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談笑風聲,那邊初來乍到的長公主楚辛月,正由著簡氏領著進了院子。
長公主微服,而她又恰好掌了理家權,這便是得了先機,往后這長公主嫁過來了,雖然不能拿自己當正經婆婆來對待,許也會念著她今日的熱忱,敬她兩分也是好的!只要有了長公主這條路子,王姑娘又算個什么東西?
念及此,簡氏便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出來,凡是楚辛月所問,必是一一回答。
挑出最好的院子給長公主來住,自是也要給她預備幾個一等丫頭的,于是簡氏便叫人叫來幾個伶俐的一字排開任其挑選。
“公主殿下瞧著哪個順眼就挑哪個,若是覺著都好了,就都留下,也是方便的。”簡氏堆起滿臉的笑意,楚辛月淡淡的瞧了眼一溜排開的丫頭們,挑了兩個長得好看的說:“就你們倆個吧,給我精靈點兒!”
被挑中的兩個丫頭齊聲稱是,而后乖乖的立在楚辛月的身側,楚辛月有心想了解一下謝淮房里都有些什么人,可她一個姑娘家,這種事情又不好直接道明,便對簡太夫人道:“我瞧著那水榭風景不錯,我想去坐坐,你們倆個去給本宮弄點水果,再把我住的屋子好生打掃打掃!”
簡氏隨著楚辛月移步過去,小心翼翼打量著她的神色,生怕一個不好怠慢了去。
“公主殿下您吃這棗,酸甜適中,對咱們女人養血生發最好不過。”簡氏討好道。
楚辛月自小大皇宮里長大什么好吃的沒吃過?這棗也太小了些,還入不得她的眼,于是淡淡瞄了眼,并不搭理于她。
簡氏有些尷尬,假意咳了聲掩了過去。
“公主若是有空閑,咱們隨便聊聊天唄。”簡氏雖有心討好,可也摸不準這公主想要聊什么。
“可以,你說。”若擱了以往,她楚辛月是不會搭理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妾室的,只是她想知道那謝淮的事情,便也耐著性子坐著。
“公主殿下在吃食上頭可有什么特別要忌諱的?我好交待下去,莫要犯了您的忌諱才好。”
“隨便,反正這民間的吃食也就那樣,本宮在宮里頭什么沒吃過?”
“是是是,宮里頭自然樣樣兒都是好的!”
“你們王爺身邊怎就見著個侍衛?”楚辛月最后還是沒忍住問了,這簡氏不知是真笨還是假傻,自己帶她到這僻靜之所的意途硬是猜不中,若再不提醒,就算到了明天早晨。她也得不到想要的信息。
簡氏聽她這么一問,立時明白過來,心道到底還是小姑娘,這還沒進門了,就開始坐不住了,這天底下的男人哪個房里沒有幾個人?可面上卻不敢表露半分。
“可不就是嗎,蕭侍衛跟在王爺身邊十幾年了,咱們王爺平素也不愛紅袖添香,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里里外外都是蕭侍衛一個人在跑,不過啊,蕭侍衛這人也盡職盡責,西邊院子里的那兩個姨娘若是想見一見王爺,沒有通報,那是絕對進不去的,就算是王爺一直捧在手心里的王姑娘來了,也得經了王爺首肯,才能進得了那書房。”簡氏說著捂嘴樂了。
“王姑娘是哪位?”
“王姑娘是王爺母家的表妹,一直借住在咱們謝王府里頭的,他們說,將來啊,是會做側妃的呢!”
“不過一個妾罷了!”楚辛月傲慢道,一個妾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簡氏自己便是一個妾,聽著這話,心里著實不是滋味,卻也不敢有任何不瞞之意表露出來。
“說的是,說的是!那公主殿下您先忙著,有什么需要盡管叫我。”簡氏站起來要走,再呆下去,她也討不到好,這公主架子夠大,她怕是一時半會沒那么容易巴上去了。
楚辛月淡淡的點了點頭,由著她去了。沒過多久,杜明宇便去尋她。
“明宇,你跟皇帝說,我不想那么快回宮。”皇帝想拿她來做交易,她可不得看看這交易對象是個什么模樣?
“好,只要是你想要做的,我都會幫你!”
