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到了這座城池的時候,已經是夕陽的傍晚,坐在馬車上許久的時間,此時走在了街道上,人也有一種輕微的暈眩感。m?樂文移動網仿佛還在馬車上,隨著車轍的始動,整個視野都是顛簸的。
青石板的街道上,踏著整齊的步伐走過的是護城軍,擦肩而過,秦錦然忍不住回頭,之前的這些御林軍,總覺得比之前離開的時候,看上去整體更加消瘦,面容更加肅整。
注意到這一狀況的并不是只有秦錦然,路過了兩名男子,也談論這邊城的戰事還有御林軍。
“要我說,趙護衛,還是適合整頓城中的御林軍,行軍打仗之類,根本不適合他。你看柳將軍這一仗打得真是酣暢淋漓,讓我說,恐怕沒有多久的時候,把那阿古拉小兒擒住,這一仗也就結束了!”
“柳將軍才是真正適合戰場的,畢竟柳家那架勢不是說的,趙家有什么呢?不過趙統領做得也不錯了,整整齊齊看著舒服和氣派。到時候擒住了阿古拉小兒,說不定還會被老熟人的這一套嚇了一跳。”
“你這句老熟人打趣的真是妙極,可不就是老熟人?”
結伴而行兩人的話,讓周月嶸鼓起腮幫子,秦錦然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周月嶸,對著她搖搖頭,“我們先走?!?
做這種口舌之爭并沒什么意義,能夠證明趙梓晏的價值的,只能夠是戰場。
“干嘛不讓我說啊?!敝茉聨V還是氣鼓鼓的,目光有些奇異之色,“你難道就愿意聽他們說這些?”
秦錦然對周月嶸說道:“你能夠堵了一個人的嘴,難道還能堵了全城的嘴?其實這也從側面說明了,他從來沒有頹喪不是嗎?就算是御林軍的統領,他也能夠做的很好?!?
周月嶸聽到了這里,忽然就笑了,“你當然是為他說話了。到時候讓我哥說和說和,你們也就和好如初了?!?
這話周月嶸在路上也曾打趣過秦錦然不少次,一開始的面紅耳赤,到現在的神色不動,“再說吧。”破鏡能否重圓,她也不知道。
“前面就是臨先閣,里面的菜不錯,我已經許久沒有吃過了,我們就去臨先閣。”
太子是住在東宮里的,而月嶸沒有嫁人也沒有公主府,自然是住在宮中,秦錦然的事情還須得先告訴知道內情的太子哥哥,在定下秦錦然真正的身份之前,周月嶸是不準備回宮的?!澳闳フ姨痈绺纭!敝茉聨V笑著推了一把小荷,留下了小柳,“記得,到臨先閣的二樓雅座。旁的話,不要多說?!?
小荷點頭之后就小跑著離開。
周月嶸確實有些餓了,但是還知道要等著哥哥過來,讓臨先閣先上了一碗清湯餛飩,與秦錦然一人一半,壓住了胃袋那種空空蕩蕩那種饑餓感。事實上,這一段的旅程不僅沒有讓周月嶸消瘦,她反而更豐潤了些,尚未及笄的她,面頰帶著圓潤的弧度,反而更加討喜。
說話的時候,周月嶸不住地往窗外看,仿佛這樣就能夠從川流不息的車馬之中看到自家兄長一般。
“好了,看到你我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望穿秋水了?!?
“我才不是望穿秋水,到時候等某個人的時候,你才是望穿秋水?!敝茉聨V湊到秦錦然的身邊,同她鬧著。
太子步履匆匆進來的時候,就見到彎唇而笑的妹妹。
“太子哥哥。”“太子?!币粋€俏麗一個沉穩,同太子請安。
“月嶸?!碧由锨耙话牙鹆嗣妹?,見著她的模樣,眼底有著壓抑的激動,隨即目光克制地上下打量著秦錦然,“麻煩姜大夫了?!?
目光又轉回到了妹妹的身上,柔聲問道:“你既然回來了,怎么不回宮?想吃臨先閣的東西了?姜大夫坐吧,小荷說你們剛進程,這回恐怕也餓了,我們邊吃邊說。”
“當然是有事情要同你商量?!敝茉聨V對秦錦然使了一個眼色,“半個時辰后,我來同我哥哥說?!?
