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吃過,幾日沒見,我倒是怪想你的。”
蘇傾歌笑笑,回回王姑娘受了委屈了,這簡太夫人便得高興好一陣子。
“太妃娘娘,我跟你說,你不在的這幾天,咱們王府里頭可是出了件好玩的事兒,王姑娘莫名其妙撂了攤子,大小事體一律不問,王爺又不在府里頭,這位總管啊,都憂出白發了,你說好不好玩?”
蘇傾歌佯裝驚訝的樣子,問:“真的呀?那咱們王府里豈不是亂了套?”
簡太夫人仔細觀察蘇傾歌的神色,生怕錯過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啊?”
“太夫人說笑了,我遠在蘇府,又沒長出千里眼來,怎會知曉?”
“八成啊,是王爺說她了,聽說那天還是哭著回來的,一進院子就病下了,府里頭所有事情統統不管,唉,你說她既然接了賬,那可不就得有個管家的樣子不是?動不動就撂攤子!像什么話?”
“這么嚴重?”蘇傾歌一臉的問號。
簡氏就沒指望過蘇傾歌能明白其中的利害,一個光知道吃的笨女人,僥幸嫁進這虎狼之地,沒被別人給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已經算是燒過高香了!
“何止是嚴重,她這么一來,正好給了太妃娘娘一個好機會!”
蘇傾歌問:“難道是要加月錢?”
“月錢那才幾個錢?根本不值當什么,若是這機會你把握好了,十倍二十倍的月錢也能撈到手上,你信是不信?”簡氏說得神秘莫測,蘇傾歌一臉心動的瞧著她。
“快說快說,如果能再漲點伙食,那就最好不過了!”
簡氏慢悠悠伸出纖長的手指來,細細摸了摸戴在食指上的寶石指環,笑起來道:“只要太妃娘娘去找王爺將那管家權要過來,想吃什么,還不是隨你心意?”
蘇傾歌一聽,表情一下子踏了下來:“嗨,你說的原來是這個啊,我哪里冒這個頭啊!這時候我要接過來,王姑娘那又豈會善罷甘休?再說王爺一向不待見我這克死他父王的太妃,這份好處我約摸是占不到的。”
簡氏一聽,便有些惱,不該清醒的時候吧,她比誰都清醒,該清醒的時候吧,她又比誰都笨!
這樣一個豬隊友在身邊,她真的是要嘔血!
“不試試,又怎么會知道王爺不允?王姑娘那里也未必會如何,長公主就要進府,她當下最緊要的,可是牢牢的勾住王爺是正經,太妃還是再想想,機會錯過了,下一回可沒有這么便當了!”
蘇傾歌還是搖頭道:“眼下的日子我就挺喜歡的,可做不來那等大差事,簡太夫人若是喜歡,倒是可以去爭一爭。”
蘇傾歌這話一說。正說到簡氏的心坎上,她可不就是光有才華卻無處可施嗎?
“太妃娘娘這眼光倒是毒。”簡氏毫不謙虛的道。
“我其他方面也在行的,比如說這個吃,其實這里頭的門道可多了去了,上回咱們說到白菜豆腐,今兒,到是可以跟你聊一聊大白肉!”蘇傾歌說得兩眼放光。
“呵呵……”簡氏意思意思笑了笑,她都不想再搭腔,吃吃吃!三句話離不開個吃,她就是頭豬!
“大白肉做起來也講究,你可別以為隨便一塊肉往水里一煮,它就能做成噴香四溢的大白肉來……”
“喲,差點忘了,王爺還禁了我的足,我先走了,若是被人瞧見了,說不得又要沒完沒了的抄那破經書!”簡氏站起來,一扭頭就走了。
蘇傾歌看她逃也似的跑了,也就收了聲,將阿紫叫過來說:“去打聽一下,這府里頭什么個情況?”
阿紫早就與相熟的姐妹打聽好了。
“同王爺一道去逛街回來就病下了,聽說病得還不輕,王爺又沒回來,這兩天粒米未進的,外人一律不見的。”
“大夫怎么說的?”
