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柳妃的眼睛瞪得老大,舌頭打結,直至撞到身後的門檻才一個機靈猛地驚醒,擡手一指明樂,怒喝道:“殷王妃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詛咒本宮的五皇子?你這是居心不良,大逆不道!”
說話間就迫不及待的對身邊還盯著殿中情形不能完全回神的侍衛罵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把這個口出妄言,威脅恐嚇本宮的賤人給本宮拿下!”
“是!”侍衛們應聲,剛要朝院子裡調轉刀口,房頂上已經有十餘條青藍色的影子連縱而下,連帶著明樂帶來的死士一起鑄成一道人牆將明樂完全的保護起來。
柳妃宮裡的侍衛雖然因爲今晚形勢特殊而又額外加調了一批過來,但是此刻除了院子裡的三十餘人,加調在外圍以防萬一的人手卻是一個都沒有出現。
而這區區三十多個侍衛又豈會是明樂身邊死士的對手?
侍衛們手持兵刃劍拔弩張的嚴陣以待,卻是沒有人敢於真的動手,各自都在猶豫權衡利弊。
柳妃等了片刻,見到居然沒人聽命於她不由的勃然大怒,怒目掃了四下裡一圈,但是面對這些侍衛畏懼的神態卻是一時語塞,一絕話也沒能說出來——
方纔他們已經受到了來自於死亡的恐嚇,在生與死之間,什麼盡忠職守的說辭都成了狗屁。
柳妃心裡突然就涼了一截,但眼前對這個局勢她也知道並不是自己刷刷狠就能推動的,無計可施之下只能勉強定了定神,又重新換了副語氣對明樂開口說道。
“易明樂,今日皇上正在病中,本宮念及殷王和他的兄弟之情就暫且不與你一般計較,未免打擾打皇上的休息,你現在馬上帶著你的人從本宮這裡撤出去,本宮可以既往不咎,不與你一般見識!”深吸一口氣,柳妃說道。
“很抱歉!貴妃娘娘如今身居高位,難道不曾聽說過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句話嗎?”明樂搖頭微微一笑,隨即緩緩擡手,豎手爲刀輕輕的揮下。
武岡等人立刻會意,不由分說就一擁而上,將柳妃身邊的侍衛手裡的並且卸了。
“不想死的,就都乖乖聽話!”武岡冷聲說道,吩咐了兩個人把柳妃的侍衛盡數趕了出去。
眼見著身邊的人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清空,柳妃這才慌了神,左右環顧之下,眼神散亂而空洞,只就瞪著明樂,目光一半憤恨一半疑慮。
好半天柳妃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易明樂,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你我之間到了今天這一步又何必再當面演戲?你覺得累我也膩了。”明樂笑道,徑自舉步上了臺階。
柳妃下意識的想要後退,但是後面緊抵著的就是門檻,倒是叫她退無可退。
明樂也不管她,徑自擡手將她拂開一邊,然後登堂入室的走進去。
彼時面前那間大殿的屋頂塌了一半下來,滿地狼藉,她都視若無睹。
款步走在滿地的廢墟之上,分開花拂柳一般輕巧的避開房樑上懸著的那些屍首,徑自走到最裡尚且保持完整的一半屋頂的遮蔽這下。
鎖在那裡傷殘了一半的流雲宮宮人見她這樣神色從容的一路走來,那表情更像是見鬼,互相扶持著就自覺的往兩邊的角落裡退去。
八月的下旬,夜色清朗,半輪彎月掛在天際,映襯著遠處偶爾一兩點稀疏的星光從屋頂的缺口裡照射下來,將那些懸掛搖擺的“刺蝟”們的面孔映襯的分外的恐怖。
明樂迷了眼睛仰頭看了眼天上月色,重新收回視線的時候雪雁和雪晴已經把一張沒有沾染塵埃的乾淨椅子搬了過來。
明樂也不見外,彎身在椅子上坐下。
門口的柳妃眼睜睜的看著她登堂入室囂張至此,氣的七竅生煙,卻完全的無計可施,心裡只是暗恨——
易明樂這樣有恃無恐的殺過來,不可能不驚動御林軍和李成玉的人,這麼都這麼長時間了,也不見兩邊的人馬過來?
