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將軍出獄之后,就和孫清寒把這些日子來發(fā)生的一切說的清清楚楚,所以她也是知道時雨和李隆琰之間根本就已經(jīng)是仇人。這之后她也一直內(nèi)疚,自己當(dāng)日和時雨吵鬧讓她去找皇子求情,時雨心中該是何等的憤懣,自己的母親不知內(nèi)情,推她去受辱。
所以這一次,孫清寒無論如何也要保護(hù)自己的女兒。
“五皇子,我還在這里。”她跳下馬車,一把將時雨拉到身后,不滿的責(zé)備:“雖說我是臣子,但好歹也是長輩,如此漠視我,不好吧。”
“本王找時雨有事要談。”李隆琰以往對孫清寒還是很尊敬的,如果不是今日氣急,也不會如此魯莽。但即使曉得魯莽,一個將軍的正妻,比起一個皇子來說地位還是很低的。
“五皇子,此處既不偏僻,亦不嘈雜,若想避人有馬車可乘,若無心躲閃大可直說。并無刻意離開的必要,更何況,時雨是我的女兒,有什么話當(dāng)著我的面也可以說。”孫清寒一步不讓,護(hù)在時雨面前。時雨去端漠,就是要躲著李隆琰,怎么能讓他們獨(dú)處。
“你真的沒有看見我?”李隆琰也不理她,直視躲在她身后的時雨問。自己和成釋天坐的不遠(yuǎn),目光不經(jīng)意的掃過,都可以看得到。
“沒有。”時雨搖頭,拉了拉孫清寒的手臂讓她放松,才說:“五皇子,還有事么?天晚了,我和我娘該回去了,見了那么多的血,我想好好的靜一靜。”
“時雨,你一定要去端漠?”李隆琰想繞過去和時雨面對面,可惜他一動孫清寒也跟著動,他和時雨之間就總是隔著一個人,根本看不全她。
“這是皇命,五皇子,想必你也知道皇命難為的道理。”時雨說這話的時候,難掩臉上的諷刺。是的,皇命難違,他李隆琰討不到的皇命,自己討到了。
“文時雨你的確厲害,能討到父皇的皇命來壓制我。”李隆琰越發(fā)的憤怒了,含山公主鬧的這一出,徹底的毀了他的計(jì)劃。
“五皇子不也是想用皇命來壓臣女?”時雨坦然的看著他,笑了笑才說:“以彼之計(jì)還以彼身,五皇子,臣女哪里做錯,倒請皇子明示。”
“你沒錯,你哪里會有錯,文時雨,你能將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本王佩服。”李隆琰想說的話很多,但苦于孫清寒在場,只能隱忍,連發(fā)怒都不成。即使地位不高,孫清寒也是文將軍的正妻,孫將軍的胞妹,他在大冶的地位,還是要由這兩位武將來奠定。
“五皇子,臣女只求自保。”時雨看著旁邊駛過的馬車在他們這里放慢速度,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這里人來人往,今日又出了那樣的大事,五皇子,你非要此時在此處攔住我么?所有的一切,臣女已經(jīng)同您說清楚了。”
“算了,你走吧。”李隆琰看著她篤定的眼神,渾身的怒氣突然就散了,他挫敗的往后退了一步,側(cè)身讓開。他的確什么都明白,只是不甘心,想她親口說出來而已。
“就此別過。”時雨到他身邊時,還是停下了步子,仰頭看著他剛毅的側(cè)臉,低聲說:“這幾年,謝謝你對我的照料了,峻熙。”
時雨和李隆琰擦肩而過,衣擺都拍過了他的衣擺,而他卻站的端端正正,似乎沒有聽見這句話一樣。甚至連頭也不回一下,不去看漸漸走遠(yuǎn)的時雨。
馬車再次開始行駛,車輪隨著馬蹄聲哐當(dāng)作響,時雨的心也很不平靜。李隆琰在這里攔著她,明顯就是來找事的,幸虧孫清寒?dāng)r住了他,不然在官道之上就會鬧出難堪。
文府很快就到了,孫清寒欲言又止的看著時雨,還是放她回去休息了。時雨也累,行了禮就回房卸妝去了。她本來也沒有盛裝打扮,洗了臉散了發(fā)髻,就拉著暖色一道睡了。
第二天早起請安之后,卻懨懨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抄一本茶經(jīng)。她不想去巾幗社,蓮湄已經(jīng)不再坐牢,敏茹也可以獨(dú)當(dāng)一面,自己這會兒算是卸下重?fù)?dān),可以全心全意的為去端漠的事兒準(zhǔn)備了。
結(jié)果尚未到晌午時分,文府門前就停了一輛四輪帶頂?shù)鸟R車,馬車停穩(wěn)后下來兩男一女,不曾通報(bào)請安,直接往時雨的院子里去了。
李素素進(jìn)屋直接把時雨手里的筆奪下來放在一邊,濺起的墨汁打到她臉上,她卻連擦也不擦一下,急切的說:“時雨,父皇剛叫我們?nèi)齻€過去,說那些舞姬已經(jīng)查出來,是西越派來的人,我覺得這事兒必須來跟你說一聲,就過來了。”
“皇上是否還說,大冶當(dāng)與端漠自當(dāng)交好,一道對抗西越?”時雨把她弄壞的那張宣紙抽出來,干脆的揉成一團(tuán)扔在旁邊。
“你都寫了那么多了,扔了不可惜么?!”李素素?fù)溥^去把紙撿起來,打開放在桌上用手抹平,不平的說:“這么多字,你不得寫一個時辰么?”