“我想要什么東西,自己會拿。”楚辛月嘴角彎彎說道。
杜明宇心里苦澀,張了張嘴,輕輕的說:“是……”
是啊,她是驕傲的長公主殿下啊!
頓了頓,他又說:“你……真的決定了?”說完,他緊緊盯著她,多希望自她那瑩潤小嘴里說出個不字出來,他窮極一生,守的,不過一個她而已。
在杜明宇心里。楚辛月不過是一個女人,一個值得他守護一生的女人。
“不管嫁給誰,反正最后不都得嫁?橫豎都是皇兄手里的一顆棋子,好在這謝淮長得還算周正。”
那我長得不周正嗎?杜明宇很想這么問她,可是他明白,她根本沒法選擇,身在帝王之家,本就身不由已!
“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在你身邊!”
“切,我才不稀罕。”
兩人說了會子話,簡氏便親自上門來請,今日長公主駕臨,她親自操辦了一桌酒席。
因著王姑娘傷勢,謝淮并沒有什么心情去應付這勞什子長公主,既然皇帝想要強加于他,那他接住也就是了,但也僅限于此。
楚辛月到了之后,謝王府女眷便一一向其行禮入座,蘇傾歌看一眼謝淮那堪比鍋底的臉,便轉開頭去。
因著人數原本就少,也就沒有分席。
“長公主嘗嘗看這個,是咱們楚月樓才剛出品的新菜,滋味自是比不得皇宮御廚,卻是勝在別出心裁,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嘗嘗看這鄉野小菜,倒也新鮮。”蘇傾歌以蘇太妃的身份坐在這席上,自是要客套一番。
楚辛月打量了蘇傾歌好幾眼,一來這女人長相精致,倒不是那種叫人一看就驚為天人的美,而是那種初見時感覺還算入眼,卻是耐看,似總勾著人不停不停去打量……
“白日我們見過。”楚辛月道。
“白天不知曉您就是長公主殿下,多有失禮,還請見諒!”
楚辛月便不再理她,悶頭吃菜,沒成想一口咬下去,還真有幾分特別的滋味,不自覺的,便又挾了兩筷子來。
吃了幾口,卻想起來當時因這蘇太妃而起的一番流言,她那個掃把星轉世的名頭,可是傳出了很遠!
說到底,也是個可憐人,死了相公守了寡,平白擔負一身的罵名。
沒有人搭理,蘇傾歌也沒覺得尷尬,又是夾菜又是遞湯,儼然已是個十分合格的好婆婆!謝淮冷眼看著她這狗腿的模樣,心頭已有絲不悅,他謝王府的人,何須如此?
簡氏許是這一群里人里頭最氣不過的,明明是她處處占的優勢,可最后卻叫這蘇太妃巴上來了,算什么事兒?
“太妃吃這筍干,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這個。”慕承看著蘇傾歌這臺戲唱得實在辛苦,于是打斷。
蘇傾歌會這般,主要還是因著謝淮,不知為何,看著他那張萬年冰山臉,莫名胸口就蓄了一股氣,他不是不喜歡這公主么,那她偏生要好生招待她!只可惜那長公主并不善虛以委蛇,或者說是不屑于跟她說這些有的沒的,這場面便有些失控起來,怪她咯?
“你也吃,那個羅卜湯最是清甜,我給你盛兩碗。”
慕承本就坐在她邊上,蘇傾歌調轉槍頭,將那熱呼勁全轉移到了慕承這里。
時不時互相挾個菜,輕聲談笑起來,竟也自得其樂,眾人只作不曾察覺,兀自往嘴里塞著食物。
看著他們這股子熱乎勁頭,謝淮又不好當場發作,畢竟明面上,這慕世子是客,蘇太妃是主,招待客人,也還算說得過去,只是心里頭著實跟燒了把火似的。
一點自覺都沒有!明知對方于你有意,就應該主動退讓避嫌才是,哪里還跟她似的,主動貼上去作那番熱絡,生怕別人不勾搭上來嗎?
謝淮放下筷子。開始一手端著杯子慢慢品酒,而桌子另一只手卻緩緩的往蘇傾歌那頭摸去,非暗中給她個警告才行,這女人不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慕承正當與蘇傾歌聊起北溪的風土人情,說到年節俗禮的不同之處,蘇傾歌聽得津津有味,跟個二傻子似的連聲感嘆道:“北溪可真有意思,這年還可以這么過?”
