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桃鶴君雙眼滴血一般的殷紅。
“我說!你、你不配做蚩尤的朋友!”哀蒼滿臉被憋得通紫,青筋根根分明暴露在臉上,一行一行的汗水順著他的臉頰跌落在桃鶴君的蛇信子上。
“那就讓我看看你夠不夠資格被蚩尤舍命保護!”桃鶴君忍著悲憤,蛇信子一拽一松,哀蒼又慘痛地跌在了地上。桃鶴君收起蛇臉,恢復他翩翩公子的模樣,卻依舊是冷若冰霜地說著:“起來!讓我看看你有多值得被守護!”
哀蒼吐了一口血,二話不說,又利落地站了起來。昂首挺胸地看著桃鶴君,一字一頓地說著:“我奉陪到底!”
“我還怕你玩不起呢!”桃鶴君嗤笑一聲后,雙手手心向上一抬,地上零零碎碎的落花騰空而起。繞著桃鶴君和哀蒼兩人旋轉一周后,明明粉嫩的花瓣,卻眨眼變成了黑色枯萎的模樣。桃鶴君斜咧著嘴說道:“它們已經帶上了劇毒,只要被輕輕沾上,毒汁很快就會滲透。然而,眼下,你只能救一個人。是精衛,還是高陽依謠?若你選的和我猜的是同一個人,你就輸了。”
哀蒼愣在了原地,六神無主地望著周邊的毒花。可以誰都不選嗎?他應該就猜不了!
“我好心建議你,千萬不要說誰都不選!如果你誰都不選的話,被我猜中的后果就是,誰都活不了!若我和你選的是同一個人,那么剩下的那個,就會與這些花瓣一起葬在這個洞里面。算是對你錯誤的代價!”
哀蒼心虛地看向桃鶴君,不得不相信眼前這個人確實有看穿人心智的能力。可是他又總抱有一絲僥幸,但又怕就這樣把精衛的命搭出去。桃鶴君肯定會猜到自己會保護妹妹,應該會猜自己選擇精衛,那么他就選依謠?可是,要是桃鶴君像剛才看穿他一般,也猜是依謠,那么精衛就只有……不行!若他還是執意選擇精衛,就算桃鶴君看穿,也不會要了精衛的命。不過就是依謠,難免不好和顓頊交代。說不定,炎帝也不會放過自己!兩國或許就會迎來大劫……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選!
“我最后給你三聲的時間。三聲過后,你我同時說出答案,若你遲疑一點,那么她二人你就誰都不要想保全了。”
“再給我點時間!我還沒有選好!”
“你以為這是買菜嗎?剛剛你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去哪了?哼。”桃鶴君雙手一揚,花瓣離他們遠了一些,又在精衛和依謠面前五丈開外的地方漂浮著,隨時等待桃鶴君的命令。
“三……”
選精衛嗎?
“二……”
還是依謠?
“一……”
“誰都不選。”
“誰都不選!”
“什么?”哀蒼如五雷轟頂一般,心重如千斤地往下跌落。他以為桃鶴君剛剛警告過自己,就會覺得他定會避開這個最笨的選項。為何,為何他竟然可以同時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沒想到你真的這么笨!讓你不要選,你偏選!我實話告訴你,我不會什么看穿人的法術,我會的只是察言觀色,揣摩別人的心思。哈哈!”桃鶴君仰天長笑著,“我故意警告你,就是試探你!你果然很蠢……那么,接下來你已經知道我會怎么去做了……不好意思了,我的美人兒!”