怎麼都是雙拳難敵四手,易明樂的暗衛就算再厲害還能敵得過十萬禁衛軍不成?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柳妃聲音陰冷的問道,站在門口一直保持距離不去近明樂的身。
“如果各方的當事人都不到場,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個來談有什麼意思?而且觀衆也是必不可少好的。”明樂靠在椅背上,神色悠閒的看她,“其他人的不用你操心,但是貴妃娘娘,您不是說皇上正在您宮裡嗎?那就麻煩你派個人去把他請出來吧!”
“皇上正在病中,你明明知道,還跑到流雲宮來鬧?到底還顧不顧皇上的死活了?”柳妃怒道。
“他是死是活不是隻有你才關心的嗎?”明樂微微一笑,目光略有深意,“過了今晚之後,過了今晚,他的死活我是沒空搭理了,可是現在我還需要他的一口氣幫忙來印證一件事情。咱們彼此都不要浪費時間了,叫人去請他出來吧!”
說著就眉毛一挑,掃了一眼畏畏縮縮躲在兩邊角落裡的宮人,道:“如果他們不去,我的人也會去,貴妃娘娘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嗎?”
“你——”柳妃氣結。
雖然她確信易明樂不可能探到她底,但眼前的種種跡象卻叫她心裡極爲不安——
這個死丫頭分明就是話裡有話,在暗示她什麼的。
柳妃心裡沒底,哪裡敢叫孝宗在這個時候露面?
但明樂的態度實在太過強硬,又叫她不知何去。
壁珠眼見著她爲難,就一咬牙拖著那條傷腿站起來,自告奮勇道,“娘娘,殷王妃深夜到此,想必所有要事須得當面面見皇上的,還是奴婢過請皇上過來吧!”
說著就拼命的給柳妃使眼色——
這個時候騎虎難下,與其坐以待斃等著明樂逼迫著他們一步一步往前去,還不如趕緊的謀劃對策。
畢竟孝宗那裡是對整個殷王府咬牙切齒的,今晚明樂強闖流雲宮還大動干戈,這些都是把柄,抓緊時間去孝宗跟前渲染一番,還能搶佔先機,因爲——
御林軍柳妃是指揮不了的,只能拉攏了孝宗過來才能借刀殺人。
柳妃正是方寸大亂的時候,這會兒被壁珠一提才思緒才稍稍穩定了下來,咬牙道,“好,你去請皇上過來吧,就說殷王妃深夜前來探病,本宮勸不退她,請皇上務必賞臉出來見上一面。”
每一個日子都陰陽怪氣的,機具冷嘲熱諷之能事。
只就壁珠眼下這副反不忍賭的扮相,就足以叫她在孝宗面前搶佔先機。
“是,奴婢這就去請皇上過來,請娘娘和殷王妃稍後!”壁珠說道,咬牙強忍著腿上傳來的痛楚被兩個宮婢扶著一瘸一拐的往後殿走。
明樂哪有不知道這主僕兩人的心思的,卻也不攔——
橫豎今時今日她萬事盡在掌握,已經不指望孝宗來做主評判什麼了,請他來,只是做個必不可少的道具在衆人面前擺上一擺罷了。
“等等!”明樂接過雪雁遞來的茶水,又再補充了一句:“李太醫是在這裡吧?把他也一併帶出來!”
壁珠一愣,心裡狐疑卻不敢在這個時候逆她的意,忙是應了一聲就進了後殿。
柳妃的目光一刻不離的定在明樂身上,充滿了戒備之意。
明樂挑眉,回她一個坦蕩的笑容:“娘娘您確定不需要重新去後面換身衣服?整理一下儀容?”
“本宮不用你假惺惺的提醒!”柳妃脖子一梗,說道。
明樂一笑,也不勉強。
柳妃要在孝宗跟前演苦肉計她是沒有意見的,美人計用了這麼久了,也總該換上一招了!
