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里,豪門大院里處處都是熱鬧。上門拜訪的人絡繹不絕,慕容諧令慕容定和他一道接受眾人的拜訪。
比起慕容定這里的烈火烹油,鮮花錦簇,原本的嫡長子巨鹿公慕容延那里,卻是冷冷清清。世上冷暖,一時間都叫慕容延給嘗盡了。
慕容諧面色紅潤,慕容定坐在身側,小蠻奴也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小蠻奴已經好幾歲了,讀書也有很長一段時間。師傅教經典,教禮儀。如今身份大為不同,他坐在那里絲毫不見有任何的煩躁不安,連他這個年歲小孩的頑皮都不見。坐在那里,面上帶著之前師傅教過的,恰到好處的笑。既不會叫人覺得冷淡,同樣也不會叫人認為過于溫和。
欺善怕硬乃是人骨子里頭的劣性,不管身份如何,都改不掉的。
“這是我的好孫子!以后我將基業交給他們,我就能放心了!”慕容諧說著,指著小蠻奴,眾多賓客面面相覷,緩了一息,眾人皆明白慕容諧用意,頓時紛紛對小蠻奴叩拜。
賓客們多是大員,對個孩子叩拜未免太有**份,但這個孩子是權臣指定的接班人,又是另外一種意識了。
“諸公不必多禮,請起。”小蠻奴跳起來,站在一邊,對面前身體整個都貼在地上拜他的賓客們拜了拜。“今日新年佳節,大家在一起應該飲酒歡樂,不必講究俗禮。”話是這么說,但是小蠻奴的回禮只有那么一下,可以看出高低上下之分。
“嗯,蠻奴說的對。”慕容諧點頭,說著拍拍身邊,“蠻奴到這邊來。”小蠻奴乖乖的跑到慕容諧身邊坐好,他夾在祖父和父親的中間,兩個成年男子和個孩子,三個坐在一塊,高低交錯。
“以后他們就是輔佐你們父子的人,知道了吧?”慕容諧把小蠻奴抱在懷里,手指一一指過面前人,“都記住了?”
小蠻奴抬頭把面前的那些王公大臣的臉一一看過,銘記在心,他重重點點頭,“嗯,都記住了。”
“記住就好,這些人可都是輔佐我們成就大業的人。”慕容諧說著沖小蠻奴一笑。
小蠻奴回之一笑,然后目光投向慕容定,父子倆的目光在空中對接,小蠻奴沖慕容定擠擠眼。慕容定哂笑,伸手在臉上一抹,就把臉上的笑給抹去了。
這小子平常看著跳脫的很,恨不得撈過來一頓打,但是現在還很順眼,很聽話的。
慕容延坐在下頭一眾大臣里頭,沉默不語,甚至他都沒有和其他人一樣,抬眼打量上首的這三個人。他坐在那里,面無表情。旁人偷偷打量他,看到他滿面的冷漠和漠然,瞧不出半絲情緒。
白日里熱鬧了許久,到了近乎喧囂的熱鬧才隨著賓客的離去漸漸平復下來。
慕容延回到住處,拿出環首刀,坐在胡床上,一手持刀一手持帕,仔細擦拭著刀身。環首刀是慕容延新得來的。雖然是新刀,但已經開鋒。刀身通體寒光凜冽,幾乎可以照出人影來。
慕容延將刀身擦拭了好幾遍,將刀持平,而后令人尋來五只竹筒,竹筒里頭灌滿了鐵砂。慕容延走到樹立的竹筒前,手起刀落,在一旁伺候的侍從們只聽得如同錦帛撕裂的一聲響,只見那五只豎立的竹筒從高到低沿著一條斜直的直線斷裂開來。
慕容延垂首去看手里的刀,刀身依然凜冽通亮,他不由得贊嘆,“好刀!”
