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被扒出來拷問鞭撻,那些赤果果的真相攤開在眼前,鄭長遠的心念終于被摧毀了,動作一滯,便是天壤之別,神奇的劍毫不猶豫的迎著他刺了過去,這次是他的頭發,貼著頭皮,一溜白發在空中飛舞起來。
眾人情不自禁的驚呼一聲,太玄了吧,那劍要是再低一點點,就是頭破血流,甚至沒命了。
直到此刻,諸位看客們誰還不明白,不是神奇失手,而是故意的,不管是割斷鄭長遠的胡子,還是削掉他的頭發,目的不在要他的命,而是震懾宣告,我想要你的命,隨時都可以。
那是一代宗師,是一派掌門啊,眾人都替鄭長遠覺得悲催了。
可鄭長遠卻沒有絲毫害怕,或者說,他現在心如死灰,已經無所畏懼了,他行動越來越遲緩,讓神奇不得不放水,不然還沒教訓夠他就得掛掉了。
又是十幾招過去,鄭長遠總算冷靜了些,意識到自己的狼狽,居然笑了,“你的劍術果然精妙無窮,不愧是得了真傳!”
神奇嗤道,“自然是你們這些贗品所無法企及的。”
“我很高興,這套劍法沒有失傳,今日過后,一定會在江湖上再次大放異彩,還有玄武門,也必將重振聲威。”
神奇都無語了,“你還是先操心你自己吧,這些事跟你還有關系?”
“有關系,我只要在死之前還能看到這一幕,就無憾了。”
神奇對他這種想法嗤之以鼻,在他看來,這就是自欺欺人的安慰,活著時沒辦法改變什么,便寄希望于死。
說來說去,還是懦弱。
鄭長遠不在意他的態度,在兩人兵刃相交時,他忽然低聲道,“我們做個交易吧。”
神奇毫不猶豫的拒絕,“你現在是處于下風,你覺得我有跟你做交易的必要?”
鄭長遠斬釘截鐵的道,“有,我知道依你的本事,蓮霧山上的一切都瞞不過你,可總會有些事是你不知道的,而且,或許等你查到,傷害已經造成,你補救也晚了,還有我手里的碧玉蕭,你就不想要嗎?這可算是掌門必備的兵器,是無價之寶……”
神奇不屑的打斷,“你以為你今天帶了來還有那個本事再帶走?”
“是,我沒本事帶走,可我有能力把它毀了。”
神奇眼眸一厲,“你敢?那你和整個鄭家都得給它陪葬。”
鄭長遠凄慘一笑,“我知道,所以我就是這么一說,不敢用此物來威脅你什么,我是誠心實意想和你談交易。”
神奇見他放低了姿態,哼了聲,“你且先說說。”
鄭長遠似乎也不怕他誆他,全盤托出,“事后,我雙手奉上碧玉簫,你不管要宣布什么,我都不會否認,所有的罪行,我也愿意承擔,還柳家一個清白,還歷史一個真相,還有,關于蓮霧山上的秘密我也愿意坦誠相告,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你想交換些什么?別跟我說讓老子放過你們鄭家!”
鄭長遠苦笑,“我不會那么厚顏無恥,但是,如我之前所說,冤冤相報何時了,鄭家參與那些事的人都沒了,我和長功雖沒參與,但跟他們有直接牽扯,我們愿意為此贖罪,給柳家人一個交代,是按江湖規矩還是依照法律,我都沒意見,我只求,放過鄭家的下一代,他們并沒有任何錯啊,之前的恩怨就到我這里為止好不好?”
神奇不為所動,犀利的問道,“你覺得若是你倆死了,你們的子女就不會對柳家心懷怨恨?就不會想著報復?”
鄭長遠篤定道,“不會,我從小就教導景兒,他很明事理,也一直為此事心懷愧疚,他比我勇敢,我雖愧疚去不敢去面對什么,可他不一樣,他曾下山找過柳家的人,也功夫不負有心人,找到了,他若是心地不純,完全可以集結弟子去圍殺他們,但他沒有,柳家還剩下柳永延和他的女兒在,兩人有段時間過的日子很苦,景兒就化名幫了他們不少,景兒和柳絮還有同學之情……”
神奇皺了下眉,“還有這茬?后來呢?不會狗血的兩人還勾搭上了吧?”