“既然如此——”明樂垂眸飲了口茶,然後重新擡眸對在院裡把守的武岡道,“你去院子外頭看看,你家王妃我請來的觀衆到齊了沒有。”
“是,娘娘!”武岡二話不說的大步往流雲宮大門口的方向走去。
柳妃一愣,旋即又有些困惑——
她雖然不知道易明樂是如何瞞天過海留在了宮裡的,但是她可以確定是此時皇宮的三處宮門都盡數在李成玉的控制之下,這是她曾親往各處宮門確認過的。
易明樂所謂的觀衆到底會是什麼人?
宮裡現在能拿得上臺面的總共也才幾個人?
這邊柳妃正在疑神疑鬼的時候,流雲宮的大門口已經傳來一陣騷亂聲。
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不安的議論聲,一路從宮門處綿延近來,竟是浩浩蕩蕩上百人的陣容。
來人皆是錦衣華服,一派的富貴相,只是容顏之間有難掩的倦怠和疲憊。
柳妃瞠目結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著——
這些赫然就是昨天入宮赴宴的百官和命婦,連身上裝束都沒有變過。
這些年,明明是在日暮時分就被孝宗勒令放出宮去了的,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又重新出現在這裡?
柳妃的眼中透著不可置信的惶恐,下一刻就已經驟然有所頓悟,猛然扭頭朝殿中安之若素坐在那裡的明樂看過去,顫聲道:“你——這——這怎麼會?”
“放心吧,東、南兩處宮門目前還都在你那位李尚書的掌握之中,我只是臨時用了點小手段,開了西邊宮門給各位大人和夫人小姐們行個方便,沒有驚動他。”明樂好心的提醒。
柳妃胸口瞬時就又一股子邪火躥上來,身子不穩的晃了兩晃猛地扶住旁邊的門框,臉上表情陰狠——
這個李成玉,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們籌謀了這麼長時間,明明把一切都佈置的天衣無縫了,怎麼還會叫易明樂這個死丫頭給輕易打開了缺口來?
文武百官全部被攔截下來,又再送進了宮門,他真的就毫無察覺嗎?
而她所不知道的事,此時的李成玉已經被樹林裡儼然成了精的紀浩禹和長平兩個折騰的天翻地覆,只一心想要拿住握著柳妃把柄的“殷王妃”,以至於徹底疏忽了西側宮門的控制力度。
就在這一來一去的說話間,文武百官已經到了殿前。
入眼先是殿中一片狼藉,到處懸屍的場面,所有人都齊齊的變了臉,大部分的命婦和小姐們更是齊齊尖叫,爭先恐後的暈了過去,場面瞬間就亂成一團不可收拾。
明樂看在眼睛裡也不過一副泰然處之的神情——
接下來的事情雖然日後會需要一大批長舌婦人添油加醋的宣揚,但此時她真正需要的還只是滿朝文武在場的見證罷了。
“柳妃娘娘?您這是——”有保持鎮定的武將已然發現了滿身狼狽的柳妃,指著他不可置信的開口。
說話間就聽後殿傳來內侍嗓音尖銳的一聲傳唱:“皇上駕到!”
衆人急忙收攝心神伏地跪拜。
孝宗被一衆宮人擁簇著從後面進來,臉色發青,嘴脣發紫,一雙眼睛裡面的光澤更是陰鷙而冰冷的,看不出一星半點活人的生氣,配合著彼時那殿中狼藉一片的場面,更像是陰曹地府裡頭爬出來的索命惡鬼一般,讓人看了脖子後面的汗毛根根倒豎。
像是——
相較於傍晚時分,身體狀態更是每況愈下了。
這倒不是柳妃苛待他,畢竟整個太醫院排的上名號的太醫全被集中在這裡,她也沒那個膽子不叫他們給孝宗好生診治,而是因爲孝宗中的毒本身十分頑固,以單毒發就根深蒂固的盤踞於人的五臟六腑,誰都輕易撼動不了。
壁珠跟在孝宗後面走出來,連忙的就給柳妃使眼色。
柳妃眼睛略略一轉,立刻就明白過來——
這個丫頭定是給孝宗先上了一番眼藥了。
現在必須要先發制人,堵住易明樂這死丫頭的嘴,叫她沒有開口說話的機會纔好!
