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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堇雲(yún)(番外)
我是蒼堇雲(yún),據(jù)說是蒼家的長子,確實也是蒼家的長子。
我深愛的女子,她叫秋韻,可是她不愛我。當然,我相信,我遲早會走進她的心裡,只是遲早。
我一生只有一個朋友,他的名字叫雲(yún)清,那是我可以以命相托的朋友。當然他是不知道的,因爲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我有多敬重他,直到他死去,他都不知道我曾經(jīng)發(fā)誓以命相托。
此處且說雲(yún)清吧。
他是一個孤獨的人,從來不願意與別人述說他的心事,即便是我,他也是不願多說的。待在他身邊這麼多年,我知道他死去,我都不能摸清楚這個男子的心思。
我記得從小,他都是要殺槐陽君公子兮的,這是我一直的認知。不過,很多年以後,我靜靜地從這個男子身上感受不到他對雲(yún)縱兮的殺意了。那個時候,我想,這個男子心裡或許還有別的事情。
記得那一年我陪著他去往槐陽城的時候,出城後,我們在松林裡面休息。他輕輕地喚著我的名字,那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他每每與我說話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放軟語氣。他沒有意識到,他或許一直以爲他待我與別人是一樣的,可是他不知道如此一下細小的環(huán)節(jié),我便窺探出他其實是信任我的。
他說:堇臣,你可有看出端倪來?
夜風(fēng)習(xí)習(xí),吹拂在在臉上,我瞥了他一眼,他微斂著眉目,我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我笑著問他:你還待他不放心哪?
雲(yún)清當時只是冷冷地笑,未作回答。一開始,我以爲他真的是不放心,畢竟是芒刺在背,他皆是寢食難安的。
我當時分析情勢給他看,我告訴他,雲(yún)縱兮這個人爲人低調(diào),行事高調(diào),這是他一貫的作風(fēng)。若是爲真,這洵夏的顏面都被他丟盡了,怕是他還真以爲自己是天下人所愛的公子兮。若是爲假,此人城府之深已非你我可以估量,日後必然是個禍害。這兩種可能,無一不可成爲判他死罪的理由。是以,有無端倪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必須死。
是的,我當時就是這樣對公子兮下的定論,我當時也是必須要殺他的,因爲他很可能會危及到雲(yún)清的權(quán)柄。而所有會危及到雲(yún)清權(quán)柄的人,都是我的敵人。
我清楚地記得,但是在我說到最後一個“死”字時,雲(yún)清霍然睜開眼來,殺氣便“噌”地一下張鋪了整個林子!
嗯,很濃郁的殺氣,當時我都有些驚駭。
這樣的殺氣,我以前從來沒有在這個男子身上感受到,他從來不會將他的殺氣留給那個叫雲(yún)縱兮的男子。
也就在那個時候,我徹底開始懷疑了雲(yún)清待雲(yún)縱兮的感情。
如今想來,那個時候,雲(yún)清鋪張開來的殺氣應(yīng)該是對我的吧,因著我對公子兮的,也就
是他的弟弟的殺念如此之重,是以他待我也是動了殺念。
不過,也有可能,他的殺念不是待我的,而是對那些他一直想要剷除的人的,譬如雲(yún)堇,譬如我們蒼家。
我不知道雲(yún)清是懷著怎樣的心思來接近我的,或許只是利用。
但是,我對他的付出,絕對不後悔。
我一直都知道蒼家深埋的禍心,他們不諳世事,我甚至也只是蒼家手中的一枚棋子,他們爲了權(quán)柄,不惜一切。包括我。
我從小就被家裡的長輩逼著學(xué)很多東西,與雲(yún)堇一樣。只是,我與雲(yún)堇終究也是不同的,雲(yún)堇是蒼月柔也就是我的姑姑的兒子,他學(xué)得不好,家裡人沒有人敢動他。而我就不一樣了,小的時候被毒打,活著跪祠堂,那是再正常不過的。
那個家裡沒有一絲的暖意。
但是當我遇見了雲(yún)清,那個傳說中素來陰戾的男子,我竟然從他身上找到了我渴望的溫暖。每每我被罰了,他總會陪我一起指正我的錯誤,然後拍拍我的肩,讓我重新站起來。
那個時候,他雖然沒有太多的言語,可是我知道,他希望我好好站起來,做給他們看。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便是雲(yún)清乃是我一生的摯友,也是唯一的。
當我爲了我心愛的女子而割捨了洵夏的三座城池之時,我以爲雲(yún)清或許要拿著我的藉口向蒼家動手了。我想,蒼家也是這樣認爲的吧,是以父親下手的時候特別狠,恨不能打得我不是蒼家的血脈,如此也好不連累了蒼家。
然而,雲(yún)清卻是一個人頂著天下人的壓力,將這個事情壓了下來,他沒有動我。
我知道,他沒有動我自有他的原因的,但是無論怎樣,他終究是爲了我而扛下了悠悠衆(zhòng)口。
那個時候起,我便知道,我這一生都要爲著雲(yún)清而活了。他那樣一個孤獨的人,踩在陰謀裡面過生活,如果我不能一直站在他的身後,還有誰可以幫到他?
