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給隴都遙寄來一封書信,封漆上龍飛鳳舞地寫著涼王親啟。
他建議馬越親自走一趟青州,對青州軍多些關注,設法消除其中的安全隱患,徹底將管亥口中所說的‘二十萬’青州軍完全收編。
在信中徐晃陳述了青州軍高昂的作戰意志與近乎兇殘的戰術部署,當然也不免提及其使用近乎寒酸的兵器甲胄。
“夫子,你怎么看?”馬越將書信遞給程立,他現在就在程立府上。涼國的肱骨終究還是站不起來了,如今的程立已經倒在臥榻上再難出門行走。為此馬越征募了涼國全境的名醫圣手,藥湯一碗接一碗地喝,身體卻還是沒好起來。“公明建議我前往青州一趟,但如今國內的情況不允許我外出啊。”
隴都如今成了天下名醫交流的圣地,幾乎全國的名醫都到了這里,華佗、張仲景目下皆在隴都。
馬越征召天下名醫并非是為了涼國的肱骨之臣治病,或許他心中的目的是這樣,但他征募天下醫匠對外的借口并非如此……而是要建立一所轉為培養名醫的醫學。正因如此,天下醫匠才趨之若鶩。
因為眾所周知,涼國的隴都書院與涼州書院就像一座專門培養戰爭人才的學院一般,除開最開始的幾年,后面源源不斷地向涼國軍中輸送著學識不亞于其他州域或是諸侯麾下久經戰陣的校尉將軍;而涼國的上林匠院也在致力于為諸侯國上層煉鐵司或是其他部門輸送精通木工、鑄鐵的匠人,甚至還有專門研究技術的技所。
這些書院、匠院在最開始的時候天下甚至沒人知道它們的存在,但當其中學子遍布涼國軍中,以他們數年苦讀勤練給諸侯國帶來飛速改變時人們才終于重視這一切……其他諸侯國反應過來開始效法涼國的優秀制度時,前進的步伐上已經落后了數年。
即便至今,江東的書院還未能向外輸送任何一名學成的子弟。
培養人才的路,漫漫修遠。
再沒有懷疑涼國上層改變天下的能力,如果是涼王想做一件事,那他便一定能做成!
正是懷著這樣的信念,那些勤于醫道希望能澤被天下的匠人才會來到涼國,這個二十年前還滿是荒蕪外界傳言極為苦寒的地方……但來到這里,他們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不同于心中所想。
這哪里是窮苦的隴都,分明是繁華的洛都啊!
就連洛都都沒有隴都九市十八街如此繁華景象,誰還能說涼州窮,涼州苦?分明是人間天堂!
不過實際上他們看到也僅僅是表象,如今的涼州雖然已經逐步發展起來能夠比肩中原大都會,可除了漢陽郡的隴都這座人口超過五萬戶的大都市之外,安定郡的烏氏、隴西郡臨洮、金城郡的金城這三個相對繁華的城池也不過下轄百姓十萬而已,至于周邊的鄉里也僅僅是比從前好了些許……至于再遠些的武威、酒泉、敦煌這些靠著絲綢之路勉強發展起來的郡縣也只是不夠均衡的畸形發展罷了。
涼國在進步,但它還存在有各式各樣的問題。諸如武都、北地武威三郡仍然被涼人自己稱作‘不是人待的地方’。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那三個郡完全是依照涼國的傳統建設為大型軍鎮,住下的百姓也都是軍戶,超過四成的百姓都是一戶三代從軍,阿翁是涼州軍,兒子是覆甲軍,孫子是涼王新軍……以后兒子的孫子仍然是兵。
軍鎮禁止商賈進入,沒有商賈便無法帶動經濟;地就那么大,干旱與鹽堿一直困擾著這里,即便有些收成也都算作軍糧了……軍戶的家財不在于耕地能產出多少,而在于閑時的軍餉與戰時的戰利與斬級……對他們而言,涼國戰事不斷,他們就衣食無憂。
程立躺在榻上咳嗽了兩聲,馬越急忙在一旁奉上溫湯,像個子侄輩的后生一般在一旁耐心侍奉,連旁邊的仆役都沒了事做只是恭敬地立在一旁。若是不知道的,哪個能識得出來誰是大臣、誰是涼王?
張機在一旁看著,心里生出許多感慨……昔年里在洛陽與故友何隅言談時也曾提起過那時的長水校尉,當時只覺不過是一介小人物罷了。到后來他聽從何隅的建議不再為官專事醫道學的得心應手,卻也斷斷續續聽到關于馬越的事跡。
威加海內的大將軍何進死了,死在這個小人物手里,那時他以為是宵小之輩憑奸邪之道得利;漢室宗親劉岱死了,在戰陣中被這個宵小之輩挺槍奔馬刺殺,那時他以為是時無英雄遂教豎子成名;胸懷天下的楷模袁本初死了,死在與這個庶子數次勢均力敵的大戰之后的朝堂爭鋒中,這個時候他開始懷疑了,是不是蒼天無眼竟叫無數英杰碰上這個從彰山中竄出來的小輩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