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天色陰沉下來,不久雪花就飄飄揚揚的下來。正巧晚膳之前,主院的紫青過來傳話說皇上留將軍在宮裡用膳,小姐就不必等將軍了。這正合我意,不然還得要我冰天雪地的跑去正院。
吩咐小荷告訴廚房,今天吃火鍋,小荷歡呼一聲立刻興高采烈的去了。自從上次這丫頭吃了一次,就一直念念不忘,正好今日下雪,吃火鍋再合適不過。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饞的緊了,小荷叫廚房裡的小廝丫鬟一齊帶著便回來了,真是一刻也等不得。我笑小荷沒出息,一聽見火鍋便什麼也不顧了。這丫頭也沒反駁,只笑嘻嘻的說小姐不也想得緊了麼,奴婢這是替小姐著想吶。
叫他們擺好了桌就不用伺候了,小荷爲我淨了手就等著水煮開。想起從前一家人吃火鍋時其樂融融的圍坐在一起,那場景還在記憶中如此清晰,如今卻恍如隔世。
“小姐,您又想什麼呢,盯著火鍋都能出神。”
“沒什麼,你也過來坐吧。”在關外時,天天陪我吃飯的小丁,回來之後便沒再見了。看著坐在身邊的小荷,不覺就想起那個單純聽話的少年,也不知他現在怎樣了。
“小姐,看,火鍋開了,咱們趕緊下菜吧。”小荷自坐下眼睛就沒離開那鍋子,一看開了就趕緊催我,比我還心急。
廚房給的食材很足,一頓飯吃下來我們竟花了半個多時辰,吃的我倆最後快直不起腰來才罷休,只好又叫來外屋伺候的人進來收拾。大概她們也沒想到我們兩個瘦弱的丫頭這麼能吃,看著桌上的杯盤狼藉驚訝了會兒,纔想起自己該幹什麼。
“小姐,咱們今天是不是吃的太飽了。”
“嗯,你吃的確實太多了。”我摸摸圓滾滾的肚子,心滿意足的說。
衆人皆小聲的笑起來,小荷想要反駁,可看了看還在收拾的丫鬟,爲了保全我的面子,只好背下了這個黑鍋,我在心裡暗自得意。
待外屋的人都出去之後,小荷才發表了對我剛纔避重就輕的言論的不滿,我則威脅她要是不替我背這個黑鍋那下次去見謝姨娘時就不帶她了。在八卦和黑鍋之間,小荷掙扎再三,還是選擇了前者。
轉天上午雪才停了,但下午的時候天色便晴朗起來。我說雪後空氣清新,想去花園裡走走,小荷便嚷嚷著給我換了件更厚的衣裳,又去找那件艾綠色的披風,說雪後穿這件最是俏麗。我失笑,這又不是挖空了心思爭奇鬥豔的**,我就是打扮的再花枝招展也沒人看啊。
這當口正院裡又來人傳話了,說小姐若是得空了就去書房一趟。我也不知尉遲熙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索性要出去,去哪裡都一樣,便直接去了書房。
來了正院多次,好像除了正雅廳也沒去別的地方。到了門口才知道原來進書房要等通報,尉遲熙同意了才能進去。這冰天雪地的,我不禁再次在心裡抱怨古人規矩多。
“小姐,您請吧。“一會兒門口守著的小廝出來了,我才跺跺腳抖開這一路走來沾在靴子上的雪進去。
尉遲熙真是會享受,屋裡的炭火燒得正旺,他老人家外面只一件絮新絲綿的繭衣,正優哉遊哉的不知寫著什麼,相比之下更顯得我這一身臃腫。
我發現我一看見尉遲熙這幅高貴矜持的樣子就來氣,不知算不算仇富心理。沒什麼誠意的施了一禮,反正穿這麼厚蹲也蹲不下,彎個腰都難,後面跟著的小荷見狀趕緊解了我的披風。…
“大哥,不知這麼早叫寧兒來有何事。“
尉遲熙手下未停,連頭也不擡繼續寫著什麼:“不是說今後讓你負責我的飲食,怎麼今天早上我吃的還是油餅清粥。”
我氣結,原來一大早巴巴的把我叫來就是來找我興師問罪,我想也沒想就毫不客氣的回道:“大哥是叫我以後負責你的飲食,可也沒說頓頓都要和從前不一樣啊。寧兒覺得以前的油餅清粥挺好,就沒叫廚房改。”一頓早點,還想吃出花兒來,你想吃廣式早茶姑奶奶還沒工夫給你做呢。
尉遲熙語結,大概終於認識到自己是無理取鬧了,於是放下他的筆,才揚起他高貴的頭顱定定的看著我。我也不甘示弱,拼命瞪大了眼睛回擊。
就在我眼眶酸澀,又要忍不住快要“熱淚盈眶”的時候,尉遲熙終於又說話了;“那這件事就先放一放吧,昨日皇上設宴,高安公主說多日不見,有些想你了,讓你進宮去陪陪她。”
“什麼,”我有些傻眼,沒想到尉遲熙來了這麼一出,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可是,快過年了啊。我一個外人在宮裡、、、”
“這事皇上和皇后已經同意了,高安公主也說怕你一個人在宮外冷清,還不如宮裡人多熱鬧。”尉遲熙打斷了我的話。
我無話可說,既然皇帝和皇后都允許了,我就是再不願意也沒有用,只能在心裡感嘆:公主啊公主,雖然我很好奇宮廷生活,但我更怕在那個地方一犯了錯就沒命享福了,何況這宮裡還有位歷史上獨一無二的女皇。
等我消化了這個消息,只能硬著頭皮問尉遲熙:“那,宮裡讓我什麼時候去。“
“就這兩天,宮裡會派人來接你,你好好準備吧。“
不知怎的,我覺得尉遲熙對這件事似乎也不大歡喜,可現在我也顧不得他了。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皇帝,還有活生生的一代女皇武則天,我激動得腿都打哆嗦了。但我不能讓尉遲熙看見我這副慫樣,只能盡力保持著表面上的鎮定,臉上帶著絲微笑:“好,那我回去就準備。“
尉遲熙點了點頭,就重新拾起筆筆走龍蛇。我站在那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傻呆呆的站了一會兒,確定他沒話要和我說了,只好自己說再見:“大哥要是沒事,寧兒就先回去了。“
得到允許,我退了出來,站在臺階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纔剛熟悉這個將軍府,我就又要進宮了。雖然早晚有一天要回來,但比起深宮,我更想在將軍這麼一直待下去。高安公主雖是好心,但那個爾虞我詐的地方,沒有硝煙卻花團錦簇的戰場,我實在不願踏入。
“小姐就要進宮了,難道不高興麼。奴婢還想著,要是能陪小姐進宮該有多好。“天真的小荷是真心爲我高興,一出門便嘰嘰喳喳個不停,開始爲我盤算要帶什麼進宮。
我苦笑,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陽光很足,有些雪已經開始融化,我卻覺得有些莫名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