“皇上!”柳妃嚎啕一聲,完全沒等孝宗走到大殿當中已經提了裙子飛奔過去,噗通一聲跪在孝宗腳邊抱住他的膝蓋委屈的放聲大哭,“皇上,殷王妃欺人太甚,您要爲臣妾做主啊!這三更半夜的,她帶人私闖臣妾寢宮,下了宮裡侍衛的兵刃,還——還——”
柳妃說著就泣不成聲,渾身顫抖眼神畏懼的回望一眼房樑上高懸的一片屍體,只覺得心頭一陣一陣的噁心,還想再添油加醋的描述一番明樂惡性的時候——
不曾想孝宗被她一碰,身子竟然一陣虛晃,好在是被內侍在兩邊扶著,否則似乎是一副要栽倒在地的架勢。
文武百官匍匐在地,拿眼角的餘光瞧著孝宗那副臉色和搖搖欲墜的身體都各自暗暗揪心——
兩個皇子年紀都小,這萬一皇上龍馭賓天,整個社稷不是就要亂套了嗎?
孝宗本來正睡的腦子不清楚,被壁珠好一陣的哭號之後腦子留就開始嗡嗡作響,再被柳妃這麼一撞,幾乎全身都要散架一般。
而此時清醒地擡頭環顧一眼殿中這副場面,更是一個頭兩個大,一口心頭老血登時卡在了喉嚨裡,盯著明樂沉聲道,“文武百官在場見到朕你連禮都不行了,殷王妃,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明樂坐在椅子上安然不動。
但是自他出現的那一瞬,脣角微揚的笑意已經在瞬間徹底沉寂下去,只就面色平和,靜無波瀾的看著他。
然後,她轉開視線,又看了匍匐在他腳邊的柳妃一眼,“柳妃娘娘你可以繼續,等你訴完了苦告了狀我再說話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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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態度倨傲,目光微冷。
柳妃眼淚正落的歡快,這會兒和她四目交接,突然之間卻是後頭一堵就啞了聲音——
在易明樂面前,似乎她所有的演技都顯得拙劣。
明樂見她不再搶白這才把手裡茶杯遞給身邊雪雁,她仍然坐著沒有動,先是目光一掠掃了眼殿外表情各異並不友善的盯著她的文武百官,然後才正色開口說道:“抱歉各位大人,今日是我擅自做主叫人攔了各位的車駕,又將各位請了回來,因爲宮裡出了一件大事,須得要當著各位大人的面澄清要一個水落石出。冒犯各位的事情,易明樂先在這裡向各位賠個不是。現在,就請各位大人和夫人小姐們稍安勿躁,我不需要你們說什麼,看著就行!”
在孝宗和百官朝臣面前,這個殷王妃是不是太過放肆了?
百官看在眼裡,心中都是一片非議之聲。
但是隻要一想到殷王妃居然有手段隻手遮天將他們全都弄到這裡,而此時這裡裡外都是她的人護衛,也就都是敢怒不敢言。
“殷王妃,你這是恐嚇朕的朝臣嗎?”孝宗像是聽了笑話一樣冷冷的出聲問道。
“如果皇上一定要這樣說,那也無妨!”明樂莞爾,毫無懼意的鎮定回望他。
“你——”孝宗嘴脣動了動,剛要動怒又覺得心頭一片燥熱之氣,難受的緊。
這毒藥的厲害他已然領教,這會兒便是拼命壓抑情緒。
內侍見他的臉色不好,連忙搬了椅子過來就要叫他落座。
“慢著!”孝宗扶著椅背剛要落座,明樂卻是出聲驟然打斷。
孝宗大動作一滯,保持著一個腰身半彎的動作,目光陰冷銳利的狠狠朝她射過去。
“皇上,我知道這樣同您說話有大不敬之嫌,但是請您恕罪,因爲今晚我來這裡所有的話都不是我要與你說是,而是太后囑咐我,叫我代替她來見您的!”明樂說道,沒有一絲懼意的直視他的視線,緩緩擡起右手,雪晴就把一直恭恭敬敬捧在懷裡的一個黃布包裹遞到她的手上。
