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王妃?誰要做王妃?”雪晴怒不可遏,眼睛通紅的彷彿要吃人。
翡翠被她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當場就吐了一口血,伴著兩顆牙齒落在了地上。
好半天回過神來,她才茫然的捂著臉,看向眼前鬥雞一樣氣勢洶洶的雪晴,頓時恍然大悟——
自己是一時激憤,說錯了話了!
“問你話呢!你說啊,是誰要做王妃?”雪晴咄咄逼人,重複問道。
她這幾日就在爲著樑青玉的事情替明樂委屈,若是依著她自己的個性,八成早就直接跑進宮裡來把那不要臉的女人給抹了脖子了,可偏偏明樂又下了死命令,誰敢擅自出了殷王府,就馬上遣出府去,再不用回來了。
外面的瘋言瘋語本就聽的人火大,不曾想還叫她當場碰到姜太后身邊的人也口出妄言,哪有不上火的。
“我——”翡翠咬著嘴脣,神情閃躲,猶豫再三卻是說不出話來。
她不能否認,榮妃還有邱容華這許多人都在場看著聽著,否認也沒有用。
可若真要叫她再重複一遍——
她也是沒這個膽量的。
“是容華娘娘欺人太甚,我也是一時激憤,話趕話纔出了口誤,若是有什麼衝撞了王妃的,我去內務府領罰就是。”最後,翡翠咬牙說道。
語氣雖然極爲禮讓恭敬,但卻明顯是話裡有話,言下之意就是她是姜太后宮裡的人,哪怕是有錯,也輪不到雪晴來對她動手。
只不過礙著自己先說錯了話,所以這事兒纔沒有明說罷了。
榮妃垂下眼睛,摸著手上赤金打造的甲套微微的笑了笑。
雪晴到底不是宮裡出來的,對這些勾心鬥角綿裡藏針的話不很適應,聞言倒是被噎了一下,氣得滿臉通紅。
翡翠也是一肚子的火氣,冷冷的看她一眼,下巴擡得老高的對榮妃等人道:“太皇太后的旨意奴婢已經傳達到了,諸位娘娘還是請回吧!”
說著就招呼太監關門,因爲雪晴擋了路,更是一下子把雪晴推了個踉蹌。
雪晴怒極,一步上前將她攔下,怒斥道:“大白天的關什麼門?你今天非得把話給我說清楚了,我家王妃好端端的呢,怎麼就輪得著一個走江湖的下賤女人惦記王妃的位子了?今天你若是不能給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就算你是太皇太后身邊的人,散播這樣的流言出來也是其罪當誅。”
雪晴可不管什麼禮儀規矩,直接就揪住翡翠不撒手。
在場的嬪妃們聽了都是暗暗揣測了起來——
按理說若不是得了上頭的口風,翡翠是不會隨便說出這樣的話來的,難不成是太皇太后和攝政王真有此意,要納樑青玉爲妃?
這麼一計較,幾個人就飛快的交換了一下神色。
李貴人笑意綿綿的上前打圓場,道:“翡翠姑娘是太皇太后身邊的人,這樣事關重大的事情,料想著她也不會隨便亂說的,當是太皇太后那裡已經有所計較了吧?”
邱容華因爲剛剛罵過樑青玉,這會兒就像是自己咬了舌頭一樣,臉色十分的不好看。
“這樣說來,咱們今天還真是得要見一見這位樑大夫纔好,好歹是要給她道個喜的。”榮妃笑道,臉上顏色一派和氣。
翡翠騎虎難下,瞬時被驚了一身的冷汗——
太皇太后纔剛醒,這話可不是她說的,再者殿下雖然每日數次過去樑大夫那裡詢問太皇太后的病情,可也從來沒有類似的話柄落下來。
這些個長舌婦的女人這麼一攪和,傳揚出去可怎麼得了?
翡翠咬著嘴脣,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斷的變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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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容華可是不能看著樑青玉上位的,翻了個白眼,尖聲諷刺道:“爛泥扶不上牆,就那麼個上不得檯面的下賤東西,還想一步登天嗎?就算是給攝政王和太皇太后看過病癥又怎麼樣?賞幾個銀錢打發了就是,就她也想往攝政王的身上靠麼?我呸!她也配?無論是從人品還樣貌才學上看,她能摸到王妃的一邊一角都難,還是省省吧!”
