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與不好——”林西好笑的瞅著他, “又與你何干?”
猶如一個巴掌,給了沈浙安狠狠一記。
沈浙安有一瞬間的失神,隨即苦苦的笑著。他也是活該, 把人害成這個樣子居然還有臉問別人過得好不好, 林西沒找他拼命已經算是好的了。
“小西, 放過我媽吧——”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沈浙安還是決定開口為母親求情, “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怎么對我都沒關系,別動我媽好么?”
沈浙安的口氣非常卑微, 卑微到但凡認識他的人都會懷疑眼前的男人是不是本人,可惜, 這樣的卑微非但沒有打動林西, 反而讓她心頭的火燒的更旺。
拋下了偽裝的粉飾太平, 林西的眼神冰冷,如利劍一般射向沈浙安, “沈浙安,這樣的話你也配說!”隱藏在她極度的不屑表面下是極度的憤怒。
“當年我是怎么求你的?”
“我有沒有求你放過我的父母?”
“我有沒有求你有什么沖我來?”
林西的怒火隨著一次次的質問高漲。
“可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你怎么用實際行動來對付我的!”
“但凡你當年手軟一點,我父母就不會慘死!!!”
歇斯底里的聲音中透著特有的尖銳,在幽靜的餐廳里顯得尤其的突兀, 可, 無人打擾, 只因所有的人都從這份歇斯底里這份尖銳中聽出了極度的悲傷。
“沈浙安, ”林西站了起來, 一刻都不想繼續呆下去,她陰冷的看著他,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我現在不過是用當年你教會我的方法來回報你——”
“所以,不要抱怨不要怨恨——”
“因為你不配!”
“而且——”
臨走前林西背對著沈浙安補了一句,
“你母親并不冤枉!”
沈浙安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腦海中一直回響著林西說過的話,是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當年的他能那么狠心的對待她,那么,現在她不過是以同樣的方式來報復自己,她又有什么錯,心中怨恨難平,不都是他的錯么。
他和她之間,隔著他的姐姐,隔著她的父母,還隔著他們未出世的孩子,早已成了一場死局,不死不休。
如果,如果沈家的人沒有插手當年的事情,那么,是否一切都會不同呢,可惜,從來都沒有如果。現在,他唯一能做的不過是盡全力救自己的母親,別無他法。
沈浙安輕輕的閉上眼睛,周圍一片黑暗,悠揚的音樂聲充斥耳際,他得不到一絲救贖。
李景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那個消失了五年的男人,那個她遍尋不見的男人,那個她怨過恨過的男人,此刻卻是一幅脆弱到不能再脆弱的表情,一幅難過的想哭的樣子,那一刻,她所有的怨恨全消,只剩下一顆憐惜的心。
她靜靜的站在那里,心底柔軟,眸中閃著溫柔的光。五年的時間在這個女人身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依舊的美麗,依舊的動人,一頭波浪的大卷更是增添了成熟女人特有的女人味。
待沈浙安睜開眼睛,李景緩緩的走近,帶著絲絲期待,帶著絲絲輕快還有喜悅,“沈浙安,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仿佛所有人重逢都會選擇這樣的一句問候,如同林西。
他已然認出眼前的這個女人,小城的一個故人,林西曾經的閨蜜。
“李小姐,好久不見。”人前的他又恢復到溫文爾雅的樣子,仿佛剛剛那副脆弱不過是她的眼花。
一句‘李小姐’讓李景雀躍的心瞬間下沉,多年不見,原來我已變成陌路的李小姐,她甚至不知接下去到底要說些什么。
索性,也沒有給她那個機會。
梁晨敏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漂亮女人站在沈浙安的面前,而梁可熠和林西早已不見了蹤影。她不知道現在是個什么狀況,但眼前的情景讓她本能的不高興起來。
“浙安,他們人呢?”親密的稱呼宣告了自己重要的地位,刻意的忽視又將李景一下剔除沈浙安和她的二人世界,這就是大家出來的本事,短短的幾個字就達到了想要的效果。
“有事先走了。”此刻的沈浙安對待梁晨敏也不再是剛剛的冷淡了,他已然明白,不管母親曾經做過什么,他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坐牢。而如果想要將母親救出來,梁家的幫助是必不可少的,那么,與梁家的聯姻就必須鞏固,首要條件就是梁晨敏這邊不能出問題。
想到這里,沈浙安更是體貼,細心的幫梁晨敏切好牛排。梁晨敏是真的受寵若驚,她何時感受過沈浙安的這番溫柔啊。
