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開弱水,一百只雷箭同時射在第二層硬水甲上,立時透甲而入,與先前的冰針一樣,恰如魚游逆水,一躍之時,其勢無前,但隨著力道的急劇衰減,也就越來越慢,不過一百枝雷箭的威力到底不是三十三枚冰針能夠相比的,終于還是穿透了硬水三尺厚的甲圈,然而也就是這樣了,雷箭進入化水,箭身進到一半,便再也沒有了力道,懸停在了那里,等于一半箭身還在硬水中。
“厲害,厲害。”于異咂嘴點頭,也不知他是在說一百枝雷箭的勁力厲害呢,還是在夸硬水甲的防護力厲害。
而螺尾生卻在一邊連連搖頭:“不行,還是不行,可惜了,唉,可惜了。”
苗朵兒聽得莫名其妙,她覺得很厲害了啊,一百枝雷箭呢,于異這硬水甲,能同時擋住一百枝雷箭的齊射,天下哪里去不得。
“螺總管,你說什么可惜了。”她忍不住問。
螺尾生道:“可惜重水給尊主煉成了重水之矛,或重水還在,于硬水之后,或者化水之后,再凝一層重水甲,則至少可同時擋住兩百枝雷箭的攢射,而斗神宮鎮宮之寶,七曜沉雷甲,也不過就是那個樣子了。”
“真的?”七曜沉雷甲的傳說,苗朵兒當然也聽說過的,一聽硬水加重水,居然趕得上七曜沉雷甲的防護力,小姑娘頓時就動心了,對于異道:“哥,你的重水之矛能不能再煉回來啊,就煉一半也好,拿一半凝甲嘛。”
“不必了。”不等螺尾生接口,于異直接就擺了擺手:“要那么硬做什么,天天擺在那里給人做靶子射?傻不傻啊,我可不做那種傻瓜。”
苗朵兒到也知道他的性子,雖然心中覺得可惜,不過他即這么說了,也就算了。
于異把卡在硬水中的雷箭擠出來,腦中忽地靈光一閃,問周盈盈道:“周小姐,你那個玄光鐲,真的是鐲中生光,光中生鐲嗎?那個光圈,真的是玄光鐲?”
周盈盈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問,想了想,道:“我也不敢肯定,但若是光,怎么可能那么硬啊,因為鐵哥試過,就是他的內丹,也打不動那個光圈的。”
其實何止陰尸王試過,就是于異也試過,重水之矛盡全身之力,也動不了光圈分毫,不過這樣的話,周盈盈自然不會說了,世間有很多傻女子,但也不泛聰明的女孩兒。
“是啊。”苗朵兒也道:“哥你不也試過了嗎?若是一圈光,怎么可能有那么硬,你的重水之矛都砸不動呢。”好吧,愛嬌的女孩子都是傻乎乎的,然而人與人,是不能比的,有些人就可以撒嬌撒賴,而有些人就是不行,這與聰明或傻無關。
所謂恃寵而嬌,關健不在這個嬌,而在這個寵。
恃寵,自然就嬌。
無寵,自然也就不會傻。
“我就是想到這個。”于異道:“光中怎么可能生鐲呢,玄光鐲是怎么藏在光中的,怎么也想不透啊,而剛才你發射飛雪梨花針,那飛雪梨花針其實是寒氣凝成,卻居然能射穿硬水,硬吧,所以我就想了,這玄光鐲現出的光圈,是不是其實就是玄光鐲凝成的水汽呢,只不過是吸了硬水之靈,所以就特別的硬了。”
“有可能。”苗朵兒還轉著眼珠子在想呢,周盈盈已搶先點頭,見于異看她,她凝著眉道:“其實我以前也有過懷疑,因為我有一種感覺,玄光鐲放出的光圈,和蓮心以寒氣凝成的冰針,確實非常的相象,只是因為玄光鐲放出的光圈,威力實在太大了,能把整個天地都撐起來,所以我才以為是鐲中放光,光中生鐲,現在看來,是我糊涂了,尊主英明。”
