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很安靜,譚曉蘇一動不動的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如紙,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坐在她的床邊,看樣子可能是看護,而喬非凡卻沒有守在曉蘇的床邊。玫飝垣
看護見有人進來,即刻知趣的站起身來讓道,冷凌天揮手示意她出去,看護也算是懂得察言觀色之人,迅速的點點頭,又看了躺在那里的譚曉蘇,再把她的尿袋給拔下來倒了,這才輕輕的拉開門走了出去。
冷凌天把一大束象征生命活力的鮮花放在曉蘇的床頭柜上,又把一大盒補品放下來,最后在她床前的凳子上坐下來。
“曉蘇,你——還好嗎?”冷凌天伸手把她那蒼白無色的小手拉過來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感覺到她的手特別的涼。
曉蘇慢慢的睜開眼睛,看見視線里出現的是冷凌天時,眼神里略微的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不過她即刻就把這抹失望掩蓋了下去。
“我……還好!”曉蘇的聲音有些艱難,也有些哽咽。
她好不好還用問嗎?現在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這里,她的孩子死了,而她所謂的老公,自從把她孩子的臍帶血取走后,就再也沒有來看過她一眼了。
“曉蘇,這一次,我一定要帶你走,”冷凌天握緊她冰冷的手,聲音無比的堅定,“我不會讓他把你再帶回去的了。”
“可是……我不想連累你。”曉蘇猶豫了一下,然后還是輕聲的拒絕了冷凌天的好意。
她是要走,肯定不會繼續留在喬非凡的身邊了,再說了,喬非凡要她也就只是因為臍帶血,而今,他臍帶血已經拿到了手了,恐怕也不需要她留在他的身邊了。
可即使是這樣,她還是不想連累到冷凌天,因為喬非凡和冷凌天畢竟都是濱海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且他們之間還有合作關系,她可不希望冷凌天因為自己去和喬非凡成了敵人。
她要走,這是肯定,而且,這一次,她要走得徹徹底底!
“曉蘇,你這不是見外了么?我難道還怕喬非凡不成?”冷凌天聽出了曉蘇話里的意思,然后趕緊說:“放心吧,我不怕你連累我,我就怕你不肯連累我。”
曉蘇聽了冷凌天的話鼻子一酸,溫熱的液體慢慢的涌上眼簾,她望著天花板,牙齒咬緊嘴唇,用盡全部的毅力,讓這些溫熱的液體慢慢的倒流回身體里。
“謝謝!”曉蘇的聲音很低,然后又朝門口飄了一眼,見病房門緊閉,然后才用更低的聲音對冷凌天說:“我要走,就要走得干干凈凈,不留一絲痕跡。”
“好的,我明白了,”冷凌天接過她的話來,然后又把薄唇湊到她耳朵邊低聲的安慰著她:“你這幾天就好好的在這里養著,一切交給我來安排……”
自從知道譚曉蘇的孩子夭折后,景瑞明在辦公室里整整抽了一夜的煙,對于那個夭折的孩子,心里滿滿的都是自責和愧疚。
他一直在想,如果喬非凡第一次來就把譚曉蘇帶過來,那么估計就不要那樣的爭分奪秒的搶時間。
如果他當時拿了臍帶血沒有著急著跑開,而是迅速的給急診科的值夜班的婦產科醫生打電話讓她趕緊上來處理譚曉蘇和孩子……。
當然,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想,那個孩子,肯定不會走到夭折的地步去。
雖然當時從譚曉蘇肚子里取孩子及其的匆忙,可他依然記得自己把那個孩子從譚曉蘇肚子里抱出來時孩子的哭聲,那哭聲雖然極其的微弱,但是足以說明孩子是活著的,而且極具求生的欲\/望。
三十一周,這不是一個特別小的嬰兒,因為現在醫學發達的國家有25周就能存活的了,我們國家也有26周存活的列子出現過。
只是,時間不會倒流,所以,昨晚的一切就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景瑞明抽了一整夜的煙,然后白天又在頂層煎熬了一整個白天,最終在晚上19點的時候,還是來到了產科住院部譚曉蘇的病房門口。
非常不巧的是,他來這里,剛好遇到昨晚最后來幫譚曉蘇查看傷口的婦產科林莉,而林莉親眼聽那兩名護士說了顧唯仁幫譚曉蘇縫針的情況,心里愈加的氣憤。
所以,當她看見景瑞明時,明顯的沒有了往日對院長的尊重,只是用極其鄙視極其厭惡的眼神看著他,然后冷冷的開口:“景院長,你來這里做什么?”