明黃色的柔軟綢緞滑落,露出裡面金玉璀璨的一方鳳印,雙鳳交替起舞,振翅欲飛,在不甚明亮的燈光下亦是顯得璀璨奪目。
大鄴後宮的祖制,鳳印一共分爲兩尊,一尊是皇后所持,用於協理六宮事務時候發號施令的憑證。
自林皇后之後,此時已經落於柳妃手裡代管。
而另外一方,則是明樂手中的這一方。
這方鳳印的持有者,纔是真正的後宮之主,天下之母。
大鄴的開國皇帝秉承孝道,又敬重自己的母親,太后吳氏。吳氏系出名門,又十分的睿智賢德,太祖皇帝受她的影響極深,又十分敬重和佩服她,於是就在開國之初命人打造了這方鳳印交予吳氏掌管。並且言明,雖然自己已經貴爲一國之君天下之主,但是在他有錯聽錯信的時候,仍舊允許吳太后憑藉此印鑑入朝堂糾正他的過失,讓他可以及時改過,不至於一錯再錯。
誠然在這個以男人爲尊的世界裡,並不是每一個女子都值得這樣的敬重和擡舉的。
後面延續下來,這方鳳印仍然是由李朝太后掌管,但權限卻不再涉獵朝堂,但是在整個後宮,卻還是要以它爲尊,連皇帝也不能忤逆。
這方鳳印,這麼多年以來姜太后還從不曾將它請出來過。
這是頭一次,而這權力——
她還是交給了區區一個兒媳殷王妃。
誠然對於明樂,孝宗是早就惱了,但是此刻朝臣面前他卻不能對太祖皇帝不敬,於是雖然心裡憤恨,卻還是不得不棄了椅子領頭跪下去對著鳳印參拜。
明樂也不迴避,坦然受了他的大禮,然後趁著衆人起身的空當已經對隨著孝宗一起出來的李太醫使了個眼色:“你先回萬壽宮去吧!”
姜太后中蠱的事李太醫是知道的,如今孝宗這幅模樣,他想也知道姜太后那邊的情況不容樂觀,於是也多問,行了禮就揹著藥箱先行離開。
孝宗起身坐回椅子上,冷冷的看著明樂開口道:“母后有什麼話不能自己親自過來,而非得要你來轉述?”
姜太后的性命受到他的牽繫,他自然知道那老太婆此時的境況不會太好。
“皇上,太后娘娘遇刺了,所以不能前來!”明樂說道,直視他的目光,目光顯得冰冷而陰沉。
孝宗一愣,卻是完全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的微微一愣。
柳妃聞言,卻是心頭一緊,剛要開口明樂已經繼續說道:“就早小半個時辰之前,一羣黑衣人潛入萬壽宮,釋放毒煙毒害母后和四皇子,母后中了毒,危在旦夕,所以不得已,只能由我來向陛下道明此事了。”
“哦?母后中毒了嗎?”孝宗沒什麼力氣的緩緩重複她的話。
姜太后明明是雙生蠱發作纔會臥牀的,這個丫頭卻編排出這樣的一個藉口來,難道還是指望能用這個藉口逼迫自己給姜太后解蠱嗎?
孝宗自己心裡計較著,卻渾然忘記自己此時的態度十分的不合常理。
“是啊!”明樂點頭,“難道皇上不好奇,對母后暗下殺手的是什麼人嗎?”
“易明樂,你不要血口噴人!”柳妃終究還是心虛,忍不住大聲的辯駁。
衆人聞言,俱是一愣。
下一刻明樂就是目光冰冷的笑了:“柳妃娘娘你緊張什麼?我有說行刺母后的人是你嗎?你這樣的表現是不是太過急切了一些?”、
柳妃的麪皮一緊。
孝宗也立刻察覺她的反常,冷冷的一道視線橫過來。
這個男人喜怒無常,柳妃這一路摸滾打爬的走過來,從心底裡對孝宗其實還是懼怕的緊。
猛地發現自己由於太過緊張而被易明樂誘導了情緒,立刻就是心裡一慌,支支吾吾道:“皇上不是——我——臣妾——”
明樂看她這副模樣,也懶得再聽她那些不堪一擊的藉口,徑自對孝宗說道:“皇上,我的話還麼有說完,今晚派人去行刺太后和四皇子的就是柳妃娘娘,而這裡掛著的這些人,就是她派過去萬壽宮行兇的刺客!”