“有機會,一定來北溪過個年,親自體驗體驗。”
蘇傾歌正欲答應,突而腿上探過個暖暖的東西,她神色一僵,差點嚇得跳起來。
可大庭廣眾之下,哪里能這般失禮?只得忍下心中的驚懼,硬著頭皮伸手下去一拔,心想,不至于是老鼠或是別的什么爬上來吧?
哪成想。這不拔還好,一拔下去,竟是將自己的手也捉住。
蘇傾歌瞪著眼,努力保持著上身不動,用起力氣想把手掙脫出來。
慕承見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心生疑問,便湊過去輕聲問:“傾歌你怎么了?”
蘇傾歌僵著身子答道:“沒事,今兒蚊子挺多啊!叫蚊子給咬了。”
而后掃視一圈桌上眾人,只見謝淮面不改色,把玩著手中骨瓷酒杯,時不時還飲上一口,嘴角卻掛著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王爺吃菜啊,光喝酒不吃菜于器臟有損,多吃些,守護這一方百姓那般辛苦,更要保重身子。”蘇傾歌面上含笑道,有本來就所手收回去!偷偷摸摸的,又想吃鍋里的又想吃碗里的,像什么話?
若不是顧忌著這一桌子人,蘇傾歌早跳起來要跟他干上一架了!
“太妃也吃,肉不錯,多吃點。”說著,謝淮便放下酒杯,用左手給她挾塊肉放進她碗里,桌子底下的手卻不動半分,而后勾著唇說道:“吃啊,怎么不吃?”
蘇傾歌就要崩不住了,吃你大爺!你到是放手啊!不然老娘拿什么去吃?
對于這卑鄙之極不要臉之極的謝淮,蘇傾歌一點辦法沒有,又不能嚷開,又掙不脫,可那頭個渾蛋還笑盈盈望著她,蘇傾歌只能暗里深吸了口氣,用力的眨了數下眼,復而換上一張溫柔明媚的笑臉道:“多謝王爺好意,可惜本太妃已經吃飽,再吃怕是要積食了!”
“不怕不怕,太妃娘娘若是吃多了,大不了多跑上兩圈就是了,本王一片心意,還請笑納!”
蘇傾歌眼睛里都能噴出火來,若是論起無恥,這一桌子人怕都搞不過謝淮這個渾蛋。
“我兒一片孝心,為娘不能辜負,多謝多謝!”說著,也用左手挾起來,雖動作生硬,可到底還是喂進去了。
謝淮一聽,眼神立時冷了下來,要不是這么多人在場,他非得辦了她不可!
蘇傾歌見他面上隱有怒氣。只作不察,笑意反而越加深濃起來,嘴里細細咀嚼那肉,而后全眼前一亮道:“呀,今天這肉燉得實在好吃!我兒眼光甚好!”說罷,抬起左手,挾起塊肉來,抖發抖發的放進慕承的碗里,大聲道:“這肉滋味甚好,世子多吃些,奔波這些個天,我瞧著你都要瘦下一圈兒了,多補補!”
慕承笑著接過,塞進嘴里就吃。
謝淮眸色更冷,手里力道便加重了兩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就勾勾當當,真當他是死人嗎?
長公主見他們說起那道“好吃”的肉。當下也有兩分心動,奈何那道菜離得實在是遠,而她自持身份,自是不能伸長手臂去作那等撈食之舉,實在不雅,于是眼光在那道菜上停留數次,只希望身后這倆丫鬟腦袋能靈光一些,可事實證明,明人家的丫頭果然是靠不住的!
蘇傾歌一肚子的氣,故意避開扭開頭不去看謝淮,卻是將楚辛月此舉瞧在眼里,于是又用左手挾了塊放入了長公主的碗里道:“長公主也嘗嘗看,王爺最是喜歡這個滋味,我瞧著你們倆個倒是天生的一對,身份地位相當,愛好品味也一致,這往后若是嫁進來。必定琴瑟和鳴,羨煞旁人。”
這話卻是有些失禮的,長公主雖然被皇帝賜婚謝淮,可兩人畢竟還未完婚,那遮羞布便不能這般直白的扯下來,只蘇傾歌氣昏了頭,她只想著謝淮喜歡白蓮花,不喜公主,那她偏要將他二人湊到一處,長公主身份擺在那里,他謝淮還能否認了去?
