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護衛著都靈城以東地區的三岔河,到東城區盡頭的戍衛山丘這段路程,是從王國東境抵達都靈城最近的道路——雖然更多的人寧愿從南面的國王大道繞路,也不愿意走這條崎嶇不平的土路。.xshuo
盛夏清晨的都靈城,雖然談不上涼爽,但依然有些許微露和透著舒適的清風,卷起那陣陣樹葉如波浪般沙沙聲響和路邊的花香。在清晨黎明照耀下,甚至還帶著些許淡淡金光。
空蕩蕩的小路上,只有一位騎士帶著一位侍從騎著馬,朝著都靈城的方向緩緩前行著——仆仆黃塵和露水浸染了他們身上的罩衣,卻依然能夠讓人看的清楚上面的紋章——白底黑樹。
大概是因為連續幾天沒日沒夜的趕路,緊緊跟在騎士后面的侍從已經是疲倦不堪了,睡眼惺忪強打著精神,卻依然哈欠不斷,搖頭晃腦一副天旋地轉的模樣。
看到自己的侍從這幅模樣,騎士似乎相當的不滿,但是那冰冷的臉卻依舊是無比的僵硬,只是朝身后掃一眼:“困了就睡覺,把旗幟給我!”
剛剛還一副隨時會趴倒模樣的侍從立刻渾身一抖,強打著精神瞪大了滿是血絲的眼珠,緊緊摟住懷中的旗桿:“我、我才沒有困呢,您盡管放心好了!”
“希望真的是這樣。”騎士冷哼一聲,才慢慢轉過頭。終于松了一口氣的小侍從這才將目光朝著遠處眺望,看著那宏偉的城墻,高聳的山丘,還有在山丘之上佇立的要塞城堡,臉上露出了無限眷戀的神色。
上一次看到這幅光景,已經是好幾年前了呢,沒想到居然這么快就能回來了。而且還是從同一條路,在同一個時間,讓人無比的感慨。
“雖然這么說實在是有些失禮,但是……”小侍從突然朝著身前的騎士主人開口道:“您為什么不從國王大道走呢。蓋約·瓦倫斯大人?”
“因為有很多人,我極其不想見他們。”首席騎士長蓋約·瓦倫斯表情依舊僵硬的像是棺材一樣:“順便避開一些人厭惡的表情——這座城市還是有很多人不想看見我回來的。”
“我不明白。”小侍從搖了搖頭,臉上表情茫然:“這次您可是英雄啊,整個東境到處都在談論您在鮮血絕壁的大勝。這種時候都靈城里面怎么可能會有人不想看見您回來呢?”
“因為有時候,贏反而是一種罪,慘敗身死反倒能減少很多麻煩。”蓋約有些意味深長的開口道:“對于某些人來說,我這場仗贏得太不是時候了。”
說到這兒,蓋約·瓦倫斯的表情依然肅穆無比。甚至還帶著幾分決絕——從他決定回去的那一刻,他就已經下定某種決心了。
不是為了凱旋式,更不是為了彌補自己曾經在這座城市里受到的屈辱,而是真正達成自己目標的機會——甚至有可能是唯一一次機會了。
緊緊跟在瓦倫斯身后的小侍從依然是一臉困惑的表情——他還是不明白,為什么蓋約·瓦倫斯騎士長非要堅持避開國王大道和那些準備前來迎接他的人,那些原本厭惡他,憎恨他,現在卻又不得不故作開心,歡迎這位曾經被他們驅逐出去的圣樹騎士,重新回到這座城市當中。而且還是以英雄的身份。
孤身一人,在鮮血絕壁完成那一場偉大的勝利,難道不是值得驕傲,值得自豪的事情嗎?小侍從不理解,也無法理解為什么蓋約非得要這么做。
要知道馬上整個都靈城都會為了這位首席騎士長,未來的騎士團大團長而徹底狂歡起來——那場即將到來的凱旋式都是為他而準備的!
