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尋點頭。
謝淮一想,桑桑長期服用金玉膏來解毒,她身體里本身就帶有毒性,蛇咬了她,她再把蛇毒死……也很正常。
“我知道了,下去吧,叫人好好照顧她。”說罷,再轉過身子守在蘇傾歌榻前。
“可是……”
蕭尋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有話就說!公主找到了嗎?”
“公主目前還是沒下落,王姑娘拒絕看大夫,一直躲起來哭,您……要不要去看看?”
謝淮長長的嘆了口氣,道:“派人將蛇人捉起來直接處置了,搜尋繼續,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是。”
蕭尋說完,卻并不離去。
“還有什么事?”
“王姑娘那……”
“本王現在走不開,既然她能把毒蛇毒死,說明她比蛇厲害,大概也就是嚇到了,一會就沒事了,派人看好,明日送回府上就行了。”
蕭尋稱是,退了下去。
謝淮沒有去看王姑娘,蕭尋跟他稟報這件事情時,他是憤怒的,可憤怒過后,又有些自責,畢竟,是他自己放任的。
如果這一次長公主因此出了什么事情,那勢必會引來皇帝大怒,兩地的戰爭一觸即發。
還有這笨女人,她無端被卷進來……謝淮伸手替她撫了撫落到臉頰上的發,心莫名又痛了起來,時不時去伸手探一探她的心跳,看她這般無聲息的睡了過去,他很是不安。
“為什么給你服下了解藥,你還不醒來?是因為生我的氣嗎?”
回答他的,是一陣微微起伏的鼻息。
“蘇傾歌,你一定要給本王醒來,否則,我一定讓你的楚月樓從這個世界消失!”他狠狠道。
而后想了想他又道:“算了,是本王輸了,只要你醒來,想要如何,本王都答應你!”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
大夫說服下解藥之后便無性命之憂,可至于什么時候能醒來,大夫卻是拿捏不準。
“也許下一刻就能醒,也許個把月,也許一兩年,也許一輩子!恐怕只有老天爺知道了!”大夫如是說,謝淮便叫人將其轟了出去。可后面三個四個大夫均是如此回復,他便只能??守在她的身邊,靜靜等待她醒來。
漫天虛無中,蘇傾歌如同一片總也落不到實處的落葉,飄飄蕩蕩打著旋兒,被風吹到這里,又飄去了那里。
四下一望卻是望不到盡頭,白霧裊裊間,她似乎聽見有人在說:“我一定要讓你的楚月樓從這世界上消失!”
她聽來胸口便積起一股子郁氣,可腦子昏昏沉沉的,想了很久,也沒搞明白自己為什么要生氣。
“歌兒,來,娘親帶你回家。”蒙朧中似是瞧見一個仙女似的美人向她走來,溫柔伸出手來招呼自己過去。
蘇傾歌扯開嘴角笑起來,就要向那美人飄過去,可一想又不對,娘親死了好久好久了,她們哪里還有家可回?
“你是誰?我娘親早死了!”她如是說。
那女子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后仰,不一會,美艷的娘親搖身一變,成了柔弱的王姑娘。
“你以為,吃下解藥了,就能活了嗎?哈哈哈……做夢!你會一輩子留在這虛無境里,孤獨寂寞到死!!!”
蘇傾歌看著面目猙獰的女子,長長嘆了口氣:“唉,真可憐,年紀輕輕的腦子就有病,也不知道這病還有沒有得治,快回去吧,莫叫你家人擔心。”
蘇傾歌根本想不起這女子是誰,只當是個腦子有病的,同情兩分。唏噓兩分,轉身就要走。
而那女子卻是不讓,撲過來就往她手上打去,她蘇傾歌又不是個軟包子,哪有人撲上來了,還不還手的道理,故而當下也不管那女子是不是個腦子有病的,兩人滾成一團,互相扭打起來……
“阿淮……我不要看大夫!”王姑娘披頭散發跑來,淚流了滿面,語氣里滿是委屈。
她被蛇咬成了這樣,阿淮竟是看都不去看她一眼,心,不可謂不寒,就算是蘇太妃這個賤人要死了,可他守在這里,又有什么用處?