這個時候她心裡已經計較了主意,哪怕是樑青玉真的靠上了宋灝,她靠著明樂也就是了。
這段時間,這位王妃的手段所有人都領教的深刻,後宮那些妃位上位高權重的女人都被她整的七零八落慘不忍睹,就那不知道哪裡蹦出來的一個村姑?若是她敢往宋灝身上靠,明樂會饒了她纔怪。
樑青玉再度被推上了風尖浪口,翡翠有言在先,進退兩難。
最主要的是這會兒被雪晴拽著,想退也退不了。
幾位妃子則是熱火朝天的爭論起來,向來冷肅安靜的萬壽宮門口吵吵嚷嚷鬧成一片。
這動靜很快就傳給了偏殿里居住的樑青玉知道。
樑青玉倒是奇怪,這些個女人怎麼會突然找上她的麻煩來。
“樑大夫,翡翠姐姐也是聽那邱容華辱罵於您所以氣不過,才說了兩句過頭話,這會兒她被人揪著不讓走,外頭鬧的好生厲害。太皇太后剛醒,咱們也不敢驚動,您看,是不是您出面去澄清一下,勸一勸啊?”過來報信的小宮女急的就要哭出來。
這段時間樑青玉在萬壽宮裡混的是如魚得水,人緣已經達到頂峰了,不僅僅是翡翠,私底下所有的宮婢太監也都將她視爲半個主子,這會兒要求救自然就要過來找她。
樑青玉的腦子青玉的腦子並不糊塗,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還是一介草野的身份,要讓她到那些後宮女人面前去說三道四,那就無異於自己把自己放到了滾油裡過了,惹人口實不說,沒準還會叫宋灝和姜太后懷疑她是存了攀龍附鳳的野心。
可若是不去,又會讓翡翠這些人對她的好感大打折扣,也是猶豫著左右爲難。
“我並不是這宮裡正經的主子,這會兒出面怕是有僭越之嫌,惹人非議吧。就是對王爺和太皇太后的名聲也不好。”樑青玉爲難道。
“那要怎麼辦?難道真要去稟報太皇太后知道嗎?”小宮女急的團團轉,“可是翡翠姐姐說錯了話,又是當著那麼多主子的面,太皇太后知道了,定要重責於她的。”
樑青玉想了想,還是覺得這事兒不能傳到姜太后的耳朵裡,猶豫再三終究是一咬牙道,“那好吧,我去看看,你還是想辦法把消息壓住,千萬別傳到太皇太后的耳朵裡,影響她的靜養。”
“哎!”小宮女聞言,立刻就破涕爲笑,認認真真的對她行了個禮就歡喜著跑了出去。
屋子裡樑青玉恨恨的咬牙,整理了衣裙之後就硬著頭皮去了大門口。
彼時那裡亂糟糟的吵鬧成一片。
雪晴拽著翡翠,兇神惡煞的非要一個說法不可。
而幾位妃子,分別以邱容華和李貴人爲首,吵得熱火朝天。
榮妃面上始終帶著高雅的笑容在旁邊看白戲。
總而言之就是整個場面炸開了鍋,鬧的沸沸揚揚的。
樑青玉可是頭次見宮裡女人軟刀子掐架的場面,一看頭就大了。
“樑大夫?您怎麼出來了?”翡翠見她來了,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衆人聞言,瞬時安靜了下來,齊齊扭頭看去。
站在門口的女子樣貌清秀,不算絕色,但明明是個山野出身的女子,卻自是有那麼一股子名門閨秀寵辱不驚的氣質顯露出來,第一眼入目,倒是叫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生厭的。
幾個女人面面相覷,心裡都各有計較。
樑青玉下了臺階,衝著榮妃的方向對幾位妃子大大方方的行了個禮,面色歉疚道,“各位娘娘恕罪,聽聞翡翠姑娘因爲小女子的事情惹了各位娘娘不悅,小女子特來請罪。翡翠姑娘也是無心之失,說錯了話,各位娘娘都是高高在上的貴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就請寬恕一二,不要和她計較了!”