“王姑娘是有頑疾的,看一般性的大夫根本不頂用,我聽人說平素治病的藥還是王爺千里迢迢親自尋了藥引來調配的,這一回,估摸著王爺回來她也就好了。”
蘇傾歌一下子便懂了,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想來那位爺回來哄一哄,便也藥到病除了。
入夜,蘇傾歌腦子想的,全是她那酒樓的事情,可如今回了府,再想要出去,就得經過那霸王的同意才成,也著實?煩了些,可若是叫她巴巴呆著王府城頭傻等著,她著實又坐不住,眼下王姑娘那里怕又是要掀起股大風浪來的,她這個時候就不應該回來!
“阿紫。明日你去楚月樓里看看,有什么事情再報來與我聽。”
“是。”
“還有,再問問陸為陸大人,就說太妃娘娘托他辦的事情怎么樣了?”
“是。”
阿紫一一應下,將蘇傾歌好生安置睡下,就退了出去。
許是白日里睡得多了,這到了該睡覺的時候,她又瞪著天花板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莫名的,便又想起昨夜種種,迷亂的氣息、涌動的情潮、滿天的繁星……奇怪的是,心口竟有了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
一定是晚上吃多了!胡思亂想!沒錯,一定是這樣的!蘇傾歌長吁短嘆一番,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
謝淮此人,離經叛道,膽大妄為,她小心翼翼走到今日,從當初的想方設法巴結討好他,到現在避之不及,這一路走來她很是辛酸吶!想他做什么??可越是強迫自己不去想,腦子迷迷瞪瞪的總又浮現那一朝朝一暮暮來。第二日,蘇傾歌頂著兩只熊貓眼,走起路來,兩條腿兒都發軟,哈欠連連的目送著阿紫離去,她呆呆在望著那堵院墻發呆。
突然一個大膽的想法自那不甚靈光的腦袋瓜里蹦了出來。
這墻外頭,連的是條小巷,若是她偷偷在暗處打個狗洞……想到這里,蘇傾歌便彎了嘴角,嘿嘿,何為足智多謀??
謝淮自營地回來,正好趕上謝王府的早飯,他將將踏進書房,早飯尚且不曾擺全呼,便見門外有女人哭哭啼啼的說:“蕭大人勞煩通報一聲,我家主子病下了,這些天是滴水未進,我真她會熬不過去。”
小玉眼睛都哭腫了,要是再請不來王爺,她家小姐八成會活剝了她!
“什么事?”謝淮走出來問。
“王爺,求求您去勸勸我家姑娘吧,她已經……已經……”小玉泣不成聲,哽咽著話不成句。
謝淮瞥她一眼,板著臉直接去了王姑娘的院子。
“桑桑……”他伸出手在她額上探了探,而后神色一變,轉頭怒瞪著小玉:“這么燙為什么不請大夫?”
小玉撲通一聲跪下,淚流滿面道:“王爺息怒,您也知道,我家姑娘是個什么身體,尋常的大夫,就算來了,也根本沒辦法……”
“到底怎么回事?”謝淮大怒,這么大的事情竟然拖到這個地步?這府里頭養這么多人全是吃閑飯的不成?
“阿淮……你莫怪她,是我自己不好。”王姑娘費力的撐起身子,毫無血色的臉上掛滿淚痕,她等了三日,這才等回這薄情郎來!心里……不是沒有怨氣。
“桑桑到底怎么了?這才幾天,怎么突然就成了這樣?”謝淮不解,明明前兩天還好好的人,怎的一轉身就變了樣?
怎么了?自己做下的好事,怎的還好意思來問別人怎么了?王姑娘滿心的委屈,可面前這人似得了健忘一般,竟是半點不提!她這幾日特意斷水斷糧斷藥,就是為了給他一個教訓。
王姑娘凝望著謝淮,晶瑩淚珠子自眼角滑落。
“我……我沒事。”她欲說還休,眼波流轉,委屈萬分。
謝淮思來想去,茫然之極。
女人的心思,他哪里猜的著?
“還不去快請大夫?愣著做什么?”謝淮轉頭對小玉怒道。
小玉身子一抖,連忙爬起來就跑。
“沒有用的,大夫就算來了,也看不了我的病,你心里明白,我是個說走就要走的人。”她強撐著笑臉,只是臉上的淚水卻是落得歡快。
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喚起的,卻是謝淮對她的愧疚。
她身上的毒,是因他而起。
“桑桑,你是不是沒有吃藥?”謝淮蹙眉,那毒雖然深入肺腑,可解藥一天天吃下去,只會往越來越好的勢頭上發展。
“還吃那勞什子藥作什么?反正這條命就算是活著,也是討人嫌!”
