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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三個月前

林西是在沙發上醒來的,揉了揉有些酸澀的肩膀,她其實并沒有真正的清醒。

并非一夜未眠,只是沒怎么睡踏實倒是真的。

等到意識到又是周一的時候,時針也不過才指向七。

屋里早就已經沒了蘇安瑞的身影,他公司其實并不是很遠,而且開車去的話比林西還要近,可他卻每天都早早的出發,也從來沒有表示過要送林西一程。最初的時候林西跟他撒嬌過,埋怨過,可后來漸漸的也就習慣了。

不過是重新習慣一個人而已,對她來說又算的了什么。

洗漱的時候,她看著鏡子中的女人,愣住了。

蒼白的臉色,瘦削的顴骨,因洗臉而弄濕的劉海耷拉在額上,通紅的雙眼無神的盯著鏡中的那個自己。

太長的時間沒有好好的看過自己,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竟然變成了這副樣子了?曾經的嬰兒肥不見了,曾經的娃娃臉也變尖了,她突然間心生惶恐,是否曾經的自己也在一點點不經意間被磨滅了?

不忍去想,也不能去想。

到達公司時其實并不算早,離上班僅有十分鐘,但也不過是來了三兩個人。等到正點過十分的時候,大部分人馬才晃晃悠悠、三五成群的走進來。

這份工作是林西回老家后找的第二份工作,待遇還不錯,至少在小城里算是蠻可以的。剛來的時候公司成立時間并不長,大部分事情尚未進入正軌,每個人的工作熱情都很高,進入公司的程序也都很正規。那個時候林西覺得自己是真正在工作的。

然而,國企畢竟是國企。在忙碌的準備期過后,各項工作步入正軌,各種各樣的弊端也都顯現了出來。領導的紛爭,同事的明爭暗斗,以及越來越多的關系戶,林西的熱情也都隨著這些問題的接踵而至一再的減弱,直至熄滅。

當然,最基本的職場守則林西還是遵守的。比如說按時上下班,又比如說完成領導交代的工作。但,更多的事情林西卻也不會去做了。

很多的時候林西覺得很迷茫,難道這就是她想要的工作么?成天發揮不了自己的能力,只能窩在一個肚量很小的領導手下做些打雜的工作,成天看著那些憑關系進來的人溜須拍馬?

林西苦笑。

“小西,晚上請你吃飯啊。”

李景在電話里大呼小叫。李景是林西的高中同學,也是她最好的朋友。

林西本來不想去的,但想到那個讓她壓抑的房子,她答應了下來。

這邊林西剛掛斷電話,和她同辦公室的黃情就將腦袋湊了過來。

“林西,怎么,晚上有約會?”

刺探意味特別濃。

林西敷衍了過去,她的心中有點反感。

其實若是換成別的什么人這樣問,林西是不會有什么反應的,但黃情不同。這個兩個月前才被指名安排進來的女人本身沒什么背景,不過是嫁了個官二代,所以工作地點什么的安排起來也很是順手。

記得剛來的時候林西并沒覺得她怎么不好,畢竟公司里的關系戶實在太多,她不過將她當做其中一個,而且,真正的人怎么樣還是要看以后的工作的。然而,后面的接觸讓她確實從心底對這個人喜歡不起來。

誰會對一個成天刺探你隱私,而且到處宣揚到處打小報告的人產生好感呢?

“這么大年紀都沒人要,還以為誰都任你挑任你選呢”

許是沒有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黃情以林西聽的見的聲音嘀咕著。

林西覺得好笑,這樣的人還真是不值得自己去計較,她心想。

然而黃情的話還是讓她想起了蘇安瑞,那個她刻意壓制不想去想的人。

事實上,林西早在兩年前就結婚了,可惜公司里的人并不知道。一直以來從沒有人來接送過她,也不怪他們都以為她仍單身。

其實,不知道她結婚的又何止公司里的同事呢,甚至,連她的父母都沒有察覺。保密工作做的這般成功,林西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這兩年年紀也大了,父母的著急她是知道的,當年領證的時候太沖動,原本是計劃慢慢的以男朋友的身份讓家人接受的,可是,這兩年來林西卻覺得,也許永不接觸才是最好的吧。