樑青玉說的真誠,說著就屈膝跪下,對榮妃等人磕了個頭,算是很識時務的把姿態壓的極低。
這樣一來,倒是叫幾位妃子愣在了當場。
原以爲有手段勾搭上攝政王的女人,不說是盛氣凌人,眼睛也該是長在頭頂上的。
不想卻是這麼識大體又能屈能伸的一個主兒。
衆人心裡各有計較,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暗懷戒心,一時之間都在權衡,倒是沒有人站出來挑這個頭兒。
榮妃微笑看著,並不叫起,目光平平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樑青玉看的心裡一陣惱怒,面上仍是絲毫不顯,只就面色從容而沒有任何怨懟情緒,恭恭敬敬的跪著。
“山野之人愚昧無禮果然不是空穴來風。”就在這時,遠處突然聽到有人諷刺的笑出聲音,“裝什麼大度好心?你若真是覺得自己有錯,又怎會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裡?翡翠衝撞的明明是我們王妃,你卻對著榮妃娘娘請的什麼罪?之前只聽這翡翠說來還以爲是她一個賤婢仗著在太皇太后跟前有幾分臉面而託大,這會兒我算是明白過來了,原來是樑大夫你真有其意,是肖想到了我們王府的後院裡來了。”
雪雁的話,犀利而刻薄。
樑青玉瞬間就漲紅了臉。
衆人循聲望去,就見一身水紅衣裙,美豔不可方物的殷王妃帶著一衆侍衛宮女從旁邊的院子裡款步而來。
她的態度倨傲,即使脣角揚起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弧度,但那通身的氣質使然,也直叫人覺得豔光逼人氣勢驚人的不敢直視。
之前有在心裡暗暗讚歎樑青玉氣質的人也馬上就轉過彎來——
樑青玉再好,到了殷王妃面前都全無立足之地。
“見過王妃!”邱容華等人連忙屈膝見禮,這才徹底整肅了眼前的氣氛,停止了爭吵。
“民女樑青玉,見過王妃!”樑青玉的舉止得體,也連忙轉身跟著見禮。
明樂從遠處快步行來,連一個眼神都不想在她身上浪費,而是徑直走過去在翡翠跟前站定。
翡翠跪在那裡,使勁的低垂著腦袋,看著夕陽的光輝下她裙裾上面金邊所折射出來的耀眼光暈,心裡慌慌的。
“把你之前說過的話再說一遍來給我聽。”明樂輕聲說道,語氣不怒而威。
樑青玉的嘴脣動了動,想說什麼,但又怕這些女人給她亂扣帽子,只能咬牙忍著。
翡翠聞言,瑟瑟的一抖,幾次張嘴都沒能說出話來,只是把頭垂的越來越低。
明樂臉上的表情平靜,沒有任何發怒的跡象。
但是所有人看在眼裡,就是覺得這裡的氣氛無聲的壓抑起來,不知不覺的就叫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
“說吧,你今天不說,是決計逃不過去的,一五一十的把話都說的清楚明白了就好,沒什麼需要藏著掖著的。”明樂出一口氣,淡淡的說道。
“王妃——”翡翠提了口氣,覺得那氣息過了心肺裡頭全都跟著冷了一截,面色慘白的擡頭看向她道,“奴婢只是一時情急——”
“呵!”明樂緩緩一笑,突然毫無徵兆的面色一寒,冷聲打斷她的話,“是我的話不夠清楚?告罪的話先別急著說,我只叫你重複一遍你之前說過的那句話!”
翡翠的心裡一陣一陣的發涼,可是那樣的話要她當著明樂的面說出來,她是怎麼都說不出口的。
“不說?”明樂仰頭看天,語氣平平而無一絲的波瀾,對雪晴吩咐道,“給我把她的手指甲一根一根的拔掉,直到她肯說爲止!”
