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的草原上彌漫歡樂的笑聲。兩個身影策馬狂奔,嬉戲著、追逐著。
木寧夕孩子氣的大笑,時不時回頭對騎馬追趕的信陽侯拋個媚眼,噘起小嘴一個飛吻,逗得信陽侯哈哈大笑,加快速度追趕。
后面跟來的衛(wèi)漠,李程,劉氏兄弟和四婢女都驚訝地瞪圓眼睛,不敢相信平日嚴(yán)肅刻板的信陽侯竟然也有“反常”的時候。
劉士彥嫌棄地看著與木寧夕騎馬嬉戲的信陽侯,嗤之以鼻地問:“三弟,那個像瘋子一樣的老男人是我們的爺爺嗎?”
瘋子?老男人?聽聽他如此不孝的形容自己最尊敬的爺爺,是多么的令人“同感”。
李程不由自主的低頭偷笑,干咳兩聲化解尷尬。
劉士弼臉色黑沉沉的,眼睛始終盯向前方嬉戲的二人,“是啊。我也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噩夢。”
揉揉隱隱發(fā)痛的額頭,劉士弼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奈和強烈的挫敗感。木寧夕這個女人很危險,直覺中讓他想要逃離。一路走來,他發(fā)現(xiàn)二哥劉士彥對她表現(xiàn)出愛慕之情,眼睛無時不刻的觀注著她的一舉一動。而現(xiàn)在,爺爺也開始對她表示出極大的興趣,就連看她的眼神里滿含寵溺和難得的贊賞。
“信陽侯的眼光很好。可惜……唉,可惜了。”李程似笑非笑的冷瞟一眼垂頭喪氣的劉士弼,還有癡望前方的劉士彥。他扭頭繼續(xù)觀察前面與年輕少女嬉戲的信陽侯。
不難看出信陽侯有意拉攏木寧夕,而想想他的父親,空有野心卻仍端著“皇親國戚”的架子。想到回去汴州城,無論他的父親多么想要拉攏木寧夕,也不會學(xué)信陽侯這樣拋開面子和身份,和一個年紀(jì)比自己孫子還要小的女孩賽馬。
看李程的目光盯向那笑顏如花的女子,劉士彥不滿地問:“李程,你剛剛的話還沒有說完呢。話說到一半?yún)s停住,很不厚道,你知道嗎?可惜什么?你到是說說啊。”
“是啊。可惜什么?”劉士弼意有所指地問。
李程微微一笑,輕嘆道:“可惜信陽侯的兩個孫子是草包,信陽侯白白費盡心思拉攏扶柔公主,可他的兩個孫子卻根本不把公主放在眼里。”
劉士彥危險地瞇起眼,手里把玩著精巧的酒杯。
“你什么意思?”
李程拿過酒壺親自為二人斟酒,說:“扶柔公主能領(lǐng)兵攻打貝州城,并且大獲全勝,難道真的是她的功勞嗎?這其中就沒有仰賴至尊狼王在暗中的運籌帷幄嗎?”
見劉氏兄弟已然呆怔,他再接再歷地暗示,“你們不會以為短短的四個月,曾經(jīng)被月老夫人當(dāng)成棋子送來南晉國和親的柔弱女子,會因為狼山之行而脫胎換骨,強大到無人能敵的境界吧。”
“她是人,不是神。你們應(yīng)該沒有忘記她是如何昏迷不醒,被石梅莊主帶走的。又是什么原因才被帶去狼山治命的。還有,她真的是去狼山治命嗎?為何回來之后,口口聲聲說自己身體的龍紋毒已解呢。還有,那龍紋毒的解藥連月老夫人都研制不出,何況是命不久矣的她呢。”
李程一系列的話說完,之前對木寧夕的話還深信不疑的劉氏兄弟沉默了。他們從來沒有深思過木寧夕的改變。
的確,此次領(lǐng)兵十萬收復(fù)貝州城,木寧夕所做的事情出乎意料,甚至讓他們驚為天人。
“依照你的意思,她……背后是至尊狼王在領(lǐng)兵攻打貝州城嗎?”劉士弼猶豫地試問。
“我們從未見過至尊狼王在貝州城出現(xiàn),反而見到司徒天逍。而且,司徒天逍已被柯托用弓箭射死。”劉士彥輕輕嘆氣,分別看看李程和劉士弼,然后很肯定地說:“我認(rèn)為,向至尊狼王借兵十萬是真的,但是攻打貝州城一事,所有的謀劃都是司徒天逍在運籌。而扶柔公主不過是他的擋箭牌,用來掩蓋他棄城失蹤的罪行。”
“那他……是假死?”劉士弼欲言又止,似乎有一點點懸疑,又覺得沒有漏洞。
李程搖頭,“不,司徒天逍一定死了。龍隱殺可不是我們,他們可不敢欺瞞皇上。”
“對。我們可以不相信聽到的傳言,但是龍隱殺是親眼所見,肯定不會錯的。”劉士彥也相信龍隱殺的話。那日龍隱殺護著他們逃到承恩門時,若不是司徒天逍麾下的那個姓石的副將軍阻攔,龍隱殺也不會為了活命丟下他們。說到底,還是司徒天逍那混蛋干的好事。“好在司徒天逍已死,否則我定要親手砍下他的腦袋。”
李程鄙夷地哼笑,“牛皮別吹破了。如今你一條腿殘疾,別說司徒天逍,就算前面那個女人也能打贏你。”
“你說什么!”劉士彥氣得大吼。
劉士弼見狀立即上前拉住劉士彥,“二哥,冷靜。別聽他瞎說,等回到汴州城,爺爺定會遍請名醫(yī)為二哥診治的。”
劉士彥憤憤地坐回去,拿起酒壺大口大口的灌起酒來。
李程無所謂的笑笑。依照他來看,木寧夕的箭術(shù)已經(jīng)爐火純青的地步。劉氏兄弟都被木寧夕的箭射中,唯獨劉士彥的腿落下殘疾,傷筋傷骨。而劉士弼僅僅是傷到皮肉,只要多加休養(yǎng),挖掉的那塊肉也會慢慢長好的。
扶柔公主木寧夕,她在這短短的四個月里,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為什么與他之前搜集到的情報完全不一致,甚至像換了一個人。
她,是個謎。
相對于馬車?yán)锒虝旱膭Π五髲垼藭r死一般的沉寂。
外面,衛(wèi)漠和四婢女騎馬率領(lǐng)五千大軍不緊不慢地行進。
衛(wèi)漠有點心神不寧,他時不時四下張望。
“衛(wèi)副將軍,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什么?”紫線驅(qū)馬上前,與衛(wèi)漠并行。
衛(wèi)漠搖頭,“你想多了。”
紫線壓低聲音,用極小的氣聲說:“狼王不會放任狼后獨自回汴州城的,況且一路還有信陽侯相伴。只是……我們要不要提醒狼后。”
衛(wèi)漠恍神,原來不止他看見狼王啊。可紫線是什么意思,不禁疑惑地問:“提醒什么?”