兩人同樣受傷的時候。阿淮選擇留在蘇傾歌的身邊……這個事實一下子就將她擊夸下來。
她多年的陪伴,抵不過這女人不要臉的糾纏勾引……男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謝淮頭疼的看了王姑娘一眼,而后不悅的看了看王姑娘身后立著的蕭尋,頗有責怪他看守不力的意思。
蕭尋只作沒瞧見自家主子那眼神,抬頭望天,心里連連叫苦,這王姑娘作起來,他個小侍衛哪里扛得住?總不能尋根繩子來將她給綁起來罷?
“怎么了?”謝淮無奈,只好走出來問。
王姑娘吸了吸鼻子,將袖子擼起來,赫然便見十幾個縱橫交錯的牙印布在那手臂上,紅紅的腫得發亮。
“這……趕緊看大夫去!鬧什么?”謝淮不悅起來,手上被咬成這樣還有膽子亂跑?是嫌活得太長嗎?
“蕭尋,帶姑娘下去看大夫!”謝淮朝蕭尋道。
“我不要!我不要去看什么大夫,阿淮,你陪陪我好不好?我好怕這里,到處都是蛇,不論我走到哪里,都有蛇跑出來咬我!我不要一個人呆在這里!”
王姑娘說著,哭得一抽一抽,手臂已經疼到麻木,可也比不過心底的寒意,她為了阿淮付出這么多,可是換來了什么?
“桑桑,不要鬧,本王保證,再不會有蛇來咬你,我叫蕭尋時刻守在你身邊,不會有事的,回去好好讓大夫給上個藥,若是留下個什么遺癥來,那怎么辦?”
王姑娘才不怕什么遺癥,再大的遺癥也大不過她體內的毒去,連撲上來的蛇都能毒死的的身體,還會有什么未來嗎?她想問問老天,為什么要這么對她!!!
“我不,絕不!阿淮你怎么這么狠心!”
謝淮無法,轉頭又看了看安睡著的蘇傾歌,長長的嘆了口氣道:“好吧,我陪你回去看大夫,蕭尋你守在太妃這里,若是她有什么事情,提頭來見!”
“是!”
蕭尋點頭應允,暗暗松了口氣,可算換了個容易對付的!
見謝淮隨著王姑娘離去,楚辛月悄悄的潛入了蘇傾歌屋里,蕭尋早瞧見了動靜,故意裝作打起了瞌睡,倚在墻角,閉起眼來。
“明宇,蘇傾歌會不會死?”楚辛月上前,握住了蘇傾歌一只手問。
杜明宇上前,手指搭在蘇傾歌脈上,而后道:“她沒事的,只是什么時候醒來,誰也說不好。”
“你看看她,我去瞧瞧慕世子如何了。”說著杜明宇便自那窗口一躍而去。
楚辛月坐下,神情莫名悲傷起來。
“說起來,也是我連累你,斬草不除根,這才讓那賤人有了機會反撲過來,上次老娘就不應該放過她!你快醒來啊,醒來我們一起將她虐成渣渣!不然我一個人都不好玩兒!”
楚辛月落下淚來,她第一次正經交到個如此對她胃口的朋友,可別就這么輕意的給人弄死了去!
“算了,你好好睡,爭取過個兩三天就醒來吧,這幾天我且忍受一下那些個難吃的飯菜,不過我們說好了,就三天!這三天看我不玩死她,跟老娘玩陰的,虐不死她!”
楚辛月抹了兩把淚水,轉頭就走了出去,目送著那抹明麗的背影離去,蕭尋淡淡的勾起了唇。
“明宇,那姓王的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要嫁給謝淮嗎?我偏要她嫁不成!過來,聽我說……”
杜明宇附耳過去,聽著她那一陣耳語,只覺得心頭也癢癢的。
婁三娘本身是個大夫,可是王姑娘的病例卻是有些特殊,那點蛇毒根本對她造成不了什么影響,除開些皮肉傷之外,其實并不見什么不妥之處,可王姑娘卻不相信。那么多蛇來咬過,怎么可能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又加之謝淮對其不理不睬的態度,心情便差到了極點。
一氣之下,將所有的大夫都趕了出去,便是死,她也要在謝淮的懷里死去。
這會子終于投入他的懷抱,淚水就沒有停歇過。
謝淮所有的耐性都要耗盡了,他心緒不寧的陪著她坐在屋里哭,越發覺得這桑桑鬧起來叫他吃不消!她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有任何問題,都要吵著鬧著要找爹娘,而她沒有爹娘,唯一的親人,便是他謝淮……
“好了,別哭了,把藥上好了好生睡一覺,明天一早我們就回府里。一切都會過去的,別怕。”
“阿淮,那蛇肯定是別人指使來的,不然為什么旁的人都不咬,獨獨咬我一個?”