桃鶴君話音一落,兩簇花團就分別急如雨下,簌簌奔精衛和依謠而去。依謠淡然地毫不畏懼,透過花瓣也要緊緊看著句龍。若要死,她也要在句龍的眼神里死去。依謠莞爾一笑,意識開始渙散,雙眼迷漫地陷入了句龍眼眸的深淵里。
“紅塵紫陌,飛花飄絮,如沐春風。猶記你在西江城里,那一抹不羈的笑。只愿奈何橋上,三生石畔,我還能見到你……”依謠夢囈呢喃著。慢慢闔上眼,感受著花瓣呼嘯而來的風……
卻在忽然間,一個莫名的黑影沉沉籠下,依謠來不及睜開眼,就感覺到一股強大劇烈的沖擊力,猶如山洪爆發一般席卷而來。那個黑影竟深深地抱住了她,依謠整個戰栗冰冷的身子都蜷縮著陷入了來人柔軟溫暖的懷里。黑影帶著依謠隨著沖擊力后退著,朵朵花瓣從依謠身邊擦肩而過,竟絲毫未傷到她……
哀蒼幾乎在同時擋在了精衛的面前。他像巍峨的山石礁巖般屹立不倒,任由毒花纏身,飛血四濺,絲毫未肯松懈。精衛一邊哭嚎著,一邊大罵著:“你擋著又有何用?別逞強了!你走吧!大哥!別管我啊……”
句龍終于在這個時刻完全沖破了桃鶴君的束縛,趁桃鶴君分心在那個黑影身上時,雙手一揮,大地上的落花、泥土、碎石紛紛融合在一起直奔桃鶴君而去。回過神來的他,趕忙躲避著句龍的進攻。句龍步步緊逼,絲毫不給桃鶴君喘息的機會。大地氣息的句龍催生了一株株桃花破土而起,將桃鶴君團團地圍在了中間。桃鶴君自也不是省油的燈,兩三下就震碎了桃樹,怒吼一聲,換回了臉上的蛇臉,蛇信子嘶嘶嘶地就朝句龍卷去……
黑影強撐著擋住身后的毒花攻擊,用盡全身去呵護著依謠。直到毒花散去,黑影漸漸支持不住,單膝一軟“轟”的一下就跪了下去,他的頭重重地靠在了依謠的肩上。依謠這才連忙睜開眼,雙手撐著他,使勁兒地說著:“你、你還好吧?”
“你還好吧?”悠遠沁涼的聲音,依謠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你、你還好吧?”那人又重復了一遍,雙手撐在地上勉強抬起頭,近在咫尺的看著依謠。依謠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她都可以感受到那人急促的呼吸噴在自己臉上的熱氣。明明身中劇毒,嘴角還掛著彩,偏強扭出一個笑容望著她。
“你還好嗎?”他用雙手捧起依謠的臉,極盡溫柔的呵護著。害怕自己一松手,她就會摔碎一般。
“你來什么啊!”依謠猛地推開了他,怒吼著,“魔祁王!忘記那晚我給你說的什么了嗎?從此后,你我再無瓜葛!我是生是死,我好不好,都和你沒有關系!因為你沒有資格來關心我!”
瑯琊就勢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渾身抽搐著。釉湮聽見依謠的聲音,立馬也高聲喊了起來:“我在這里!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魔祁王,我在這里啊!”
依謠踩著滿地的毒花,難以相信這些全都被瑯琊一個人擋了下來,又看著他不停地抽搐,趕忙又扶他坐了起來,看著他的眉毛都結出了細小的冰珠,鼻頭匯聚了很多冷汗,于是著急地問著:“那花有毒啊!你干嘛要去擋啊?”
“若沒毒,我、我還擋它做什么……”
依謠明白自己的命又是被他所救,眼下根本就沒有生氣的資本。她趕忙割破瑯琊的食指,逼著一些毒血緩緩流了出來。可是桃鶴君卻沒有給他們太多的時間,句龍已經處在了下風。哀蒼強撐著用匕首劃破了束縛精衛的桃枝,就昏厥了過去。
“你們這都是垂死的掙扎!”桃鶴君蛇信子一扯,句龍就口吐鮮血,倒在了一旁。“留著力氣,好好孝敬我,才是明智的決定!你!”桃鶴君指著瑯琊的背影說著,“是何人?”
