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將要會面的客人對樑可熠來說極爲重要, 但他並沒有爲此刻意的準備些什麼。
會面的地點就選在樑可熠的那棟高檔別墅,甚至他並沒有要求過林西要回避。這多少有些出乎林西的預料,她知道以樑可熠今時今日取得的地位, 背後必然有一個大人物, 甚至她已經隱隱約約的猜到那位人物, 只是, 她沒想過樑可熠會如此輕鬆的對待這次會面, 她不禁有些懷疑是否自己的猜測錯誤。
其實這是林西多慮了,她的猜測並沒有任何問題,或者說她的直覺很是準確。樑可熠之所以沒有準備多餘的東西只因爲一切都會有人準備好, 他的插手只可能會給他們製造麻煩而已。當然,樑可熠並不知道林西的想法, 所以他也不會解釋什麼。
當林西真的見到那位大人物的時候, 她承認自己有些激動, 不過好在她及時的控制住,索性沒有失態。林西不知道的是她的這番表現被那位大人物看在眼裡, 多了一絲欣賞。
“這是林西。”過於簡單的一句介紹讓林西有些心驚膽戰。
什麼叫這是林西啊,說的好像老大知道她這麼個小人物似的。
而事實上林西又猜對了,眼前的這位老大確實知道她,而且還知道的不少。
蘇近民——也就是林西眼中的老大點頭,表示知道了。
兩人甚至沒有前去書房談事的打算, 只是很隨意的坐在林西平時愛坐的沙發上, 看著兩人如出一轍的表情, 林西產生一種錯覺, 被她硬生生的掐了回去。她深刻明白, 有些時候知道太多並不好。
“小熠,最近怎麼樣?”蘇近民對於樑可熠正在進行的事表示關心。
“還不錯, 樑家那邊應該已經接到消息了。”沈浙安回答。
見兩人真的毫不避諱的開始談正事,林西還是找了個藉口上樓。
林西識趣的動作讓蘇近民對她的欣賞之意加深,樑可熠不避諱她是一回事,她自己識趣的給他們留下私人空間又是另一回事。然後,他驚訝的發現樑可熠的目光居然追隨著林西上樓,直到看不見身影才收回。
“你喜歡她。”
肯定而非疑問。
“哄”的一聲,樑可熠毫無準備的從沙發上跌了下來。
可見蘇近民的話把他嚇的有多狠。
蘇近民不顧形象的哈哈大笑,心中升起一股欣慰的感覺。
從見到這個小子以來,他都是一副什麼事情都在掌控中的老神在在的表情,從來沒看過他這麼失態過。他不是什麼封建思想的老人,雖說林西這個女人有些過去,但是人誰能沒有過去呢,只要樑可熠喜歡就行。
“舅舅,你別開這種玩笑啦。”樑可熠難得的窘迫。而那位站在最高交椅上的大人物竟然是他的舅舅,若是他的這聲稱呼被樑勝澤聽到的話估計會驚詫不已,畢竟論資排輩來說他纔是樑可熠當之無愧的舅舅。
沒錯,樑可熠是樑勝眉的兒子,也就是樑勝澤的侄子。
看出樑可熠的不自在,蘇近民沒有在繼續糾纏這個話題,“以樑勝澤那個老狐貍的性子他現在肯定會想方設法的來驗證你的身份,你是如何打算的?”
樑可熠笑著,可細看這笑又和平時不一樣,眼睛冷的徹底。
“何必那麼麻煩,我直接告訴他不就行了。”那一刻樑可熠有著睥睨天下的氣勢。
蘇近民不自覺的收縮瞳孔,他沒有看錯人!
他明白樑可熠的驕傲,沒錯,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就是要明確的告訴對方——你的敵人就是我!出其不意是一種戰術,正面挫敵更是深刻打擊敵人的重要武器。
像是想到什麼,蘇近民的笑意微微收斂,“如果不是你要親手報仇,樑勝澤那個老傢伙又怎麼可能逍遙到現在。”這話中多少帶著些隱晦的埋怨。
樑可熠沒接話茬,他知道蘇近民的意思,以蘇近民的權利扳倒樑勝澤不過是幾句話幾個暗示的事情,但於他不同,他和母親曾經遭遇的一切讓他沒辦法那麼輕易的放過他,他怕午夜夢迴間驚醒,只因沒有將當初承受的一切全部還回去。
從這一點看,樑可熠和林西屬於同一類人。但凡沒有觸及到底線他們都無所謂,但,一旦越過那道線,睚眥必報。
這樣的話題顯然在兩人之間不是第一次進行,蘇近民知道自己說服不了樑可熠,只是每想到樑勝澤仍然活的自在他就極度的不舒服,不過好在他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
臨走的時候,蘇近民依舊問了以往每次都會問的問題,“小熠,你真的不打算來幫我麼?”