謝淮眉毛一挑,他自是知道這蛇有問題,心里也有懷疑的人,奈何那人來頭不小,而且這桑桑也不是那么無辜,他能怎么辦?
“不會的,畜生還能聽懂人話不成?桑桑你莫胡思亂想!”
當然能啊,她就親眼見過!這話,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可到底忍住了,她不能說,否則長公主和蘇太妃的事情查下來,她便是自尋煩惱!
“阿淮我好害怕,一閉上眼,到處都是蛇,太可怕了!”王姑娘哭哭啼啼,說來說去,就這兩個詞。
“給姑娘煮碗安神湯來,煮濃一點,姑娘睡下之后再幫她處理傷處,明日回府還是要請大夫來好生看看。”謝淮不再與她糾結,轉身跟婁三娘說道。
婁三娘看他眼色行事,便麻溜的下去煮藥,放下去的藥材,比平時多了三倍,心道這一碗下去,她自己也能睡個安穩覺了!
“我不要,阿淮你就在里陪我。”
“好,我陪著你,桑桑你別亂想。”
喂她喝下藥之后,王姑娘便靠在謝淮身上睡了過去,將她輕輕放在床榻上后,他揉了揉發酸的手臂,使了個眼色叫婁三娘過來為她處理傷處。
“姑娘這傷與胸口的劍傷可有甚影響?”
婁三娘搖頭道:“沒有,只要姑娘好好的調養,那劍傷便沒有什么大礙的,這蛇毒對姑娘更是沒甚影響,只是……”婁三娘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我不知當講不當講。”婁三娘似乎還在猶豫不絕。
“有什么話你但說無妨!”
婁三娘便示意謝淮出去說。
院子里婁三娘站在樹下道:“王爺,姑娘這毒已是侵入肺腑,雖然她有長年服用解毒之藥,可這解藥同樣是劇毒無比,說句不好聽的,這世界……怕是再難尋出比姑娘更毒的來,所以,她這一生再難生養,也不能和平常婦人一般享受房中之樂……否則……”
否則另一人也會跟那些碰過她的蛇一樣,痛苦的死去。這話,她說到這份上,也算是對得起謝淮。
從前聽王姑娘一直說要王爺娶她時,她就疑惑過,這一回親眼見著那些毒蛇慘死,便確定了下來,王姑娘這一生,恐怕極其短暫。
“本王知道了,這件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說起,就算是姑娘那里,也不能露出半點口風來,知道了嗎?”謝淮道。
便是她不能生養,甚至不能同他行房,可那又如何?他對她有責任,這些東西都不會影響他對她的好。
只希望桑桑永遠都不會知道,依然做那個快樂單純如初的姑娘。
“是。”婁三娘稱是,而后恭敬下去。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會比謝淮對姑娘更好的!只是這樣的好,恐怕跟姑娘想要的不太一樣!
第二日,謝淮小心的將蘇傾歌抱上馬車,又在車里墊了好幾層被褥之后,才叫車夫趕車,而王姑娘卻是在婁三娘懷里呼呼大睡,回到王府,將蘇傾歌安頓好之后,楚辛月回到了謝王府。
一回到王府,她氣沖沖的跑到謝淮書房,二話不說,對著他的臉就是一巴掌。
謝淮頭一歪,而后淡淡的轉過身來道:“長公主平安歸來便好,本王這就修書一封,請我皇派人來接公主回宮。”
“回宮?別做夢了!想就這樣輕易將我趕走了事?不可能!這件事情,你怎么解釋?”楚辛月甩了甩發麻的掌心道。
“什么事情?”謝淮裝傻道。
“謝淮。不要跟本宮裝傻,本宮不是那等三歲孩童,可以叫你騙來騙去!”
謝淮抹了抹嘴角的血跡道:“本王問心無愧,不知公主說的是什么!”
“好,你不知道,那本宮就提示你一下!這傷口,看著可還眼熟?”楚辛月亮出手腕上那道被咬傷的口子給他瞧。
“公主受了傷,那便請個大夫來瞧瞧,南湖城也沒有御醫,公主將就將就看個老大夫吧!”