謝淮卻是沒有聽見一般,竟理也不理。
杜明宇眉頭皺起來,對那什么蘇太妃之言,十分不喜,堂堂公主豈能由著她在那大放厥詞?
“雖有皇上賜婚在前,可長公主與謝王爺畢竟還不曾完婚,蘇太妃慎言!”杜明宇冷冷道。
“太妃乃性情中人。說的,也是大實話,他二人雖未完婚,可有圣旨在此,誰也不能挑出錯去。”慕承也看不慣那杜明宇,對著個女人這么兇巴巴的,成什么樣子?就算是京里來的官,也須得給傾歌三分薄面吧?她太妃的身份難不成還低他一等不成?
杜明宇還欲再爭,禮不可廢,這般當著未婚夫婦的面來說,不是看輕了長公主殿下?
“杜大人說的,是我不好,言辭間多有得罪,還請長公主殿下莫要怪罪才好!”蘇傾歌見這氣氛因她一句氣話立時轉了個方向,連忙認錯。
她這么一說,另兩位便不好再出言。
楚辛月淡淡看了眼蘇傾歌,她雖然不喜歡這女人話多。可菜挾的不錯,便道:“本宮大度,這一次,不同爾等計較,下回注意罷。”
她話音一落,率先蹙眉的是謝淮,這勞什子公主,還當真擺起譜來了?莫非忘了這里是他謝家?只蘇傾歌那話,他也不喜,雖對長公主之言頗有微詞,卻依舊閉了嘴。
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叫她吃吃排頭也好!
蘇傾歌很是尷尬,桌下那手還是被拽得死緊!面子里子都丟盡了!還不能發作!便也失了再周旋的心思,只靜靜坐著,一時四下無聲,氣氛很是怪異。
陸為是謝家請來作陪的,這等場面,自是想著救場,謝家的顏面要護,天家也要尊,于是便叉開了話題道:“不知長公主何時動身?”
楚辛月并不想那么快回宮,便道:“本宮這幾日疲累,等休養幾日,元氣歸位了,也就走了。”
“長公主蒞臨,乃是這南地之幸,您一定要多留些日子,四處看看,皇帝陛下的大好河山何等巍峨。”
楚辛月一聽,心里一喜,心想這姓陸的,倒是識相!
“那你到是說說看,這南湖城與旁的地界有何不同?”
陸為想了想,倒也沒有什么不同,不過是多了長得還算不錯的王爺,還同你訂下婚約而已!這話,卻是不能直言,否則謝淮一定會將他發配到那雞不生蛋的地方十年八年,那可如何是好?
“南湖城臨水而建,四季分明,民風開化,有機會您親自去領略罷,在那南湖泛舟,或是山頂觀月,都是極其風雅的。”
楚辛月既然來了,自是帶著些許目地的,故而他說起民風,她倒是來了興致。
“民風如何開化?”
陸為便道:“比如這未婚男女,別處都是藏著掖著不讓見面,咱們這里卻是不同,每年三月三。都會有民主自發組織的賽歌會,有對歌兒的,也有作詩的,若是看上了誰,隔天就會請媒人上門去提親的。”
楚辛月卻是不曾聽過如此異聞,打下便有先生教她禮義廉恥,又長在深宮,對男女大防,那是看得比命還重要的,這次她偷偷跑出來,已經算是犯下大忌了,沒想到這南湖城還有這般猛浪的?
“真的?”她一下子提起了興致,只可惜現下時間不對,不然她一定是要親自去看過才好。
“那是自然。”
“除此之外了?”
陸為絞盡腦法,除此之外?哪里都差不多吧?可不能叫長公主殿下失望啊!故而眼珠轉了幾轉,看了眼蘇傾歌后,靈光一閃。
“除此之外,這里對于媳婦也是十分寬容的,嫁進我們南湖城,大都是在享福!”
他這么說,沒錯吧??
“哦?如何個寬容法?”楚辛月問,她可是記得當時蘇傾歌嫁進謝王府,死了相公,那掃把星的名頭可是流傳很遠了去。
“呃……”
陸為啞言,這個,他到是真不研究過啊!