按理說翡翠這樣亂傳閒話的是要掌嘴的,可是現在她還要留著這奴婢的舌頭來說話的。
雪晴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眼下沒有動刑的工具,乾脆就拔了趙毅腰間佩劍。
劍影如芒劈開一片殘陽如血,血光飛濺伴著小半截手指頭被斬落在地。
她出手太快,所有人都傻了眼,一直到那半截指頭落地翡翠才覺得疼,哇的一聲抱著缺了小指的右手在地上打滾不止。
邱容華等人都嚇得白了臉,低垂了眉眼一聲不吭。
“還不要說嗎?”明樂面無表情的斜睨一眼冷汗直流痛的死去活來的翡翠。
“我說!我說!”翡翠是真的怕了,忙不迭點頭,顫聲道,“奴婢說——既然——既然王爺能賞了王妃住過的偏殿給樑大夫居住,她又爲什麼不能做王妃!”
說完忙又爬起來給明樂磕頭,額頭撞在門口的臺階上砰砰的響:“奴婢知錯了,王妃,奴婢是一時口不擇言才說出這樣的話來,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奴婢這一次吧!”
“王妃,這樣亂嚼舌根的賤人就是死也不可惜!”雪晴憤憤不平道,“乾脆直接殺了,也給那些別有居心的人都長長記性!”
最近京城有關宋灝和明樂不合的傳言鬧的沸沸揚揚的,殺了翡翠就能起到一個殺雞儆猴的作用,算是一舉兩得。
明樂卻是聽也不聽,還是心平氣和的對翡翠問道,“怎麼王爺要納側妃了嗎?想來是近日本王妃臥病在牀,孤陋寡聞了。他要納的是什麼人?就是這位樑大夫嗎?”
翡翠雖然不想拖樑青玉下水,但是這會兒自己都自身難保,又哪裡還敢多嘴,只就渾身瑟瑟發抖的跪著。
樑青玉心裡惱怒,皺了眉頭看向明樂道:“王妃,翡翠姑娘只是一時情急說出了話,這是沒有的事情,還請王妃寬厚爲懷,饒過她這一次吧!”
“你算是什麼東西,王妃面前你有多大的臉面,她就得要給你這個面子?”雪雁冷冷說道。
樑青玉的臉色鐵青,袖子底下的手指死死的捏成拳頭,臉上神色卻不是不變,看向雪雁,不卑不亢道,“這位姑娘,我雖是一介布衣女子,但也從來都是循規蹈矩本分做人的,最近暫居宮中只是爲了給太皇太后治病的,我不知道是什麼人誤會了,進而傳出這樣的閒言碎語來,可是也不會平白受你的奚落挖苦。再者了,我身份雖低,怎麼也算是攝政王爺留在宮裡的客人,你一個婢子,用這樣的態度語氣和我說話,我是沒什麼,不會計較,可沒得會叫人說王妃御下的手段有欠妥帖,壞了王妃的名聲就不好了!”
不曾想,她的嘴巴竟也是如此之厲害。
雪雁一時語塞,心裡對這個女人不由的更加警惕起來。
“本王妃的名聲就不必勞煩你來費心了!”明樂不痛不癢的淡淡說道,頓了一下,突然話鋒一轉,笑了笑:“即使雪雁他們幾個在禮儀上會有欠缺,旁人要詬病也只會找到阿灝那裡去,樑大夫你若是覺得雪雁的禮數不周,大可以直接和阿灝去說,我就不管了。”
這是什麼意思?是爭風吃醋,以爲自己會去攝政王那裡給她小鞋穿嗎?
樑青玉在背後曾經仔細的詢問過明樂的爲人,直覺上總覺得她不該是個會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爭端的人,實在是有些吃不準她這話的意思。
榮妃聞言卻是瞭然一笑,思忖著道,“王妃身邊的人,本宮記得都是王爺一手調教出來服侍王妃的吧?這幾個丫頭,的確是被王爺縱容的的有些過了。”
言下之意,卻是明樂的一舉一動都是得宋灝允許並且縱容的。
樑青玉的心跳不覺的慢了半拍,心頭突然有種異樣的情緒閃過——
宋灝最近大半個月一直沒有回過王府她十分確定,可他真的還會對這位王妃縱容至此嗎?