“你還跟我裝!”她氣得一巴掌拍在書案上。
“請公主明示!”
“好!算你狠!叫你的桑桑可小心點著,本宮心情不好的時候,最喜歡殺一兩個人來泄憤!”
說著她憤怒轉身,直接朝碧翠院而去,謝淮眼眸深沉,看著離去的楚辛月輕聲嘆了口氣。
“明宇,晚上我住到碧翠院來,你那邊準備好了嗎?”
杜明宇點頭。而后道:“慕世子已經醒來了,我想她應該也很快會醒來,辛月你不要擔心,著緊著自己的身體。”
楚辛月淡淡看了他一眼說:“我身體不是挺好嗎?你去忙吧。”
杜明宇離去沒有多久,便有一年輕大夫進來給王姑娘把脈,道是姑娘體內多種毒物互相沖撞,必須小心調理才是。
婁三娘瞧著那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大夫,無語望天,奈何她家姑娘相信人家,她又有什么辦法?
“那該如何是好?”
王姑娘巴不得人家將她癥狀說得越重越好,她只有病得重一些,謝淮放在她這邊的注意力,才會更多些,她能夠得到的關懷也就更多一些。
“按我的藥方去抓藥,這是藥鋪地址,這是藥方,而后也須得我親自代為熬煮湯藥才好。藥渣可以用來煮水泡澡,便于清除余毒。”年輕大夫說。
這“大夫”,原本是百戲樓里唱小生的阿福,有人花了點銀子請他來“看個病”,可他哪里會看什么病,但是那人告之他只要按照他講的來做,便能得到五百兩紋銀,他唱戲唱二十年,也掙不了五百兩!自是愿意賭上一把,再者,在臺上演了十來年,裝腔作勢這點本事早就爐火純青了!而且就算露餡了,他拿著銀子跑路就完了!反正他銀錢已經到手了!
謝王府自有小廝為其抓藥,當然,這藥可不是什么正經的好藥材,阿福熬著藥,聞著那一陣陣藥香,便有些蠢蠢欲動,腦子里全是王姑娘那窈窕好身形,反正他是準備干一票就跑路的,若是離開之前能與那姑娘春宵一度,那該多美!大戶人家的小娘子,多半還沒有開過苞!!想著,心里的念頭便愈加強烈起來。
王姑娘飲下阿福熬煮的藥汁,身體略有燥熱,她不明就里,問那阿福:“怎么飲了湯藥,反倒熱得很。”
同樣熱得很的,又何止王姑娘一個?
“許是這天氣變化吧,我也熱得很。”
阿福說著,親自提了幾桶藥渣煮出來的水倒進了浴桶里道:“姑娘去泡會子,許就好了。”說著,自覺退到了門口站定。
王姑娘也沒有想別的,徑自走進耳房寬衣解帶,身子滑進了浴桶里泡著,可越泡,那股子奇怪的感覺便越來越強烈起來。
心頭有什么東西一下一下的在撓著一般,癢得她耐不住,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通紅。
她咬著唇,極力隱忍著那越來越難控制的燥動,奈何總不隧愿,越來越盛的麻癢似是自骨頭縫里透了出來一般……
第二日王姑娘一聲尖叫,整個謝王府鳥雀都給驚飛起來。
原是婁三娘跟往常一樣,清早的時候,便去喊王姑娘起床來,可推門進去,卻見她家姑娘赤身躺在地上,身邊同樣是赤身的大夫。
婁三娘捂著嘴,連忙推醒了王姑娘,王姑娘醒來后見狀。卻是一聲驚呼,而后痛不欲生立了起來。
阿福氣絕多時,身子都僵硬了。
婁三娘將王姑娘扶起來,又尋來衣裳給她穿上道:“姑娘,怎么辦?”