“還在生氣?”謝淮這才摸準了她的脈。
“我哪里敢?”她轉向一邊,淚水吧嗒吧嗒掉下來。
“我當日所言,也沒有要指責的你的意思。”謝淮坐下來,遞了塊巾帕給她。
“擦擦。”
王姑娘接過,也不擦,只把臉轉到一邊。
“當日慕世子在場,桑桑你說那樣的話確實不大妥當,以后注意些就是了,沒有什么要緊的,快莫哭了。”他復又拿回巾帕,在她臉上抹了抹,將她攬進懷里輕輕拍了拍。
王姑娘這才慢慢停了淚
“阿淮,我真的錯了嗎?”
“沒事沒事,誰都會犯錯!”
王姑娘咬唇,憋在心里話到了嘴邊,她又咽了下去。
那次當那么多人的面她提前這件事情,他都毫不留情將自己罵了回來,若是再提,想來結果也是一樣的,那還不如留著口水養牙齒,既然她給那女人留下生路她不走,那也就莫要怪她了!!!
“阿淮,你以后不要兇我,在這世上,我就你一個親人,若是你不要我了,那我當真不如死了的強!”
謝淮見她情緒好轉,便道:“好了,不要動不動就說死不死的,不吉利,我叫人給你做點兒吃的,吃完之后再服下藥睡一覺,府里頭的事情我暫時交給位總管來做吧。”
王姑娘總算露出笑臉:“好,但是……”
“什么?”
“位總管平素事情那么多,我這身子也不知何時會好,管家的事情暫時交由別人來做可以嗎?”王姑娘咬唇問。
“這……”
謝淮到是無所謂,只是怕如此一來,又會有什么風言風語出來中傷她。
“這種事情本來就是能者居之,我如今身體不好,老拖著后腿,也不能帶累了別人,簡太夫人雖然之前與我有過些許過節,可是她來府里的時間長。對各房各院的事情也都了解,而且她在老王爺身邊那么長時間,管理家事,應該難不倒她的,阿淮,我交給簡太夫人來做,你覺得可好?”
謝淮一時有些驚訝,他一直以為桑桑與那簡氏乃是水火不相融的兩人,卻是沒有想到桑桑心胸坦蕩可以不計較過往。
“要是她們的心胸有你一半寬就好了!”
王姑娘嘴角含笑,深情款款凝視著眼前的翩翩公子。
謝淮勸服了王姑娘,沒等大夫前來,就回了書房,而后解了簡氏的禁足,叫她去王姑娘院子里接賬。
簡氏簡直喜出望外,沒想到卻是叫碧翠院那位吃貨給說準了!
當下歡歡喜喜翻出最最素凈的衣裳換上,從自箱底摸出一對軟玉鐲子包好,而后帶著小丫鬟就去了王姑娘院子里。
“身體可好些了?早就應該來看你的,可是不巧的是……真是……”簡氏一改往日的跋扈,溫溫柔柔的說。
“還不是那個樣子,幾十年下來,我早就習慣了。可惜的是拖了王府的后腿,帶累了別人,還好有太夫人在,不然……真的不知道怎么辦好!”王姑娘餓了幾天,說話聲音小,簡氏便湊近了些。
“嗨,都是一家人,理應互相幫忙才對,過去咱們算是不打不相識,呵呵,你放心,這點家事,我還是管得來的!”
簡氏連忙自懷里拿出那對軟玉來遞到她手上:“這軟玉是我簡家祖上傳下來的,當初母親給了我作嫁妝,還惹得我那幾個弟妹眼紅,送給你了,好東西自是要配美人才好!”
王姑娘接下,嘴里卻說:“這可使不得,你家的寶貝怎好送出去?”
“試試,你手白,戴了一定好看!”
王姑娘依言戴上,果真玲瓏剔透,剎是好看。
“嘖嘖嘖,好看極了!”
