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個暑假,盼了一個暑假,終于迎來了我的新生活。
以前看電視劇,看小說,那里面對高中生活描繪得實在是有趣,讓我對未來的三年充滿了無盡的向往和憧憬。可是啊,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現實才用它那笨重的手掌,重重地拍醒我,告訴我,那些美好真的只是情節和文字罷了。
只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去報道的那天,我們三個玩伴的家長一起租了一輛面包車。這個時候的快樂很簡單啊,就比如,我們一起歪七扭八的擠在很狹小的空間,卻可以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
我們擁著行李,坐了整整一個小時才到了學校。
真是熱鬧啊!
并不窄小的道路,被擠得人山人海。很多學生都是由兩個及以上的親屬陪同而來的,除了爸爸媽媽,可能還有爺爺奶奶和其他活蹦亂跳的晚輩,可能都是為了來感受一下自己想象里的私立學校吧。不過,這個學校遠沒有我們想象得那么豪華,就連學生家長,都是很樸素的,甚至忙里忙外的,還有點灰頭土臉。
我們提的行李實在是太多了,很難靈活地穿過人墻。家長們先去公告欄那邊,查看了一下入住宿舍信息,然后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朝宿舍樓那邊走去。
而我們孩子,手里只是簡簡單單地提著一兩包東西,象征性地表明,你看,我也在努力地搬著行李呢。
小路上,樓道間,樓梯里,滿是歡笑聲,打鬧聲,夾雜著害羞的招呼聲,伴著幾句家長的叮嚀……
陽光灑下來,映著那斑駁的溫暖,一切都那么讓人期待。
我在下鋪哦,媽媽拿著紙巾細心地擦著床邊框框,不知道從哪變出了一塊抹布,有條不紊地撣著床板上的灰塵。還好,下鋪嘛,灰塵總歸還是少的。然后從那個花花綠綠的編織袋里拿出一套床上用品,像在家里一樣,一層一層攤開,鋪平,掖好靠墻的床單……
我定定地看著這一切,突然鼻頭有點兒酸酸的,耳邊,還不時地傳來爸爸的叮囑。
終于,忙了好一陣兒,宿舍算是收拾清了。
下了樓,我們走進了一片很空曠的,一面圍墻,一面欄桿,兩邊空空的地方,也就是籃球場,這也太簡陋了吧!紅榜貼在那僅一面的圍墻上,加在一起十八個班,很壯觀的一大排。
我不想和他們擠,就一直站在外圍等待機會。我媽媽倒是很積極,一直想要以自己并不靈活的身軀往里擠一步,再擠一步。
八月末的太陽可真夠毒的,我低頭從我新買的書包里找紙巾擦汗,突然聽見旁邊一位大叔對著電話嚷嚷,那個大嗓門就好像拿了一個村長喊話時的大喇叭一樣:“看到了看到了,放心吧,姍姍,茜茜和咱家小豪又在同一個班呢!”
大叔和我一樣抹了一下額頭的汗,繼續對著電話說:“他們仨都在9班……”
忽然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什么,讓他舒展的眉頭再次緊鎖了起來,對著電話抬高了分貝吼起來:“誰告訴你排在前面就好啊?你急什么啊……?”
我和我媽媽費了好大力氣,從后邊擠了進來,從第一張開始,一行一行地找著我的名字,我覺得我的名字肯定很好找,那簡直是一目十行,終于,在看到最后一行的時候,我心情有點不美麗了。再來一遍,好吧,我放棄了,1班確實是沒有我的名字。
就在我心情蕩到谷底的時候,我媽拉著我往右邊擠了兩步,終于,在3班的人名單里看見了我的名字。
媽媽沒有在那邊多做停留,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拉著我就往報道老師的小桌子那邊走,我大概知道她要干嘛了。
只是我覺得有點怪難為情的。如果真的是按成績,那也只能說明水平不夠,能力有限,技不如人。去找老師,絕對不是我的風格。可是,又心有不甘。
我的臉上**裸地寫著兩個大字——窘迫,我在想,怎么制止媽媽的這一行為。
就在這時,我看見了去我們那邊的招生老師,她遠遠地沖我們笑著打招呼:“報告第一天,感覺怎么樣啊!”不容得我回答,緊接著:“我剛看見了,咱孩子在3班,正好,我教3班的語文課。”
媽媽好像被這個誘惑了一下,不過馬上恢復了她的理智:“我想問問能把咱孩子調到1班嗎?或者,2班也行……”
我明白媽媽的小心思,她大概跟那個滿臉熱汗的大叔一樣,認為前邊的就是最好的。至于2班,大概是覺得,能往前走一點是一點吧。
“哎呀,我來跟您說一下咱們這個排班情況……”老師拉著我媽媽走進了教學樓里。
現下,留我一個人,在原地凌亂。
我靜靜地站在那個陰涼下,站在那個夏天里,看著一群朝氣蓬勃的孩子,每一個人懷里都有一簇向著烈日而生的花,比一切美酒都要芬芳。
多好啊,一切故事都是未知的,一切美夢都還來得及。
過了許久,媽媽笑呵呵地出來了,對換班的事情也閉口不提。真的很好奇,老師到底跟她說了什么,難道語文老師的口才都是如此卓越嗎?
“走,咱回宿舍再收拾收拾!”媽媽實在讓人難以捉摸。
大家都收拾得差不多,叮嚀說得也差不多了,那個司機大叔開口了:“差不多咱們往回走吧,一會兒路上該堵車了。”
我不喜歡送別,尤其不喜歡在最后一刻送別。所以,他們走的時候,我就簡簡單單地打了一聲招呼,腳步停在校門口,沒有往外再走一步。望著那輛銀灰色的面包車,由一個龐然大物變成了一個小圓點,直到消失在了拐彎處。
自從我有記憶以來,只有5歲的一次,因為父母晚上都有工作,在爺爺奶奶家住了一個晚上。
晚上不斷地做著噩夢,第二天就開始高燒不退。后來,我的記憶就沒有了。只是他們告訴我,那一個月帶我跑遍了區里所有的診所,也去了市里的醫院,可是都說不出病癥。一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這一個月自己都經歷了什么。
之后,我再也沒有一個人在外邊住過,無論親戚家還是朋友家。直到如今。
現在看來,我即將勝利了!
晚上吃過晚飯之后,我和林夕就一起去了教室。開學第一天,總要和同學認識一下吧,畢竟,不出意外的話,這可是要相處三年的好朋友呢。
哦,對了,林夕和我是一個地方的,之前上學都是一個學校,一個年級,當然,一個班里。只是以前的關系并沒有多親近。
只是凡事分場合,出了國,一個國家的就是一家人;出了省,一個省份的就是一家人。同理,她可能是在這陌生的地方,讓我感到心里安慰的最大支柱吧。
隨便坐下,緊緊挨著林夕。其實,那一天晚上,那個班級里,都有誰,都發生了什么,我已經全然不記得了。
我只知道,那是我新生活的開始,也是我們青春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