環首刀的優劣,以其能不能破開灌滿鐵砂的竹筒為依據。
他看了一下,刀身上沒有半絲傷痕,堪稱上品。
他頷首,面上都多了一絲笑意。
“郎君,小郎君求見。”家仆見著慕容延持刀而立,不由得一股寒氣從心底生出。腦袋幾乎垂在胸前,抬都不敢抬。
“讓他進來。”慕容延頭都沒抬,依然欣賞著手里的那把環首刀。他對這把刀贊不絕口,已經把外頭等待的兒子給忘記了。
阿胡走了進來,慕容延道,“你有事?”
“阿爺,我想見見阿娘。”阿胡囁嚅著道。
慕容延聞言,抬眼看了一眼阿胡。這個兒子并不得他的意,因為和段朱娥那個蠢婦在一塊久了,整個人也變得愚鈍起來。
“不行,你回去吧。”慕容延直接拒絕。
阿胡還想再說,慕容延抬起眼來,目光冰冷,“我沒有那個時間和你說這些沒有用的東西,快回去,從明日開始,就給我學騎馬。”
阿胡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在慕容定的目光中頓時化作虛無。他很怕父親這種冷冰冰的,不帶半點感情的目光。
他瑟縮著,生出了濃厚的恐懼。
“你阿娘蠢笨不堪,見了她也是白見,我不叫你見她,乃是為了你好。”慕容延說著,看著阿胡,“你回去吧。”
阿胡嘴動了動,卻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垂著腦袋,依照慕容延的話出去了。
新年之后,慕容諧正式奉皇帝元績東巡。在年前好久慕容諧就有意讓元績東巡洛陽,祭祀帝陵。奈何這段時間一直諸多事務纏身,再加上慕容定和慕容延相爭,花了不少力氣來擺平兩個兒子的爭斗。
現在世子之爭已確定結果,朝中內外也一派平和,沒有任何需要慕容諧出手的地方,慕容諧可以騰出空檔來,讓元績東巡了。
皇帝出都城到別的地方去,從來不是一件小事,準備起來也頗為繁縟。幸好慕容諧給的時間足夠多,待到出發日期的時候,也不至于太過倉促。
這些月,宮里那位從蠕蠕來的皇后生了個一個小皇子,現在就等養到三四歲的時候,如果還沒有夭折,看著能夠長大的話,就立為太子。
慕容諧留下慕容定,自己和皇帝出巡,隨便把慕容延也帶在身邊。
儲君留下來鎮守國都,至于其他兒子去還是留,都是隨做父親的心意。慕容定樂呵呵的領著百官恭送元績慕容諧還有諸多宗室出長安。
哪怕對著慕容延的冷臉,也不覺有什么。
自己已經得了秦王世子的寶座,是勝利者。勝利者對失敗者也該做出一番姿態來表達自己的寬宏大量。
慕容定沒有絲毫不悅,反而等慕容諧走后,對著自己手下人露出一臉笑來。
老虎不在,猴子稱大王。慕容定比猴子高出許多,自然不僅僅是稱大王了。
慕容定摩拳擦掌,想了好會自己能夠大展手腳的地方,越發得意。
長安離洛陽道路并不遠,慕容諧對元績在面上還是諸多恭敬,至少在明面上,該給一個帝王的臉面都已經給足了。
所以元績和慕容諧還算是相處愉快,沒有沖突。
過了半個來月,一眾人終于到了洛陽邙山。邙山自古以來多墓葬,似乎埋葬在邙山,是所有權貴的心愿,魏室帝王們也沒有例外,而且不僅僅是帝王,那些宗室百官也多將墓葬選址在此處。
帝陵位于北邙山上。因為近年來的戰亂,守陵人逃散,上頭修建的廟宇顯得有些荒涼,甚至有些地方直接破了一片。
看樣子,之前的段蘭也沒有將這些帝陵放在心上。
元績從車輦里看到帝陵破敗的景象,心下羞愧不已,令人停了車輦,從輦中慌忙下來,跪在地上大哭,“子孫不肖,竟然叫先帝蒙受這等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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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績說著倒地大哭,全然不顧作為皇帝的體面。宗室們見狀,也紛紛從馬上下來,跪在元績身后,嚎啕大哭。
一時間哭成一片。
動靜這么大,自然不可能瞞得過慕容諧,慕容諧聽說之后,淡淡道,“待會叫人來把那片墻稍作修葺。現在局勢還不穩,還不知道會發生甚么,只能先修一修了。”
元績哭了一場,在宗室們的攙扶下,才上了車輦。
慕容諧去拜見元績的時候,這個文弱秀美的男人紅腫著眼睛,見到慕容諧來了,嘶啞著嗓子,“丞相來了?”