王姑娘也很是喜歡,戴上了,也就沒再取下來,喚來小玉將那賬冊悉數交了出去,簡氏目地達到,也就不再與她彎彎繞繞,高高興興回去研究起來。
“姑娘,咱們辛辛苦苦才收到手上的,怎么又輕易給讓出去了?”小玉道。
王姑娘勾起唇角,舉高手臂仔細打量著那對軟玉鐲子,露出個嘲諷的笑意道:“你懂什么?”
小玉一聽,便知自家姑娘心里是有譜的,便想退下。
“小玉,你跟我多少年了?”王姑娘問。
小玉伸了十個手指頭說:“我娘將我賣進來時,我才三歲,到如今足有十五年了。”
“是啊,一轉眼,小玉都十八歲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誰說不是?”
“小玉啊,你家里,可還有什么人?”
“老娘早死了,家里還有個妹妹,今年也十四了,哥哥去年娶的親,今年還添了個小子!”
王姑娘一聽,微笑著看著小玉道:“這些年辛苦你了,在我身邊沒少受委敢。”
小玉一聽就要掉淚,她家姑娘才是真苦,除開王爺,身邊半個心疼的人也沒有。
“我不委屈,姑娘待我如同親姐妹,哪有什么苦的!”
“好,你妹子可有婆家了?”
王姑娘一說這個,小玉便愁起來,她那個嫂子一心想將小妹賣到哪人大戶人家換幾個銀錢花花,主仆二人一聊起來,小玉也就說起這回事,王姑娘一聽,眼睛一亮道:“世上還有這等哥嫂?”
“可不是!”
“我這里有二十兩,你拿回去交給你哥嫂。明天將你妹子帶過來吧,我這里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
小玉一聽,連忙跪下來謝恩,王姑娘一揮手道:“行了行了,早去早回,莫要聲張,去簡太夫人那里打聲招呼就好,該給的月錢一分不少,恩……就和你一樣做我身邊的大丫頭吧!”
小玉感動得落淚,自去取了二十兩銀子回家去,當天夜里,就將她那妹子接了來。
“太妃,陸大人說明日就去辦,叫您耐心等著。”阿紫回來說道。
蘇傾歌點頭,她就知道這陸阿為是個拖沓的!
“酒樓籌備的怎么樣了?”
“二旺哥說一切正常,還說……”
“說什么?”
“還說以后請慕世子和陸大人莫要插手楚月樓的事情,否則這個掌柜就讓他們來做。”
蘇傾歌笑笑說:“韓二旺倒是個有氣性的,下次你同他說,楚月樓他可以做主,閑雜人等莫要理他們就是。”
阿紫稱是。而后挽著袖子準備去廚房幫她做些吃食,進了小廚房,見里頭瓶瓶罐罐堆了一面墻,便說:“主子,這么多醬菜可怎么辦好?咱們吃到來年開春也吃不完吶!”
她們已經送掉一拔了,不然能把這廚房給堆滿了!
“不然……再送給別人一些,其他的全都搬回大廚房交給廚娘,隨她處置了吧!”
蘇傾歌也犯愁,這些東西若是做得有特色一點,她就干脆放到自己酒樓里去買了,可偏偏味道極其一般,她也不能搬來石頭砸自己腳不是?
“是。”阿紫應下,用小罐子分好,給各家主子們送去。
蘇傾歌還不知道如今是簡太夫人當家,當看到阿紫眼圈通紅,抱著罐子又回來了,便問:“怎么了這是?”蘇傾歌不解,怎的好好的送個菜,也能哭著跑回來?
“王姑娘院里的小玉也太欺負人了,我好心送過去,差點沒叫她們給轟出來!”阿紫一臉委屈。說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怎么回事?”
阿紫便將前因后果說了遍,她與小玉原來也是相熟的,只是后來阿紫調來了碧翠院,這小玉待她便諸多挑剔,阿紫為人低調,細枝末節的,她不大在意,也就那么過去了,可是今日她才進得那王姑娘的府門,小玉一看她手里這一罐子醬菜就道:“你以為我家姑娘不管家了,就可以由著你們這么埋汰?三番五次送這狗都嫌棄的東西來做堪?回去告訴你家太妃娘娘,我們姑娘可不敢再吃你的東西了!上回沒讓她得了手,這一次又一次打上門來,就當我們姑娘好欺負嗎?”