這與血緣關係無關,純粹是惜才。樑可熠所表現出來的能力和才華是他所欣賞的,而且他有著現在不常見的冷靜和堅韌,並且目標明確,這是他最欣賞他的地方。
只可惜,正因爲目標明確,蘇近民才清楚的知道這個問題必將遭到拒絕。
果然,最終樑可熠只是微笑將人送走,無聲的拒絕著。
林西是在樑可熠上樓之後知道蘇近民已經離開,她敏感的發現樑可熠的眼神有些許詭異,不,應該是很詭異。
樑可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的將林西從上看到下從左看到右從頭看到尾,再從下看到上從右看到左從尾看到頭,想起蘇近民的那句他喜歡林西,他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錯覺,絕對是錯覺!
而林西在他這般詭異的注視中也打了個寒戰,著實驗證了那句心有靈犀一點通。
“樑可熠,”夜晚,林西枕在樑可熠的肩上,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顯得特別明亮,“謝謝你。”
這句謝謝是林西發自肺腑的。她不知道樑可熠的目的,她也不需要知道,她只知道如果樑可熠背後的人是蘇近民的話,那他只需要一個電話就可以幫自己報仇,可他卻選擇尊重自己的方式,這於她來說很重要,於他來說卻無異於浪費時間。
不需要林西做過多的解釋,樑可熠知道她謝的是什麼。有些事情他可以接受謝意,但這份謝他不想接受。
“林西,這點你不用謝我。”他很明確的告訴林西,“有仇親手報也是我的原則。”
林西從他的話中聽出了兇狠落寞。
樑勝澤和樑可熠在都城的一個大型慈善晚會上不期而遇,共同出席的還有沈浙安和他的父親。
在樑勝澤知曉兩人可能存在的關係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居然在樑可熠的面容上發現了很多和樑勝眉相似的地方,同樣高挺的鼻樑,同樣淡薄的嘴脣。樑勝澤一直以爲自己已經忘記樑勝眉了,可事實上記憶中的那張臉與眼前的這張慢慢的重合起來,最後幻化成最初的樣子。
樑勝澤不受控制的退後一步,雖然僅僅是一小步,但也顯示了他內心的動盪。
“樑部長好,”樑可熠主動打著招呼。這其實在外人眼中是很難得的,畢竟樑哥的名號能被傳的響的也不是虛名。
“你好。”樑勝澤已經從剛剛的動盪中緩過神來,禮貌而疏遠的迴應。
一直陪在樑可熠身邊的林西驚訝的發現樑可熠居然在笑,而且是那種真的笑。難道樑勝澤說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林西想也不至於啊。
就在樑可熠攜著林西與樑勝澤擦身而過的時候,樑勝澤到底還是叫住了他。
“樑總,”樑勝澤混跡官場這麼多年不可能在稱呼上讓人揪小辮子的,“你看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敢問——敢問令堂貴姓?”話語中帶著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顫抖。
林西驚奇的發現樑可熠的笑意更深了,只是,這次未達眼底。一直挽著他胳膊的手感覺到他肌肉的瞬間緊繃。
樑可熠緊緊的盯著樑勝澤,口氣卻異常的謙遜,“家母樑勝眉。”
家母樑勝眉,簡單的一句話讓樑勝澤一時間喘不過氣。他甚至沒想過要去懷疑,只因說這話的是樑可熠,他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不屑,對,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屑撒謊。
樑勝眉,林西的心狂跳了一下,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面前這位樑部長的全名是樑勝澤吧,樑勝眉樑勝澤,相像的即便外人說沒有關係估計也沒人信吧。
“你是勝眉的兒子?”叫的還真是親密,不得不佩服樑勝澤,轉眼間就準備打起親情牌。
樑可熠嘴角的弧度彎的更深,“樑部長——”
笑意愈深,聲音愈冷,“勝眉也是你配叫的?”
一句話讓樑勝澤的笑意凝結在臉上。
此刻的樑可熠再也不見絲毫僞裝,他恢復了最原始的冷酷,眼中閃著野獸般的捕捉光芒,“樑勝澤,還記不記得你當年做的所有事情?”
他冷冷的逼近樑勝澤,聲音更是如冰渣一般,“如果不記得的話那你可要好好回憶回憶,一樁一樁的回憶,千萬別漏掉,因爲,接下來的日子你將會一件不差的親身經歷!”
被他盯上的樑勝澤臉色非常難看,眼前的男人猶如一條冰冷的毒蛇吐著紅絲,毒牙上的液體泛著碧綠的光,極度危險。
分別之際,樑可熠在樑勝澤的耳邊輕語,聽在他的耳中卻如撒旦索命的聲音。
他說的是,
“保重啊,”
“我親愛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