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亞市東臨街,這是一條見證著海亞經濟發展的小街道。三年前,這里還憑著周邊一個吸金吸人氣的工藝品批發市場而熱鬧非凡,可惜因為一些說得清和說不清的原因,市場遷走了。之后,這里也沒落了。沒落了半年后,這個舊市場被拆了,然后重建,又是短短半年功夫,一座叫作白宮的豪華娛樂城就拔地而起。在這白宮崛起后,附近像雨后春筍一樣,涌現出許許多多諸如龍宮、花都等門面豪華的休閑場所。盡管東臨街的人土著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接受這樣一次由興轉衰,再恍然轉變為一種夜夜笙歌,達旦通宵的繁華盛況,事實就是這樣,東臨街再一次恢復了生機。
君悅賓館就在這條街的街中心,這個在沒落時期差點被主人轉手的昔日小旅館,在精明的老板因某種秘密途徑獲悉相關情報而毅然扛著老板娘要跟他離婚的壓力盤下了鄰近的十個門面,大興土木后,隨同白宮的崛起,它的生意興隆得一踏糊涂。慕名而來到海亞的商旅老板,很少會不光顧一次白宮,因為傳說這里有不亞于京城天上人間的豪華,也有來自全國乃至世界各地的傾城絕色。因為近水樓臺,君悅賓館也深得人心。每個晚上,這里的街面被一輛輛價值不菲的豪車霸占,而他們的主人則擁著來自白宮的佳麗,步入君悅。
近半個月來,君悅賓館來了七個古怪的客人,他們每天一早出去,天黑了就回來,偶爾晚上也會去白宮坐坐,但來來回回就是不見他們有像別的客人一樣帶妞回來。不過,見這幾個古怪的客人付錢什么的都爽快,而且還不時會給老板遞遞煙,隨意地聊聊天。久而久之,老板也就不以為怪了。
這天晚上,七個古怪的客人全都聚在一個房間里,除他們外,還有兩個生面孔的中年人。其中一個眉尾微垂,顯得親近溫和,鼻梁如山挺拔,又不失于正直大義;另一人則一頭鋼針般矗起的寸頭,張條剛硬的方臉大有給人以不怒自威之感。看室內的情形,他們似乎正在進行著一場小型的會議。
突然,垂尾中年的手機響起,他微微皺眉看了一下號碼,眼中立即露出不解之色。最終,他還是沒掛斷,當著眾人的面接聽起來。
“遠雄,今天怎么突然想到給我這個鄧伯伯打電話了?有什么事嗎?”垂尾中年語氣親切地笑問著。隨后,聽著手機里的通話聲,他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遠雄,把電話交給周正龍!讓他跟我說話!”這個鄧姓中年微帶怒氣地說道,等了片刻,鄧姓中年突然怒聲沖電話里說道,“周正龍,你怎么搞的?SAHO怎么搞出這么大事情來?給我原地戒嚴十分鐘!等我到了再做處理!”說完,他不給周正龍辯解的機會,就掛斷了電話。
聽鄧姓中年打完了電話,那七個古怪客人中一個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凈面無須的長臉中年開口問道,“老鄧,出什么事了?”
鄧姓中年臉上怒氣渙散開來,露出一臉從容的表情,對長臉中年恭敬地說道,“吳書記,事情是跟我們剛剛收到的情報一樣,龍嘯天、田伯達和周正龍現在全都在SAHO里面。剛才周正龍已經下命令要抓人了。只是他要抓的人里面竟然有賴副總理的公子和他的幾個朋友,其中還有一個正是今晚在那里一人獨戰,挑翻了兩百多海龍幫兇徒的那個高手……”
“胡鬧!這周正龍還真是無法無天,難道想一手遮天不成?放著明目張膽行兇的黑惡分子不抓,反倒是抓起了懲惡鋤兇的好人……”長臉中年一拍桌子,怒聲斥道。
“哼!那個小家伙絕對是當軍人的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第一個不放過姓周的!”寸頭中年威聲說道。
接下來,長臉中年開始布置起了一系列抓捕任務,針對的就是以周正龍為首的給黑惡勢力充當保護傘的分子,還有讓部隊協助肅清把南海省搞得烏煙瘴氣的海龍幫分子。
就在這個秘密的肅黑反腐指揮部在進行緊鑼密鼓地任務分配之時,SAHO酒吧里卻是另外一種場面。
A06號包廂里,周正龍拿著賴遠雄的手機,一臉的錯愕,腦子里仍舊在想著剛剛還在耳邊回蕩的訓斥聲。正是那個聲音的主人,讓他不得不跑到這個包廂里來接電話。因為那個人就是他的頂頭上司,南海省警務廳廳長鄧新泉。
