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賃了個鋪?zhàn)印毕南嫖⑽⑿χ攘丝跓岵瑁睦飬s發(fā)寒。背后有雙眼睛,總是盯著自己的舉動,換了誰都不會舒坦。
蘇姨娘還未開口,老太爺就驚訝地問道:“賃個鋪?zhàn)幼鍪裁矗磕隳膩淼谋惧X?”
夏湘也不避諱,便將如何去鎮(zhèn)上賣小吃和瓜果蔬菜賺了銀子,如何在鎮(zhèn)上賃了鋪?zhàn)樱才帕耸裁慈巳ヤ佔(zhàn)诱湛瓷猓隽硕嗌傩迈r的菜式,事無巨細(xì)交代個清楚。
夏湘說的仔細(xì),老太爺聽了也能放心些。
“是不是月例不夠用?不然,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姐,折騰這些做什么?傳出去不好聽。”老太爺嘆了口氣,看向蘇姨娘的眼神里多了一絲不滿。
夏湘連忙解釋:“怎么會不夠呢?湘兒的月例比蘇姨娘和柔姐兒兩個人加一起的都要多,哪里會不夠?”
蘇姨娘眼底多了一絲欣慰。
老太爺眼中的不悅也減少了許多:“那你還折騰個鋪?zhàn)幼魃酰俊?
女兒家小小年紀(jì)就想著經(jīng)商,這不是好事。再者,拋頭露臉傳出去難聽又難看,日后找婆家被人嫌棄就不好了。
“湘兒做出新鮮菜式,總想著讓別人品嘗品嘗,也不圖掙錢,只想找點(diǎn)兒有趣事來做。您放心,我讓周先生幫忙照看,湘兒不會拋頭露面的。”夏湘笑的喜氣洋洋,將老太爺擔(dān)憂的事都一一解釋了。
要說拋頭露面。夏湘倒是真的不愿意,可“不圖賺錢”這四個字可是天大謊話兒。
為什么開這鋪?zhàn)樱南婵蓻]有造福天下吃貨這樣高的覺悟。開鋪?zhàn)泳褪菆D賺錢的。賺錢養(yǎng)活自己,養(yǎng)活越來越多的人,只有攥著足夠的銀子,才能挺直了腰板兒跟那些放棄自己,坑害自己的人劃清界限。
老太爺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想說什么,夏湘便跑到老太爺跟前笑道:“祖父。今兒晚上住莊上罷,正房還有兩間空屋。過會兒我讓采蓮和碧巧收拾出來。最近,湘兒琢磨出許多新鮮小吃,正好借著晚飯的功夫讓您嘗個遍。”
聽夏湘這樣說,采蓮滿臉歡喜。碧巧一張小臉兒就顯出三分失落來。
夏湘看在眼里,抿嘴一笑,當(dāng)著祖父和蘇姨娘的面兒也不好說破,只是瞅了碧巧一眼,意味深長。碧巧顯然看到了夏湘促狹的眼神兒,臉一紅,將頭垂了下去。
“祖父,蘇姨娘,您們先坐著。我去廚房瞧瞧去……”說著,夏湘就要往外走。
老太爺一把拉住她:“用得上你?”
夏湘搖搖頭:“我只是瞧瞧去,不用親自動手。她們的手藝我不放心。怕把味道做壞了。到時候湘兒還怎么跟祖父顯擺?”
老太爺這才作罷。
夏湘給碧巧和采蓮使了個眼色,兩個丫鬟便跟著夏湘出了宴息處。
“碧巧,你是不是不高興了?”夏湘促狹地望著碧巧,開門見山地問出了口。
“哪有?”碧巧臉一紅,頭低的更厲害了:“老太爺來給小姐過生辰,奴婢高興還來不及。怎么會不高興?”
夏湘“噗嗤”一笑:“看你那樣子,還說沒有。不高興便不高興。有什么不敢說的?但凡當(dāng)著我的面兒,沒有外人,心里有什么話兒便說,我又不會怪你。”
這一說,碧巧更不好意思了,一張小臉通紅通紅的。
夏湘沒有繼續(xù)問下去,轉(zhuǎn)而問采蓮:“那你有沒有不高興?”
采蓮搖搖頭,有些疑惑地問:“為什么不高興啊?出什么事了?老太爺還惦記著小姐,這是好事啊,說明府上沒有忘了咱們。”
夏湘微微一笑,一手抓著采蓮的手,一手抓著碧巧的手,先是望著碧巧:“祖父和蘇姨娘來了,你們不能上桌兒吃飯了……”
“小姐,小姐……”不等夏湘說完,碧巧便急急接過話去:“奴婢哪敢想這些,主子和奴婢本就不該一桌吃飯,平日里大小姐寬厚,允了咱們一塊兒吃飯,奴婢哪是那些貪得無厭,不分尊卑的?”
看來,碧巧是個懂事的,只是偶爾會流露出真性情來。夏湘對碧巧的真性情和小任性小潑辣并不反感。
她抓著碧巧的手又緊了緊,避過這個話題,而是笑著吩咐:“過會兒,你去廚房告訴乳娘和許氏她們,說菜要多做些,另外手腳麻利些,早點(diǎn)兒上菜,等我陪著祖父和蘇姨娘吃完,咱們再去東廂好好熱鬧熱鬧吃一頓。”
碧巧的臉上立馬露出笑容來:“噯,奴婢這就去。”說著,就朝廚房跑去。
采蓮忍不住笑道:“小姐,你這吃兩輪兒,會不會撐壞了?”