“瓦倫斯大人,您這次回來之后就沒有什么想要去見見的人嗎?”都靈城的大門已經近在眼前,小侍從也終于一掃之前的疲憊之色,有些興奮的開口說道:“如果您能同意的話我打算回家看看,這么多年沒有見。家里人一定會很高興的,還有騎士團的弟兄們,可能要請上一天的假,可以嗎?”
“想要見見的人……”瓦倫斯僵硬的表情微微有些緩和:“盡管去吧。別忘了明天盡早回來,不要耽誤太長時間。”
“明白!”看到瓦倫斯這么爽快的答應了,小侍從的表情稍稍有些激動——想到過了好幾年的時間,家里人和街巷里的那些熟人們,那仍舊稚嫩的臉上還多了些近鄉情更怯的情愫。
而一旁無意中將目光掃過的蓋約·瓦倫斯,那原本平靜如古井般的眼神稍稍多了幾分漣漪。像是看到了另一個,和自己的侍從差不多大,卻能和自己對視并且毫無畏懼微笑著的家伙。
“有人朝這邊來了,瓦倫斯大人!”
侍從的聲音讓蓋約·瓦倫斯立刻回過神來,抬起頭一個全副武裝,衣著鮮艷的騎士正從都靈城的方向朝這邊狂奔而來。
“您就是圣樹騎士團的首席騎士長,蓋約·瓦倫斯爵士吧?”當騎士停下來的時候,蓋約才看清了他衣服上繡著的烈焰蒼鷹旗的紋章,身份自然不言而喻:“我是我是掌璽大臣貝里昂·馬爾凱魯斯大人的護衛騎士,向您致敬!”
“那么,不知道貝里昂大人找我有什么事情嗎?”看著護衛騎士那一臉倨傲的模樣,蓋約卻依舊是面色僵硬的冷冷開口道:“還請您盡快講,我和我的侍從還要趕路。”
表情傲慢的護衛騎士一愣,目光之中多出了幾分怒色。但是在想到對方過得身份和貝里昂大人的吩咐之后,又不得不強忍著怒氣謙恭的彎下腰:“奉掌璽大臣貝里昂大人的命令,前來迎接您前往大人的府邸做客。”
“貝里昂大人知道您不喜歡人多,所以準備一場私人宴會款待,希望您可能夠賞光前往——請您盡管放心,不會有任何人會出現打擾的!”
“如果您不愿意被知道的話,大人還特地安排了專門的馬車和車夫——保證不會有人發現您已經進城了,一切都已經辦妥,只要您點點頭就可以。”
“哦……那我是不是應該謝謝尊貴的掌璽大臣的邀請?”瓦倫斯的表情依舊是那么冰冷:“然后順便讓你轉達我對貝里昂大人的謝意呢?”
“如果您需要的話,我一定務必轉達。”僅僅是一句話的功夫,護衛騎士那倨傲的模樣又恢復了:“只要您答應了就可以。”
“那如果我拒絕呢?”
“你?!”看著瓦倫斯那冰冷的面色,感到自己被嘲弄了的護衛騎士強忍著激動的憤怒:“還請您想清楚了,這可是貝里昂·馬爾凱魯斯大人的邀請,整個馬爾凱魯斯山丘上還沒有人能夠有這個資格拒絕!”
“如果我覺得我有呢?”
“狂徒!”終于按耐不住的護衛騎士怒吼著罵了出來,瞪著猩紅的眼珠將右手按在了劍柄上:“你給我……”
話還沒說完,護衛騎士就像是被凍住了似的僵在原地一動不動,渾身不停的顫栗著,恐懼的眼珠看著那柄已經抵在自己喉嚨處的劍鋒。
剛剛還距離他足足兩匹馬距離的蓋約·瓦倫斯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出現在了面前,歪著手腕握住劍柄,慢慢用力的將劍鋒捅進了他的護頸,冰冷冷的劍鋒從喉嚨外的皮膚輕輕滑過,仿佛已經有了鮮血流出的觸感。
“告訴你的那個貝里昂主子,想要找我就讓他自己來——我是蓋約·瓦倫斯,不是他養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