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半！

三人不約而同地轉過頭，不到五十米的黑夜里，數條黑影一閃即逝！

敵人將相對并不算太強大的兵力分成了兩批進攻，這樣一來，普普通通的攻擊力算法就不是1+12那么簡單了。在冀中四縣，鬼子就已經盯上了這支特殊的隊伍。在大路上的警衛排吸引住了他們的目標，敵人都是擅于分析的精英，這支馬隊一路上走走聽聽，速度還沒有步行快，總共就那么點路程，這些八路軍士兵們卻一直散步到了午夜。敵人很容易猜想到----他們有備而來。矢尾一行的缺陣并沒有讓情報科的行動隊變成無頭蒼蠅，相反，這些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的鬼子和二鬼子，有了更多的選擇和余地。

因為一直都有尖兵和搜索哨兵的威脅，行動隊把最后行動的地點，定在了這片寬闊的墳地前，這也最大限度地麻痹了楊連波的神經。把伏擊戰場放在平原而不是山地，放在鳳凰山而不是冀中四縣。他們，就是要打楊連波一個措手不及。從警衛排的慘重損失來看，似乎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

吸引注意力和火力的第一波攻擊來自墳地，而真正威脅到部隊安全的，卻是在北側翼。

在這個時候，武工隊的兩個行動組和警衛排幾乎所有的視線都不由移到了還在持續射擊的墳地上。第一顆照明彈在空中熄滅的時候，被敵火短暫壓制住的八路軍終于找到了反擊的機會。

“兩挺機槍正面壓制，三個人負責掩護射擊，其余人從兩翼包抄過去！”

臨時代替楊連波行使一組指揮權的廖紹明負責全面反擊，黑暗籠罩下來的一剎那，七八條火舌同時撲向了墳地里的敵人。松散的人影交替掩護前進，兩百米的距離間，雙方交叉的火網漸漸地開始傾向于鬼子。武工隊地弟兄們在行進中保持對敵人的射擊姿態，不管打不打得到，手里地扳機一直都處在擊發、彈回的狀態之下。

枯草和土屑橫飛的目標區域里。伏擊的鬼子起初還能偶爾打出那么一兩槍。可等搜索隊靠近的時候，密集的火網終于把他們打得不敢抬頭。s呈兩面扇形靠上去的武工隊在一聲令下之后。七八顆手榴彈一齊甩進了面目全非的預定地點。“轟隆隆”的爆炸聲響起，幾團黑影坐著土飛機被拋向了天空。

零零落落地槍聲漸漸停歇下來，渾身批著枯草的弟兄們在最后一個還沒有咽氣的敵人腦袋上鉆上了十多個血洞。頓時，白色的腦漿混著黑乎乎的鮮血四濺而開，淋濕了墳頭上的新土。

左老總和楊參謀長一直都在觀察著整個戰斗進行的過程，對于武工隊處置突發事件地速度和反應力，都默默地豎起了大拇指。楊連波做了個手勢，示意身邊的兩個機槍手先不要驚擾北側翼的敵人。武工隊大批人馬都在兩百米之外，警衛排幾乎被打殘。這個時候，是敵人第二波進攻的最佳時機！他要等，等著他們自己露出狐貍的尾巴，然后，他要在這群兔崽子的背后痛打落水狗。

果然不出所料！

“乒----”

槍榴彈獨特的清脆響聲再一次響起，一顆照明彈閃著刺眼的白光直沖天空而去，忽然一下亮了起來的夜空中揮灑著照明當燃燒著的痕跡。楊連波地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在光線驟亮的一剎那，他看到了正前方五十米外的一道地埂上，六七個人影已經沖出了他們的防線。

從鬼子們的位置看去，離著土路只有不到四十米。四十米外，是還在整理集結的警衛排，沒有掩護，也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側翼又有人朝他們扣動了扳機。鬼子的算盤打得好，如此近的距離，只要一輪沖鋒。就能趁著武工隊回防之前把他們全部干掉。調虎離山的計謀，往往就用在最讓人意想不到地地方。

可是，廖紹明上當了，楊連波卻沒有上當。

從北側翼殺出來的鬼子，各個都是情報科的精英人員。他們的槍法和意識，都不是警衛排能夠比擬的。更何況，架在地埂上地那挺歪靶子精準地點射技術，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摧垮了警衛排重新布置的火力防線。

