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的時間有利于養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我現在才明白為什么長壽的老人都出在農村,山區了。與其說那是生活,還不如說這才是真正的養生之道,繁華的都市里給我們留下了什么?那些奪目的霓虹,那些不禁的情欲,還是那些紛亂的鳴笛和升平的歌舞?
韓總的電話終于不期而至,我跟她說了我在外地,聽著他遺憾的掛了電話后,宏偉的電話也打了進來,他是好心通知我韓總又打電話約我們出去玩的,我頭開始疼了!
由于吃飯的時候,我說了要打擾幾天,老劉家人也很是歡迎,于是讓我跟他倆兒子一起住,我沒什么問題,而第二天他兒子拿著不會的作業找老劉,我充當了一回老師,給他兒子講題,還順便幫他兒子弄了弄英語,這讓老劉全家很是高興。天天問我喜歡吃什么。家里自己養的雞下的蛋,那真是柴雞蛋,大鐵鍋一炒,聞著我都流口水,看我這樣吃,他們在一邊暗笑,我才不管你們笑不笑呢,我吃我的。青菜吃著都不一樣,那叫香啊,我于是給宏偉打電話,我說我要松快幾天,沒事別找我,老劉的兒子看著我的電話,很是新鮮,問這問那的。第二天來一幫孩子,非說要看看我的電話。我笑著給他們看。
這時候我才知道,四月是種花生的季節,我跟他們下到地里,看著他們拋坑,然后種下花生,我本來也要種,結果還是讓他們給截住了,非說我穿的太干凈,不像干活的人,看著地里的農忙,過來過去的扛著鐵鍬的人都要端詳我好一會,有的干脆問老劉,這是誰,老劉在莊稼地的中間大聲的回答,親戚!北京來的!
四天之后,我接到宏偉的短信,讓我回去,臨走的時候,我給老劉塞了五百塊錢,老劉死說活說不要,老劉對我說:“你能在咱家住,那就是看得起我們,這又幫著孩子溫習功課,又幫著干這干那的,錢你拿走,以后要是遇到煩心的事你就來,這里就是你的家!”望著老劉一臉質樸的神情,我莫名的被感動了。抓起老劉那粗壯的大手,一時間百感交集,話是那樣的普通,但是對我這樣天天在商場勾心斗角的人來說,足夠蕩氣回腸的了,我想這就是城市里越來越少的大家都在千方百計探尋的溫暖!冷靜了一下,笑了笑,對老劉說著:“還親戚呢,親戚都不給面子!”我抓過孩子的手,把錢給了孩子,“我這是給孩子買零食的!”
再三推讓后,老劉最后讓孩子把錢小心翼翼的藏在大衣柜里,并問我什么時候回北京,我說明天就走,老劉的兒子對我戀戀不舍的。
第二天老劉依然用驢車把我送到了長途汽車站,我婉言拒絕了老劉家里人那些大大小小的禮物,只是拎著半口袋新鮮的玉米面回到了北京。
據說少量的二氧化碳可以保鮮,但是回到了北京之后,城市里眾多的二氧化碳卻沒能讓我產生起任何的新鮮感,我坐在我寬大的辦公桌后面,面對著電腦,不停的簽字,不停的策劃,不停的推起笑容迎接我愿意見的和不愿意見的客戶,不停的應酬,不停的在歌舞喧囂中舉杯,不停的虛偽的一遍又一遍的祝福,不停的喝醉……
人就是這樣,當面有多喧囂,背后就有多寂寞。我犧牲了我的時間,犧牲了我的快樂,犧牲了我盼望已久的愛情后,換來的是這些讓別人看著眼熱的所謂的成功,而這些被壓抑了已久的沉悶,終于在我一次喝到酩酊大醉,在酒精的驅使下順理成章的爆發出來,據說那次我喝醉之后,宏偉叫來幾個人給我抬回到辦公室的小床上,我翻身的時候,掉在地上,然后抱著那些慌張的抬起我的下屬們的大腿,像被打斷了腿的狗一樣的哀鳴,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斷續的說著,我割舍了我的魂魄!
不知道最近怎么了,看見什么不順心的事兒就要發火,宏偉去了東北,我跟小梅去國稅交稅,看見那些收稅的官員一個個趾高氣昂的坐在玻璃后邊,一邊聊天,一邊把那些填錯的單據順手扔了出來的樣子我就生氣,小梅也填錯了一個地方,那個稅務員把幾張報表稀里嘩啦的扔了一地,小梅蹲下撿起,還沒撿完,又有一個人的單據被扔了出來,我火了,沖里邊的稅務員大聲喊著:“你瘋啦?吃多了撐的還是怎么著?”所有的人被我這一聲怒吼驚呆了,他們怎么也看不出我一個這么文靜模樣的人,以這么大的嗓門,鎮住了所有的人,可能那些稅務員平時都讓這些老總們慣出了毛病。那個稅務員啪的一拍桌子,厲聲說:“你再說一遍?”