鄭長遠嘆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問過景兒,他不肯多說,但我知道他和柳絮一直都有聯系的,只是這兩年才斷了。”
“為什么斷了?腦子終于清醒了,知道自己是人家仇人的兒子,最后都不會有在一起是不是?”神奇八卦著,滿滿的嘲諷。
鄭長遠卻搖頭,“不是。”
神奇挑眉,真起了點興致,“那不然呢?難道是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所以不得不含淚放手?”
原本他說這話,完全是因為之前跟神圣一起看言情劇被荼毒的結果,男女主分手不外乎這幾個原因,誤會啊,出軌啊,要么就是狗血的發現對方跟自家有仇或者自己得了什么絕癥之類的,他看的時候,統統嗤之以鼻,誤會是因為太蠢,出軌是因為太賤,至于其他狗血劇情,他覺得就是作孽太多被老天玩了一把,怨不得誰,更沒必要哭死覓活的想不開。
誰想到,他隨口一說,鄭長遠居然還點頭了,聲音沉痛,“是,景兒活不了太久了。”
“啥?你都沒死他好意思跑到你前頭?”神奇多實誠啊,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說。
鄭長遠心里堵的不行,卻也沒法跟他計較,只能繼續沉痛的解釋,“景兒是被人下了毒。”
神奇恍然,繼而又幸災樂禍的道,“看來是老天把你們鄭家的罪孽都報應到他身上去了。”
這話真戳心啊,鄭長遠差點扛不住哭了,“要是這樣,那老天爺太殘忍了,景兒自小良善,從沒做過一件壞事,為什么要受到這樣的懲罰?你不知道,那毒發作起來有多痛苦,我只是看著就像有刀子在挖心啊。”
神奇的表情終于收斂了些,“你到底要說什么?”
鄭長遠緩緩情緒,“我想說的是,景兒已經中毒,或許命不久矣,所以能否放過他,還有蓮霧山上幾十個弟子,他們都是真心喜愛武術的人,對當年的事更是不知情,完全是因為對玄武門的敬慕才上山學藝,等你接管蓮霧山后,可否容下他們,給他們一條路走?至于鄭家武館,能解散就解散了吧,長功的子女和旁支的人……你大哥不是懂卜算、會看人嗎,讓他過一眼,若是心機不純的,你們處置便是,其他,也給他們一條生路吧,權當積善行德。”
“你倒是打的好算盤!”
“我承認,我很自私,卻也不全是為我著想,我更想了結這段恩怨,可以心無掛礙的走,我被這些事壓的太累太累了,其實,依著你們神家的大仁大義,即便我不提出這樣的交易,你們也不會濫殺無辜。”
對他的篤定,神奇很不爽,冷嗤道,“說的好像你很了解我們一樣。”
“是了解一些,無憂谷自古以來被視為禁地,但凡闖入者皆音信全無,即便有人動用了現代工具想窺探一二,也似受到某種神秘力量的干涉,無功而返,可你知道嗎,蓮霧山的斷崖卻和部落有些淵源,當年柳風前輩就是從那里掉落,最后才進了你們部落的吧?”
神奇眼眸閃了閃,“你知道的不少嗎?”
鄭長遠卻悲苦的道,“我寧可不知道,那個斷崖我實在太熟悉了,二十多年前,柳家的長子也是從那里掉落的,還有我鄭家七個人,無一生還,我對那里深惡痛絕,如今更是。”
“為什么?”
“因為那里即將也毀了我兒子!”
神奇的表情總算凝重了些,“什么意思?你不是說你兒子是中毒了嗎?”
“是,是中毒,可那毒卻是人為下的,目的只是為了逼迫我兒子幫他做事。”鄭長遠痛心道,“景兒原本不愿,只求一死,是我和他母親舍不得,苦苦哀求,我覺得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可死了就什么都沒了,我老來才得子,怎么舍得他走在我前面?”
“逼你兒子做什么?”
“景兒從小就是習武的好苗子,尤其是輕功,如今,會輕功的人都見不到了,可景兒有興趣,也敢學,最后他也不負所望,輕功高絕,這也給他帶來災禍,被有心人盯上,逼他從斷崖下去,修一條路出來。”
神奇皺起眉頭,“修路?”
“沒錯,修一條從斷崖頂到下面的路,他輕功好,可以在崖壁上鑿出能容腳的地方,方便上下,我說到這里,你該明白了吧,他們的最終目的是想進部落,越過無憂谷,直接闖進部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