楊連波從身上摘下來兩個檸檬手榴彈，一顆交給了左老總，另一顆交給了楊參謀長。

“扔出去！”

兩位首長也并不含糊。“當當”兩下在楊連波地鋼盔上砸下了擊發引信，“忽忽”地甩了出去。爆炸聲響起，楊連波緊接著長身而起，“砰”地一槍，撂翻了正在瘋狂扣動扳機的鬼子機槍手。姿勢不變。右手拉動槍栓的同時。他的人已經沖了出去。在副機槍手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第二顆子彈就擊穿了鬼子的鋼盔。

楊參謀長也不甘落后。身邊的機槍聲連續不斷地響了起來的時候，他也把槍膛里的五顆子彈打了個一干二凈。然后槍一扔，從腰間掏出了自己的手槍，大吼一聲，跟著楊連波就沖出了地埂......

“就這樣！？”

楊越聽完了楊連波的單獨匯報，一頭冷汗“唰唰”地往下滴，“你讓左老總和楊參謀長扛槍參加戰斗？”

“首長們都是自愿的，打鬼子，不分貴賤！”楊連波滿臉都是黑乎乎的迷彩泥，還沒有來得及卸妝。他直起腰，挺起了胸膛，渾身散發著一股濃濃的硝煙味，“再說了，當初總部從五臺遷出的時候，左老總可是帶著一個連和尾追的鬼子兩個中隊扛了三天！朱老總和彭老總在太行山和鬼子周旋的時候，身邊兵力最少的情況下，甚至只能直接指揮一個警衛排。咱八路軍的首長，啥時候熊過！？”

“好好好...”

楊越抓了抓頭皮，楊連波說的是實話。

“部隊傷亡怎么樣？”

“犧牲兩個...”一說到傷亡，楊連波的臉色也不禁黯淡了下去，“重傷兩個，三個輕傷，其余的，都沒掛彩。”

“警衛排呢？”

“殘了...一仗下來，不用人扶的，只剩下了七個人。鬼子第一時間就把炮彈和機槍火力往他們身上灌，這樣突然的一個火力強度，給他們的打擊相當大。”

因為有了最初的情報和準確判斷，鳳凰山輕易地化解了這一次的危機。可是小兔崽子卻不敢怠慢，戰備值班的直屬隊連夜緊急集合，灑豆一般把全部兵力派發了出去。小王莊、宋莊、郭家村、小李莊、張村......整個滹沱河至靈壽、行唐的村莊都接到了行動命令，大批的游擊隊員和民兵力量在郭從如的一紙命令下，對根據地范圍之內的各個角落開始展開了拉網式搜索。從前屬于鬼子的作戰方式----獵狗和摩托車，現在變成了鳳凰山清掃內部的便捷工具。敵人已經露出了他的腦袋，現在，楊越堅決不讓他們把腦袋再縮回去。

炊事班給兩位首長下了雞蛋面，算是壓壓驚。楊越聽取完楊連波的匯報之后，又找到了正在吃“晚飯”的左老總和楊參謀長。

“動靜挺大的哈......”

楊參謀長美滋滋地唆著面條，一抬頭，露出了兩排牙齒和左臉上的一個淺淺的酒窩。

楊越張嘴笑了笑，也打趣地說道：“沒辦法，鬼子給咱們放了一串鞭炮，咱們怎么得也回敬他兩串吧。”

“我剛聽說...”楊參謀長吞下一口熱乎乎的面條，又問道，“你把你的人派到北平去了？”

“嗯...不否認。”楊越看到了左老總一閃即逝的驚詫目光，也沒有在意。左老總恐怕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事實上，鳳凰山做出來的事情，的確有許多超出了讓上級和總部首長理解的范圍。

論實際年齡，楊越和楊參謀長一般大。可楊參謀長大月份，又是上級軍區的參謀長。他和楊越沒代溝，又都是扛槍打仗的人，交流起來基本沒障礙。一碗面還沒吃完，楊參謀長已經是笑容滿面，完全看不出他剛才還和一個頑抗的鬼子傷兵比了一次槍法。倒是左老總，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吃完了碗里的面條，然后微笑著，靜靜地聽著這“兩只羊”越聊越遠。

算上一一五師的楊得志，三“羊”開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