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您可別在這兒睡啊,小心受了風。“迷迷糊糊地我不知被誰叫了起來,想起來還沒沐浴更衣,怎麼也不肯就這麼先睡:“水放好了麼?”
“回小姐的話,已經準備好了。”
“嗯。”
強忍著睏意草草沐浴一番,我便直奔高牀軟枕會周公去也。一夜無夢,直到第二天辰時才醒。
在宮裡不比將軍府裡隨意,在將軍府,我可以天天不施脂粉清湯掛麪的在府裡活動;可茯苓說,在宮裡若是不施脂粉見到了聖上,是要治罪的。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皇帝在哪兒,萬一我那麼走運見著了皇上,因爲沒化妝而治罪就得不償失了。沒奈何,我忍著茯苓給我描眉打臉,並堅決拒絕了她要給我畫時下最流行的妝,古人還現代人的審美差異不是一般的大。
叫茯苓給我梳了個墜馬髻,只插個日永琴書簪,我選了件桃紅色的裙子,白芷又不知從那兒找了對玉兔搗藥耳墜和一隻金起花鐲子要給我戴上。
“有那隻簪子就夠了,還戴這些做什麼。”這些首飾都是貨真價實的真金翡翠,戴在身上怪沉的。
“奴婢看每每那些王公貴族的親眷入宮,哪一位不是滿身珠翠,小姐這般穿著肅靜,奴婢還是頭一次見呢。”
想起餘小姐那一身行頭,我不禁默然,只能任由她們給我鼓搗。
“我還怕你剛到宮裡不習慣,沒想你適應可快,昨夜睡得可還好?”錯過了早膳,我一出門便看見了不知打哪兒剛回來的高安。
“傾歌姐姐好精神,昨天可是累壞咱了,今天早上都睡不醒呢。”
“也沒叫你走多遠,怎麼就累成這樣了。昨夜裡又下了雪,本來今早還想叫著你一起去聞香園收些梅花瓣上的落雪煮茶喝,結果我只好自己去了。哼,這一罈沒你的份兒。”高安笑道。
我這纔看見流螢正抱著一個罈子,想來裡面就是她們去聞香園收來的梅花上的雪了:“好姐姐,我下次不敢貪睡了。以後傾歌姐姐有命,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在所不辭,只求姐姐拿這梅花雪煮茶時能分給小妹一杯羹,小妹也就死而無憾了。”
傾歌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一杯茶而已,我還真能少了你這口不成。偏被你說的這樣嚴重,好像我多刻薄似的。“
“是是是,誰不知道高安公主爲人最仗義、心地最善良了,怎麼會差了咱這一口茶水呢。小妹就多謝姐姐了。“我笑瞇瞇的作揖,謝過高安。
“繞來繞去竟又被你繞進去了,真是拿你沒法。“高安無奈的搖搖頭,只得道:”我可得小心著點兒,免得你答應我的點心被你繞來繞去又繞沒了。“
我笑道這個一定不會賴,出宮之前一定讓姐姐吃到。高安哀嘆一聲還要這麼久。“慢工出細活兒嘛,當然不能隨意糊弄了傾歌姐姐。“我眨眨眼。
終究高安說不過我,但還是細心地提前擺了午膳,免得我餓著。飯後飲了一杯用這梅花雪泡的碧螺春,果然茶中還有股梅花的清香,也讓我突發奇想,對答應做給高安的點心有了些想法。
“傾歌姐姐若是倦了,就先小憩會兒吧。“我看高安有些倦意,本想和她說說我的點子,便先作罷。
“今兒起的確實早了些,也好,你若是想去御花園,就叫茯苓或白芷跟著你。“
“好,那傾歌姐姐休息吧,妹妹先出去了。“
和白芷出來我決定再去一次聞香園,採一些梅花回來做點心的材料:“白芷,你去拿個盒子,咱們去聞香園採些花兒。”
“小姐,您採花,怎麼用盒子、、、”白芷十分不解。
“這花兒啊,不是用來看的,是用來吃的。等我做出來,你們就知道了,走吧。”
聞香園裡還是那麼寂靜,大概是各宮那些娘娘怕雪天路滑,都不願出門吧。正合我意,免得看見那些娘娘們又要行禮,平白浪費了我的功夫。
我叫白芷和我一起尋,找那些開得正好花香陣陣的梅樹取花兒。我要把這些花兒一部分入蜜餞做成梅花醬,另一部分做成汁調入麪粉裡。一時間我們兩人忙的不亦樂乎,竟都沒注意聞香園裡又來了人。
“白芷,你看那朵‘芳流閣’開得多好,竟是紫色的,一朵就勝過這萬千紅梅了。我要把它摘下來。”
“啊?小姐,這、這‘芳流閣’可是珍品,小姐也要拿它做點心麼?”白芷聽了心疼不已,大概是覺得我拿這樣的人間極品做吃的,簡直是暴殄天物。
“誰說我要拿它做點心了,我是要拿它點綴!點綴你知不知道,就是讓點心出來的品相更好,賞心悅目!”
“哦哦,那奴婢幫您摘下來。”白芷知道我不打算“牛嚼牡丹”便放了心,主動幫我去摘。可我看上的那朵太高,任她踮著腳尖也夠不著。
我看自己比白芷還高出了小半頭,就讓她站到一邊自己去摘。可恨伸的手都酸了,那朵花還是高高在上,不肯低下半分讓我夠得著。折騰了半天花兒還迎風而立,我卻已累的出了汗。於是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打算直接折了這一枝帶回去。
“花兒啊花兒,既然你不肯犧牲你一個,我也只好把枝也折走了。白芷,剪刀拿來沒。”
“梅花本就有傲骨,寧折不彎的脾性,怎肯爲他人低頭。”身後有人接口道,而且不是白芷,是個男人的聲音。
我身後什麼時候冒出來個人,我一驚,下意識的往後退,正撞進那人的懷抱。那男人也沒想到我會往後退,措不及防抱住了我,免得我摔倒。我扶著他的手臂支起了身子,又意識到我們現在這動作太過曖昧,趕緊回過身推開了他,向後退了兩步,正看清面前這個人: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脣,劍眉飛入鬢角,一雙桃花眼似還帶著些驚訝,英俊的面容無可挑剔。一件鵝黃色鑲金邊袍子,外面罩著狐皮斗篷,宛如一塊美玉佇立在雪中,給人一種高貴清華的感覺。
“你是誰?”我忘了這是在宮中,下意識的問道。
話一出口,我便後悔。看他的衣著,想也知道是個貴人,這又是在宮中,以他的年紀,應該是某個皇子了吧。可說出去的話怎麼收得回來,我動了動嘴脣,低著頭,兩手絞著斗篷,猶豫著是先請罪還是先請安。好在這個豐神如玉的男人脾氣也很好,並沒有斥責我的無禮,還看出了我的心事,化解了我的尷尬:“本太子貿然出聲,驚著了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