慕容諧拱手對元績一揖,這一揖已經給了元績足夠的臉面。他的目光從元績那張臉上移開,心里鄙夷無限:拓跋家的氣數恐怕到頭了,男人沒有個男人樣兒,個個長得和女人似得。那雙手,不能騎馬,也不能拉開弓,遇事只會哭哭啼啼。
“丞相坐吧。”元績攥著手里的帕子,擦拭了下眼角,“朕方才在外,看到先帝陵墓竟然成了那副模樣,不由得悲從中來。”
“陛下仁孝之至,乃是天下臣民之福。”慕容諧坐在床上,安撫皇帝。
元績作為一個男子,當眾嚎哭,哪怕是至情至性,叫人看見也有幾分斂然,被慕容諧這么一安撫,心里好了不少。
“臣這次來,是和陛下商議祭祀諸位先帝一事。”說著,慕容諧已經從袖子里頭拿出了一卷文書,叫內侍遞交給元績。
元績接過來粗略看了一眼,上頭擬定的給埋葬在洛陽的那位先帝的祭議幾乎是面面俱到,怎么看都看不出不妥來。
“都依著丞相的意思吧。丞相辦事,朕放心。”元績說著又擦了擦眼淚。
慕容諧頷首,“是。”
慕容諧不會虧待死人,死人的身份再怎么顯赫,也不過是一堆爛肉骨頭,礙不了他的事。既然如此,大方點又何妨。
北邙山已經很久沒有這么熱鬧過了,千百人的隊伍在帝陵前擺開,牛角聲聲,直沖云霄。
慕容諧瞧著皇帝祭祀先祖,雙手攏在袖子里不發一言。元家的皇帝,再怎么著也不該是他去祭祀,還是不去搶皇帝的風頭了。
在洛陽的帝陵有兩處,一處是第一個從平城遷過來的文帝長陵,另外一座是宣武帝的陵墓,還有一座是被母親給毒死的明帝陵。雖然北邙山只有這三座帝陵,但是祭祀起來是要分前后。
元績并不是宣武帝的血胤,是文帝的后代,自然是以文帝為先。
祭祀還算順利,慕容諧打算帶著元績在洛陽里多呆幾日。洛陽自從周時以來就是王都,到了這會,哪怕只留下遺址,卻也足夠怡人了。
慕容諧這么決定之后,就帶著元績暫時在洛陽住下。
春日的洛陽草長鶯飛,暖和的特別快,下了幾場雨之后,慕容諧自己帶上人到了金墉城,金墉城原本不過是前魏明帝時候修建的一所小城,后來因為十分堅固成為河南四鎮之一,當年孝文帝漢化遷都,因為宮城沒有修建完畢,暫時居住在金墉城中。
金墉城和宮城在一塊,但又堅固易守難攻。 щшш⊙ тTk an⊙ ¢ O
慕容諧帶人到此處,登上城墻。他手上拍在城墻上,城墻堅固,過了這么多年,依然穩穩當當,手指屈起敲了兩下沉沉的響。
慕容諧聽到這聲響,嘆了口氣,“這地方從趙煥手里搶出來可真不容易,只要占據了次城,易守難攻。哪怕糧草周轉不過來,依靠此城之利,也能守上幾個月一年的。”
慕容諧感嘆著,直接上了城墻。金墉城城墻高大,站在城墻上,四處景色盡收眼底。他向后走去,城墻后并不是城內,還有一道門,第一道城門和第二道城門之間以高墻甬道鏈接,成一個回字,中間是寬敞的平地。
過了第三道門,才是金墉城內。
這三道門彼此相通,又彼此隔絕,打仗的時候三道門可以互助,一道門失守,也可迂回在第二道和第三道的回字形城墻上,將攻入城池的敵軍擊殺。
慕容諧帶著人興致勃勃的在三道城門上走了一圈,他見到回字形包圍的那個空地寬敞,騎馬的癮頭被挑了起來。
“把馬給牽過來。”慕容諧吩咐道。
他在城墻上,俯身看著下頭的空地,興致勃勃。