她有些拿不準,臉色青白交替變化的十分複雜。
明樂並不糾結於這個問題,繼續說道:“新皇即位,最近朝中事多,再加上太皇太后鳳體違和,阿灝是有多日不曾回府了,我也十分的納悶,這些天他都做了什麼的。”
明樂說著,幽幽一嘆。
可是因爲拿不準她的用意,所有人都選擇性的裝了啞巴,並不摻和。
明樂也不介意,再度轉向翡翠道,“你是母后身邊的大宮女,進退有度,最是個守規矩的,那樣的話,想來無風不起浪,給我說說,可是母后或者阿灝曾經透露過什麼?如若真是他的意思要納側妃,新婦進門,本王妃還能拂了他的臉面,不喝那杯茶嗎?”
語氣循序善誘,表情態度都可謂一個和藹可親。
翡翠看著她臉上明豔的笑容卻是頭皮發麻,支支吾吾的不敢說話。
樑青玉聞言,終於忍無可忍的漲紅了臉,揚聲道,“王妃娘娘,民女的確是身份低微,可從來都本本分分靠著自己的手藝吃飯的,從不曾生過攀龍附鳳的心思,您今天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譏諷羞辱於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羞辱你?你知道何爲羞辱嗎?”明樂冷笑。
“你——”樑青玉剛要開口辯駁,緊跟著下一刻就聽她話鋒一轉,冰冷無情的繼續道,“你還不配!”
樑青玉氣絕,此時才當真是體會到了何爲無力。
在這人人算計勾心鬥角的宮廷之中,她這樣毫無身份背景可言的人,要麼就真的一飛沖天去做那人上人,要麼——
是真的會被人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邱容華的眼珠子轉了轉,鄙夷的瞥了樑青玉一眼道:“王妃何必和這種下作的人一般見識,莫說王爺和王妃伉儷情深,最是恩愛不過的,哪怕是王妃大度,真要給王爺納一房側妃進門,那必定也要是高門大戶出來的正經小姐。像那些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怎麼配進王府的大門?莫說是側妃,就連個姨娘都是不夠資格的。”
在這個皇權至上的世界裡,血統和出身都被看的很重。
像柳妃那樣出身微賤卻爬上高位的女人不是沒有,但是那個出身怎麼都是她的硬傷,背後難免被人詬病。
樑青玉也是一樣,按照常理來說,她這樣的出身要入攝政王的府邸,是要從通房丫頭開始做起的。
邱容華的這發話,無異於幾個巴掌當衆狠狠的打在她的臉上。
樑青玉死咬著牙關,牙齦幾乎都要滲出血來,卻沒有辦法反駁。
而邱容華則是打著拍明樂馬屁的幌子,正在自得其樂的時候,冷不防就見明樂突然冷了臉,對身邊采薇吩咐道,“不是說王爺今日帶著蘇相回朝了嗎?你馬上去前朝看看他在哪裡,把他給我找來,我要當面跟他問個明白。翡翠的話說的這麼有鼻子有眼的,可不像是空穴來風的。”
“是,王妃!”采薇頷首應下,轉身快步離開。
翡翠聞言,整個人都傻了,回過神來拼命的叩頭告饒:“王妃,一切都是奴婢自己信口胡謅的,王爺不曾說過這樣的話,真的沒有!”
然則采薇卻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怎麼會是你信口胡謅的?你是母后身邊的人,什麼秉性我不知道?”明樂笑道,沉吟片刻突然驚訝的低呼一聲,“難不成是母后曾經對你透露過這樣的意思來?”
翡翠聽了更是腿軟,連忙否認:“不是!王妃不是的!王妃明鑑,太皇太后今兒個午後才醒過來,又一直在靜養,奴婢連她的面都不曾見到,娘娘什麼也沒說,一切都是奴婢自做主張亂說話的,王妃開恩,開恩啊!”
事情要是鬧到宋灝或者姜太后的那裡就更沒法收拾了。
翡翠這會兒是悔得腸子都青了,自己怎麼就那麼沒眼色,多嘴做什麼?
