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畫面一片血腥和狼藉,若非親身感受,體會不到那種從骨子里發出來的冷寒,一條條活生生的命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早已沒了氣息。
一個,還不覺得什么,一片黑壓壓的,便刺激的心臟都在收縮。
血無聲的流淌,和之前下的雪融合在一起,很快,血的溫暖把白雪融化,雪地里漸漸蔓延開一朵朵的花,觸目驚心,讓人不寒而栗。
溫暖清冷的目光環視一圈后,沉聲道,“清理一下這里,看還有活著的嗎,留下口供和證據,所有的武器都處置干凈,還有我們的人,受傷的趕緊送醫院。”
吳用的腦子里還有點亂,不過現在,執行命令為先,“是,小姐。”
……
半個小時后,這里恢復了正常,雪還在下著,漸漸的把所有的骯臟都遮掩了過去,溫暖坐在車里,正在和傅云逸通電話,“嗯,我沒事,哥,一切都結束了,真的,完好無損,可其他人都受了不小的傷,是,對方的武器很厲害,只要碰到一點就會爆炸,根本活不了,只能躲,幸好我們的人沒被擊中,不過那子彈落在周圍也能有不小的殺傷力,好,我會拿回去給你看的,其他的被鐘翰林的人帶走了,他們應該也沒見過,要帶回去研究,我這就準備回去了,嗯,不用再派人來接我,不會再有危險了,對,倒是你,小心些,看著二房那邊的動靜,若是發現,可以出手抓人了……”
掛斷電話后,吳用也走了過來,他身后還跟著一個人,看見溫暖,客氣的喊了一聲,“溫小姐。”
吳用解釋,“小姐,他叫周小川,是公子的人,這次就是他負責帶隊過來幫忙。”
溫暖從車上下來,伸出手去,“多謝。”
周小川可不敢握人家的人,被公子知道了,那還了得?無措之下,行了個軍禮,嘴上也不知道說的什么,“為公子和小姐服務,應該的,不辛苦。”
那模樣,跟被首長檢閱一樣。
溫暖,“……”
吳用踢了周小川一腳,“說人話。”
周小川傻笑幾聲,尷尬的摸摸頭,“溫小姐不用客氣,呵呵,也沒幫多少忙,您自個的手下其實就足夠應付了,尤其是那位小兄弟……”
被點贊的阿呆頭都沒抬,他正拿著一支槍在琢磨呢,那槍黑黝黝的,閃著某種詭譎的光芒,其貌不揚,卻偏偏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幽冷感。
阿呆不響應,周小川也沒覺得意外,又繼續道,“溫小姐真想謝,那就等去了帝都對我家公子說吧,呵呵,請吃飯還是送禮物,公子都會很愿意接受……”
見他越說越不靠譜,吳用又警告的踢了他一腳,他還很委屈,這不是在幫公子拉皮條嘛,呸呸,不是,幫著撮合嗎,哪里不對啊?
溫暖當聽不懂的,“不管怎么說,辛苦了。”
周小川忙搖頭,“不辛苦,那個,這里的事交給我們收尾就行,溫小姐請盡管放心。”
溫暖點了下頭,也不再矯情和客氣,左右這個人情是欠下了,以后還便是,她又坐回車里,把阿呆喊上來,對吳用道,“咱們走吧。”
“是,小姐。”吳用和周小川交換了個眼神,發動車子離開。
很快,車子就駛離現場,一路再無人跟蹤,也沒有隨行保護的車輛,那些人多多或少的都受了傷,被吳用安排先行去了醫院,林溫言也跟著一起。
車上只有他們三個,誰也沒開口說話。
阿呆還在研究著那支槍,溫暖閉目沉思,吳用想張嘴說些什么,見狀,也只能暫時咽回去,專心開車。
良久后,車子進了市區,聽到了車水馬龍的喧嘩聲,溫暖才睜開眸子,眸底已無清寒冷厲,平靜的如一潭秋水,聲調也是無波無瀾,“鐘翰林怎么沒有來?”