“先給他穿上衣裳,然后扔出去!”縱是如此,王姑娘仍是冷靜的,昨夜種種浮現,她不自覺出了身冷汗。
婁三娘抖著手去給他穿衣,剛準備抬著那尸體出門,卻叫過來送東西的丫鬟瞧見了,那丫鬟,是楚辛月身邊的,奉了長公主的命去給王姑娘送點吃食,丫鬟尖叫一聲屁滾尿流的跑開去,一路跑,還一路喊著救命。
這樣一來,王姑娘就算是本事通天,也沒辦法遮掩。
“怎么辦?”王姑娘焦急不已,腦子飛快的轉著,不待她想出辦法來,謝淮便沉著臉進了來。
“怎么回事?”他問。
王姑娘撲到他懷里哭起來,一面哭著,一面想著要如何回答。
她總不能說是自己被人下了藥,而后腦子發昏與那大夫有了首尾,可又不知為何,那大夫一命便嗚呼了去。
她自己是什么時候暈過去,她也不知,這其中一定有鬼!
可她不能明查,只能暗里進行,而且,這種事情,謝淮一定是不能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嚇死我了!阿淮,清早一醒來,就見他死在了我院子里,要不是三娘發現了,我還不知道。”她渾身冰涼,身子發著抖,顯然是怕到了極致。
“可是他們說……”謝淮欲言又止,下人來稟報的是,王姑娘正與貼身丫鬟殺了人,叫她給撞見了,一路追著要將那丫鬟也給一起殺了……
“阿淮,你信不信我?”
謝淮沉?了,信嗎?
“自是信的。”他答,可是心里卻隱有疑問。
小玉的事情,蘇傾歌中毒的事情,長公主遇蛇的事情,都與她有關,信任這種東西。總有耗盡的時候,可他不能說,她那一族幾百口人,因謝家而身首異處……她于他有恩,他于她有愧。
“我不知道這個人為什么會死在我院子里,他昨天才進來給我把了脈,開了方子,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王姑娘伏在他胸口,淚水沾濕了他胸膛大片衣裳,她楚楚可憐,如同受到驚嚇的小獸。
“桑桑莫怕,有我在了,沒事了,沒事了!”他輕輕拍著她的背,見她情緒稍安,便又道:“本王一定給你查個水落石出!”
“可是……阿淮,我一個姑娘家,他一個大男人死在我院子里,我雖是冤枉之極,卻也百口莫辯,怎么辦阿淮,我要怎么辦?不如讓我一個人去山上做姑子,也省得帶累了謝王府的名聲……”字字句句均如利箭般刺在他的胸口。
這件事情,既查不得,又不能不查。
他要給她一個她想要的交待,保全她的名聲才最緊要。
謝淮為這一方霸主,自是有這個能力,而桑桑此人,又是他不得不保護的對象。
于是他輕輕放開她,對蕭尋道:“通知下去,就說謝王府昨晚上遭了賊人,現已伏誅,叫王府侍衛警醒些,莫再叫人鉆了空子。”
蕭尋稱是。欲轉身去辦,卻被將將進門的楚辛月堵在門口。
“等等。”她攔住蕭尋,走到那阿福的尸體旁邊,掀開罩在他頭頂的白布看了又看,道:“謝王府就是這樣草菅人命的嗎?”
謝淮頭疼的看了眼來找事的楚辛月,便是再笨,到了這會,他也明白,今天之事,肯定與這公主脫不了干系,這女人的報復來的可真是極快……
“辛月,別鬧了,這案子我已經查明,你去忙吧,南湖城還有許多好玩兒的地方,我叫陸為陪你去轉轉。”他溫聲軟語道。
楚辛月卻是嗤笑一聲,理也不理,在房間里這里看看,那里摸摸道:“本宮自小就喜歡看別人斷案,特別是仵作驗尸這種事情,特別有趣,便也偷偷學得一招半式,今日不妨讓本宮獻個丑,難得有這么好的機會!”
謝淮蹙眉,這楚辛月有備而來……
“喲,這件,莫不是男人的褲子?”她自那耳房里提溜出來一條男式內褲,大王姑娘面前晃了晃。
王姑娘臉色一白,暗道了句,糟糕!怎的獨獨忘了給他穿上內褲!
“本王的,怎么了?”謝淮道。
“嘖嘖嘖,這表哥表妹的,果然是奸情的高發地帶!”楚辛月感覺嘆一聲,而后又道:“不對啊。這褲子若是王爺的,會不會小了點?”
“本王就喜歡穿這么小的,蕭尋,還不快給本王收起來。”
蕭尋自楚辛月手里接過那件衣裳,轉身出去就毀了個干凈,待他回轉要將那尸體也一道處理掉時,楚辛月連忙道:“等等,本宮還沒開始驗尸了,怎么就好叫你毀去證據?”