“我朝民間自有俗約,若是夫妻情份已盡的,可以和離,可以出婦,不知這南湖城如何?”她想的是,若是她聽從皇帝的圣旨,嫁了過來,那萬一要是過不下去了,可否還有第二條退路可選?因天家賜婚,明面上是不能和離的,若是地方上有甚好方法給解了這死局,豈不樂哉?
“自是也可以,而且就算將來大歸,也不會有人說什么去,這南湖城幾百年來不知多少大歸之婦再覓良緣,成就多少佳話!”陸為說著,看了看蘇傾歌,他到是真希望她能大歸,就算將來不過尋個普通男人過日子,也比在這里守寡強,想她將來若是兒孫繞膝,又吃穿不愁,也算圓滿。
楚辛月順著他的眼神一轉,而后一想這蘇太妃年紀輕輕的……而且將來自己若是進了門,守著個和自己年歲相當的“婆母”那得多別扭?還不如許她大歸,放她出去了!
于是笑笑道:“這倒是好。那蘇太妃可有想法?若是有,本宮倒是可以幫上一幫,今兒這里也沒有外人,不必忌諱什么,同是女人,本宮也不希望太妃娘娘這般受苦,還有簡太夫人也是一樣的,若有這等想法,便跟我說,待我回宮就跟皇兄請旨,我想皇兄必定會允。”
蘇傾歌眼前一亮,大歸了好啊!再不用受這把我霸王的窩囊氣,就算不嫁人,也能自由自在開她的酒樓,還能騰開手來收拾那蘇家人!多美!
而且若是皇帝下旨,那是不是說不論謝淮是否愿意,她都可以圓潤的滾走???
多么前途光明的一條大路!
蘇傾歌看了看長公主,一下子就覺得這人哪哪都閃著耀眼的光芒,簡直就是老天派下來拯救自己的仙女姐姐嘛!
可不待她答好,就聽謝淮神色一冷,臉色一?道:“本王的家事不勞長公主費心,我謝家沒有大歸這一說,一日為謝家人,便一生都為謝家之人,長公主若是有空,不如好生讀兩本圣賢書,本王瞧著女誡就不錯!”
謝淮說完,放開蘇傾歌的手道:“本王吃飽了,你們慢用。”
說罷甩袖離去,楚辛月氣得仰倒,以往身邊之人均都對楚辛月百依百順的,哪里有人敢這么公然對抗?瞬間氣血上涌,面色發紅,這謝淮好不知好歹!女誡這種東西。配入她堂堂一國公主的眼嗎?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想要叫他臣服!
不叫他心服口服,她還就不走了!
杜明宇臉色很不好看,來者是客,這客還沒走,他這做主人的,倒是甩袖而去,這便是他謝王爺的待客之道?這般目中無人,往后辛月要真嫁進來,還不知道要怎么委屈了!
于是悠悠立起來道:“南蠻之地!”
其余幾人俱不敢作聲,這一出聲,定是要打起來的。
楚辛月受了氣,眼圈兒都紅了,可她是一國之公主,怎可哭給這幫叼民來看?于是站起來,也是一甩袖子就走,杜明宇緊隨其后離去。
蘇傾歌長吁一口氣,不留痕跡的轉了轉被那渾蛋捏得發疼的手腕,謝淮不待見長公主,可這南湖城畢竟也是皇帝的天下,只要皇帝一道圣旨下來,還怕謝家不放人?家法還能大過國法?啊哈哈哈……心里狂笑三聲,蘇傾歌暗暗下了決心,往后,拼死也要巴結這公主,求得一道救命的圣旨!!
“我也飽了。”蘇傾歌站起來,而后款款而去,她得趕緊回去想法子去!!
見她走了,慕承也沒再呆,站起來轉身就走,陸為趕緊跟上,他身上可還有蘇傾歌下達的命令,可逛小倌倌這種事情,自然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可不得拉著慕承這貨下水?不然艷娘問起來,他連個可以作見證的人都沒有,豈不是又得獨枕空房?要不得!
