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時候來的?”
“我不告訴你!”
“你既然早就來了,為什么不早些進去救我?”、
“因為我神機妙算,知道你一定會安然無恙的出來。”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
“因為我未卜先知,知道你肯定會在這里出現!”
不管孟慧茹問什么,睿郡王總是能用這種模棱兩可的答案來回答,卻又讓她反駁不得。
睿郡王用力的摟住了身前的孟慧茹,將她往自己的身邊靠緊,再靠緊,似乎是怕她從馬上掉下去,又像是唯恐她突然跳馬跑了。
他怎么能告訴她,他其實真的早就來了?
就在方永信第二次要求她跟他離開的時候,他就來了。
他就那樣站在那里,看見方永信是如何的苦苦哀求,看見孟慧茹是如何的拒絕他,也看見了方永信吐出的那一口鮮紅而刺目的鮮血。
他隱隱的覺得,方永信似乎是有什么事情瞞著其他人。
他的身體好像是……不對勁。
否則,依著對方的武功,應該早就發現了他的存在。
當然,這也不排除是因為兩個人都無心關注旁的東西,所以沒有注意周遭的情況。
只不過,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他為什么沒有第一時間去救下孟慧茹,卻反而讓他們說了這么半天話?
或者是他對方永信心有戚戚焉,產生了同情?畢竟兩個人是愛著同一個女人。他的瘋狂,在旁人看來不可理喻,在自己看來,卻是事出有因。
或者是他對自己有絕對的自信,知道孟慧茹一定會堅定不移的選擇他?他們兩個經歷過那樣多的事情,曾經同生死共患難,這份情感,應該經得起考驗。
好像是,又好像都不是。
他暗自苦笑。
他活了這將近三十年,從來沒有如此彷徨、糾結、不安。
殺伐決斷、冷漠淡然才應該是他長孫煜的本色。
可是這一次,他做不到。
因為,他在乎。
他也知道。
他不過是害怕。
害怕他若是貿貿然這么過去救人,萬一孟慧茹壓根不想和他回去呢?
萬一,她就是希望和方永信離開呢?
那他該如何自處?
此刻,他還能回憶起方才那種心跳如鼓,又緊張到肢體麻木的感覺。
不過,他想,他還是應該讓孟慧茹做出自己的選擇。他答應過要尊重她。
既然,他已經答應,就應該做到。
然而,他又禁不住后怕——
若是,她真的想要離開,他就放她走?
睿郡王左思右想,終于還是堅定的否定——不管如何,他還是會把她搶回來!
他是如此的豐神俊朗,總有一天,她的心會只屬于他一個!
“其實你早就來了?對不對?也什么都聽見了!都看見了!”孟慧茹因為躲在睿郡王的披風里,所以聲音有些悶悶的。
睿郡王看不清她的表情,有些拿不準她的心思,便固執的否認:“誰說的!你就會胡思亂想!”
“你何必騙我呢?我都懂的,你是怕我像柳慧那樣,跟著別人離開。”孟慧茹的聲音淡淡的,帶著幾分自我解嘲的戲謔。
“可是,我不會的。永遠不會的。我們說好了,要一起走下去的。你知道的,我這人最是膽小的,怎么敢不走大路,卻走小路、岔路呢?”
莫名的,睿郡王眼睛一熱,急忙咳嗽了兩聲,掩飾情緒:“你和她不一樣。我從來就沒有拿你和她相比!”
“哪里不一樣?”孟慧茹問了一個所有女人都會問的問題。
“她走了,我死不了。你走了,我沒法活!”
“你的話,我都記下了。你也該相信我。就算是不相信我,總該相信你自己。我最是尊老愛幼的,你年紀這么大了,我怎么忍心讓你孤獨終老?”孟慧茹啞著嗓子打趣。
兩個人的情緒都有些激動,可是又不希望對方知道,所以都在刻意的壓制。
孟慧茹以為睿郡王和自己心思一樣,卻料不到,他直接扭過她的臉孔,就低頭吻了過去。
孟慧茹睜大雙眼,覺得腦海里一片空白。
直到對方離開她的唇,她似乎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是微微感覺到有一種混雜酒香的氣息縈繞在口中。
“坐好了!咱們得快些了!否則就要誤了洞房花燭夜了!”
孟慧茹剛要斥責一句“老不正經”,睿郡王卻是馬鞭一揮。
那馬兒直接就是揚開四蹄,急急的奔馳開來!
孟慧茹口中的話就咽了回去。
她的笑容卻是始終留在臉上,在冬日之中,如同春光般明媚。
若是心在一處,哪里不是晴天?