說罷,也不再這屋子亂翻亂轉,當著他們的面,將那尸體翻轉過來道:“從面相來看,此人死前想必是相當快活的,你看,臨了臨了,還掛著笑喲!”
說著,又道:“只是皮膚顏色上來看。必是中了毒,對了,謝王爺,你說這人是來做賊的?”
“正是。”謝淮淡淡道,懷里的王姑娘,已是抖如糠篩。
“意思是謝王府毒殺了這小賊?”
“呃……”他也不知此人是如何死的,竟不知是答是好還是答非好。
“那么請問,此人是中什么毒而死的?”
“辛月,這種污糟事情,怎么好勞煩你一國公主去做,若是叫陛下知道了,豈不是要怪罪于我?別鬧了,下去吧。”
楚辛月勾唇一笑道:“這么怕我查下去,是害怕我發現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謝淮不語,只作無奈狀笑了笑。
“還是說,你只是在替你小情人遮掩什么?嘖嘖嘖,真是搞不清你們男人。頭頂上的那帽子已經綠得發亮了,還戴得那么高興!”
楚辛月說著,頗為嫌棄的看了看王姑娘,道:“別怕,反正他也死了,總不會站起來指證你殺了他,你還有你的阿淮哥哥這么用心包庇,就算我貴為一國公主,也不會真的拿你如何的,畢竟,你可是我未來夫君的心頭肉呢!”
王姑娘卻是聽得心里發毛,這公主肯定是知道什么!她要怎么辦??
“怎么,你怕啊?不會吧,你一個連蛇都毒死的人,還會怕?”楚辛月裝作驚訝的模樣問,而后又似突然有甚新發現一般回轉身子,瞪大眼睛道:“不會這人也是你毒死的吧?啊呀呀……你太可怕了!本宮要快些離開你這院子,否則不知道什么時候也會給毒死了!”
說著背著手大步向往前,哼著小調就離去了。
王姑娘見此,撲在謝淮懷里放聲大哭起來。
她更加肯定那公主是知道了什么!或者這勞什子大夫,根本就是她為自己設定的一個局!
“好了,她跟你鬧著玩兒的,別哭了。”謝淮說道,又給蕭尋使了個眼色,蕭尋趕緊將地上那尸體給抬出去處理了。
這頭謝淮好一番安慰,王姑娘這才抽抽搭搭止了哭,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手讓他離去。
“阿淮,別走……”
謝淮嘆一聲,只好叫人將公文暫時搬來王姑娘的院子,一面陪著她,一面處理著。
“阿淮,你……不想問我什么嗎?”
這件事情疑點這么多,以謝淮的心智,他不可能察覺不到的。
“你希望我問什么?”
他這一問,王姑娘又不知如何接下去,她本身也很矛盾,其實她也很無辜,那人給她下了藥,要來害她,她是受害者,她希望有人來安慰她,告訴她,沒事,就算這樣,她一樣是最美最珍貴的!
可她又怕,她這樣的身體,已是不潔不說,更是……就算將來嫁了他,她注定這輩子都無法真正的成為他的女人。
她不舍得她的阿淮因此喪命!!!!更加不希望她心間隱藏最深的秘密被任何一個人知曉……
所以,要她怎么說呢?
一說,心底秘密勢必就要爆光。
可不說。她的委屈又要怎么講來與他聽呢?
于是二人一個不問,一個不說,各懷心思,卻不知短短幾個時辰,這件事情,卻是在王府里流傳開來。
王姑娘原本清純的形象一夕之間毀得干干凈凈。
“哦喲,你知道嗎?那人抬出來的時候都沒有穿衣裳,聽說兩人正在那啥,給王爺瞧見了,一刀就取了他性命!”
“不對不對,我怎么聽說是做完了要逃,結果慌亂中內褲忘了穿,叫王爺給逮了回去毒殺了!”
“真是搞不懂她,咱們王爺橫看豎看都比那人強吧?怎么就跟這樣一個人……”
“還有那小玉,死得也實在蹊蹺,說不定啊,也是人家發現了什么,結果被人給……”
下人繪聲繪色說得跟真的一樣,傳到王姑娘耳中時,她哇的一聲撲到自己被子里哭了一頓,謝王府如此傳她的謠言,叫她往后可拿什么臉在這里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