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站的發(fā)文的模式,是和別處不同的:都是正中一個添章節(jié)的大框架,框下方預(yù)著些小格,可以順手評論。評論的人,或早或晚看了文,每每花幾秒時間,打上分?jǐn)?shù),——這是最早看網(wǎng)文的事,現(xiàn)在大多是看霸王文,——開網(wǎng)頁等著,草草的看了就撤;倘肯多花功夫,便可以精讀一遍,或者聯(lián)系著上文,寫篇評論了,如果整天都在看,那就能給一篇長評,但這些讀者,多是精細(xì)鬼,大抵沒有這樣閑情。只有辦公室的,才終日享受地泡在專欄里,只看榜文,慢慢地追閱。
歐娜從上大學(xué)起,便在某站的娜人娜文里當(dāng)寫手,編輯說,寫得一般,怕討好不了挑剔讀者,就隨便寫點短篇罷。短篇的心急讀者,雖然容易發(fā)評,但嘮嘮叨叨惹人生氣的也很不少。他們往往要追求劇情跳躍地發(fā)展,看有沒有狗血情節(jié)文筆如何,又反復(fù)比較以前的寫的文章,然后打分:在這嚴(yán)重篩選下,點擊也很難高。所以寫了幾篇,編輯又說她干不了這事。幸虧薦頭的情面大,哄走不得,便改為專寫連載的一種輕松寫手了。
歐娜從此便整天的泡在專欄里,專寫她的連載。雖然沒有什么不好,但總覺得有些單調(diào),有些無聊。編輯是一副兇臉孔,讀者也大多是催進(jìn)度,教人活潑不得;只有路過的上評,她終于笑出聲,所以至今還記得。
路過的是沒看文而寫出評論的唯一的人。他文筆很普通;標(biāo)點完整,名字也沒有一個,見過馬虎網(wǎng)名沒見過這么馬虎的。評雖然寫了四行,可是又短又空,似乎專為氣人而寫,或者報負(fù)。他的評論里,總是看似語氣真誠,教人啼笑皆非的。因為他沒名字,別人便從留下的代號“路過”這個動詞里,替他取下一個稱呼,叫作路過的。路過的寫了這篇評,所有看完文的人便都看著他笑,有的寫評,“樓上的那位路過的,真過份,不懂欣賞也不過來搗亂!”他不回答,固執(zhí)地說:“系統(tǒng)一正常不該來的分?jǐn)?shù)絕對會自動降下去。”便等著看分?jǐn)?shù)降。讀者又生氣地紛紛寫道:“你不喜歡的也用不著這樣啊, 我們喜歡就行,就愿意給多分,怎么了?!!!”我看了沒明白,問歐娜:“這是怎么一回事?”歐娜司空見慣地說:“就是系統(tǒng)經(jīng)常出些BUG,不知怎么把我的分?jǐn)?shù)升高了兩三倍。有些正義之徒出師了。”接連便是些難懂的話,什么“日抽夜抽”“更新”之類,聽得我不由發(fā)笑起來:網(wǎng)上下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聽歐娜說起這某站,居說抽得厲害,但終于還能有人來看,而且蠻多的;于是持續(xù)耗著,弄到將要機(jī)械了。幸而里面有幾個好寫手,便她也常去看文,打發(fā)時間。可惜她又有一樣壞脾氣,便是受不得拍。她的文下一有磚頭,便愁云滿面,繼而暴怒。今又莫名因為站里的BUG被一路過的PIA,更是來氣到古文白話一起罵了出來,還在文里寫攻擊性語言。博客上更常常是臟字連篇,我常常勸她:“不是還有那么多喜歡看你文章的嗎?它也不是專門針對你的。”歐娜卻面色沉重,向我說一件事。
“小時候我家附近有很多野狗,雖為畜牲,可也頗懂眉眼,不是它的地盤不放肆。不過有次看到某只對村婦無禮,沒有及時阻止。后來我很悔,對那野狗動了私型,剁成包子餡,丟給老狗,不想禽獸也有父子連心一說,吃過之后大吐一場,撒手狗寰。今日之事令我心驚,那寫評之物不懂規(guī)距,人的地盤豈能容狗亂來,分明頗似當(dāng)年的包子餡。可憐那村婦,肚里竟留下禍患了不成?”
在這些時候,我也不知從何開導(dǎo)了,她自己傷感著。又說:“是我送佛不到西。是以他來報復(fù),我無話可說。”輾轉(zhuǎn)一夜,歐娜自己知道此事已無從查起,便只好私下猜測。有一回對我說道:“你信命運(yùn)嗎?”我略略點一點頭。她說,“信命運(yùn)……我便講與你聽。那估計我就快要掉下去的,果真是當(dāng)年包子餡與村婦受詛咒出生的超級混血兒。只是不知它此次前來,是怪我沒有及時阻止慘案,還是怪我殺他父祖親人。我單知道人狗之交世俗難容,卻沒想過它們是否也有過純真的愛情。而且我的做法,那年邁老狗,也算它爺爺,總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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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上身之做。
正經(jīng)寫文去了。
明日起仍是一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