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之前因為生病,一直休養(yǎng),后來身體好些,門外又來了很多來喝醉鬧事的士兵,所以到今日為止,她都不敢踏出院子大門一步。她不敢出去的時候,門外只有喝醉酒什么事都能干得出來的士兵。到她鼓起勇氣,要出去了,這院子卻被一群兵給圍的水泄不通。
清漪惱火的狠狠踢了一下木門,門外的士兵聽到里頭咚的一聲響,有個校尉湊近了門邊,開口:“小娘子可是有事?”
校尉等人奉命把守這里,不準(zhǔn)閑雜人等進(jìn)入。他們之前也不知道這個院子里頭住了誰,直到了方才才知道里頭居然還住著個小美人。
“……”門縫里再沒有聲音,校尉難得起了點憐香惜玉的心思,結(jié)果對方半點都不搭理。
校尉不禁有些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走開了。
清漪靠在門上,閉上了雙眼。
夜里李媼擺上了飯菜,李媼出身貧家,沒有那么多的規(guī)矩,菜都是合在一塊,不像富貴人家那么還那么仔細(xì)的給每個人分出來。每頓飯就那么多,分多分少都要吵。干脆放一塊免得那么多事。
清漪見著面前幾碗,心里生出點親切,在楊家吃飯都是分餐的,一家人就算聚在一塊,也是個人吃自己面前的飯菜,根本就沒有多少親密感。
只是李媼心里有火,手里的筷子碰在碗上哐哐當(dāng)當(dāng)作響。其實清漪也挺不明白李媼是怎么想的,既然想要靠著她來活下去,偏偏對她的態(tài)度沒有半點客氣,一張嘴里什么香的臭的都能說出來。就不怕到到時候她把她給處置了?
“哐當(dāng)!”李媼吃完最后一口,把碗筷往桌子上一丟,筷子重重撞在碗口,結(jié)果因為受力太大,筷子一跳老高,直接打到李媼臉上。
“噗哧。”清漪一個沒忍住,端著碗笑出聲。
李媼立刻拉下臉,“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清漪立刻低頭扒飯,就當(dāng)沒聽見。李媼看見她這模樣頓時就來了氣,這段時間收受夠這個女人的氣了,知道她是富貴人家里頭養(yǎng)出來的,一身皮子奶白奶白的,比剛擠出來的羊奶都還要白皙,可是有什么用?還不是一樣被人糟蹋?就這樣還在自己面前擺譜。
清漪不搭理她,低頭繼續(xù)吃自己的飯菜。突然手里的碗被大力打了出去,李媼常年在家里做活,除了一把力氣,其他什么都沒有,清漪又是沒防備,頓時手里的碗就被大的飛了出去。
“你拿什么喬,裝什么樣?”李媼當(dāng)年也是在村子里頭罵街撒潑的好手,頓時叉腰,拿出一副迎戰(zhàn)的模樣來,就要和清漪開罵。
她這話才罵出口,吱呀一聲,原本關(guān)著的門一下打開了,這時候那只碗砸在踏進(jìn)來那只腳的不遠(yuǎn)處,四分五裂。
李媼嫌棄在屋子里頭吃飯有味兒,難以消除,還是保持著在村里頭的習(xí)慣,只要外頭不是冷的打擺子,那么就還是到院子里頭吃飯。
“我有喬可以拿,請問阿媼又有什么?”清漪沒有不和李媼計較,她直接冷笑,“我原本敬你年紀(jì)大,以前說話也就罷了,現(xiàn)在你若是不想直接滾出去,免得和我這種拿喬裝樣的人在一塊,污了你的眼!”
清漪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一次兩次還行,三番五次那就挑戰(zhàn)極限了。原先是想著畢竟要相處一段日子,不管如何,臉上也別那么難看,尤其年紀(jì)又這么大了,吵起來不像樣子,看起來現(xiàn)在不吵的話,還真的不行了?!
她做好應(yīng)對李媼破口大罵的準(zhǔn)備,李媼嘴里向來不干不凈的,什么話都能罵出口,可這回李媼看著她背后雙眼發(fā)直,臉色發(fā)青。然后膝蓋一軟,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清漪可不覺得李媼能被她一句就嚇成這樣,下意識回頭看過去,就見到那雙曾經(jīng)叫她涼透了心的雙眸。
清漪瞧著眼前那個高高大大的男人,頓時向后退了步。她怕他,經(jīng)歷過這么多事,她怎么可能不怕他!