蘇傾歌嘆了口氣,遞出塊巾帕給她道:“這倒是委屈你了,行了,往后咱們不理她就是,她過她的,你過你的,互不相擾。若是那妮子下次再這樣欺負你,該罵就罵,該打就打,打壞了算我的!”
“我哪里知道她家姑娘當不當家?再說我們也是一片好意,她這么說實在是太欺負人了!”阿紫知道蘇傾歌不喜歡攪進什么事端,當時什么也沒說,抱著她的醬菜又返回來了,可一路走一路哭,她受點委屈也就算了,憑什么給太妃也安那么個帽子??
“也怪我想得太簡單的,這種東西確實有些拿不出手!莫傷心了莫傷心了,晚上咱們做醬肘子吃,明天還去看你二旺哥。”
這一小插曲,蘇傾歌硬是大事化小了,旁人倒也可以理論理論,可對方是王姑娘的人,王姑娘又是謝淮的人,若硬要吵上去了,謝淮的怒火,她是不敢承受的,也只好讓阿紫受下這委屈。
簡氏得了勢。正是得意,自然要來蘇傾歌院子里炫耀一番的,這不,剛剛入夜就來了,手里抱著的,正是白日阿紫送過去的醬菜。
“太妃睡下了么?”她笑盈盈走進去。
“喲,太夫人怎么有空?”
“你這醬菜是頂好吃的,可上回那罐子我還沒吃完,這不,也不能浪費了,還是給你送回來!”
“簡太夫人客氣了。”蘇傾歌很無語,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一定不會再做這種愚蠢的事情!
“太妃娘娘您這張嘴就跟開過光似的,昨天才說的話,今兒就應驗了!往后你這小廚房要什么,只管去拿,管夠!”做夢都想的事情一夜之間就變成了真的,這種滿足與興奮,讓她整個人都要飄起來,蘇傾歌和這后院里其他女人在她面前,似乎低出個頭去,可不就得高興嗎?
“那可太好了!這簪子你莫嫌棄,就當慶你高升之喜!”蘇傾歌自頭上拔下枝簪子給她,簡氏樂呵呵收下。
“那我笑納了,過兩日得閑了我整桌席面,到時候你一定要來吃!”
“來來來,一定來!”
簡氏揚眉吐氣,走路都帶著風,自蘇傾歌這里離開,又去了謝王爺另兩房妾室那里露了露臉,無非就是說她在王爺面前得了臉,管了家,王姑娘送了她什么,蘇太妃又送了她什么作賀禮,最后陸氏和關氏不得不自掏腰包,各送了她一對耳環,待簡氏一離去,便將她罵了一頓。
“臭不要臉的,哪有人這樣上門來斂財的?就算是那王姑娘得勢之時,也沒有跟她似的沒臉沒皮!”
“就是就是,這般張揚,我倒是要看看,這個位置她能坐得了多久?”
“說的是,打死我也不信那王姑娘會這么好心,主動將那位置讓出來?”
“算了算了,咱們躲起來看看戲也就是了。”
二位姨娘一合計,捂著嘴角偷偷樂了,這位翹首以待的準備看戲,那邊王姑娘就拖著病體上來道歉來了。
“對不住啊太妃娘娘,我這丫頭野慣了,竟然說了這么大逆不道的話來!”王姑娘整個人看起來病怏怏的,可那臉上的神情,倒也有幾分真摯。
“啊?你那丫頭說什么大逆不道的話了?”蘇傾歌一臉茫然。
“您……您不知道啊?”王姑娘似是不大相信,眼神里處處透著懷疑。
“王姑娘你說笑了,我應該知道什么嗎?”
“這……這樣啊!可能是我弄錯了。”王姑娘沒有想到她是這么個反應,心道你既然不知道,那也就算了,反正她也道過歉!
“王姑娘可好些了?”
