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為了喜迎元旦,學校準備了很多趣味小活動,大部分都是一些集體項目,可能也是為了在游戲中培養同學們的合作精神吧,真是用心良苦。
“你希望我參加嗎?”這種事我總會第一時間想到顧里。
“可以啊,咱倆可以組成一個小隊伍,殺他個片甲不留!”他的回答總是那么自信。
“你也參加嗎?”
“當然了!”
“那好,體委,我要報名!”
就這樣,看著他歪歪扭扭地記下我的名字。
下午的“盲人摸象”和“卷白菜”的游戲都是雙人項。我本打算去找顧里讓他和我一起,這是他答應我的。可是我剛進教室就看見習蓓和余辰站在他旁邊,笑嘻嘻地說著什么。我只好識趣地坐回我的位置。
終于挨到了下課,課間我打算再去找他說這件事的時候,發現了他桌上的人名單,他的名字和習蓓是同一排,那么顯眼。所以,女生的直覺總是準得可怕。
游戲結束后,顧里過來找我。
“那個,拔河比賽你也報名了吧?”
“對啊,怎么了,要我給你展示一下我的力大無窮嗎?”說著,我就要挽起我的袖子,給他秀一下我的肌肉,哦,不,是脂肪。
“不是,我是想說,咱們班報名多了一個人……”他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你是認為我更適合加油這項活動,對嗎?”
“不是這個意思,我這不是,覺得熟人好下手嗎,你那么善解人意,再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這副吞吞吐吐的樣子讓我很是反感。
“行,把我名字劃掉吧!”我的語氣平淡沒有一絲波瀾。
“怎,怎么了?”見我一直盯著他,他有些尷尬。
“我連想要知道‘犧牲’自我,‘保全’了他人的這個他人都沒資格知道嗎?”我其實已經知道是誰了,在他來找我之前,我已經看到了,可我就是想給他一個不痛快。
“是,是習蓓。”
“好啊,那我給你們加油。不對,佳人在側,好友相伴,我還是不去了吧,省得礙眼!”
這幾天習蓓好像特別喜歡追在他的尾巴后邊,就連余辰也成了她的同盟軍,他們三個的關系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可是顧里卻始終是那個顧里,怪怪的,又說不出哪里怪了。
體育課自由活動的時候,我都會和顧里打會羽毛球,這是我唯一會的球類運動了。
只是今天,有點例外。
“安安,你陪我上個廁所唄!”習蓓徑直朝我走過來,都來不及躲開。
“我?”我們平常的關系就是普通同學,像上廁所這種類似名媛茶話會等級的事情,自然更不會一起了。所以當她看向我的時候,我自覺地看著丫丫和晶晶,無辜的眼神表達著我對這份友情的忠誠。
只是,為什么是我呢?
“安安,我看顧里跟你的關系,好像挺不一般的?”她試探性的開口問道。
“啊,沒有吧……”上來就這么直接,我還真有點手足無措,“也可能是因為他平常和劉妙文走得比較近,而我們恰好又都是發小吧。”我在大腦里迅速搜索,覺得這個回答簡直是天衣無縫。
“那你覺得他現在有喜歡的女生嗎?會是什么樣子的啊?”果然她不懷好意。
“啊,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男孩子到了這個年紀,正值青春期,有個喜歡的姑娘,應該也算是正常吧!”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你喜歡他嗎?”她的問題越來越具有攻擊性。
“我,我,我不知道。”她好像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或者說,她并不滿足于只聽到這些,“我只覺得他是一個還不錯的男孩子。”這種問題真的讓人很尷尬哎,我甚至在想,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所以呢?”她繼續地追問讓我很是反感。
“好了,我們趕緊回去吧,一會兒體育老師該找咱們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畢竟,有的時候,感情是一件連自己都搞不明白的事情。
“我倒覺得你不會喜歡他。”
“為什么?”這幾乎是不假思索就出口的問題,因為她說這句話的堅定,著實讓我有些不舒服。
“因為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你和那些成天鉆在題海里的人才相配!”
她說完這句,見我不再反駁,才心滿意足地離開,又像是勢在必得。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不能在一起,這是什么邏輯。再說了,同一個世界的人就一定能在一起嗎?
體育課結束后,晶晶、丫丫和我,我們三個一起去洗手,見我愣住了,丫丫在我面前招招手:“干嘛呢,一節課不見顧里,你的魂兒都被勾走了!”
“說什么呢?哎,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說,什么才叫一個世界的人啊?”