太子的眉頭皺起,想要留秦錦然吃飯,而秦錦然已經朗聲應承了下來。這不僅僅是兄妹兩人敘舊的時候,更是要說她的事情,若是她在場了反而尷尬。
“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同你說?!?
出了臨先閣,就要解決吃飯的問題,“聽雪,我們去吃牛肉,你還沒有吃飯,等會我們再買點別的吃。”忽然想到了那一家做得極好的牛肉還有燒酒鋪子就在這附近。
“我沒有關系的,夫人?!甭犙u搖頭說道,在趙府里頭的聽雪因為跟著秦錦然,也是吃不好睡不好,黑黑小小的很不起眼,現在經過一年多的調養,整個人個子高挑了不少,和昔日的容貌也是大相徑庭。
“既然出來吃了,也沒有旁的人在場,自然要吃的痛快?!?
京都天同錢塘的天沒什么不同,尤其是現在的傍晚,一半藍亮得讓人舒暢,另一半則是濃墨重彩的紅,半是清朗半是炫目,那是清與艷的和章。
秦錦然和聽雪兩人走在街道上,此時不像是之前趕路到京都,許許多多的景致都錯過了,此時難得享受愜意的傍晚。
秦錦然忽然有了傾訴的**,“聽雪,你說,我和趙將軍,能不能復合?!蔽L吹著她耳畔的碎發,把她的一顆心都吹得柔軟帶著醉人的思念。
“當然。趙將軍說過,你是他永遠的妻子不是嗎?”聽雪說道。
秦錦然笑了,她其實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與趙梓晏見面,而聽雪在她最艱難的地方,與她一塊兒過,她也知道,在聽雪的心中,永遠認為她是趙府二少爺明媒正娶的夫人,“你說,他會厭惡我嗎?我讓他找了那么久,我好幾次都和他見過,都不曾承認了我的身份。”
“小姐?!甭犙┖芫脹]有用這個稱呼,來稱呼秦錦然,“你一直很有主意,你現在是害怕嗎?”
“是。”不知道是誰養得格群從空中飛過,鴿子腳下帶著的鴿哨,因為風的灌入,發出了嗡鳴的聲響,那聲響壓不住秦錦然又小又輕的聲音,“因為有過期待,才會有害怕啊?!?
“別怕?!甭犙┑难劬α灵W閃的,“二少爺心底有你的!”
秦錦然彎了彎嘴唇,不得不說,聽雪對她近乎盲目的自信安慰了她。
一刻鐘之后,到了那家店鋪的門口。之前只是一個極小的店鋪,甚至轉不過身子,此時已經擴大了不少,旁邊的兩家鋪子盤下,三間屋子□□一間,正中是遒勁的大字,因為店鋪的地盤擴大了,雖然人來人往,此時是飯點,也有空位。
秦錦然進去了之后,看到靠窗的一方小桌還有位置,就坐了過去,吩咐讓聽雪去點菜。
秦錦然單手托腮看著窗外,心里想著月嶸是如何同太子說的,太子會怎么想她?手指輕叩桌面上,紛亂的聲音就如同她紛雜的心。一會兒想象之中的趙梓晏對她冷笑,一會兒是趙梓晏抱著她痛哭流涕,這個念頭一起,秦錦然自己都覺得荒謬,趙梓晏抱著自己痛哭流涕,手指敲動的頻率也就越發快了起來。
手指雜亂的聲音讓前方桌子的人,手臂一頓,原本是要細細品味茶碗之中酒水的味道,此時一飲而盡。
“夫人,我已經點好了?!?