“哪兒那么容易撐壞,待會兒跟祖父吃飯的時候我少吃點(diǎn)兒不就成了?”夏湘抓著采蓮的手抿嘴一笑:“采蓮,祖父惦記咱們不代表府上沒有忘記咱們。”
聽了夏湘的話,看著夏湘微澀的小臉兒,采蓮心里一陣不是滋味。她明白,老爺沒有來,大小姐不是混不在意的。
“可是,”夏湘臉上絲毫不見落寞:“咱們也不需要府上惦記,祖父記得,蘇姨娘記得,柔姐兒也來了,我便知足了。”
采蓮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明白了夏湘想說的話,明白了夏湘話里的意思。她相信大小姐,相信大小姐不需要府上的蔭庇,依然會過的很好。這種信心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是這大半年來,夏湘用所作所為一點(diǎn)點(diǎn)構(gòu)筑起來的。
“你也去幫幫忙罷,早些陪祖父和蘇姨娘吃完,咱們好痛痛快快吃一頓!”夏湘松了手,放采蓮去了廚房。
剛要進(jìn)門,就聽到有人站在門外喊:“湘兒妹妹!”
夏湘還未轉(zhuǎn)身,就猜到來者何人了。也只有那便宜世子,總是湘兒妹妹湘兒妹妹地喊她。夏湘揉了揉眉心,心里生出一絲無奈來。而此時,戴言正從廚房出來,手上拎了只褪了毛的野雞。
戴言望著門口的李毅,李毅望著廚房門口的戴言,兩人雙雙蹙起了眉頭。夏湘轉(zhuǎn)過身招呼道:“世子爺怎么得空兒來我這兒了?”
李毅剛要開口,戴言便走到夏湘跟前,微微笑道:“天兒冷了,出門也不多穿些,著涼了怎么辦?到時還得辛苦我給你熬粥煎藥。”
熬粥煎藥?這貨沒事兒就跑來混吃混喝,什么時候熬過粥?什么時候煎過藥?
夏湘驚訝地望著戴言,戴言的眼睛卻瞇了起來,笑容看起來挺危險。她心里咯噔一下,再轉(zhuǎn)頭望向李毅,發(fā)現(xiàn)這貨已經(jīng)帶著木頭大步流星朝這邊走來了。
“來,披上。”李毅徑直走到夏湘跟前,脫下身上的灰鶴色錦綢披風(fēng)將夏湘仔細(xì)裹了起來。
戴言眼睛瞇起,越發(fā)像個狐貍了,他忽然上前幾步,大大方方笑道:“湘兒,你那汗巾昨兒落我屋里了,過會兒給你送來。”
“汗巾?什么汗巾?”夏湘脫口而出,隨即便明白過來。根本沒有什么汗巾,這小子故意的。
然不等她再開口,戴言便從容笑道:“就是那個繡了重瓣兒蓮花的縐紗汗巾,藕荷色的……你回屋兒等著,我回家去拿。”
說完,看著李毅微微一笑,便朝門外走去了。
夏湘剛要發(fā)火兒,戴言已經(jīng)跑出門去了。這會兒,若跟李毅解釋,李毅不見得會信。再者,自己也不需要跟他解釋,若惶然解釋了,李毅或許還會生出別的想法,以為自己對他動了心思才急于解釋。
夏湘只好沉默,心里卻一陣窩火。
戴言說起謊來真是如魚得水,信手拈來。無中生有說出的話兒跟真的似的,什么繡了重瓣兒蓮花,什么藕荷色的,什么縐紗汗巾,還有方才說的熬粥煎藥,這混吃混喝的腹黑白眼兒狼攪屎棍的功夫真是了不得!
再看李毅,臉色已經(jīng)陰沉的要下雨了。
夏湘連忙笑道:“咱們進(jìn)屋兒罷,祖父和姨娘也來給我過生辰了。過會兒咱們一起吃頓飯,讓你嘗嘗我最近琢磨出的新鮮菜。”
聽夏湘這樣說,李毅臉色稍霽,卻依然難看。
二人剛要進(jìn)屋,夏湘忽然想起一椿事:“對了,我在青河里賃了個鋪?zhàn)樱悴灰嬖V別人東家是我。鋪?zhàn)咏芯访朗成铕^,環(huán)境好,菜式新穎。你可以帶著朋友去嘗嘗,算你七折。若是你自己去吃……”
李毅被她那小奸商的模樣逗笑了,方才的陰霾消散殆盡:“我自己去……自然是不可以收錢的!”
“那不行,”夏湘撅著小嘴兒算計著:“怎么也得夠本兒才行!”
李毅又笑了:“走,進(jìn)屋,給老太爺請安去。”
見到李毅,老太爺一愣,旋即笑意愈盛:“好孩子,好孩子,快起來,不耐煩那些虛禮,過來坐。”
李毅也不見外,幾步跑到老太爺身邊,挨著老太爺坐了,兩人有說有笑聊起了學(xué)問來。夏湘覷了個空兒偷溜了出去。李毅瞟著夏湘,無奈被老太爺抓著,不得解脫,只能眼睜睜看著夏湘跑出去。
出去做什么?李毅眉頭皺了起來,驀地想起戴言口中的汗巾,一時心塞。
而此時,夏湘正把戴言堵在門口,咬牙切齒質(zhì)問道:“什么汗巾,你胡說八道什么?何時把汗巾落你那兒了?”見戴言只是微微笑著,夏湘氣的不善:“你又什么時候給我熬過粥,煎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