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的飯菜沒有人動,我以許瑾年殺過人為借口表決了自己的決心,老兩口氣的吹胡子瞪眼,立誓如果我要殺許瑾年,他們就全當沒我這個孫女。
那就對不起了,我的爺爺奶奶,即便我妥協,無怨無悔的一直生活在恐懼里,也無法將九年前陳家血殺案拋之腦后。我欠陳家一個解釋,而許瑾年欠陳家一條人命。
現在機會來了,我一定會牢牢握住,把許瑾年欠下的一切都奮力討回來。
當晚和姐姐睡在一起,趁她沒睡前,我把白日里在王甜家發生的事說給她聽。不知她沒興趣還是怎的,聽罷只“嗯”一句,就呼呼睡去了。
掃興。本以為她會夸夸我勇敢什么的。
次日一早,姐姐就把我從床上扯下來,她早已化好精致的妝容,一頭黑卷發頂住陽光,眼睛似烏木,卻虧了她殺氣騰騰的盯著我。這女王般的氣場,壓迫的我不得不起床。
我洗漱的時候她突然倚在門邊,無比慵懶的說:“先去見王甜,興許她爸在家,我們能搭個順風車。”
我吐了一口沫子,“她爸住院了,前幾天的事,你還是趕緊打電話找出租吧。”
姐姐身姿慵懶,眼神卻驚訝著,不過只片刻,她又道:“還是去見王甜,我對見比你漂亮的姑娘,都比較迫不及待。”說罷抱著胳膊回房。
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看不起妹妹的姐姐!我一肚子氣,匆匆洗漱完,吃了點早餐,就跟著姐姐出門了。
路邊的迎春花開的正艷,一股清香撲鼻,蟄麻草也茂密的生長著,翠綠如玉。偶爾見到某戶人家院子里擺著一張大桌子,三五個老人湊在一起耍牌耍麻將。遠處傳來的狗吠聲陣陣,道路邊拾積的柴火堆上還鋪著一層淡淡的殘雪。這個村子美好的像一幅古畫,讓人忍不住要多吸幾口空氣。
走在路上,姐姐懶懶地問了我一個問題,“你認為爺爺奶奶是真的擔心許瑾年嗎?”
我心想,不然呢。為了他居然要跟我斷關系,老兩口太糊涂了。姐姐撇了我一眼,大抵摸清了我的想法,又繼續說:“你要是這樣想,就太天真了。許瑾年是人嗎?憑他的能耐還需要爺爺奶奶擔心?他們擔心的是你啊笨蛋,擔心你和陳家兒子落得同樣的下場。”
“我不怕,我體內有谷招的死魂,他要是殺了我,谷招就會徹底消失,所以他一定不會下手的。”
“得了吧。我看那席絹八成就是因為這個才來找你的。”
我切一聲,隨即敲開王甜家的大門。
僅隔了一晚,王甜的精神勁就恢復了。王阿姨見我們姐妹拜訪,樂呵呵地邀著進門。王甜就在門口迎著,見到姐姐時眼睛一亮,跑過來就是一個翻身抱。
姐姐說明來意,說見到王甜恢復可喜可賀,以后可得保護好臉蛋,嫁入豪門全靠它呢。我聽得郁悶,和王甜相視一笑,各自會意,都不去搭理姐姐。
一下子好像回到了童年,姐姐在鏡子前面梳梳化化,我和王甜在背后做各種鬼臉。因為時間太緊,和王甜寒暄幾句就得出發去城里。王甜問起來,我就說偷襲姐姐的流氓抓到了,今天去城里看看。
王甜眼睛一轉,立馬扯住王阿姨的衣角撒嬌,死活要跟我們一起去。阿姨倒也放心,沒怎么折騰就答應下來,她說王甜在家憋了兩周久,出去轉轉也好。
就這樣,王甜換了身裝,一件高領淺綠毛衣,下搭清秀素布長裙,我看了,連說“毀了毀了。你可毀了這套淑女裝。”王甜笑呵呵跑來打我的頭,兩個人三扭兩扭就出了大門。
到新華路派出所時正好十點,可惜天氣不給面子,陰沉沉的,像一塊巨大的在土里打過滾的年糕。
我們在大廳倚窗處侯了片刻,就見警察領著一個扣有手拷的年輕小伙出來。那小伙穿一件普通皮大衣,一條破洞牛仔褲,鞋面滴塵不染,整個人長得很長,身形健碩,一副臨危不懼的倔強模樣,右顎骨上有一道清淺的刀疤,半個食指長。眉目冰冷兇狠,一個勁的瞅著窗外。
“就是他,”體型肥碩的警察說,“名叫張偉生,伊犁州人。”
“啊?”我叫起來,“伊犁州?不是本地人?”