聽到鄧新泉在電話里說的最后一句話,他就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把這幾個年輕人怎么樣了。他打量了一下賴遠雄等人,發現這幾個人臉上全無一絲一毫的緊張之色,而且看自己的眼神還帶著幾分不屑。這讓他十分惱火卻是不敢釋放心中的郁悶。
這個時候,從門外進來一個身材頎長,渾身散發著書生氣息的儒雅中年。他進來后,鎮定自若地環視了現場一番。看到現場躺了一地的混混,再看被警察包圍著的卓越,面色微變,眼中更是閃過一絲驚顫。見到他來,那個叫之前被龍嘯天稱之為“小年”的中年人從A06包廂跑到了門口。他就是小年的老板——葉福生,福生傳媒集團的老總。簡單了解了一下事情經過,葉福生先跟王偉點頭問好示意了后,朝著A06邁步走去。
“救命啊!救命……”才到了半路,突然一個猛地身影帶著恐怖的叫聲從一個過道叉口處竄了出來。
那是一張滿臉血痕的髯須臉,即便過道里點著燈,但依然讓人看得一陣心驚肉跳。
“又是這樣?”恐怖的人跑遠后,小年面色古怪地嘀咕道。
“什么意思?”旁邊耳尖的葉福生問道。
小年這就把之前發生在酒吧后門的詭異局面跟葉福生如實交代了一番。
在兩人說話之間,酒吧里的所有人被沖進大廳的那個滿臉血肉翻卷的恐怖之人給吸引了。這個人像瘋了一樣,跑到大廳中央圍著卓越的一眾警察身邊,頓時嚇得一眾警察無不退讓開去。只有卓越一臉漠然地看著他。
“他,他是龍嘯天?”包廂里,周正龍聽出了這是龍嘯天的聲音,而且那一臉的髯須也是龍嘯天的特點。可是他怎么也無法把眼前這張恐怖的臉與那個時常皮笑肉不笑的臉聯想在一起。這到底他媽的是怎么回事?是誰干的?
卓越看著龍嘯天徹底被毀了容的龍嘯天,嘴角一斜,一絲譏誚之色躍然浮現,“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會讓你親眼見證海龍幫的覆滅!”
被卓越這話一激,本來就因為受刺激神智顯得有點失常的龍嘯天,頓時眼神兇狠地瞪著卓越,松開了那個之前被他糾纏住的警察,轉而伸出雙手要朝卓越的脖子掐來。
卓越怎么可能被他掐到?只見他避也不避,飛起一腳直接踹中了龍嘯天的肚子。下一刻,龍嘯天整個人飛了,并且足足飛了十米遠后才觸到地面,砸在幾個混混身上又翻滾了幾個身才停了下來。想要掙扎著站起來,卻是不能夠,最終吐出一口血后,半死不活地倒了下去。
見到卓越當著自己這些執法者的面施行暴力,周正龍頓時勃然大怒,暴吼一聲,“來人,把他給我拷上!”
卓越身邊的眾警察一時反應過來。
“拷起來,聽到沒有?”周正龍再次怒聲重復了一遍。
眾警察這才紛紛行動起來。
“拷什么拷?沒看到老子剛才是自衛反擊嗎?”卓越頓時使出一個獅子吼,頓時霸氣外露,全場一片僵直。
這個時候,又是一撥人走進了SAHO酒吧。
這撥人可不是海龍幫的混混,他們是在一群手持沖鋒槍、身著迷彩服的戰士們簇擁著進來的。這幾個人里面,赫然有剛剛還在君悅賓館的臨時指揮部里出現過的長臉中年、鄧新泉以及那個寸頭中年,外加四個統一撲克臉的西裝男。
看到眾人進來,頓時在場的眾人反應各不相同,詫異者有之,比如周正龍、田副局長,甚至是剛子也不例外;困惑者有之,比如滿場的警察、小年及一眾保安;震驚者有之,比如葉福生;泰然處之者有之,比如王偉、賴遠雄以及大廳中央的卓越。
見到自己的頂頭上司到場,周正龍趕緊朝著這邊過來,田副局長自然緊隨其后。兩人來到鄧新泉面前,齊齊敬了一個禮,“鄧廳長好!”
聽到兩人的稱呼,頓時不少現場的警察們瞪直了眼睛!居然是省廳廳長親臨現場,事情看來大條了。
不過,令他們更吃驚的還在后頭。鄧新泉一臉凝重,讓開了半個身子,指著長臉中年沉聲說道:“這位是中紀委吳為民副書記。”
吳為民往前一步,一臉嚴肅地對滿臉灰敗之色的周正龍例行公務地宣布道:“周正龍同志,我們紀委接到關于你在職期間濫用公權圖謀私利、包庇縱容黑惡勢力的指控,請你積極配合協助我們進行調查。在此期間,你的一切職務,由王偉同志暫代工作。”
吳為民剛一宣布完,周正龍頓時面色灰敗到了極至,就像活力瞬間被抽光了一樣。
之后,吳為民又再次宣布了田副局長也要接受調查的決定,原本在聽到周正龍被“雙規”的消息后,已經雙腿顫抖不已的田副局長,比周正龍更不堪,腿腳一癱軟,就倒了下去。
這短短兩句話,就改變了現場三個人的命運。這戲劇化的一幕,看得眾人無不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