而邱容華也是馬屁拍在了馬腿上,心裡驚疑不定——
勳貴之家誰人不是三妻四妾,怎麼看殷王妃的這個架勢,倒不像是僅僅針對樑青玉,就好像若是知道王爺有什麼心思就要把王爺都一口咬死似的。
可是——
這怎麼可能!
“你自己胡說的?”明樂冷笑,“你是母后身邊的人,這後宮之中是所有宮女的表率,這是在明擺著打母后的臉嗎?”
“奴婢知錯,奴婢知錯了!”翡翠一個勁兒的磕頭,額頭上早就血肉模糊。
明樂的眼中卻無半分悲憫之意——
這樣的奴才,或許對姜太后是真的衷心,但是這麼沒有眼力,不過短短半月不到的時間就被個包藏禍心的外人籠絡到主次不分的地步,留著也是個禍害,實在是沒有必要手軟的。
“雪雁,你去把常嬤嬤給我綁了!”明樂冷聲吩咐道,說話間就越過衆人大步朝門裡走去,“母后才病了幾日,她這宮裡就被這些個奴才攪和的烏煙瘴氣的,本王妃今日就要替母后整肅整肅她這宮裡的風氣,這常嬤嬤是怎麼管教下頭人的?簡直可惡!”
看她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萬壽宮的宮婢太監們都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去攔。
邱容華等人好事,也想著跟進去瞧熱鬧,卻被趙毅帶來的侍衛攔在了門外,只有樑青玉跟了進去。
榮妃微微一笑,不聲不響的扶著曲嬤嬤的手轉身離開——
她的任務完成了,沒必要再留在這裡,免得遭人詬病。
而邱容華那幾個卻都心有不甘,左右踟躕著不肯走,都賴在大門口,扯著脖子看裡面的動靜。
姜太后正在病中,是以明樂並沒有去正殿給她請安,而是直接取道去了旁邊樑青玉居住的偏殿。
邱容華等人看了就更是熱血沸騰——
那個偏殿之前在明樂還是義陽公主的時候住過一段時間,現在卻給了樑青玉,想必她現在過去那裡就是找茬去的。
這邊秋雁帶人直奔後面的佛堂,二胡話不說就叫人把正在帶人打掃佛佛堂的常嬤嬤給綁了。
常嬤嬤被這個陣仗驚的不輕,皺眉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常嬤嬤,抱歉了,這是王妃的意思,叫咱們綁了你去偏殿問話。”雪雁冷著臉道,“王妃想要問問嬤嬤你平時是怎麼管束下人的,方纔在大門口,翡翠居然當著衆位娘娘的面散佈謠言,說咱們王爺要納那位樑大夫爲妃。萬壽宮的人代表的就是太皇太后的臉面,什麼時候也這樣的沒有規矩了?”
明樂素來霸道,這點常嬤嬤很清楚。
本來她也十分驚訝,雪雁怎麼會進門就說綁她,這會兒聽了雪雁的話,再聽說明樂是直接去偏殿樑青玉那裡,倒是不奇怪了。
心裡卻是暗惱——
翡翠那丫頭怎麼會這麼沒有分寸。
“這其中會不會是有什麼誤會?”常嬤嬤道,卻沒有掙扎,任由雪雁帶人把她綁了。
“王妃和好幾位娘娘都親眼看見親耳聽到了,難道王妃還會冤枉了她不成?”雪雁道,對幾個侍衛點點頭。
那些侍衛都是粗人,下手就把常嬤嬤綁了個嚴實。
常嬤嬤皺著眉頭,十分的不悅,卻是沒說什麼,由著他們把自己五花大綁的推了出去。
旁邊的小宮女見狀,等到幾人走了連忙就去正殿給姜太后傳信——
殷王妃下手沒輕沒重的,又帶著這麼大的脾氣,常嬤嬤別是要吃虧的。
消息傳到正殿,彼時姜太后剛剛喝了藥,正準備歇下,聞言就睜開了眼,懨懨的道:“那個丫頭進宮來了?”
“是啊娘娘!”玲瓏道,小心的服侍著,神情語氣卻是極爲平靜,不驕不躁,“聽說剛纔在大門口翡翠說了些胡說,惹了王妃不快,王妃盛怒之下就說要拿了常嬤嬤問話了!”