紫線遠(yuǎn)望前方與信陽侯賽馬,興奮大笑的木寧夕。
“剛剛我看到公主對信陽侯行‘勾引’之事。”紫線壓低那“勾引”二字的音量,說:“狼王若是在暗中看到,會不會趁著今夜,殺了信陽侯,帶公主回狼山軟禁起來。”
衛(wèi)漠搖頭,“狼王不聽公主的警告,非要跟回汴州城。你認(rèn)為,狼王會半途劫走公主嗎?”
紫線呆滯一瞬,忽然神秘地笑了。
“衛(wèi)副將軍,你越來越像石梅莊主,揣摩狼王的心思也越來越準(zhǔn)。佩服!佩服!”紫線稍稍讓馬兒走得慢些,與后面跟上來的紅線并列而行。
紅線狐疑地看看紫線,又看看衛(wèi)漠,“你們在說什么呢。小心引人注意。”
紫線搖頭不語,繼續(xù)神秘地笑。
紅線翻翻白眼,探過頭小聲說:“剛剛公主拋媚眼,拋飛吻,不知道躲在暗處的狼王會不會發(fā)怒呀。”
“不會。”紫線淡然地回答,突然笑容一僵,回頭問:“你看見了?”
紅線鄙視地冷哼,繼續(xù)小聲說:“公主也看到了,好嗎?”
紫線噗哧笑出聲來,悄悄問:“公主真的看到了?”
“騙你是小狗。”紅線看看后面跟上來的青線和黃線,簡明厄要地說:“我想公主剛剛是故意的。”
紫線抿唇,“對。現(xiàn)在我也這樣認(rèn)為。”
故意的?
走在前面的衛(wèi)漠心臟漏跳一拍,不禁感慨狼王的苦逼命運啊。自從尋回木寧夕,司徒天逍一直被吃得死死的。
不期然,衛(wèi)漠扭頭望一眼旁邊山丘之后的樹林,隔著一片樹林,那邊也是一條幽僻小路,同樣能直達(dá)汴州城的城郊。
衛(wèi)漠悵嘆。怪不得木寧夕非要拉著信陽侯走這條偏僻的山林小路,放棄繁華的城鎮(zhèn)和村落,原來她料定狼王會追來。如此,這沿途的樹林是最好的藏身之地啊。
衛(wèi)漠策馬奔去,大聲道:“公主,汴州城有消息來報。”
與信陽侯賽馬玩得盡興,已經(jīng)感到疲憊的木寧夕聽到身后的喊聲時,立即喝停紅棗子。
信陽侯也氣喘吁吁的叫停馬兒,同樣回頭看著趕來的衛(wèi)漠。真是個沒眼色的家伙。有多重要的消息非要在這個時候來報。
“衛(wèi)副將軍,何事。”
衛(wèi)漠下馬,走到棗紅馬兒旁邊,將一張紙條遞給木寧夕,“楚王爺來信,請公主在三日之內(nèi)抵達(dá)汴州城的長公主別院。”
“這么急啊。”木寧夕展開紙條看看,上面的字蒼勁有力,而后的印跡上面果然是楚王的印跡。她略有些失望地說:“我還想邊走邊欣賞秋色的風(fēng)景呢。看來,楚王爺急著要我趕回去,定是安陽長公主的央求楚王爺寫下的。”
“沒想到公主與一同嫁來的樂郡主感情不深厚,反而與安陽長公主一見如故。”信陽侯別有深意地笑言,又道:“如此即將成一家人,姑嫂之間親密無間,很是不錯。”
木寧夕嫣然而笑,將紙條還給衛(wèi)漠,“把紙條燒了。”
“遵公主令。”衛(wèi)漠收回紙條,抱拳頜首,恭敬有加。
信陽侯深深看了衛(wèi)漠一眼。心中納悶司徒天逍的左膀右臂為何會對扶柔公主恭敬效忠。難道司徒天逍死前已將自己的兵權(quán)交給她?
不得不說,信陽侯年紀(jì)大了,卻不是個老糊涂。但是再精明的老狐貍都狡猾不過小獵人。
小獵人的計劃就是讓老狐貍誤會,然后自我認(rèn)定。
木寧夕頗為威嚴(yán)地點點頭,回頭笑說:“侯爺,看來我們只能等……大事已定……之后,再來賽馬啦。”
信陽侯深諳木寧夕的意思,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下一次,我們到皇家馬場去賽馬,如何。”
木寧夕展顏而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