隨從們立刻給他牽來了馬匹,慕容諧下了城樓,直接翻身上馬,小跑起來。那馬是一匹白馬,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毛,四肢肌肉健美,看著就是一匹難得的好馬。
慕容諧自幼騎馬,對于馬的習性了如指掌。雖然以前沒有騎過這匹馬,但是很快就將這馬掌控在手掌中。
慕容諧騎馬在寬闊的空地上小跑了一會,慕容諧有些不過癮,雙腿一夾馬腹,催促白馬快些。白馬此時一改方才的溫順,焦躁起來,不停的打著響鼻,雙蹄高高撅起,慕容諧大吃一驚,瞬時緊緊拉住馬韁,整個人貼在馬背上,不被馬給甩下來。
“丞相!”隨從們見白馬突然發了瘋,吃驚之余,紛紛圍上來,要將白馬拿下。可是人把馬圍了一圈,馬不停的踢人狂跳,一時間,竟然近身不得。
這白馬正值壯年,力氣非常大,身子跳起來,后蹄重重踹在一個隨從的胸口上。那人當即口吐鮮血,身體和灘爛泥似得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慕容諧口中叱喝,喝令白馬安靜下來,可是白馬顯然是發了瘋,不停的奔跑,它在場上狂奔,揚起一陣陣泥土,將追來的人馬遠遠的甩在后面。
白馬狂奔了一段距離之后,高高揚起前蹄,巨大的慣性和沖擊將馬背上的人重重甩了出去。
“丞相!”慕容諧身體落地,耳里聽到其他人的驚呼。
第二日,皇帝元績下令返回長安。
命令明面上是元績下的,但是實際上卻是慕容諧。元績原本還希望能夠再次還都洛陽,洛陽宮城經過幾代帝王的經營相當華美,長安的那個皇宮和洛陽的比起來,簡直不值得一提。但是還沒等他來得及和慕容諧提起,慕容諧卻要返回長安。
慕容諧不和皇帝一道走,而是另尋一條近道返回長安。
幾乎是慕容諧到洛陽的當天,慕容定就被喚到丞相府上。
慕容諧墜馬一事,被慕容諧下令不準對外透露一絲一毫,誰若是敢對外透露一個字,殺無赦。
慕容定人在長安,也是一無所知。
慕容定被急急請來,半點都沒有耽擱直接就去見慕容諧。他一進慕容諧內室,就聞到一股濃厚的,幾乎化不開的湯藥和藥膏味。
慕容定心下頓時一個咯噔。
慕容諧東征西討這么多年,大小戰役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場,身上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傷。但是從來沒有一次,他嗅到這么厚重的藥味。
繞過擋在榻前的屏風,慕容定看到了躺在榻上的慕容諧。
看到慕容諧的瞬間,慕容定大吃一驚,床上躺著的人,短短一段時日沒見,竟然形銷骨立,他身上好幾處地方扎著正骨的板子,裹著厚厚的繃帶。如果不是極其熟悉,慕容定一時間,竟然不能認出那就是風光無二的慕容諧。
慕容諧聽到聲響,吃力的睜開眼睛。看著慕容定。
慕容定眼睛微紅,他一把抓住家仆,提起來,“這到底怎么回事?!丞相怎么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家仆被慕容定沸騰的殺氣逼得話都說不出來,兩腳離了里面,卻連掙扎都不敢,慕容定丟下手里的人,又抓了下個家仆。
慕容諧虛弱的嘆氣,“你還看不出來?”