“寫壞了就不能要了,幾個時辰都一樣,即便是壞在最后一個字上,也是功虧一簣,素素,這個道理你要明白。”時雨把那張紙拿過來,當(dāng)著三個人的面撕成碎片,扔到桌上,對著成毗天說:“皇上還說了什么?”
“要我善待素素,也就沒有其他了。”成毗天咧嘴笑了笑,說:“再一個就是,讓我回去之后和大哥好好相處,這兩樣不吩咐我也是會做的,大冶皇帝倒是多心了。”
“皇上是二位的父王,自然是掛心的,兩國風(fēng)土人情皆不同,到了那邊自然也有不適應(yīng)的地方,皇上的囑托也沒什么錯。”時雨也不曉得說什么好,大概都是忌憚李素素在場,不好開口說實(shí)話吧。
“時雨,你以為,是不是真的西越人。”
成釋天終于把話題引到了關(guān)鍵的地方,和被保護(hù)的極好的成毗天不同,他當(dāng)時是從一群舞姬之間殺過去,擋在時雨面前的。他實(shí)實(shí)在在的和舞姬交過手,很清楚的感覺到她們隱藏了一定的實(shí)力。
“是不是有什么重要?”時雨淺淺嘆了口氣,才說:“帝王說出的話,哪一句都是一言九鼎不是?皇上說是西越,那么便是西越,皇上說不是西越,那自然是其他的人。隆昌,不,釋天,這個道理你不明白么?”
“父皇說什么無關(guān)緊要,時雨,我想知道是不是父皇的謀劃。”李素素突然站出來,盯著時雨的眼睛,認(rèn)真的說:“時雨,這次我?guī)土四愦竺Γ阋苍撓嘈盼液湍闶且粋€陣營里的人了吧。既然如此,你們說話為什么還要瞞著我?”
“誰也沒瞞著你,素素,你想太多了。”開口的仍然是成釋天,他拍拍素素的頭,笑著說:“咱們四個本來就在一個陣營之內(nèi),能一道去端漠面對成目天的,只有咱們四個,我們豈會瞞著你。”
“大哥說的對,素素,我們不會。”成毗天覺著有一條繩子在無形之中把他們四個綁在了一起,就好似枷鎖一般,纏的很緊,無法掙脫。打從一開始,從自己決定來大冶見識見識成釋天開始,他就已經(jīng)選了自己的親哥哥。
“那你們告訴我,這事是不是西越人做的。”素素眼里含著淚,憤怒的看著他們?nèi)齻€。這三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好像打啞謎一樣,自己聽起來很累,明明是同進(jìn)同退的人,卻不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什么。
時雨淺淺的嘆了口氣,才說:“素素,我們都說了,是不是,不重要。”
“我聽不懂!”李素素大喊大叫,她很生氣,但氣的不是時雨他們,而是自己。自己連這樣簡單的話都聽不明白,往后到了端漠,要如何是好?果真要時雨他們保護(hù)自己一輩子,一輩子做別人的拖累么?
“素素,不要急,這事兒原本也不是三言兩語說的清楚的。”時雨拉著素素的手,安撫著說:“你只要記住,你嫁給成毗天為了什么就好。”
這話說完,成毗天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當(dāng)自己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也就是時雨敢了吧。
“兩國交好。”素素深呼吸好一會兒,才緩和下來。
“嘿嘿。”成毗天突然就笑了起來,狐貍一樣的眼睛里露出狡黠的光,說:“時雨你跟著過去,也會幫助兩國交好的。”
時雨瞄他一眼,并不接話。反倒是一旁的成釋天臉頰緋紅,露出一抹得意而幸福的笑容。
這三個人嘻嘻哈哈的調(diào)笑時雨,時雨假意害羞并不說話,只是看著他們幾個的目光里,略帶幾分黯淡。
她清楚自己去的目的,成目天身后一定還有誰在,說不定就是李隆盛,她過去為的不是跟隨成釋天,更不是所謂的兩國交好,她去,就是要找出李隆盛,徹底的要了他的命,毀了他謀劃出來的一切。
大冶,已經(jīng)不再是她的戰(zhàn)場,如今,她的戰(zhàn)場將是完全陌生的端漠。
而敵人,素來就只有一個李隆盛,那個騙了自己一生,毀了自己一生的李隆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