她這么一說,苗朵兒也就點頭了:“也是啊,哥,有可能真的是呢,嘿,到給你蒙中了。”
“什么叫給我蒙中了啊。”于異一臉牛皮:“也不看看我是誰。”
“你是我哥。”苗朵兒一把挽住他胳膊:“我的。”
“好了,可以出去了。”于異說著,到又記起件事:“對了朵兒,你不是說這里面有什么千年陰骨嗎?”看陰尸王:“尸王谷里,是不是有一具千年陰骨啊。”
“千年陰骨?”陰尸王一時間似乎沒能聽懂他話中的意思,略頓一頓才道:“尸王谷里,有無數陰骨,尤其這地底,陰河流經處,有一個河谷洄灣,陰骨堆積如山,有的更不知幾千年了。”
“好么。”于異知道他為什么停頓了,對苗朵兒笑道:“不是一具千年陰骨,而是堆積如山的陰骨。”
“真的呀。”苗朵兒這可喜壞了:“陰大哥,你快帶我們去看。”
“遵命。”陰尸王抱拳,不過他自己卻走不了,還得苗朵兒先收了玄光鐲才行,苗朵兒早從周盈盈處問了心法,也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了,在哪里呢,卻就在湖底一座小山的石縫中,這玄光鐲靈力通玄,與于異的神螺有異曲同工之妙,內中法天象地,在外面看,卻就只是一個小小的水泡兒,如果不說明,任誰也想不到,那個象一滴露珠兒似的水泡兒里面,居然另有天地,或許只有佛眼,才能看到三千大千世界,三千小千世界,至于一般人,肉眼凡俗,那是絕對看不透的。
苗朵兒先把陰尸王周盈盈兩個收入玄光鐲中,當然還有周盈盈的肉身,然后她與水異從水泡里出來,再把陰尸王和周盈盈從玄光鐲里放出來。
“尊主,夫人,請隨我來。”陰尸王在前帶路,周盈盈早給他做了一身衣服穿上了,到是蚌妖找來的料子,否則光屁股跑前面,就有些尷尬了,苗朵兒挽了周盈盈隨后跟上,于異就跟在了最后面。
陰尸王能飛,而且不象于異苗朵兒先前想象的他不出尸王谷是不能見光,他能見光的,他身體雖是陰尸,卻是成千倍強化了的陰尸,陽光根本無所謂,他之所以不離開尸王谷,是不愿離開周盈盈太遠,當然也是周盈盈的交代,周盈盈害怕,這世間高人多啊,萬一給人逮了去或者殺了,她一個人困在玄光鐲里,多孤獨啊,現在雖然兩人一是尸一是靈,沒辦法親熱交合,但至少可以相伴著說話不是?三人為眾,但有些世界,只要兩個人就夠了,陰陽相生。即便周盈盈,雖是靈魂,也是可以見光的,因為她有蓮心靈氣撐著,地心蓮一粒蓮子就要九十九年,靈氣之渾厚,撐一個靈魂,小菜一碟。
一路沿著河飛,好幾十里,拐過一個山角,陰河在前面劃過一個巨大的河灣,如一個巨人的臂傍,臂彎里,泥沙堆積,形成一塊十數里方圓的平原,而就在這塊平原上,堆滿了無數的尸骨,放眼望去,就仿佛一座骨山。
陰尸王道:“這里面的獸類死了后,很多尸骨隨水流下來,就堆在了這洄灣里,各種骨頭都有,越是前頭的,年歲越久,反正我在千年前,就看見這里有一座骨山了,只不過沒有現在這么大。”
“這個莫說煉九陰白骨甲,就是拿骨頭砌城都夠了。”于異看著苗朵兒:“怎么個選法兒,要不過去挑挑看,你看那幾具骨頭,那么長,是蛇骨還是蛟骨?龍應該不可能,不過那一具,那邊上的,是龜甲吧,說不定是玄龜哦,玄龜可是龍種呢?”