“哦!”姜太后淡淡的應著,最終卻只是擺了擺手示意她下去。
玲瓏沒說什麼,順從的退了下去。
門外等著的小宮女急忙迎上來,道,“玲瓏姐姐,太皇太后怎麼說?”
“你去吧!這裡頭沒你的事!”玲瓏嘆一口氣道。
小宮女傳信的原意是想要讓姜太后出面去給常嬤嬤撐腰的,她怎會不知?可既然姜太后不打算出面,自是有她不肯出面的道理,所以誰都不用多說什麼。
小宮女十分著急,但也無計可施,只能跺著腳走了。
玲瓏走後,姜太后窩在暖閣的炕上卻是沒有絲毫的睡意。
明樂是個什麼心性,宋灝是個什麼心性她都知道,醒來之後聽玲瓏大概說了點這幾日裡宋灝和明樂之間的事,她心裡就已經打了問號。
別的姑且不論,如果只是因爲翡翠說了兩句意氣用事的話,以明樂的心胸怎麼會這樣大動干戈的和她計較?
所以,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
她是借題發揮!
可是這一次——
她的目的居然是常嬤嬤麼?
常嬤嬤呵!
從自己做姑娘時候就服侍在身邊的人呵!
若是換做別人,也許都會耐不住好奇去看看明樂那裡到底唱的是哪一齣。
可姜太后卻是沒這個興趣,緩緩的閉了眼。
偏殿院裡。
明樂和樑青玉一行進屋之後就吩咐趙毅叫人把大門口守住,哪怕是萬壽宮裡的奴僕也都全部擋在外頭,不準任何人靠近。
算是把這院子圍城了銅牆鐵壁了。
明樂帶著長安和影衛在屋裡,雪晴和趙毅則是守在院子裡。
雪晴一直焦躁不安的來回踱步。
這段時間明樂受了委屈,想著這會兒太皇太后醒了,總該過來給澄清兩句,說點安慰的話吧,可是左等右等,大門口始終空空如也,不見姜太后的影子。
“王妃都這麼被人欺負了,太皇太后也不露面說句話嗎?這才幾天,萬壽宮的這些奴才真是太可恨了!”雪晴滿腔的委屈,嘴巴撅的老高,一把一把的揪著跟前一株盆栽上面的葉子,嘴裡嘟嘟囔囔唸咒一般。
趙毅看著直皺眉頭,耳朵裡嗡嗡的響,忍了一會兒終究是忍無可人的走過去,一聲不吭的把盆栽搬走,放到了院子的另一邊。
雪晴心裡憋悶的緊,也沒心思管他做了什麼,氣鼓鼓的挪到旁邊一盆跟前繼續揪。
趙毅看了兩眼,走過去再搬。
就這樣一來二去的,不知不覺間兩人就從正殿的大門口慢慢的往宮門的方向移去。
直至最後,這道路兩旁的盆栽全被移到了同一邊,雪晴一手抓空才如夢初醒,左右看了看,就惱怒的瞪了趙毅一眼,“你做什麼呢?我跟你說話呢,你也不搭理我嗎?”
趙毅頂著一張冰塊臉,還是和往常一樣寡言少語,見她回神,就又把搬走的盆栽又一盆一盆的移回來,放回原位。
雪晴的嘴角一抽一抽的看著,就好像一記硬拳打在了棉花上,心裡更是憋屈的厲害。
可趙毅根本就不理她,就是專心不二的搬著盆栽。
雪晴站在院子的這頭看著,最後等他把所有的盆栽都歸位之後,肚子裡憋著的火氣竟然奇蹟般的全消了,不由的破涕爲笑,快步走過去拿肩膀撞了下趙毅的肩膀,道:“哎!你怎麼回事啊?難道是因爲我數落了王爺的不是,你就不高興了?”