當他找到我的時候,爲著雲(yún)縱兮的事情找到我的時候,我有些許的欣慰。他終究是相信我的,是以,他會將最後的事情託付給我。
可是,我也是哀痛的。
他說:堇臣,你給我發(fā)個誓吧。
那一刻,我的心真的抽痛起來,他終究也是對我不放心的。
我有些許的生氣,我說:明澈,你若死去,可以瞑目。
那個時候,我隱隱地感受到,這個孤獨的男子可能將不久於人世了,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找到我,畢竟我是他最後的一顆棋子。
那一句誓言,也帶上了我的賭氣。只是不幸,我終究一言成緘,他很快便就沒了。
送大雪裡面找到雲(yún)縱兮的時候,我很高興,然後將他交給了過來槐陽城的人,雲(yún)清說過,會有人來接他,若是他
出現(xiàn)什麼閃失。那個時候,也讓我看到了這片大陸上神一般的存在。
當我送走雲(yún)縱兮的時候,我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可是,心情並沒有因此而放鬆。我知道,只要槐陽君還活著,後面我還將做出更爲難的抉擇。
不爲他公子兮,只爲我的朋友——雲(yún)清。
雲(yún)堇說,雲(yún)清便是死了,都爲雲(yún)縱兮留著最後的一粒棋子,他指的是漠漣。而他不知道,雲(yún)清留下的最厲害的一把刀子,或者說能夠插在他雲(yún)堇心臟的一把刀子不是漠漣,而是我蒼堇臣!
真是可笑,我於這個歷史,可能真的只是一位叛國者了。
可是,若非如此,破軍殺伐天下之時,可還能保住我蒼家的一點血脈麼?
我也有我的堅持啊!
爲此我從來不後悔。
然後便是我的妻子,秋韻。嗯,他是我的妻子。
我一直都知道她的心裡住著一個名叫虛懷若的男子,那是一個才華在我之上,並且我永生無法超越的男子。我一直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男子,不過槐陽城之戰(zhàn)後,我在槐陽城看到了這個男子。
只那一眼,我便是知道,他便是那個鬼谷先生,人稱謹謙。也就是阿韻心裡的那個男子——虛懷若。
這只是一種感覺,沒有任何理由,這或許就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一種默契。我相信,那個時候,他也將我認了出來,他一定不會忽視我,因爲我便是秋韻爲著不肯跟他走的那個人。
他很乾淨(jìng),見到他的那一剎那,我找不到任何一個詞來形容這個男子,只能用乾淨(jìng)兩個字。那樣的氣質(zhì),宛如湮香山絕頂?shù)穆溲淅涞兀瑓s又因著陽光的映射,生出淡淡的光輝,令人閃了魂魄。
阿韻的眼光,確實不錯。
只是可惜,這個男子輸就輸在了他的身份上,如果他不是弗滄的幼子,如果他不是鬼谷先生,如果他沒有站在武學(xué)與兵政的巔峰,我想,他早應(yīng)該與阿韻永結(jié)同好了。
然而,終究我們也都輸給了一種叫“宿命”的東西,誰也逃不過。縱使他虛懷若再是人中龍鳳,他終究得不到他一生最想要的。而我,雖是愛得辛苦,卻依舊能夠看到希望。不比他,空守著執(zhí)著,愈走愈黑。
阿韻心裡所想的,我都知道。
但是,請原諒我,我不能輕易應(yīng)下她的要求,因爲我不想玷污了我待她的這個感情。
我從小便是渴望著人與人之間的溫暖,那是一種叫“感情”的東西,是以,我從來就極其看重人情,無論是之於雲(yún)清的,還是之於阿韻的。
我從來不允許別人,或者是自己有絲毫的玷污。
但是,我想我終究是不會負了阿韻的,不爲她,我也會做出我該做的選擇。
這是我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雲(yún)清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