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是韓睿很頭疼的一件事,軍訓里的走方隊是韓睿最頭疼的一件事。
如果要用一句話形容韓睿:頭腦發達,四肢簡單,一定是很合適的。如果,非要說一句最合適的,那就是,頭腦極其發達,四肢極其簡單。
在韓睿的記憶里,從幼兒園時期的小朋友們齊步走開始,她就被老師格外關注,一直關注到高中畢業,她也沒能成功走過哪怕一次方隊。
在站了兩天軍姿、教了一天整理內務之后,軍訓的重頭戲走方隊終于登上舞臺。
從幼兒園時期開始,只要小朋友們排排站,老師一喊“齊步走”,韓睿保準就同手同腳地邁步了從幼兒園到高中,無數個體育老師把韓睿拎出來單練過無數次,這毛病愣是沒人治好過。
韓睿依稀記得,初二時候的體育老師是個大學剛畢業的小姑娘,現在的韓睿有些懷疑那小姑娘其實是有強迫癥的,可當年并不懂得這許多。
小姑娘見不得學生們體育項目不達標,基本功極不扎實的韓睿自然是被改造的重點對象。剛開始,小姑娘是先帶著全班活動半個小時,再讓大家自由活動,她則專心地教韓睿齊步走,三四節課下來,韓睿的進展讓小姑娘幾近抓狂。于是,她重新分配上課時間,單練韓睿的時間從15分鐘一路漲到30分鐘。
一學期之后,韓睿依舊在隊伍走得手忙腳亂。小姑娘主動申請換了年級。
穿過近十年的光陰迷霧,韓睿似乎仍能看到年輕教師臉上的無奈和她對面那個一臉無所謂、嘻嘻笑看著她的小女孩。
齊步走不到五分鐘,教官就發現了排在隊伍中間但跟整個隊伍都極不搭調的韓睿,教官專注地觀望了一會兒,果斷喊道:“韓睿,出列”
韓睿心里一陣絕望,臉上卻笑得極為燦爛。
在全班同學面前極自然地走了兩圈,迎著教官糾結的表情和同學們或詫異、或嘲笑的目光,韓睿依舊笑得燦爛。
單練了一會兒,幾乎沒見到效果。教官按照慣例,把韓睿調到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只有兩個人,韓睿和另一個小姑娘。剛開始,兩人挨著站,在韓睿第n1次不小心打到小姑娘手之后,韓睿很有自知之明的站到隊伍另一側,跟小姑娘之間空出兩人。
大概因為韓睿腦袋上“狀元”的光環猶在,同學們自動忽略了,至少是在韓睿面前自動忽略了她肢體上的不協調,一個上午下來,韓睿并沒有聽到預料中的嘲諷。這甚至讓她略微有些吃驚。
到了下午,韓睿的教官和同學們都默認了韓睿的走步方式,韓睿也默認了他們的默認。訓練科目依舊是齊步走,因為場地面積有限,臨近幾個班級的教官就將幾個班級的隊伍首尾相連繞著場地走。
為了不影響同班同學,教官將韓睿放在隊伍最后。這下子,可苦了緊跟在韓睿身后的傳播學隊伍了。
十幾分鐘過去,跟在韓睿身后的同學也莫名其妙地手忙腳亂起來。走過隊列的同學都知道,如果排頭有些微亂了,那后面簡直就會亂得一塌糊涂,更何況,排頭亂得還不是一點。
“冷浩然,出列”傳播學的教官喊。
韓睿用眼角的余光看過去,肩寬背挺,很挺拔的一個背影,而后,是教官的斥責“搞什么搞走步都不會了”
隊伍走遠之后,韓睿偷偷往回瞄了一眼,冷浩然在教官的口令下走得很端正。
待到隊伍繞了一周又回到這個位置,教官才將冷浩然放回。
十幾分鐘過去,冷浩然又走得手忙腳亂。
“冷浩然出列”教官簡直要變成嚎了,“剛剛不是走得挺好嗎怎么一到隊伍里就亂了”
一圈之后,冷浩然再次被放歸隊伍。
十幾分鐘過去,冷浩然和他挨著的同學步調一致,擺臂整齊。
“冷浩然張齊出列”教官大嚎一聲。
整整一個下午,傳播學排頭的四個同學幾乎每人都被單練過,走在韓睿正后方的冷浩然更是一次都沒缺席。
訓練結束后,韓睿隱隱覺得,冷浩然看向她的眼神有如屠龍刀般鋒銳。她只裝做看不見。
吃了晚飯,照舊在操場集合,唱軍歌。
唱軍歌跟白天的軍訓不同,算是形式略為松散,一般都是幾個班級合在一起,學學軍歌,再有積極踴躍的同學自我表現表現。
在韓睿看來,這個夜間活動基本上就是輔導員想撮合同學們趁早彼此熟悉,順便也發覺一些可用的狗腿才人。著,一邊怯怯地搓著衣角。
韓睿上下打量他一眼,暗想,這個群眾演員真失敗。背臺詞痕跡重不說,至于那么手足無措么退一萬步講,借電話至于要走到男生宿舍后身的籃球場么在200米前的男宿舍樓下多正當。
韓睿的目光越過他,在他身后逡巡,笑了。無視地路過他身邊,直直往籃球架下走去,正在籃球架下發呆的冷浩然回過神來,韓睿已經在他身前站定。
“138 404 31。”說完,韓睿轉身離開。
“啊”冷浩然一頭霧水,對著那個已經走遠的背影嚷嚷,“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