橫豎都是些死人,就是死無對證!
“你胡說!”柳妃噌的一下站起來,勃然大怒的指著明樂就要辯駁,“這些人明明是你帶過來恐嚇本宮的,現在卻要惡人先告狀嗎?易明樂本宮何曾得罪過你?你這樣的栽贓陷害,到底是何居心?”
“如果不是心虛的話,你何必等不得我說完就反駁?”明樂針鋒相對的冷聲喝道,“這些人怎麼是我帶來的了?若是我帶來的他們怎麼會掛在你柳妃娘娘寢宮的屋頂上?若是我帶來的,他們身上的又是什麼?若是我帶來的,地上這些從你流雲宮侍衛身上下下來的空箭囊又是怎麼回事?我明明是帶著雪雁他們追兇到此,不曾想還是晚了一步,柳妃娘娘,你這殺人滅口的手段真是神速,當真叫人歎爲觀止!”
她是語調不高,情緒也不如柳妃那般激烈,冰冷之中卻自有那麼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壓迫。
“什麼殺人滅口,你在這裡胡說什麼?”柳妃心頭一怒,還要再說什麼的時候孝宗已經不得已的開口喝止她:“讓殷王妃說完!”
說著又轉向明樂:“母后遇刺是天大的事情,朕不會聽誰的一面之詞,也不會偏袒了誰,可是殷王妃你也得要爲自己的話負責!”
“易明樂說過的話,哪有不算的時候?”明樂勾了勾脣角,臉上的表情淡淡的。
兩個人,四目相對。
孝宗心裡越發的困惑。
他不知道柳妃做了什麼,只是一位的迷惑於易明樂編排出這樣的謊言來到底能有什麼用處。
“皇上——”柳妃不甘心道。
孝宗冷冷的橫她一眼。
這裡是柳妃的地方,誠如明樂所言,這些人若不是柳妃叫人掛上去又射死的,那麼她又如何會放任殷王妃在她這裡公然佈下陷害她的陷阱?
而且——
從心理上他也並不相信,或是說不肯相信明樂手下暗衛會有這樣於宮中覆雨翻雲而如履平地的能力。
再者了,如果只說是柳妃行刺姜太后他或許也不會相信,今天的情況特殊就特殊在姜太后宮裡還有一個宋子昇。
如果說柳妃真正要殺的其實是宋子昇呢?
那麼這個女人的用心就實在是叫人不安的。
雖然他也不相信柳妃會有這樣膽量和用心,可是——
所有覬覦他江山皇位的人,他都不得不防!
柳妃心裡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偏偏又不敢開口。
“好!”身下一口氣,孝宗終於鬆口,“就算你是真的追兇到此,那你你說這些人是柳妃派出去的刺客,有何憑證?”
“自然是有的!”明樂說道,一揚眉對門口把守的武岡道:“把蘇琦遠帶進來,和皇上這個舊主敘敘舊!”
柳妃一驚——
方纔場面混亂,她就只顧著害怕,卻沒有注意到這些黑衣人中是少了蘇琦遠的。
蘇琦遠被押進來。
百官之中就開始議論紛紛。
“這怎麼回事?這個侍衛不是因爲和離家小姐私通被柳妃娘娘勒令處置了嗎?”
“是啊,咱們都當場看著了!”
“怎麼回事?他居然沒死?”
……
“蘇琦遠?你怎麼會在這裡?”柳妃用力的一咬嘴脣,滿臉的詫異的指著蘇琦遠,愕然瞪大了眼睛道:“你是因爲本宮下令處置你而懷恨在心是不是?到底是什麼人這樣大膽,竟然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救了你出來,還買通你來陷害本宮?你實話實說,皇上一定會替你做主的。”
柳妃的言辭懇切,只希望蘇琦遠能聽懂她的暗示。
現在其他的刺客都已經伏誅,只要蘇琦遠反口,就還有機會翻盤。
蘇琦遠看著她聲情並茂的表演心裡卻是冷笑。
他不是不佩服柳妃謀朝篡位的決心和勇氣,只是——
到了殷王妃面前,這個女人的一切舉動就都成了跳樑小醜,不值一提。
試想,既然殷王妃敢於將他送到這裡,怎會沒有留下後招?