小梅拉著我。我推開了她的手,走到玻璃窗口一板一眼的溫柔的對那個稅務員說:“對不起,剛才我聲音大了,你這個神經病!”這時里里外外的人都被我的動作驚呆了,看著他那驚詫的眼神,我用手一指那些同樣的驚詫表情交稅的人們,“別忘了,是我們這些你平時扔慣了的人養活你們!沒有我們,你們這些吸血蟲怎么活!”保安過來拉我,我摔了一下,保安一個趔趄,里邊大聲的叫著:“搗亂國稅,報警!報警!”
“好啊”我回答,“這不是威脅,你有下班的時候吧?”我依然凝目的瞪著他!很多人過來拉我,要把我拉出去!我一邊走,一邊回頭跟那個猖狂的稅務員說,下班我等你!那些人給我推了出去,有幾個人悄悄的跟我說著。好樣的,兄弟!
警車呼嘯而至,我始終沒逃。我被帶到警局,警察問完我大致情況之后,讓我填寫以辱罵國稅員的理由拘留十五天的拘留票。我輕蔑的看著警察,并且問他們。你們有沒有一點兒道義?那個警察按住我的頭,把我按在地上,冰涼的地,貼著我的臉,一邊按,一邊說,這就是道義!兩個小時后,派出所所長親自來了,把我的手銬打開,并且說我可以走了,陪著我來到了大廳,我看到小梅帶著一個中年人在那兒接我,那個中年人我見過,姓田,以前一起吃過飯,是小梅父親的秘書。我對所長說,我想見見審理我的警察,并感謝他。不大一會,那警察穿著便裝來了,我一個大嘴巴打上去,看他捂著臉在那發愣,我跟他說,這也是道義!所長讓我的舉動驚呆了,看著田秘書,口里唯唯諾諾的說著:“首長,這……”我對所長說,我說他穿著便衣,頂多算斗毆,不算襲警。我不告他刑訊逼供已經很便宜他了!田秘書看我打完后,當著所長的面,狠狠的訓斥了我幾句。然后田秘書自己開車走了。
小梅的車上,我找出了濕紙巾擦掉了我半臉的土,小梅問我,去哪?我說去國稅,結果小梅給我一拳,“你還沒鬧夠?。俊蔽覠o聲了。
韓總又來了電話,我看了一眼電話,讓小梅接,壓低了聲音跟小梅說:就說我在拘留所里,沒出來。那邊韓總很詫異的問為什么,我沖小梅使眼色,小梅就把我在國稅鬧事的事說了,那邊韓總嘆息著,掛斷電話。小梅沖我眨眨眼,一臉嘲笑:“喲!行啊你,我還真沒看出你來啊,你什么時候變成中老年婦女的偶像了?”我不言聲?!耙艺f啊,你干脆就從了吧,別耗著了!”我繼續不言聲。我氣死了都!
從宏偉的辦公室里拿了根煙,回到我辦公室,點上,愣愣的看著煙一點點的燒成灰燼,眼前一片模糊,我就是發愣,我也知道我在發愣,只是不愿意醒來,一直愣下去。公司沒什么事,我跟小梅說出去一趟,并交代有事給我打電話,小梅再三叮囑我不讓我去國稅鬧事,并問我用車不用,我說不用,出了公司,打了輛車,回到我父母那里。我媽一看我回來了,問我想吃什么,我躺在床上,順口說了一句熬白菜。而我媽一邊嘮嘮叨叨的說我,一邊拿了顆白菜去洗,去切。
迷迷糊糊的讓我媽叫醒我之后,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已經快一點了,疊好不知什么時候我媽給我蓋的被子,坐在那兒愣了一會兒醒盹兒。我胡亂的吃了幾口,拿上電話從家出來,順手打了輛車,回到公司,兩個業務主管都在,我把他們叫進我的辦公室,并安排了下一階段的任務。主要還是追帳。
得知我被公安局抓走蹲了拘留所,韓總也不是經常的打電話了,可能在她的觀念里,只要是進了公安局的,就不是好人了,我很高興能這么擺脫她的糾纏與電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