“我……。我來看看譚……。喬少夫人。”景瑞明原本想說譚曉蘇三個字,不過話到嘴邊,最終還是換成了喬少夫人。
林莉‘砰’的一聲把門關上,然后背靠在門板上,就那么直直的盯著景瑞明,冷哼了一聲道:“景院長,景學長,記得我們當初在一所大學學醫,我們的導師給我們上的第一堂課不是醫學課,而是良心顆,我還記得,導師說,作為一名醫務人員,第一條準則就是永遠不能把病人丟在手術臺上,”
林莉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稍微穩定了一下自己激動的情緒,接著又說:“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我們醫學界的權威人士,我們仁和醫院的景院長,景專家,居然來連一個醫務人員最起碼的道德都沒有了。”
景瑞明低著頭,躲避著林莉的目光,他知道昨晚自己的確是太過糊涂了,不,是因為太著急那個移植術而糊涂了,以至于出了這么大的紕漏。
“景瑞明,我看錯了你,”林莉的聲音于哭腔中帶著輕微的顫抖,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昨晚,原本不是我值夜班的,應該是曾主任值夜班的,可曾主任她孩子病了,于是我和她調換的,雖然說我比較年輕,在婦產科也沒有大型的手術經驗,但是,至少幫產房縫針,處理剛生下來的孩子這些我還是回做的是不是?你們把需要的東西拿走了,就連通知我一聲的時間都沒有嗎?急診大樓距離產科很遠嗎?中間不就隔了個門診大樓?你當時自己很忙顧不得,讓護士給我打個內線電話也成啊?”
景瑞明低著頭,對于林莉的指責他也不去分辨,因為,也沒有什么好分辨的,當時他的確沒有想到那么多。
“譚……。喬少夫人,她……。現在怎么樣了?”景瑞明見林莉不早說話了,這才用顫抖的聲音問道,英俊的臉上充滿了深深的愧疚。
把病人丟在手術臺上不管,這樣的事情居然是他景瑞明做出來的,昨晚譚曉蘇罵他們是畜生,現在想來,也的確是畜生,因為根本就不配當醫生。
林莉聽景瑞明問到譚曉蘇,心里愈加的難受,于是忍不住譏諷道:“她能怎么樣呢?或則,你希望她怎么樣呢?”
景瑞明不啃聲,只聽見林莉又說:“她現在很好,我想她也不想見到你,所以,請你不要去打擾她,還有,她現在還不知道孩子已經夭折的事情,她以為還在新生兒科呢。”
“那……。先不要告訴她,”景瑞明聽林莉說譚曉蘇還不知道,終于長長的松了口氣,又趕緊夸獎林莉道:“你做得很好,這幾天,就麻煩你多照顧她一下子。”
“我做得很好?”林莉忍不住冷笑出聲來,“其實…………”
其實,不是我做得很好,而是顧唯仁做得很好,因為我昨晚到的產科手術室的時候,顧唯仁已經幫譚曉蘇把傷口縫上了。
這樣的話,林莉當然沒有說出來,因為昨晚她把譚曉蘇送到病房后,顧唯仁就打電話給她了,在電話里,顧唯仁特地交代,他幫譚曉蘇縫針的事情就不要拿出去說了,對外就說是她幫曉蘇縫針的,同時也讓她轉告兩位護士,大家統一口徑,理由是他是神經外科的,突然躥到產科手術室去怕對醫院的影響不好,而且對他個人的影響也不好,知道的說他救人,不知道的還說他有色心呢。
雖然說顧唯仁這個顧慮讓她覺得有些好笑,不過林莉和那兩個護士一說,那兩個護士都點頭答應按照顧唯仁的說法去說,還說顧醫生考慮得很周到,然后她們三人一致對外就說是林莉縫針的。
“其實什么?”景瑞明見林莉說話說到一半又停住了,于是忍不住好奇的問了句。
“沒什么,”林莉淡淡的說:“我只是想說,如果不是喬大小姐來急診科通知我,沒準,譚曉蘇昨晚也死在手術臺上了呢。”
景瑞明聽林莉這樣一說,這才想起喬非凡說過讓喬美惠去找林莉的事情,看來,昨晚還真的多虧了喬美惠,要不是她,沒準等他從頂層手術室出來再想起,也許譚曉蘇真的都有生命危險也沒準呢。
林莉說完這話即刻轉身就走了,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然后盯著景瑞明,輕聲的說:“景學長,以后,外邊,我們如果碰到,就當不認識,你千萬不要跟人家說我在仁和醫院上班,當然我很快也不會在這里上班了,更加不要跟別人說我們曾經是同學,當然我也不會跟人家說認識你,因為,認識你不是光榮,而是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