謝淮離去之后,自然是去了王姑娘院里,婁三娘說今兒夜里,是非常關鍵的一晚,若她熬得過了今晚,那便沒有大礙。
走進去,便聞見了濃郁的藥味,謝淮心里一軟,桑桑來了謝府十幾年,這藥就沒斷過,他確實對她不住。
“怎么樣?”謝淮走過去,伸出手在王姑娘額上探了探,微微有些發燙。
“剛剛已經喂過藥了,雖然現在起了些熱,可還算正常。只要熱度不要太高,就沒問題。”婁三娘半點不敢馬虎,事事親力親為,這是她能在謝王府立足的根本。
“桑桑從前中過毒,這是她以往的要吃的藥,一日一顆喂她服下。”謝淮遞了盒子藥過去。
婁三娘接過后打開,立時便自那盒子里漂出股子香氣。
“金玉膏?”婁三娘聞之色變,這玩意她是聽過的,沾之可見白骨……
“你知道?果然有兩分本事,不過你不要害怕,做成藥丸,即使碰到,也不會怎樣,不過,不要誤服,那會要你的命!”
婁三娘初來乍到,桑桑又還要靠她來照顧。他勢必得多提醒一句,否則出了事端也是不好。
“姑娘為何要服此毒?”
“這你不用管。”謝淮道。
而后看著婁三娘將那盒子藥收好,坐在王姑娘榻邊。
“姑娘過兩個時辰還需再服一次,屆時我會來照料。”
“行,退下吧,有事我會叫你。”
婁三娘退下后,謝淮便倚在那榻邊坐著看她,桑桑瘦了,下巴都尖了出來,素白的手指骨分明,想著當時楚月樓里桑桑說過的話,因為孤獨,才想要往人群里鉆……
不覺心里一痛,他沒有照料好她,他內疚不已!
如此枯坐一夜,直到?明破曉,王姑娘終于緩緩的睜開眼,入眼,便是謝淮略顯疲憊的臉。
眼淚一下子就又落了下來,她的阿淮還在意她!
“哪里痛?桑桑乖,莫哭。”坐了一夜,謝淮嗓子略啞。
王姑娘睜著眼看著他,淚水不斷掉落。
“能……能再次見到阿淮,真好!”臉上還有淚水不斷滾下來,她卻扯開嘴角,朝他笑著。
謝淮輕輕為她抹去淚水,溫聲軟語道:“傻瓜……會沒事的,安心。”
王姑娘伸出手,將他寬大的手掌按在臉上,閉上了眼睛,深吸了幾口氣道:“阿淮,你娶我吧。”
娶她,是他早就計劃好的,他找不到說不的理由。
于是道:“好。”
只不知為何,心里卻是長長的嘆了口氣,莫名有些了絲失落。
“姑娘該喝藥了。”這時婁三娘端著湯藥進來,謝淮接過來,一口一口的喂她服下,而后在她再次睡下之后,這才離去。
回到書房時,看到等候在一旁的蘇傾歌。
“王爺早。”她笑瞇瞇的打著招呼,回應她的,卻是謝淮的無視。
他直接自她身邊走過去,只當沒看到她。
蘇傾歌臉皮已厚,屁顛屁顛跟進來,正想開口跟他說她欲出府去酒樓看看的事情,謝淮搶先道:“不準,滾回你的院子!”
“……”她還沒開口,就被拒絕,看他屎一樣的臉色,蘇傾歌只得打了回轉。山不轉水轉!怕什么!
蘇傾歌原本是想去楚月樓弄點好吃的來請公主殿下吃,昨日餐桌上她挾給那公主的,可都是楚月樓里帶回來,雖然楚辛月滿面的嫌棄,可也一塊也同落下,悉數入腹。
她這人不會溜須拍馬,也不懂蠱惑人心,但是投其所好,就歸是沒錯的!
“阿紫,去看看慕世子可以府上?”蘇傾歌道。
阿紫回了聲是,快步跑了出去,沒一會就回她道:“沒在,昨天晚上不曾回來。”
“帶上銀子,鎖門!”蘇傾歌眼睛一瞇,她早就說過,那狗洞是有大用處的!
可上回的慘痛教訓叫阿紫望而卻步,她咬著牙,躊躇不前。
“放心放心,這會我們一出去就雇個馬車,回來再雇個車,你難道不想去看看你的二旺哥??”
阿紫一聽,便鎖了院子,回了屋拿了銀子,兩人偷偷摸摸的,又自那狗洞里頭鉆了出去。
這一回,到是沒像上回那般曲折,有了馬車,不過半個時辰不到,她二人就到楚月樓,只一進門,卻見那蘇禮同正吵吵鬧鬧,不知與人爭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