享受著沈浙安的這份溫柔,梁晨敏開始飄飄然起來,她甚至覺得沈浙安終于被自己給迷住了,心中得意萬分。
這個時候她才分散注意力給一直站在一邊的那個女人。
“浙安,這位小姐是?”她刻意在小姐二字上咬了重音,瞬間破壞了她面相的美好。
殊不知,這兩個字讓李景心中豁然開朗,她想笑,事實上也確實笑了,這樣沒有素質的女人,李景相信沈浙安是絕對不會喜歡的。
“我是沈總之前在小城的下屬。”李景自報家門,卻有意的隱瞞了一些東西。
這樣的表現讓沈浙安滿意,他并不想在李景身上節外生枝。看著他這樣的反應,李景知道自己做對了,撇除心中的微酸,她依舊笑的美麗。
“沈總,關于之前的合同我還有些事情要向您報告,要不您留個電話我好過去找您?”李景光明正大的索要沈浙安的聯系方式。
沈浙安看了她一眼,然后隨手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李景貌似恭敬的接過,小心的放起來。
“想必這位美麗的女士就是沈夫人吧?”她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看向梁晨敏,眼神恰到好處的贊美。
梁晨敏笑的更加甜美起來,并不否認。
“那我就不打擾二位用餐了,希望有機會再見。”收到沈浙安警告的眼神,李景識趣的告辭,全程表現的優雅大方,如果忽視她一直緊握的雙手的話。
李景不是沒想過沈浙安會有家庭,只是她不甘心,這般的女人怎么可能配的上他,在她心中的某個角落有些東西正在變化著。
林西并不知道昔日的閨蜜如今也來到了都城,不過就算知道她也不會有多余的反應。如果說當年沈浙安的存在將兩人的友誼撕出一大道裂縫的話,那么,后來李景對林西父母的漠然讓林西心中僅存的對李景的情誼散去。
其實林西對李景的要求并不高,哪怕她在她入獄的那段時間能去看一看她的父母,稍稍的關心他們一下,她就會覺得這個朋友沒有白交,可惜,李景終究是讓她失望了。她那時就想,自己父母對她那么好,就像那種手工做的鞋子織的毛衣,但凡她有的李景必定有一件,哪怕就是個外人應該也要知道感恩吧。
梁可熠在書房里打電話,林西無聊之余,跑到花園里拔草,一叢一叢的,拔得好不有趣。
“夫人夫人,那是蘭花啊不能拔——”剛離開一會的園丁回來后整張臉都皺了起來,急的快哭了出來。
林西愣住了,這一片一片的大葉子哪里長的不像草了?
梁可熠靠在陽臺上看著林西這副如兔子般發懵的表情,笑不可支。
林西這個女人如果沒有遇到蘇新然沒有遇到沈浙安的話,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淡淡的傻傻的,每天活的自由自在,就如同向日葵一般向陽的生長。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他發現自己對她的憐惜越來越泛濫,這倒真不是個好現象。
察覺到梁可熠的注視,林西抬頭看著他的方向,陽光照耀下的梁可熠出奇的俊朗,微風吹過,發絲上閃著點點金光,如同降臨人間的神祇。
那一刻,林西心中升起對這個男人的信仰,他就宛如她心中的神,帶領她實現自己所有的愿望。
林西從來都沒說過她有多慶幸能遇到梁可熠,遇到這個看似危險的男人,她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她清楚的記得梁可熠問她是否要和他交易的情形。
那個時候的她甚至都不知道發生在父母身上的慘痛,當時的她被一腔的恨所包裹,她找不到發泄的渠道,她急切的想要證明自己,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也是被需要的。
那一刻,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他,只因她一眼就能看出這個男人的不同。
而后,她無比慶幸自己答應了她。如果不是答應他的話,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報父母之仇,甚至連拼命她都不知能不能拼的過,她不惜命,但她怕白死。
這個男人永遠都能讓她比前一刻吃驚,他在她的眼中就是萬能的神祇,沒有什么是他所做不到的,有的時候她會忍不住的想,這么一個無所不能的男人為什么需要她,只是,這樣的問題一閃而過,她不需要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答案,直覺上她知道答案的那一刻也許就是自己失去用處的那一刻,所以,目前的她拒絕深思。
看著傻傻盯著自己看的林西,梁可熠知道這個女人又發呆了,這倒不是個好習慣,但他驚訝的發現自己并不排斥,似乎林西總是能挑戰著他的極限。
“林西,上來,那件事的結果出來了。”他用她一直關心的事喚醒發呆中的女人。
那件事,林西緩緩上樓,腳步說不出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