吳用心里咯噔一下,沒想到小姐一開口就是問的這個,他表情發僵,聲音發澀,“翰林應該是察覺到什么了,大概覺得沒臉來見我,所以回帝都了。”
“是回帝都去質問他的那些親人了吧?”溫暖一陣見血的指出,“他不傻,中午才請你吃了飯,下午就發生了這樣的事,稍微有點頭腦就會聯想到一塊兒。”
“是,我原本想瞞著他的,可他知道車子出了問題時,就猜到了什么,他有點受不了被人利用,也覺得對不起您,這才臨時讓周小川來了。”
“嗯,等過后,你給他主動打個電話吧,就說我并不怪他,出身的問題也不是他能選擇的,但是,我以后也不會客氣,傷了我的人,我不會輕易原諒,所以,他不用愧疚和自責,因為不久后我會還回來。”溫暖說的輕描淡寫,卻偏偏讓吳用覺得字字如千金重。
他艱難的點了下頭,“我會把您的話轉達到。”
溫暖掃了他一眼,“你不用為難。”
吳用聞言,心神一凜,快速道,“我沒有為難,小姐,我只是替兄弟感到難受,不止是現在,還有以后,他夾在中間,肯定不會好過了。”
“那要看他的選擇了。”
“……我相信他。”
溫暖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問起別的,“留的活口都安排好了?”
“小姐放心,很快就會有消息。”
“嗯,把人看好了,別弄死了,說不定還有用。”
“是,小姐。”
“那個對車子動手腳的人也再查一下。”
“是……”
阿呆這時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這槍做得真的很不錯哎,比我手里的弩可要方便多了,看著簡簡單單,沒想到威力居然這么大,是誰這么有才啊?”
聞言,溫暖沒接他的話,卻是問道,“你的弩是怎么回事?”
阿呆眨巴眼,剛要張嘴,就聽溫暖道,“別裝傻,我要聽實話。”,阿呆頓時被噎的不行,咳嗽幾聲,笑瞇瞇的道,“少夫人真是機智啊,您看出來啦?”
溫暖無語的道,“所有人都看到了,你后面用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阿呆從身上摸出一顆黑色的顆粒,豆子那么大小,“吶,就是這個,很神奇是不是?”
溫暖皺眉,“這是什么?”
“嘻嘻,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霹靂彈,很厲害有沒有?不比這把槍的威力差喔,不過用起來沒有槍方便,用槍設計的話誰都能做到,可想發揮出這個霹靂彈的威力,只有像我這樣的人才能做到,內力夠深厚才行,不然啊,這就是顆尋常的小豆子,掉地上都沒人撿……”
“這是從哪兒來的?”
“二爺給我的。”
“二叔?”
“對啊,二爺很聰明的,不止會做飯,還會琢磨這些東東,不然能生出二公子那樣的兒子嗎?”
“阿往也會?”
“呃?這個,我就不知道啦,不過二公子若是有興致,就什么都難不倒他。”
溫暖沉思起來。
這時,吳用的手機忽然響起,他開了外放音,車里的人都能聽到,“怎么樣了,可問出什么來?”
對方的關系顯然和吳用很熟,“草,這幾個貨嘴巴硬著呢,都是死士,怎么逼都沒用,專門接受過訓練,根本不怕打,他們的任務失敗,下場其實也是一個死……”
吳用沒什么耐心的打斷,“別跟我扯這些,我還不知道你?趕緊撿有用的說!”
“嘖嘖,這是求人的語氣啊,老子偏不說了,你來打我啊!要么給哥們跪舔……”
吳用臉一黑,卻又不懷好意的道,“我開了外放音,小姐就在旁邊。”
那邊“臥槽”了一聲后,立馬正經起來,“報告,那些死士再嘴硬,卻擋不住咱們的催眠術,所以還是乖乖招供了,他們是孟家培養的人,手里的武器也來自孟家那位二公子之手,太多的他們也不知道了,對了,他們從北城來花都,聽命于溫良的指揮,可溫良和孟家是什么關系,就不是他們能涉及到的了。”最后,還一本正經的加了一句,“報告完畢!請問溫小姐還有什么指示?”