這句話生生叫慕容定住了手,他紅著眼圈看過來,手上一松,被他提起來的家仆軟著腳癱坐在地上。
慕容定幾步到慕容諧榻前,他看著慕容諧眼里滿滿的都是難以置信,“怎么會墜馬?”
慕容諧搖搖頭,他躺在那里,氣息微弱。
“以前聽人說溺死的人都是善水的,我以前不信,現在不信也不行了。”慕容諧望著慕容定,“只是我趕快回到長安,免得心有叵測的人,拿此事來做文章。對你不利……”
慕容定聽到這句,再也忍不住雙目發赤,眼淚從眼眶里掉出來。
“哭甚么,我現在還沒死。”慕容諧見著慕容定竟然還哭了,虛弱的笑了笑,“把眼淚留著,等到我死之后再哭。”
“這都說甚么話呢!”慕容定也顧不得其他了,“你都騎馬打獵這么多年了,坐騎也是經人好好調~教的,怎么會?”
“這時候說那些都有甚么用處!咳咳咳——”慕容諧說著重重咳嗽起來,慕容定下意識就去攙扶他,結果手碰到他卻不敢用力。墜馬之人,身上通常有幾處骨折,要是照顧不當,會加重傷情。
幸好家仆們捧來了粗布,慕容定用粗布給慕容諧把濃痰擦掉。
“現在我擔心的事,我受傷的消息會不脛而走,這地方守不住多少秘密。”慕容諧重重的喘息,他眼睛看著帳頂,身體里傳來的疼痛越來越鮮明,告訴他此刻自己還活著,又像預示他時日不長。
北面天下尚未統一,他竟然就要這么死了嗎?!
“阿叔……”慕容定咬緊牙關。
“還叫阿叔呢……”慕容諧看過來,自嘲的笑笑,“我知道你們母子恨我,尤其是你,你自小就不愛我和你阿娘在一塊,但是男女之情,哪是說斷就能斷的,就是你阿娘說要和我斷了往來的時候,我這心里刀割一樣的疼。”
慕容諧喘息了幾下,“我知道對不起兄長,但是這會,你難道還要、還要恨我……”
“我……”慕容定哽咽不成聲,阿爺兩字在舌頭上滾了好幾回,開始嘴唇張開,卻說不出來。
慕容諧見狀,眼底生起的光亮,很快暗淡了下去,“罷了,我也不該強人所難,你要是喊不出來,就算了。”
慕容定嘴唇抖了一下,嗓子好似被一直無形的手掐住,發不出半絲聲音。
“我死之前,一定要給你把事都料理好了。如今的局面得來不易,千萬不能叫別人得了好處。”慕容諧說著,伸出胳膊,緊緊摳住慕容定的手腕,慕容定俯身下來,“我知道了。”
“如今的局面是……你一手一腳打下來的,我一定不會讓著天下落到別人手里。”
慕容諧雙目緊緊的盯住他,過了半晌,他渾身才放松下來。
“好,聽你這么說,我就能放心了。”慕容諧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慕容定出去之后兩三日都沒有回來,清漪擔心,派人出去找他,卻也沒有找到。有一日夜里慕容定終于回來了。清漪擔心了三天,見到他,就要責問他這三天到底到哪里去了。可是一看到他那頹唐的臉色,頓時心提起來。
“你怎么了?是不是外面有大事?”清漪把慕容定攙扶到內室問。現在慕容定整個人腳步浮虛,幾乎站不穩。在外面再怎么威風,再怎么算計。到了她面前就顯露了原形。
慕容定靠在她單薄的肩頭,貪婪的吸著她身上淺談的香味。
隨即他整個人都倒在她的懷里,好在她那里汲取溫暖。
“寧寧,這天恐怕要變了。”他喃喃道。
作者有話要說:慕容大尾巴狼對著老尾巴狼淚汪汪,老尾巴狼伸出一只狼爪:叫爹
慕容大尾巴狼狼爪一抹淚哽咽: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