林西到底沒有去赴李景的約。

臨下班的時候,公司頭頭要求所有女性員工一起去參加一個飯局,不容任何借口的推脫。林西無法,只得跟隨。

林西公司的領導很喜歡讓員工喝酒,尤其是女性員工。所以一遇到這樣的飯局林西是能推就推能躲就躲的,然而收效甚微,畢竟不能不管不顧的翻臉,這樣一份待遇不錯的工作是她所需要的。而事實證明喝酒這種事情,只要你端起杯子就不會有放下的時候,這也許并不是她一個人的困擾吧。

飯局上照舊是你來我往,好不熱鬧,面對別人的長袖善舞,林西卻只能被動的配合。林西的酒量并不好,她從來都是隨大流的每個人只敬一杯,然后安靜的吃菜。可饒是如此,一桌十幾個人下來她也喝的差不多了,尤其是還有對方回敬的。

結束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領導定好去KTV,林西頭暈的厲害,實在是沒有那個精力陪同,特意落后人群溜掉了。

回到住處的時候蘇安瑞并沒有回來。黑漆漆的屋子,空蕩蕩的房間,沒有一絲人氣。林西忍不住笑出聲來,聞著從自己身上散發出的酒味,她越笑聲越大,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她覺得力氣已經快要耗盡,就好像一只離開水的魚,將要窒息。

什么都不去做,什么都不去想。

林西累得連呼吸都覺得疼,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在床上的,只是,看著窗外透進來的亮光,她覺得異常刺眼。

蘇安瑞徹夜未歸。

林西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她也不想去記清。

林西,淡定一點,再淡定一點,她在心里對自己說。其實這樣也沒什么不好,不過是和原來一樣。

只是,她刻意忽略了習慣了兩個人之后再去過一個人的生活的無奈。

一整天頭頭都沒有給她好臉色看,興許是因為昨晚的開溜,興許是因為別的什么。黃情就頂著一張得意的面龐在她面前晃來晃去,林西并不多加理會。

在這樣的單位,有背景的終究是要比無背景的她吃的開。

因為昨晚的爽約,作為補償,今天林西說好了要請李景吃飯。這次她很準時的到達了約定地點,李景對此深感滿意。

“親愛的,今天表現這么好,恐怕是想爺我了吧。”對于林西,李景從來都能表現出她內心深處的流氓本質。

林西懶得搭理她。“說吧,昨天有什么好事要急著請我吃飯啊?”

“小西,我鄭重的跟你宣布一件事。”

李景弄的神神秘秘的,一副快問我的表情。

林西早就見怪不怪,壓根沒打算去接她的話茬。

事實上李景也并不在意她的反應。

“從今天開始,我要向我的真愛全力進軍啦!”

此話一出,林西覺得今天的太陽肯定是從西邊升起來的。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位她認識了二十多年的小姐可是典型的眼光高的嚇人的吧。

“我很好奇是誰這么倒霉。”互損是所有閨蜜相處的方式之一。

“切,”李景不屑一顧。“被我看上應該是他的榮幸!”

“是是是,李大小姐眼光多么的毒辣,當然是百里挑一……不,萬里挑一了。”

“那是自然。”

“你是沒見到,那簡直就是我夢寐以求的男人,黑色的風衣,冷峻的面容,修長的身材……”

“打住,”林西有點適應不了這樣花癡的李景。“正常點說話!”

“正常的說就是我們公司老板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然后我對他一見傾心,再見動情,我決定發動強烈攻勢來追求我后半生的幸福,我的講解完了,謝謝。”

李景一口氣將話說完。

早已習慣這樣的林西并無半點意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公司老板不應該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么?”

“NONONO,這樣的消息早就已經過時啦”

“最新消息,幕后老板浮出水面,風度翩翩、年輕有為,絕對的夢中偶像啊!”

李景不吝惜任何的詞匯來贊美心上人。

“真是難得你對男人有這么高的評價。”林西擺弄著自己的咖啡。

“那是因為你沒看到真人!”

李景感慨。

“那什么時候有機會讓我也長長見識?”林西玩笑著說。

“現在就讓你見!”

李景神秘的說。

林西正在想難道男人就在現場,就見李景拿出她的手機遞給她,并用一本正經的語調。“度娘告訴你一切想知道的。”

林西好笑的接過手機,笑意定格在圖片上。

“沈浙安,男,安然國際總經理,哈佛商學院畢業,……”

那張她熟悉到骨子里的臉,那個她熟悉到骨子里的人——原來,他的男人,連名字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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