這個聲音有些耳熟,那人準備回頭的時候,就聽到了另一個聲音響起,“聽雪你也坐,吃完了,我們走一走消食……”
秦錦然開口之后,她前面的一桌的男子就轉身了過來,這讓秦錦然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咽在了口中,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趙梓晏。冷不丁地在這里見到了趙梓晏,她心神失守,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想要低下頭,又想到了自己剛剛曾開口叫了聽雪的名字,還有用的是自己原本的嗓音。
原本想要低頭,想到了這里反而抬起頭認真地看著趙梓晏。他看上去似乎和自己離開京都之后更為消瘦,整個人也黑了一眼,他的精神卻還不錯,仿佛有什么無形之間禁錮他的枷鎖被打開一番。
她的目光太過于熱切,趙梓晏何嘗不是如此?聽雪的聲音已經讓他覺得熟悉,而后則是秦錦然的聲音,那是沒有特意改變自己的強調,帶著柔美舒緩和平和的聲音,尾音微微上翹,帶著一點江南女子的軟糯與嬌美。
她曾經的容貌不是那般的嬌美,她的聲音和口唇,卻甜蜜的動人。
“是你?!彼叩搅怂纳韨龋⑽澫铝松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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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秦錦然,也是那位曾經救起了月嶸公主的女子,眉眼之間,好似確實有些相似,在他的描繪之中,若是眉形再平一些,唇色再暗淡一點,膚色發黃,再消瘦,似乎可以拼湊出秦錦然的模樣。
“趙將軍……”這樣近的距離,讓她可以嗅到他身上的酒氣,面上一紅。
因為喝了酒,他覺得這里的烈酒讓他有些上了頭,他湊得更近了一點,嗅到了她身上的味道,他閉上了眼,不錯,女子的馨香之中夾雜著的淡淡的藥香味道,正是秦錦然的味道。
“我們應該談談?!彼囊恢皇治兆×饲劐\然的手腕,“走。”這里并不是一個談話的地方。
聽雪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跟上,而趙梓晏的眸色淡淡掃過,“你留著。”
聽雪只覺得趙梓晏的眸色冷清,讓人不寒而栗,“是?!钡鹊侥克蛢扇穗x開,她緩緩坐在了秦錦然的對坐位置上。
從酒肆出來右拐,就有一個死巷,因為招展的旗遮住了一半的路,這里甚少有人經過。
趙梓晏松開了秦錦然的手,“我不是將軍了,你還不知道?”
秦錦然的神色有些尷尬,“恩,進京的時候聽到了你的消息。”
“我現在是御林軍的統領?!壁w梓晏說道。
“趙統領?!?
趙梓晏聽到了這個聲音,心中一沉,其實他雖然試圖找到秦錦然,甚至不肯相信她的亡故,其實對于能否找到她,他心中的希望之火已經越來越小。上一次在大哥納妾的婚禮上,他被逐出了趙家,如果她還在京都,她或許會回來,但是此時距離那件事情過去一驚一個月了,那希冀的火苗已經小到只需要人輕輕用石頭一壓,就完全熄滅。
此時她喊這他趙統領,趙梓晏只覺得心中一疼,先前讓她遭遇了那些是他的錯處,所以她選擇了離開?有人幫著她離開了京都,或許幫她的人里,就有她的夫婿。
這個忽如而來的念頭,壓在心頭,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的背脊仿佛是挺立得筆直,實則是靠在墻壁上,感受著清涼墻壁穿透到身體里的溫度,他的聲音也仿佛被這涼氣染上了涼意,“所以,你回來是做什么?”
趙梓晏的聲音有些冷淡,這讓秦錦然抬眼看著他,此時他背著光,整個人在巷子里的陰影處,她瞧不出他的情緒,手指搓動,其實真這是再糟糕不過的情況,他太冷淡了,冷淡到仿佛她只是陌生人,剛剛他握住她的那種壓抑的激動仿佛只是錯覺。或許那所謂的情深只是一個噱頭,她認了真,秦錦然嘴巴動了動不知道說什么好。
“所以,告訴我也不肯啊。”趙梓晏低垂著眉,看著秦錦然,這樣近的距離,她又是在光下,他可以把她瞧得清清楚楚,那時候她做趙二夫人的時候是羸弱的消瘦,此時則是豐盈;彼時的膚色蠟黃,唇色黯淡,此時的面若芙蓉唇色如花,她與過去相比可以說完全不是同一一個人?;蛟S她也知道了他的失敗,這一次特地要回和離書,用自己堂堂正正的名分。
勝敗乃兵家常事,就算是失去了民心,趙梓晏也從未有過后悔,他仍然認為他的戰術是行之有效的。此時卻痛恨自己作為一個失敗者,當年不曾保護好他,現在落魄到眾人奚落。
一想到她可能是過來離開他的,他的語氣就刻薄了起來。趙梓晏甚至想到了或許老天爺也覺得前些年他過于春風得意,所以讓他在邊城馬失前蹄,現在還不夠落魄,再被拋棄?
“我應該怎么稱呼你?趙夫人或許并不妥當,你是來要一份和離書?還是純粹是疏忽,讓你忘了壓低聲音,忘了給你的丫鬟改上一個名字,繼續做秦大夫?”
一想到明天最后一天放假,就覺得……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