溫暖沒說話。
吳用說了句,“把人給看好了就行。”,然后掛了電話,對溫暖道,“小姐,現在證據確鑿了,溫良就是襲擊的主謀,不過背后最大的依障卻是孟家。”
溫暖點了下頭,她到現在也想不通溫良和孟家到底是什么關系,若只是單純的利益關系,那孟家對溫良也太信任了,不管是死士還是槍,都是一個家族里最重要的秘密,卻這么輕易的就給了溫良,溫良能回報給他們什么呢?最多不過是一個溫家,溫家是有錢,可比起孟家,卻是不夠看的,而且依她看來,兩家也絕非只是利益牽扯,只是那種神秘的聯系究竟是什么,她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想知道答案,只能抓到溫良逼問了。
……
回到溫家大宅時,一切都和離開時一樣,發生過那么一場驚心動魄的襲擊,參與的人心里誰都不平靜,可這里,卻沒有絲毫被影響。
一路上,溫暖看著傭人各司其職,心頭涌起悲涼,誰能想到她才經歷了一場生死搏擊回來?經過二房的院落時,她腳步沒停,表情已轉為漠然。
一進瑰園,傅云逸和神往就迎了上來,兩人的表情幾乎如出一轍,焦灼不安、緊張擔憂,看到她的瞬間,傅云逸速度更快,用力的把人摟進自己的懷里。
“暖兒,你可回來了。”這一聲像是從靈魂深處發出來的,傅云逸低著頭,聞著屬于她的氣息,一直揪著的心才算落回原處,“你再不回來,我都要急瘋了。”
溫暖一直緊繃的神經在他的懷里漸漸放松,聲音透出幾許疲憊,“哥,都過去了……”
傅云逸聽出來,忙松開她,改成公主抱,往沙發上走去,神往緊跟在后面,等她坐下后,幫她脫了外面的大衣,遞上一杯熱茶,“暖兒,先喝兩口。”
溫暖擠出一抹笑,乖乖的喝了,把茶杯放下,握住他的手,“阿往,別怕了,我安然無恙的回來了,什么事都沒有,身上連點土都沒沾上。”
神往握著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摩挲了幾下后,放在唇邊,細細的吻起來,“嗯,沒事就好,你若有點意外,我能恨死自己。”
“好啦,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溫暖心里的那點冰冷被身邊坐著的倆男人漸漸融化了,她無奈的道,“你們別露出這樣的表情好么,我也會心疼的。”
“就是讓你心疼,看你下回還敢拿自己冒險嗎?”
“嗯,再有下回,我先死給你看好了。”
“你們真是……”
“咳咳,小姐,我先回去換身衣服。”受不住眼前的肉麻戲,吳用尷尬的只能找個理由落跑。
溫暖點頭,看著他臉上的擦傷,囑咐道,“別忘了給自己上藥。”
吳用傷的最輕,只是在跳車時擦了幾下。
“好的,小姐。”
吳用離開時,還不忘提醒阿呆一起撤,可阿呆沒那個自覺啊,不但不走,還大刺刺的坐三人對面了,刺激的吳用一陣眼皮抽抽,只得自己走了。
阿呆還在擺弄著那支槍,倒是不太關注三人秀恩愛。
傅云逸見了,眉頭一凝,“拿來。”
阿呆忙往身后一藏,“這是我的戰利品。”
傅云逸伸出手去,聲音一沉,“拿來,我看看。”
阿呆還是怕他的,不情不愿的把槍遞過去,“看完了要還給我喔。”
傅云逸哼了聲,接過槍來,仔細的研究著,越看,表情就越是凝重,半響后,他才感慨的道,“沒想到世上還有這么精巧的槍在,真是巧奪天工。”
溫暖補充道,“不止如此,還威力巨大。”
傅云逸點頭,“嗯,那個設計槍的人是個天才。”
“那些死士招供,槍支出自孟觀濤的手。”
聞言,傅云逸面色微變,“孟觀濤?這就對了,一直傳言他是從國外某神秘軍校出來的,不會什么本事都沒學到,卻沒想,這么厲害!若是與此人為敵,那真是……”
溫暖嘆道,“我們已經是敵人了,這次襲擊,主謀是溫良,可背后也有孟家的支持和參與,對了,哥,溫良和溫馨可有下落了?”
說道這個,傅云逸面色更難看了,“還沒找到他們,計劃失敗,他們肯定躲起來了,去北城的各個路上,我都安排了人堵,不過,未必能抓到,狡兔三窟,溫良狡詐的很,而且,我讓人在花都找的時候,還發現,他管理的學校幾乎都被他掏空了,他肯定早就做好了準備,他名下的財產也都轉移了,二房如今就還剩下個空架子,連溫家都被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卷跑了不少東西,真是可恨。”
溫暖倒是沒覺得太大意外,平靜的問道,“那二房還有誰沒走?”
“就只有金美琳了。”
“江云秀也走了?”
“嗯,早上就離開大宅了,我得到消息后,怕打草驚蛇,就沒攔她。”
“走了就走了吧。”即便還留在這里,溫暖也不屑用她來威脅溫良,再說,就算真的用她來威脅,也未必管用,白白擔一個卑鄙的名聲。
……
槍已經落在了神往的手里,兩人說話時,他就一言不發的琢磨著,等他們看過來時,淡淡的道,“這槍也并非完美的無懈可擊。”
傅云逸眉眼一亮,“你能造?”