此時也就只有柳妃纔會異想天開,還指望著可以翻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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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奴才的確是受人指使的!”蘇琦遠說道。
朝臣百官不由的勃然變色,只有明樂的脣角始終掛著一點淺淡的笑容表情寧靜的看著。
柳妃心裡剛要鬆一口氣,下一刻就見蘇琦遠面有惋惜之色的朝她看過來。
柳妃心裡一慌,頓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就聽蘇琦遠說道:“貴妃娘娘,事到如今,還是不要再做困獸之鬥了。”
“你——你——”柳妃的臉色一白,指著他不可置信的後退兩步,一臉的哀痛之色道:“本宮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爲什麼要冤枉本宮?皇上,不是的!不是的!臣妾沒有!這個奴才一定是因爲晚上的事對臣妾懷恨在心,所以栽贓陷害的!”
“奴才怎麼會對娘娘懷恨在心?娘娘幫我設計得到了心儀已久的李家小姐,奴才感激不盡,自願爲您肝腦塗地,替你刺殺太后和四皇子事敗,實非奴才所願。不過既然已經功敗垂成,娘娘也還是見好就收吧。”蘇琦遠振振有詞,演技竟是不比柳妃差,把一個爲主子盡忠痛心的好奴才形象演繹的惟妙惟肖:“皇上和您情深似海,娘娘就算犯錯,定然也會網開一面的對您,娘娘還是爲了五皇子,給皇上多留幾分念想吧。”
柳妃是個翻臉無情的人,殷王妃又心狠手辣。
既然他是必死無疑了,那又何懼把眼下的這池水攪渾一些?
同樣是死,不如多帶幾個人墊背的好!
“你——你簡直一派胡言!”柳妃又怒又恨幾欲嘔血,指尖顫抖指著蘇琦遠半天,最後無計可施之下又滿臉怨毒之色的驟然看向明樂,一字一頓道:“殷王妃,你何其歹毒的用心,是一定要逼死本宮才肯善罷甘休嗎?”
“娘娘錯了,真正要逼死您的可不是我,我不過就事論事罷了!”明樂冷冷說道,緊跟著就不再理她,看向孝宗道:“皇上,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從那些奴才的身上搜搜看,是否藏著毒害太后的毒煙。”
她說有,自然是會有的。
柳妃幾次想要翻白眼,而孝宗更是看都懶得叫人再去看。
明樂卻是不依不饒,仍是坦然面對他道:“所以現在就當是證據確鑿了吧?皇上,易明樂今天並不想對您不敬,可是有人居然喪心病狂敢對太后和四皇子下殺手!柳妃娘娘這樣做的原因不需要我多言,你也該是心裡有數,只是——”
明樂說著,故意頓了一頓,目光就跟著又再冷厲三分道:“今晚您一直都在柳妃娘娘這裡,她的所作所爲——”
“放肆!”孝宗怒然拍案,撐著桌角一下子站了起來,“殷王妃,朕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一再的容忍與你,難道你還要懷疑朕也是毒害太后的同謀嗎?”
當衆指認皇帝謀害太后?這殷王妃的確是做的太過了。
朝臣們個個瞠目,當同時想到的卻是之前在景華殿裡聽到的傳聞——
皇上因爲明妃而遷怒四皇子,差一點就將四皇子斬殺劍下,好在是太后娘娘出面,母子二人鬧翻了還強行帶走了四皇子。
要知道孝宗和姜太后並不是親母子,再加上有前段時間兩人因爲宋灝而反目的事情做鋪墊,再加上宋子昇的事情濃墨重彩的一筆添上來,似乎——
一切竟然也都在情理之中了。
否則柳妃一介深宮婦人如何能有這樣的能力,用了這樣精湛的刺客去萬壽宮行刺?
會不會真的是孝宗授意的呢?