“對,不是本地的,”那警察看向姐姐,語氣忽然就恭維起來,“已經調查清楚了,這小伙子是搶錢未遂,就砸傷了人,我們會以相應的法規將他逮捕,你就放心吧,過來核實一下信息就好。”
姐姐看了看那個模樣冰冷的小伙,忽然裝出尷尬的神情,把警察拉到一邊去。也不知在說些什么,只見那警察色瞇瞇的看著姐姐,然后肥豬爪往姐姐白嫩的肩上一搭,點著頭朝這邊走過來。
他突然沖那小伙吼道:“你看看你!成天干這種丟面子的事,虧著這次有人給你求情,這樣的表姐往哪找去?!今天就放你一命,下次再犯你別怪我跟你急。”
別說那小伙,就連我們都一驚。就這樣保他出來?這不是姐姐的作風呀,難道是找要個僻靜的地方,真把人家十二指腸扯出來?不容多想,姐姐就拉著那小伙往外走,身后的肥體警察還張望著喊:“今晚可一定要來啊,婷妹妹!”
我和王甜聽得要吐,走離派出所很遠后才聽姐姐解釋。原來姐姐料到這事沒那么簡單,為了保這小流氓,答應肥體警察今晚共赴晚餐,姐姐說的妖媚,那家伙也就荒唐的往深了想,估計現在還興奮呢。
那個叫張偉生的人無趣的打斷我們,他抬了抬手:“你忘了解手銬。”
姐姐轉過去,瞥了他一眼,然后把脖子上棕褐色的布式圍脖取下來,繞著手銬栓了一圈,道:“我可比你想的要聰明多了,你這么大個,要是跑了我哪追的上。安心吧,我只交代警察要找到你,沒同意他們逮捕你,留著你是有用的,在我目的沒達到之前,別耍花樣,沒用。”
我和王甜挽手,真心佩服姐姐的聰明才智,她這番話說的,那叫一個酷。姐姐就這么牽駱駝似得牽著他,隨手打輛車,把我們帶到城北老字號羊羔肉店。
羊羔店呈民族風木制板門,門面不大,包間卻寬敞,墻壁上掛著哈薩克族特色掛氈,還有幾盞類羊蹄的壁燈。姐姐解開纏在張偉生手銬上的圍脖,把菜單攤在他面前,“隨便點。”
而王甜好像閑的發慌,把包間里的掛氈反反復復揭開好幾遍,又出門張望了一陣才回來。看我一臉疑惑,她狠的敲我腦袋,“笨啊,我擔心有人跟來。”
話一出口,那張偉生立馬板起臉,臉上略有惶恐。我見他有異樣,就夸大反應,跟王甜演了一出驚嚇戲,引蛇出洞。
“有人來嗎?”我瞪大雙眼,夸張的恐懼。
“沒有。”王甜配合道,“不過他們很快就會知道我們把人接走了,如果被他們發現......"
“如果被他們發現,他們會看在王大哥的面子上放我們一馬,但是這個人....”姐姐立即入戲,依舊用慵懶的語氣說,“我們好不容易把人家從牢籠里拖了出來,可千萬不能給推到鬼門關去。”
說罷我和王甜重重的點頭,以示決心。張偉生在一旁聽得傻眼,不停地咬著嘴唇。有戲。我趕緊拍拍桌子,催張偉生點菜,果然,那家伙用雙手把菜譜推到一邊,語氣堅硬的問道:“說吧,你們什么目的。”
王甜見逮著機會,忙說:“沒什么,就問問是誰指使你的。”
張偉生懶懶的看一眼王甜,不慌不忙地答:“我要是肯說,今天就不會被你們帶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