神往點頭,“不過,讓這槍威力巨大的不止是槍本身的精妙設計,還有配套的子彈,而這子彈,材料很是特殊,你找專業的人研究一下吧,我這里沒有儀器。”
“好!”
阿呆眼眸閃了閃,接過話去,“其實不用那么麻煩啦,那妖孽的人帶了好多槍回去呢,憑妖孽的本事,一定會研究出成果的,他本身就是這方面的專家啊,咱們還費什么力氣,直接打電話問他好啦。”
他說的合情合理,沒錯,在國內,周不寒絕對是這方面最頂尖的專業人才,沒有之一,可關鍵是,傅云逸和神往都不愿用他啊,哪有主動跟情敵牽扯的?
所以,傅云逸就當沒聽見,該怎么吩咐屬下還是怎么吩咐,神往也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溫暖站起來,“我去洗漱一下,換身衣服。”
等她離開上了樓,傅云逸狠瞪了阿呆一眼,“以后再敢說這樣的話,饒不了你。”
這回,連神往都沒幫他。
阿呆嘟起嘴,“我實話實說嘛,反正用一次也是用,用兩次也是用啊,難道之前他們保護少夫人的事,你們就能當什么都沒發生過?人家可是跑前跑后,出了不少力哎,所說,只憑咱們的力量也能保護好少夫人,可肯定會付出很大的代價,尤其是車子那件事,喔,還有后來的那場襲擊,誰能想到對方會有這么厲害的武器啊,我都差點應付不了,我帶著少夫人跑當然是沒問題,可其他人只怕要遭殃了,那會兒可是人家開了飛機來轟炸的,這一筆筆的都是人情債哎,你們也能都視若不見?”
傅云逸咬牙切齒,“這人情我會還!不會讓他吃虧。”
阿呆不怕死的嗤了聲,“可你們誰都還不了,因為人家不稀罕,人家稀罕的就是少夫人!”
“你皮癢了是吧?”
阿呆見他真的要動怒了,趕緊躲得遠一些,“我這都是為了你們好,哎呀,對待情敵也得有風度啊,一碼是一碼,可不能讓人家看輕。”
這話,傅云逸聽進去了,沒再沖著阿呆出手。
神往涼涼的問,“那依你的意思,我們再麻煩他一回倒是很好、很顯風度了?”
阿呆理所當然的道,“對啊,那妖孽最盼著什么?當然是能繼續幫助少夫人啦,能為少夫人做事,這比感激他要好一萬倍,你們卻要斷了這條路,他能愿意?”
“可建起這條路,我們不愿意。”
“哎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嘛,現在是什么時候?危在旦夕啊,是少夫人的命重要,還是你們的那點醋意重要?”阿呆斜睨著兩人,做出一副不要被我瞧不起的表情。
傅云逸皺眉沉思起來。
神往忽然問,“這些話都是誰教給你的?”
“啊?我,我的肺腑之言啊。”
神往不信,第一個懷疑的就是神圣,“大哥?”
阿呆脫口而出,“怎么可能?大公子哪有這么高的覺悟,呃……”他捂住嘴,眼睛滴溜溜的轉,就要逃跑,神往沒阻止,只是了然的嘆了聲,“是我父親吧?”
阿呆腳步一踉蹌。
神往緊接著又問,“父親還說什么了?”
阿呆哭喪著臉,郁郁道,“二爺還說,不要跟自己過不去,一切順其自然最好。”
傅云逸聞言,黑著臉問,“你父親也會卜算?”
神往搖搖頭。
傅云逸剛想松一口氣,就聽神往又道,“他們都是智者,雖不會卜算,卻也能看出很多,我們當局者迷了,他們只怕是心里已經有了定論。”
“什么定論?”
神往苦笑,“阿呆剛剛的話你還沒明白嗎?讓我們別跟周不寒較勁了,他的用處很大,等將來去了帝都,會遇上很多不可測的事,屆時,若暖兒有難,難道我們還能拒絕他的援手?”
傅云逸沉默了。
“他的人情我們欠定了,至于將來怎么還……卻不是我們說了算。”
傅云逸煩躁的站起來,“我去看看那盆花。”
神往望著他逃避的背影,抿著唇沒再說話。
阿呆同情的嘆了聲。
------題外話------
今天木禾下午有事,兩更湊一起發了,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