朝臣們各懷心思,本來應該站出來指責明樂的時候卻是沒有一個人動。
孝宗的整個心口冰涼一片——
他如何不明白朝臣這個反應的原因所在?
怪不得她要假稱姜太后中毒,原來是想以此來攻擊自己的。
讓他失去朝臣的支持,乃至於民心。
這個佈局,雖說驚險,但卻是最爲立竿見影的。
連幾十年母子情誼的太后他能殺,還有什麼是他這個黑心皇帝做不出來的?
孝宗氣的胸口起伏,目光陰森的盯著明樂,卻是心慌氣短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皇上,孝義乃是太祖皇帝治國的根本之一,易明樂今日並不是存心對您不敬,我不拜您,只是因爲在正式確認這件事之前,我沒有辦法叫自己屈膝對您行禮。”明樂也不管他,只就不卑不亢的繼續說道,“如若是易明樂小人之心的多想了,那麼希望皇上能給我一句明話,我定當向您下跪認錯就是!可是謀害太后的兇手,卻是一定要嚴懲不貸,不能有一絲寬限的。”
“你——”孝宗終究是被她逼迫的狠了,壓在胸口的那一口黑血終於噴了出來。
這樣一來,又再催動他體內的慢性毒發作的更深了。
吐了血,孝宗就是兩眼一暈,跌坐在椅子上,大半個身子都是撐在桌子上才能坐穩。
他的目光則是一刻不離,放佛是要將人千刀萬剮了一般死死的瞪著明樂不撒眼,放佛是要把人就這樣活活瞪死了了事。
柳妃看的一陣心驚肉跳——
她在易明樂跟前處於若是,這個時候孝宗要是死了,她就徹底失去了憑靠。
不!不行!一定不能叫孝宗在這個時候死掉!
“皇上!”一咬牙,柳妃突然屈膝跪下,擡頭迎上孝宗的視線,語速飛快,不給任何人插嘴的機會:“臣妾有話要說,既然是人證物證確鑿,那麼我就不強辯否認了,的確,今夜的確是臣妾叫蘇琦遠帶人去萬壽宮對太后娘娘和四皇子下的手,可我也是受人指使的!”
柳妃說道,字字堅定,說著就擡手一指明樂,“就是殷王妃指使臣妾的。其實從臣妾入宮之初就是受了殷王妃的指派,在皇上身邊給她做內應的。可是臣妾真心仰慕皇上,又敬重您是一位明君,不願意聽她的差遣。今夜她本來想要逼宮奪權的,想要臣妾挾持皇上配合她,臣妾不肯。但她殷王府的勢力強大,臣妾爲了皇上的安全照想,沒有辦法才幫忙出手去替她刺殺太后。臣妾犯錯是臣妾有罪,可也是逼於無奈,更沒有想到她會藉此來陷害皇上於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地步。皇上,請您處死臣妾吧!臣妾有罪!”
說著就是一個響頭重重的口在地上,美目之中煞氣逼人——
易明樂,如果我會死,你也一起好了!
我還有兒子,還有李家可以幫我輔佐他登上帝位,你卻什麼也沒有了。
柳妃此言一出,朝臣百官之中一片譁然之聲。
但是她言之鑿鑿,又似乎是完全不容人辯駁的。
“皇上如果不信,可我叫人去殷王妃的老家柳鄉去查,臣妾在那裡就已經認識她了。”柳妃說道,目光中帶一種玉石俱焚般狠厲的神色死死的盯著明樂。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於明樂身上。
“我送你進宮,指使你謀害太后嗎?”明樂聞言卻是笑了,笑的淚花四濺的看著柳妃,“可是柳妃娘娘,既然要說你爲什麼不說的再詳細一些,比如你是從李尚書府上進的宮,比如您和李家如何的關係親厚,再比如您的兒子到底從何而來。易明樂一介女子,能指使你殺人放火栽贓陷害,應當是沒有辦法幫著您懷孕生子,誕下皇嗣吧?這個大功我可不敢隨便領!”“”生棉籽油,大豆油
摔死這個孽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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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死的節奏,看電視看的我忘記時間了,差點來不及,今天又沒捉蟲/(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