蕭通覺得自己真的要瘋了。
他覺得自己前世一定是個十惡不赦的惡棍,否則今生又怎么會遇到了長孫煜這個混蛋?
又或者根本自己就是上輩子欠了他的錢不還,所以現在一直在不停的替他倒霉?
他一次又一次的將那些過來企圖叫他繼續過去飲酒的人趕走,穿著那身扎人又別扭的衣裳在地上裝死。
沒錯,是在地上。
因為床上還坐著一個穿著一身嫁衣,渾身發抖的新娘。
開始,蕭通躡手躡腳的走進來,什么都不敢說,生怕被新娘識破。
除了對方一直抖個不停,他也的確沒有發現有哪里不對勁。
可是后來時間長了,他也覺出這新娘只怕是有些問題。
依著孟慧茹那樣的性子,怎么也不會害怕到這種地步。
就算是端王府是龍潭虎穴,她也不是沒有來攪和過,有什么可怕的呢?
再者說,他雖然刻意模仿,可是他的聲音和睿郡王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其他人或許聽不出來,但是孟慧茹這樣細心的人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可是那個一身紅裝的新娘,卻是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過,更沒有開口,只是不停的坐在原處——發抖。
蕭通趕走第四撥人之后,終于忍不住瞇了瞇雙眸,躡手躡腳的朝著那新娘走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他不等那新娘有任何的反應,就直接一掀鴛鴦戲水的喜帕!
那人驚得直接抬起頭來,愕然的看著蕭通,眼睛里全是驚恐和畏懼。
這是一張頗為嬌俏和美艷的臉孔。
可是,這絕對不是孟慧茹!
蕭通愣住了。
然而隨即也清醒過來。
怪不得睿郡王干出這等荒唐事!
想必是他之前就發現這坐在轎子里的人,根本就不是孟慧茹!
那他在接新娘下花轎時候的那一瞬間的停頓,也就可以很好的解釋了。
原來,睿郡王在一接觸這人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不對勁。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冒充孟小姐?難道不怕死嗎?”蕭通疾言厲色的低聲質問。
那女子嚇得魂不附體,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郡王恕罪,郡王恕罪!奴婢也不想的,奴婢也不想的!”
蕭通一愣。
這女子果然是沒有見過睿郡王,竟然把他當成了長孫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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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是自稱奴婢,想必是哪里的丫鬟?
可是看她的模樣,細皮嫩肉,模樣也好,應該不是什么小戶人家的。
“說!你到底是什么人!若是有半句假話,本王定然讓人將你直接活剝了!”蕭通順水推舟,直接用郡王的身份震懾對方。
那丫頭嚇得是心神俱裂,身體抖得如同篩糠一般:“奴婢,奴婢,乃是孟小姐身邊的一個丫頭。本來是要陪嫁到王府的。可是,可是不知道怎地,就突然被人迷暈了。等到醒了的時候,就一身嫁衣,坐在花轎里了!王爺,恕罪啊!奴婢不是故意的!”
“閉嘴!還不小聲些!難道你要把所有人都叫來?”蕭通一番嚇唬,果然那丫頭到了嘴邊的哭號生生的咽了回去!
“可是,可是……奴婢該怎么辦?這是不是,是不是要殺頭的罪名啊!”
那丫頭年紀不大,可是心思倒也算是明白。她也知道假冒小姐的罪名根本就是死罪!
她現在既然敗露了,就只能求著這位“王爺”不要怪罪了!
“你聽我的,現在你就回去給我老老實實的坐著!就像剛才一樣!一句話也不許多說,一件事情也不許多做!到了你該離開的時候,自然就可以順利離開!”蕭通露出一個有些猙獰的笑容,“若是你敢有半點的不對勁,我就直接在這里殺了你!反正你也是必死的罪名!”
那丫頭嚇得直接就要嚎啕大哭,可是看見蕭通的臉孔之后,又不敢哭,只敢憋著不停的流眼淚。
“你放心,若是你聽話,我就不殺你,還依舊讓你好好的給你們小姐當丫頭!你可聽明白了嗎、”
蕭通越是笑,那丫頭越是害怕。
她趕忙點頭,又急匆匆的起身,將眼淚擦了,主動將喜帕蓋在了自己的頭上。
她坐在那里,一動不動,果然又和之前一樣,甚至更加安靜了,越發像是一個剛嫁人的新嫁娘了!
蕭通松了一口氣,可是心頭依舊是緊張不已。
該死的長孫煜,怎么還不回來?他可支持不下去了!
他這么想著,就突然聽見了一聲令他腿軟的咆哮——
“煜兒!開門!為父的來了!你到底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