趙毅抱著自己的長劍靠在正殿外面的廊柱下頭閉目養神,被她撞一下,不覺的皺眉往旁邊錯開一點距離,仍是不言不語。
即使主子真有什麼過失,也不是他們這些奴才能夠議論了。
雪晴也知道,若是換做雪雁,這個時候定是要教訓她的,而趙毅不語也並不代表著他就不知道爲人奴僕的本分,只是沒有苛責她罷了。
這樣想著,雪晴心裡集結的晦氣也就跟著散了不少,靠在那根廊柱的另一邊又去撞他的肩膀,“喂!你是王爺身邊的人,你跟我說說王爺他到底是怎麼想的?該不會真的對那個姓樑的女人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吧?”
“王爺是主子,什麼叫不該有的心思?”趙毅皺眉,臉上表情卻沒什麼變化。
可是心裡也同樣的悶了一口氣——
兩個主子的心思他都拿不準,所以不好說什麼,但是從心底裡說,他和雪晴的心思都是一樣的,不希望任何明樂以外的女人靠近宋灝身邊。
“你這是什麼話?王爺已經有王妃了啊,他若是再對別的女人有了心思,怎麼對得起王妃爲他擔驚受怕冒過的風險?”雪晴不高興的猛地拔高了音調,站直了身子目露兇光的瞪著趙毅,“你可別說什麼男人三妻四妾這樣的話,我——”
“你怎麼樣?”趙毅著是脾氣再好也被她吵的不耐煩了,冷著臉道,“主子就是主子,你瞎操心什麼?”
“你——”雪晴立刻就又來了脾氣,指著趙毅的鼻尖剛要開罵,趙毅卻是突然站直了身子,對著院外的方向拱手施了一禮道,“王爺!”
“王爺?”雪晴一愣,回頭,果然就見一身蟒袍玉帶的宋灝步履穩健的大步跨進門來。
“嗯!”宋灝淡淡的應了聲,目不斜視徑自走過來,推門進去。
一直到大門合上,雪晴還有點愣愣的沒有反應過來。
隨後雪雁等人也押著常嬤嬤進了院子。
“王妃在屋裡嗎?”雪雁問道。
“嗯!”趙毅答應著,給讓了路。
雪雁一揮手,命人把常嬤嬤帶進去,隨後又砰地一聲關了門。
雪晴站在門口,險些被門板撞了鼻子才猛地驚醒,側著身子就要貼上那門板偷聽。
趙毅見她實在是不像樣子,只能出手將她提著扔到院子裡,然後冷著一張臉門神一樣抱胸擋在門前。
“無趣!”雪晴嘀咕著做了個鬼臉,無事可做就又挪到旁邊的盆栽前面去揪樹葉,看的趙毅嘴角又開始狂抽不止。
常嬤嬤被人押進了屋子,原還以爲是明樂爲著翡翠嚼舌頭的事想要和她說話,所以心態十分之輕鬆。
可是跨進門去的那一瞬卻立刻察覺了形勢不對,整個人的面色都爲之一肅。
屋子裡不僅僅多了宋灝,還有另外兩個不相干的人——
慶膤公主和秦嘯。
再就是樑青玉!
這些人聚在一起,讓她心裡本能的就起了防備。
但是在姜太后身邊多年,她的應對能力十分驚人,馬上就是面色如常的上前一屈膝道:“各位主子恕罪,奴婢身有不便,不能給諸位行禮了。”
“常嬤嬤不必拘禮!”明樂微微一笑,面上什麼情緒也不露。
常嬤嬤可不以爲她是真的沒事,幾乎是本能就試著運了內力想要試一試這繩子是否掙脫的了,不曾想這一試之下竟然的萬分心驚——
她的手腳不說是虛軟無力,但內力卻潰散不堪,竟然匯聚不到丹田之處,更別提施展了。
“不知道各位主子傳召老奴過來,是有何吩咐?”常嬤嬤臉上竭力的維持冷靜,心裡卻是萬分的警覺——
這一次怕是兇多吉少了。
一定是綁她的繩子上提前被人下了藥了,怪只怪她是被明樂迷惑了判斷力,以爲只是爲了男女之間爭風吃醋的那些事,否則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著了道了?
可是——
那樣精密五匹的佈局,怎麼可能就會被人識破呢?
難道——
這些人只是病急亂投醫,想要詐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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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大家都木有注意過的高手常嬤嬤是內鬼,要開始算舊賬了,蟲子已捉╭(╯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