“就是踏在同一片地球上,望著同一角藍天,呼吸同一縷空氣。”
“所以我們就是一個世界的人咯?”我似懂非懂地回答。
“你今天這是怎么了,怎么盡說些胡話呢!”說著,晶晶伸出那大臟爪子就要摸我額頭。
“咦,你臟死了,去,趕緊洗手去!”
回到教室,看見顧里正在接水。
“你覺得,你是哪個世界的人?”我是真的很嚴肅地在問他這個問題,可他并不覺得。
“你是在鉆研平行世界嗎?”說著,順手地接過我手里的杯子,接滿水,拎著兩個水瓶,一大一小,轉身就走。
“也不知道你們這些學習好的人,成天腦子里都裝著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你是哪個世界的,我就是哪個世界的唄!”
見我還是不說話,“換個方式跟你說,我看得見你,你能看見我嗎?”
“廢話,我只是有一點近視,我又不瞎!”
“那不得了,還有什么可糾結的!”
你看,人總是喜歡把簡單的問題復雜化,平添煩惱!
對啊,我們怎么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一個任課老師帶兩個班,這兩個班平常也會因為學習或生活走得近一些,我們自己比較喜歡稱這樣的感情為“兄弟班”。
我和四班的語文課代表一人一個小跟班,可能是語文老師比較體恤我們。小跟班平常就負責拿拿教案,擦擦黑板,其實有點像課代表的小苦力,不過我用著倒是挺順手的。
我和四班的小跟班關系還不錯,他叫岳正澤。但細想想,我也忘了到底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和他成了朋友。因為我和他一樣,都有兩顆小虎牙,所以,他總開玩笑地說我們是本家,每次見面他都會鬧著,讓我管他叫聲哥。
后來,還就真的習慣了。
他人很好,只是不喜歡學習,不喜歡學校而已。
第一次我們正式認識,是語文老師帶著我們四個人去外邊下館子,說是感謝我們長久以來對她工作的支持和認可。其實,當時那頓飯吃得云里霧里的。我只記得,那家店的蝦仁水晶餃很好吃,我吃了好大一盤。
他會在中秋節的時候送我一塊月餅,也會記得在平安夜當天給我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還會在我嗓子沙啞的時候及時送來胖大海……但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他只是把我當妹妹,我也只是把他當兄弟。怎么說呢,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安姐,門口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誰會找我?
“我要走了你會想我嗎?”岳正澤杵在門邊,開口第一個問題就把我問懵了。
“你今天吃錯藥了?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水平越來越高了!”這種話從他嘴里出來并不覺得驚奇,因為他就是這么一個不著調無厘頭的人。只不過最近從他嘴里出來的這種話越來越頻繁。
“沒有,我是認真的。”他收起了平常慣用的表情,顯得嚴肅而認真。“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歡學習,我也不適合。”
“可是,可……”
“哎呀,嚇唬你的,就想聽一句你舍不得我,算了,想從你嘴里聽一句好聽的,怎么那么難!”
“你故意的,煩死了!”說完,我轉身就要回班。
“我就是故意的,只是……”
“只是什么?”我突然間,真的有些害怕,害怕什么,我也說不上來。
“我要去北京一段時間,那里有一個繪畫培訓機構,我要過去學習兩個月。”
“什么藝術機構啊?咱們學校的藝術生不都是高二才……”
“這不是早做打算嗎?我又不像你,不是學習的苗子。早脫離苦海,對我來說是一種幸福。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
“可是……”
“沒什么可是,你不會懂得,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要在不同的世界過不一樣的生活。”
我看不清他臉上到底是一副什么表情,只是覺得他有些遙遠,有些虛幻。
“放心吧,我元旦的時候會回來看你的。就是提前跟你說一聲,讓你在這段時間學會珍惜我!”他應該是還想再說一些什么吧,可是話到了嘴邊,就成了“好了,不要這樣一副生死訣別的樣子,實在是太丑了!”
回到教室,我心里有點堵。因為我不確定我還能不能見到他。
看著顧里身邊的習蓓,更堵了。
到底什么叫一個世界的人?
其實很多時候,當下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想了,生活總會在未來的某個時機告訴你答案,只是時間可能有些久,久得可能連你自己都忘了,最初的問題是什么了。
就像小時候,我總想不明白一個問題:為什么雪糕用厚厚的棉被包著還不化,大人們總會告訴我,因為那里邊有魔法,可是等我長大了,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突然間,發現那個真相也沒有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