“拖您的福,好多了!那我先走了,改天來我院子里玩兒。”說著也就回去了。
蘇傾歌一直惦記著要在自家院子里打個狗洞的事情,可這種事情,她一個婦道人家去做,就又顯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些。可又不能明著去找府里頭的下人來做,于是便對阿紫說:“阿紫,你可有相熟的家丁?我想在側院上開個狗洞,方便我隨時好溜去楚月樓。”
這件事情她不想瞞著阿紫,也瞞不住。
“主子,問我算是問對人了,咱們這里原來是有個狗洞的,但是后來給堵了。”
蘇傾歌在她腦門上輕輕一點道:“堵上的就算了。”
阿紫神秘一笑,拉著蘇傾歌的手就走了出去。
“主子你看。”她指著墻面說。
蘇傾歌看了看,不解問道:“意思是要我盯出個洞來?”
“哈哈哈哈,盯不出的話,我給你變出一個來!”說著湊近墻面兩步,示意蘇傾歌湊近一些瞧。
蘇傾歌瞧了半晌,最后搖頭,她可當真沒那能力!
“這里本來就有個狗洞的,咱們府的旺財小時候怪笨的,最喜歡到這里來鉆來鉆去,于是就給它開了個洞,后來旺財被鎖起來了,這洞也就堵了,可哪里知道那糊墻的要去外地,也不知道是哪里生出來的膽子,直接畫了個樣子就安上了,不過手藝也怪好的,看不出來吧?”阿紫說著,輕輕推了推,那狗洞就露了出來。
蘇傾歌直想拍手大笑,這乃是天助我也!
“明天一早,咱們把院子自里頭給鎖了!溜出去!”
阿紫聽著卻是有些猶豫,“主子,要是被王爺知道了,他會不會打死我?”
“打死了算我的!”蘇傾歌拍著胸脯保證,阿紫這才放下心來。
第二日一大早,兩人換過衣裳,打扮成尋常百姓的模樣,就自那狗洞里鉆了出去,彎彎繞繞的自那小巷里走出來,便是大街上。
街角里吃了碗豆腐腦兒,直接就往楚月樓走去。
平日里出門都是馬車來馬車去的,也不覺得這路有多遠,可今日,她二人卻是完全靠的腳力,從謝王府走去楚月樓,得繞大半個南湖城,眼看著就要晌午了,可她們還有好長的路要走。
“主子,我走不動了!”阿紫累極,一屁股坐在街口就不想動了。
蘇傾歌也累啊!只是昨晚上太興奮,根本沒有想到腳力的問題,身上又沒帶銀子……
“再堅持一下啊,一個時辰左右就到了!!”早上出來到現在,她可只喝過碗豆腐腦兒!
“不對啊主子,這地方我們好像來過啊?”阿紫左看看右看看道。
蘇傾歌心里一咯噔,而后一拍大腿站起來說:“我說這地方怎么面熟了!”
迷路了!!
她們迷路了!!!
“主子您坐會,我去那鋪子里問問路。”阿紫站起來去問路。
包子鋪老板見她不買東西光想問路,于是瞇著眼睛笑著給她指了條路:“左邊那槐樹瞧見沒?往那大槐下穿過去,就是條十字街口,而后你再左拐,直走就到了。”
問到了路,兩人強撐著站起來,朝著問來方向走去。
“這世上哪有什么是不要銀子的?哈,不買東西還想老子給你指路?做夢吧,窮鬼。活該你們迷路!”鋪子老板自言自語道。
一個時辰之后,她們繞進了南湖城有名的花街柳巷,無論是往右還是往左,每一條街都長得差不多,每一條街上都有數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不懷好意的打量著她們。
“主子,我怎么有種不好的預感?”阿紫就要哭了,那些穿著暴露的姑娘為什么要那樣看她們啊!
“我也有!”蘇傾歌兩眼就要冒星星了,她餓啊!她這人小時候餓怕了,什么都能扛,就是不能扛餓!
“主子,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到了?這太陽都要落山了!”
“我也想知道啊!”
她們又一次的迷了路!
本以為溜出來去酒樓指點江山,也好早日完成她大富大貴的抱負。
結果一出門就迷了路,又累又餓,孤立無援!
“阿紫,你從小在南湖城里長大的,怎么也會迷路?”
“我去謝王府去的早,平素又沒機會出來的,我哪知道南湖城這么復雜啊???”
“下次出來,要記得帶銀子。”蘇傾歌感慨,這真是個沒有銀子寸步難行的地方!
