的地方,拿起那柄傘,離開西陵驛站,重新撐傘走去南寧王府。
顧言緩緩伸出手,伸出傘外,雪花片片不停歇,掌心漸漸堆雪。
顧言望向南寧王府中的大門。
懸佩在腰間左側的玉佩。左手輕輕按住油紙傘。
隨著沿路的斥侯的稟報,他們早已經知道這些人,一名臉色發白的黑色甲胄領袖走出門五六步,高聲道:“來者止步!立即退出南寧王府大門外五十步!”
青海輕輕一揮,下一刻,這名整個人高高飛起,如斷線風箏一般,重重跌入連帶著大門給撞開。
青海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剛才所站的位置。
青海側過身來,顧言緩緩走了過去,其他二人緊跟其后。
顧言每走一步,攔路的人就多一些,但在青海的手下撐不過一秒。
“南寧王府圈的地很大,外院和內院的距離相差甚遠。”青海道。
“我知道。”
顧言淡然。
走在這白玉石階的甬道上,顧言撐著油紙傘緩緩走在大道上。
她抬著頭,望著這極盡奢華而又像囚籠宮殿。
這里很美,比那題寫了“一世榮華”的陳家府邸還要美上千倍萬倍。
但又怎么樣呢?
她在乎么?
思緒之間,顧言已經走到了路的盡頭
盡頭是一扇十余米高的金鏤大門,緊閉著。
“門后面的人至少有二千余人,外面還有源源不斷的騎兵趕過來,想將我們回去的路給堵死。”青海站在后面說道。
顧言點了點頭。
余下的幾個人在青海的輕輕一揮下,將大門給撞開,并飛落門后的步軍方陣當中。
顧言看到了好幾縷光芒射入,光芒變得寬敞,院子里燒起兩個高高聳立的火臺,倒映著三人拉長的影子。
所有人都在望去,來人是個少女,老頭,還有個胖子,少女帶著幾分安靜,老頭除了那滿是皺紋的臉還透著一股勁兒,胖子倒是憂郁些但眼里透著精神勁。
兩千甲士望著他們,不相信在成京城里,這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一家老小,會是那些斥候所說的修行者。
顧言站在那里突然說道:“你不是說你這一生如履薄冰嗎?”
青海沒有多大的表情和動作,只是淡淡的回道:“習慣了就好。”
顧言輕輕一笑,便絲毫不顧周圍人的目光,她大步走上前,她每走一步,甲士就往后退半步,直到甲士退無可退,然后起身揚聲道:“還不出來嗎。”
在氣海雪山加持之下,聲音格外震耳欲聾,甲士格外的痛苦。
良久過后。
大陣偏后方,一個臉上有血滴的男人慢慢站在高臺之上。
還末說話,就雙手鼓掌。
“你們還真是有膽子啊!”
世千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在過去這段日子里,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要誘殺他們,但她躲在滿是高手和大陣相護著的西陵驛站,無從下手,顧言也是,想盡辦法的逼他出手,可世千也只是躲在王府中不出來。
兩個人這些天來的對弈,算不上高手布局,只不過是兩個心知肚明的人,在這里生死之戰。
世千不是一個人在戰斗,他有南寧王府士兵作為護衛,所以在這連綿的戰斗中,終究還是顧言他們落在絕對的下風。
“你的身前便是南寧王府。”
“我知道。”
“我想此時此刻,你們西陵大部分人馬都會前往皇宮吧!”
顧言一愣,說道:“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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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的響箭升起,就是埋伏在附近二萬騎兵,沖擊西陵驛站之時。”世千看著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顧言,漠然說道:“看看吧,你沒有機會了。”
顧言反問道:“誰給你出的這個損招。”
世千說道:“與你有何干系,過了今夜,你就不會再看到這個世界了。”
顧言說道:“知不知道這里有西陵,還有佛宗,書院,各地的人,問題就在于這里,被供為天下正道被你們殺的一干二凈,覺得這天下人會怎么想,燕國還有立足之地嗎?”
世千沉默,發現她說的有道理。
世千又重復一遍,“我說過這是南寧王府。”
顧言說道:“我也說過,我知道。”
世千說道:“我身后就是南寧王府,滿城有數十萬的大軍,不管是天啟還是知命,十萬大軍堆都能堆死他們。”
顧言聽完之后,先是一愣,這還是曾經的蕭束嗎?
顧言長嘆一聲,手上內心都在掙扎著,大聲說道:“我不管是哪個王八蛋給你出了這個主意,但你不能拿著的燕國,數千萬無辜百姓當你的棋子,西陵驛站被焚滅,這個消息用不了多久,就會傳召天下,那個時候你只能頂著西陵的怒火,看著千萬百姓支離破碎,四處流蕩。”
士兵開始有些動容,對于她說的話,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還是止不住的互相看看。
顧言趁熱打鐵,“你們想想,到了那個時候你們家人會怎么辦,你們又在哪里,數十萬人堆死一個知命一個天啟,可你們有多少個精壯,多少個十萬,但我所知,西陵可不止青海一個,想想你們的家人,再說了,我也不是為了你南寧王而來的。”
顧言說的話,讓世千摸不著頭腦,不是來找我的,還能是誰。
“好久不見啊!”
聽著滲人聲音從后院傳來,世千驚慌失措的看著后面,又看著沉默的顧言。
緊接著地上血紅色的光圈,籠罩整個南寧王府,所有在地上士卒,都面色猙獰,掐著自己的喉嚨,直喊著喘不過氣。
“浮游大陣?”青海看著四周陌生的光圈,又搖了搖頭,真正的浮游大陣不是這樣。
中原是昊天神輝照耀之下,而并發活力,知守觀的浮游大陣,也是憑借著這樣,雖說此陣紋路很像,但絕不會像現在至惡之極。
世千愣住了神,就算自己再笨再不聰明,都到了這一刻,怕是不可能不想到這一點。
“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
世千無力的大喊,沒有喘不上氣,但現在的場景比他喘不上氣還難受,從小到大,從來這王府之后,我就有你這一個人,不像那些家庭什么都有,不管爾虞我詐,致使之終都只有你一個人,但現在騙我。
世千像是無魂的軀殼,跪落在那里。
“找到了。”
青海閉上了眼睛,突然睜起,看著遠處的地方,便往前走。
原本血紅數十道屏障組成的隔亥,在青海面前卻不堪一擊,像飄著雪花般破碎,青海前腳剛走,后腳剛落,就到了那個小房間面前。
隨后顧言,趙金剛便悄然趕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