苗朵兒卻沒有動,好象給這座骨山的巨大嚇著了一樣,于異叫了兩句,她才猛地反應過來,卻搖了搖頭:“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選,要不先放在這里吧,我去跟師父說一聲,讓師父來選吧。”
她為什么突然又不要陰骨了呢?很簡單,她先前找陰骨煉九陰白骨甲是做什么?對付于異啊,現在于異成了她的情哥哥,只恨不得死在他身上了,還煉什么煉?不過這會兒到沒有直說,因為說不出口,有了情哥哥就不要師父了,師父的仇也不報了?她心里糾結啊。
于異無可無不可的,點頭:“那也行,反正這堆骨頭也跑不了。”
“那就出去了。”他看一眼陰尸王周盈盈兩個,兩人臉上都有興奮之色,千年之后,重見天日啊,陰尸王抱拳:“小人帶路。”
陰尸王在地底住了千年,對這地底世界摸得滾瓜爛熟,他在前面引路,東一轉西一拐,選的最近的路徑,沒用半個時辰,就從一個洞口鉆了出來,到了先前的尸王谷里,然后騰空而起,外面春陽燦爛,是的,已經立春了。
看著滿山青翠,藍天白云,周盈盈淚如雨下,忽地對著于異苗朵兒拜倒:“周盈盈重見天日,都拜兩位所賜。”
“姐姐快起來。”苗朵兒忙把她扶起來,到陪著落了幾滴淚,小姑娘感情豐富呢。
隨后往白虎寨來,這會是苗朵兒挽了周盈盈的手在前面了,快到白虎寨時,周盈盈還有些兒擔心,道:“妹子,要不我們還是進玄光鐲里去吧,我相公他。”
陰尸王雖然穿上了衣服,但個子過于高大不說,還全身長毛,臉上毛雖然少一點兒,卻因為是陰尸所化,也不是僵死了,而是過于僵硬了,又是綠眼晴,真如惡鬼也似,看著有些嚇人。
“那有什么?”苗朵兒卻不以為意:“我會跟我爹說,你們是我新結識的姐姐姐夫,我們苗家人從不以外貌看人,姐夫酒量又好,不要三天,保證寨中年輕人都會喜歡他。”
周盈盈似乎還有些猶豫,苗朵兒挽了她手道:“姐姐你就聽我的嘛,整天躲在玄光鐲里,有什么意思,至于別人怎么看,不管他們就行了。”
這話于異贊同,道:“對頭,你管他們去死。”
“好一句管他們去死,真是豪氣干云。”周盈盈心下暗叫,也就不再堅持。
她當然愿意呆在外面,只是一則自己的身體是個虛的,雖然因為地心蓮靈力極強,她凝成的身體有若實質,牽手穿衣都不成問題,但跟真正的肉身相比,還是有區別的,再一個就是陰尸王的外形實在太嚇人,嚇著了別人固然不好,別人若以異樣的眼光看陰尸王,或者議論于他,周盈盈心里也不好過,所以就想躲著,偶爾無人之時,能出來見見天日就好,然而如果真能象正常人一樣,生活在外面,那當然是更好了,不過說是象正常人一樣,其實還是做不到,蓮心靈力雖強,每隔幾天,她還是得要去地心蓮里靜坐一番,補充靈力才行。
正如苗朵兒所說,回到白虎寨,乍見面時,幾乎所有人都要給陰尸王嚇一大跳,不過隨后混熟了,也就見慣不怪了,尤其陰尸王能喝啊,那肚子敝開來,眾人輪流灌也灌不醉,苗人就喜歡能喝酒的漢子,他又一臉憨厚,嘴上好象還木木訥訥的,更招人喜歡,很快就和竹生等人稱兄道弟,其他人見了也跟他打招呼,沒人再把他的長像當回事,當然,苗朵兒也沒說陰尸王是一具陰尸寄靈異變而成,只說陰尸王乃是一個異人,這副長像,是練功中了毒,不過相貌雖然毀了,功夫了得哦,這就更招眾人待見了,這里面其實也還有周盈盈的原因,周盈盈之美,甚至苗朵兒也還要差著兩分,這樣的女子都不嫌陰尸王丑,別人有什么說的,好些人甚至暗暗妒忌陰尸王的艷福了。
所有人中,最高興的是苗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