“下次出來,還要記得在外頭準備個馬車。”阿紫道,她實在是走怕了,走了一天了,她兩腿兒都快沒知覺了,圍著這南湖城繞了無數圈,可還是找不到要找的地方。
“走吧走吧……”
這頭兩人無頭蒼蠅似的亂竄,那邊謝淮卻是急得要瘋掉了。
大門明明關得好好的,里頭的物件也整整齊齊擺放的,可就是沒了她的人影!
說起來這謝淮要不是臨時起興過來看看她,也不會知道蘇傾歌不見的事情。
“調動軍機營給我搜,城門給我看好,只準進不準出!”謝淮冷冷道。
但凡出動軍機營,都是大事,上一回,是他親爹叫人給害了!
蕭尋立在邊上,看了看眉頭緊鎖的謝淮。
“是。”
“悄悄的進行,暫時不要驚動任何人!”謝淮道。
“是。”蕭尋應下就退了下去。
安排好之后,謝淮又返回了碧翠院,他第一個懷疑的人,是慕承,那人心心念念要帶著她雙宿雙飛。又遇他不允,是極有可能出此下策的。
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擼走,而后給她另外捏造個身份,外人知道什么?
所以,他派人去跟著慕承。
也許,是另外的人,最開始,她不是也被人利用淪為他暖床的工具嗎?若是落到旁人手里,那可……
可為什么單單擄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寡婦?
靜靜坐在書房里拿出今日的公文來處理,可奇怪的是,公文上頭的字他雖然都認識,可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他想了好久,腦子還是一片空白。
最后,他不得不放下,端坐在書案前,不知在想什么。
“王爺,人找著了。”蕭尋說這話的時候,謝淮一下子站了起來。
“在哪里?”心口似是叫人猛的一撞,微疼。
“在……烏衣巷的一家青樓。”
南湖城的花柳巷里找著了蘇傾歌,還是叫人給捆了關進了怡紅院的地窖里,謝淮一聽,帶著一隊精兵,飛似的往外奔去。
“圍起來。”自馬上一躍而下,謝淮沉著臉吩咐一聲,便大步跨了進去。
“喲,大爺,快里邊請!姑娘們,下來接客啦!”老鴇一見來人儀表堂堂,又弄出這么大的陣仗,心道一定是這南湖城的權貴,也不敢怠慢。
一時姑娘們嬌笑著全涌了下來,一字排開,紛紛朝著謝淮暗送秋波。
謝淮目不斜視,嘴角掛一抹淡笑。
老鴇連忙叫人看座上茶,問:“爺,咱們怡春院的姑娘那是個個都水靈靈的,您瞧上了哪個?”
謝淮卻只看看那些個放浪行駭的客人,說了聲:“叫他們散了。”
“這……哪里成啊,人家也是給過銀子過來找樂子,大爺您不能……”老鴇為難道。
“說得沒錯,老子的銀子就不是銀子了嗎?老子愛玩到幾時。就玩到幾時,你管得著嗎你?”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許是喝了點酒,罵罵咧咧道。
謝淮端起茶來,輕抿一口,一挑眉風輕云淡的吩咐一聲:“給我砸!”
立時便有精兵入內,乒乒乓乓一陣亂砸,在場的姑娘們尖叫著逃上樓去,也有那膽小怕事的嫖客趁機往外跑。
“呃,你還沒給銀子!回來!!!哎喲,哥哥喲,莫要砸了,莫要砸了!我正經做點營生,這是作了什么孽喲!!”老鴇嚎起來就要去阻止,蕭尋給手下人使了個眼色,那老鴇便被人自身后反鎖了雙手,又哎喲哎喲叫喚起來。
“殺人啦,救命啊!”
“把這嘴給我堵上。”謝淮略為皺了皺眉道。
而后那老鴇便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經營多年的妓院,傾刻間便一片狼藉。
“王爺,一共一百三十號人,全部控制。”蕭尋道。
“帶回去審!”謝淮說了句,而后站起來看著蕭尋道:“帶路。”蕭尋會意。領著他去了蘇傾歌那里。
蘇傾歌吃不準這圍著自己的?衣人是什么來路,會不會和那個騙她的老媽媽是一路貨色,于是防備的看著他們,一動也不敢動。
今兒出門定是沒瞧過?歷,不過再次找人問了問路,那老婦人熱情將她們帶進了一處房舍。
“姑娘遠道而來吧?餓壞了吧?大娘給你們兩個熱乎包子,吃完再上路吧,你說的那地方離這里遠著呢!”