依謠看著句龍受傷,急欲沖上前去。卻又看見桃鶴君將注意力轉到了瑯琊身上,趕忙按住瑯琊的手背,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起身。瑯琊卻是無所謂的笑了一笑,好似在說“原來你還是擔心我的……”依謠就扭過了臉去。可是瑯琊卻摸出了蠶絲面罩,端端正正地戴在臉上,一個器宇軒昂的轉身,黑色披風迎風而揚,冰涼的聲音在面罩后面輕輕響起:“巫族魔祁王。”
“哦,原來你就是那個女人口中說的魔祁王……我想起來了,你就是當年血洗大荒的巫族首領。叱咤風云,好不威風!沒想到今時今日,你的身子骨倒是一點變化都沒有!”桃鶴君變回了自己英俊的相貌,仔仔細細打量了魔祁王一番,好似在對比誰更注重保養一樣。
“這些人我要帶走。”
“啊?”釉湮忽然大叫著,“可是,我們的計劃……”
魔祁王伸手制止了釉湮。只是又冷冰冰地重復了一遍:“這些人我要帶走。”
“他們都是自投羅網的獵物。到手的獵物,我怎會再吐出去呢?”
“放還是不放?”
“魔祁王何時心地變得善良起來,這幫子人的事與你何干?你覺得我堂堂的桃鶴君,會怕你一個巫族的魔頭嗎?今日不如就分個伯仲出來,看看是巫術厲害,還是我的仙術……”
二人說話間,已經大大出手。依謠趁亂跑到了句龍身旁,輕手輕腳地將他扶了起來。
“媳婦沒事就好啊……”句龍顫抖地伸著手就想來揪依謠的臉蛋。依謠連忙握住他的手說著:“傷得重不重?”句龍笑著搖了搖頭,在依謠的攙扶下又站了起來,看著一旁激戰的魔祁王和桃鶴君,皺起了雙眉。依謠心下知道句龍在懷疑魔祁王為何來救他們,于是趕忙岔開了句龍的思維,說著:“你先帶他們出去。大哥二哥昏迷不醒,哀蒼中毒,精衛重傷。離朱和象罔只會在乎他們自己。眼下,就只有你能顧全大局了。”
句龍看向一旁正在死活掙扎希望引起他們注意,解救自己的離朱和象罔,深深嘆了一口氣。依謠撿起地上的匕首,遞給了句龍,一面還說著:“你先放了他們,他們有黃帝的地圖,一定知道出口在哪里。到時候,你再帶大哥二哥、哀蒼和精衛出去!”
“不行!你和我一起走!”句龍握住依謠的手。
依謠卻看向漸漸體力不支的瑯琊一眼,趕忙推開了句龍說道:“魔祁王也撐不了多久了!你趕緊的!我必須把上青玉書拿到手再走!”
“可是,有魔祁王在……他之前不是還想殺你?”
“放心!這件事情我出去后再給你解釋!你快點帶他們走!”
在依謠執意的請求下,句龍只得趕忙去放開了離朱和象罔。此刻,瑯琊正被桃鶴君一腳踹在了地上。依謠趕忙扶起六神無主,只知道哭哭啼啼的精衛,在她耳邊輕聲說著:“此毒不難解,也不會及時取人性命,姐姐先和殿下回神農,炎帝自有辦法!”依謠一席話,才驚醒了精衛。依謠趕忙幫哀蒼架在了精衛的肩膀上,句龍就一邊扛一個的吼著:“快點!石門堅持不了多久!”
依謠轉身看過去,離朱和象罔的身影剛在門外一閃即逝,正是自己當初推開的那扇石門。
依謠趕忙用念力震起滿地的花瓣,飛飛揚揚就開辟出一條小路,為精衛和句龍打著掩護,急速朝石門跑去。
剛至門口,瑯琊就一掌被桃鶴君打翻在了地上。依謠回頭看去,正好迎上桃鶴君的魔爪穿過桃花,爪心居然還有一只眼睛在噴著火。依謠連推精衛一掌,就轉身和桃鶴君斗了起來。精衛想去救依謠,奈何肩上還扛有哀蒼,句龍看著精衛踟躕不前的樣子,立馬說道:“別猶豫了!你先救你大哥!我會再回來救依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