那男人長得比她要高出個頭來,居高臨下瞥了眼清漪,至于旁邊抖若篩糠的李媼他半個眼神都沒有施舍。
他看到潑了一地的飯食,眉頭皺了皺,他側(cè)過頭,嘴里說了些什么話,很快守在外頭的士兵進(jìn)來了兩個,架起地上的李媼,一左一右往門外拖出去。那李媼已經(jīng)沒有了對著清漪時候的神氣,這會雙腿軟如泥,連支撐身體都做不到,直接就這么被拖了出去。
“洛陽里頭現(xiàn)在一斗米用一斗金子和一車的絹都換不來,說潑就潑,我還沒有豪氣到這種地步。”
“你會說漢話?!”清漪聽到這男人竟然能夠說一口流利的漢語,大吃一驚。她還以為這人只會說鮮卑話。
“……”男人看她一眼,他沒有戴兜鏊,他看著她沒有說話,那邊被拖走的李媼聽到男人的話語,不禁后悔的吐血,貧家比不得富貴人家可以將飯食隨便亂潑,可是這段日子,飯食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她也沒有以前那么小心,剛才她也不過是嚇唬嚇唬那個小娘子……
李媼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辯解一句,就已經(jīng)被拖走了。
院子里頭安靜的可怕,之前有李媼在,兩人吵嘴也好,李媼單方面撒潑也罷,至少還有些人氣,可是現(xiàn)在半點聲響都沒有,外頭站有士兵,可是那些人如同一堵墻。清漪站在那里,看著地上的破碗,還有里頭潑了一地的飯食。
她蹲下去就去收拾,將地上的陶瓷碎片撿起來,另外找個干凈的碗將飯食撥到里頭去。
“你在做什么?”背后傳來男子略帶驚奇的聲音。
“你說洛陽里頭,一斗米價錢比一斗金子還有一車的絹還要貴。我不敢浪費食物。”清漪對著那個男人冷冷淡淡的。
“哦?!蹦腥穗S意應(yīng)了句,他雙手抱胸靠在門邊上,他上下打量清漪,眼前的少女沒有了之前他看到的那么狼狽,烏黑的頭發(fā)沒有梳成發(fā)髻,只是簡簡單單的在腦后束成一把。他沖清漪招招手,“你過來?!?
清漪見他這么副招貓招狗似的手勢,讓她咬住嘴唇,眼前的年輕男人絕對可以稱得上貌美二字,他肌膚白皙,下巴尖尖的,臉龐輪廓鮮明。
她強行壓制住心頭的屈辱,拼命挪動了下腳步,向那個男人移動了幾步。
“呵。”男人笑了聲,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
月色如雪,罩在她的臉龐上,似身披輕霧。
清漪垂下眼,任憑男人的手捏在她的下巴上,一聲不吭。男人的目光火熱而富有侵略性,他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然后掃到她脖頸之下。
他突然伸出手來按在她的肩膀上,他的手勁很大,一把將她拉到懷里。
少女淡淡的馨香就這么在懷里傳開來。
“李媼會怎么樣?”清漪輕聲問。
“她不是和你吵么?你還問她?”男人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他問這話的時候帶著些許好奇。
“她是和我吵了,但是只是拌嘴,沒有什么?!鼻邃粢膊幌矚g李媼,一開始兩人相處還行,到了后頭李媼就一個勁的勸她委身給眼前的這個男人,說實話,委身不委身都是她自己的事,李媼有什么資格在她耳邊嘰嘰喳喳?可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兩人吵歸吵,李媼還是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我聽說你們漢人不把這種貧賤婦人當(dāng)做人看的?!蹦腥搜劾镉辛艘唤z興趣,“你們不是用貌美的年輕女子來招待客人,奴婢性命和牛羊豬沒有任何區(qū)別,哪怕打死也沒什么?”
“那不是我!”清漪抬頭猛地看向他,“她的命和我一樣,我沒有資格去決定那些人的生死!”
她的雙眼在月光中熠熠生輝,明亮無比。
“……”年輕男人放開捏著她下巴的手,嗤笑了聲,“這樣的人就該是拖出去打死,你真的想要她活著?”
“她就算做錯了事,也不至于死?!鼻邃籼ь^答,面前的男人實在是太高,身高似乎有一米九左右,在她面前就如同一座小山似得,她用力的抬起頭,雙眼直直的看著他。眼前這男人雙眼的眸色不是漢人的黑,而是和她未婚夫元穆一樣,眼眸里是琥珀色。
男人似乎聽到了好笑的話一樣,當(dāng)著她的面毫不遮掩就笑出了聲,他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笑夠了他不懷好意的摟住她的腰,“之前看你在泥巴水里頭滾,這會洗干凈了,倒是能入眼多了?!?
他說著,手在她胸脯上揉了把。
“你做什么!”清漪反射性的伸手就打他,結(jié)果被他攥住手腕,狠狠按在她背后。
“嗯……”他臉上露出了近乎惡劣的笑,“還是太小了點。”她耳邊傳來他輕輕的話語。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我終于說人話了么?
清漪:請你安靜如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