看著慈眉善目的老婦人,蘇傾歌主仆二人毫不設防,又餓了一整天,拿著食物就往嘴里塞,還沒鬧明白怎么回事兒的時候,就倒了下去,再醒來,全身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倒在?不溜秋的地窖里,她拼命的想呼救命,可嘴里被堵上了,只能發出類似唔唔的聲音。
蘇傾歌被嚇死了,邊上阿紫還在呼呼大睡,她拼命滾過去,用腳輕輕踢了踢她。阿紫還不曾醒來,就叫一群?衣人給圍住了。
衣人給她們松了綁,也不知在哪里點下,阿紫這才迷迷糊糊的,有了點動靜。
“多謝大哥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只好來生做牛做馬報答您,小女子這就家去了。”僵持一陣,蘇傾歌準備開溜。
衣人也不作聲,卻也不讓她走,跟個木頭似的攔在她跟前。
“……”
這是要怎樣?蘇傾歌懊惱不已,蒼天你怎么不干脆來道雷劈下來還直接一些!
謝淮走進去,就見蘇傾歌咬著指尖,眼珠子亂轉。
他一把將她扯過去擁在懷里,這一刻,心里的不安才稍稍平定了些。
蘇傾歌目瞪口呆,什么情況啊?她是不是得救了?然而還來不及高興起來,就聽謝淮兇巴巴對她說:“說,是誰捆你來的?”
他堂堂南湖王,如果連個女人都保護不了,那就尷尬了,無法想象如果他晚到一步,那么……
蘇傾歌見他兇巴巴的樣子,便有了些委屈。
她哪里知道爬個狗洞會有這么嚴重的后果!!!
如果她如實相告,那狗洞定然是要被堵上的!而后又有了今天這一出,往后她再想出來,哪里還有那么容易?
“我也不知道啊,我和阿紫一醒來就在這里了,王爺你來救我的嗎?”蘇傾歌說完,眨了眨眼睛看著阿紫說:“阿紫你說對吧?”
阿紫腦袋還不太清楚,她茫然的看著蘇傾歌,最后點了點頭。
“你有沒有傷到哪里?”謝淮將她拉到一邊,上下仔細打量一番。
蘇傾歌哪里肯,便退了兩步避開來,這周圍還有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呢!她還想要要臉!
“沒事,多謝王爺牽掛,我真的沒事!”
謝淮看出她的疑慮,道:“他們都是我的人,放心,不會有任何閑言碎語傳出去的。”說著扯過蘇傾歌還是從上到下檢查了一遍,確認當真沒有受傷之后這才真的安下心來。
“可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覺?”
“還好還好,就是餓得慌!”
“那咱們回家!”說著,就要去牽蘇傾歌的手,蘇傾歌不著痕跡的避開來,反而去扶了扶依舊云里霧里的阿紫。
正待踏出去,便見三個女子衣裳抹著眼淚快步奔了出來。
“恩人留步。”女子說著臉紅起來。
謝淮頓住,轉過頭看了她們三人一眼。
“我們三姐妹乃是被那老鴇所迫,不愿接客才被她關起來,多謝恩人救命之恩,三娘愿做牛做馬報答恩人。”
“不必。”謝淮淡淡說著,又欲踏出去。
那女子急忙跑過來,撲通一聲就脆在他面前。
“恩人好人做到底……”說著欲言又止,淚水掉下來。
謝淮已經不耐煩起來,只看了眼蕭尋,便拽著蘇傾歌的手直接上了馬車。
見謝淮走遠,那女子只好起來,站在一旁抹著眼淚,蕭尋自懷里摸出二兩銀子給那姐妹道:“自去謀生罷。”
女子接過,微微露出個苦笑,帶著三個妹妹就走了,只出了那怡紅院,臉上卻又是另一番光景。
“這封信帶去京城交給主子,以后沒有什么事情不要隨便來找我。”女子對身邊一人說著。而后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