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殿內卻寂冷無聲,午膳擺在偌大的桌案上,只一盅血,桌旁也只她嚴陌影一人用膳。
她被皇帝夫君冷處理——禁足了。
好歹她也剛被冊封為皇貴妃,而且,重創初愈,那只狼人倒是真的舍得她挨餓蠹。
驚宸和暖兒這兩只小白眼狼,竟然沒有一個偏向她,著實怪異。
不過片刻,她腦子清醒了——餓得小心肝拔涼拔涼,不禁懷念起從前當儲君作威作福的日子,尤其想起鳳純的廚藝,以求望梅止渴。
但是,這饑渴止不了。
湯盅已經空了,血是百里玹夜的,甜得不可思議,喝的卻不踏實。
他明明在生氣呀,為何還要給她一盅血?
喝完她就爬上床去躺著,保存體力,不想更餓…髹…
她堂堂皇貴妃,堂堂血魔儲君,是不能屈服于饑餓這種東西的。
而且,她除了殺了唐瑞等人,毀掉百里玹夜“放長線釣大魚”的計劃之外,從頭到尾沒有半點錯。
她之所以去那個暗道,也是為他著想,不是嗎?唐瑞那是謀反,而且邀著百里遙謀反,死罪當誅。
她怎么能沉得住氣呢?
發現那暗道出問題,她也理當留下告訴百里祺。
備受倚重的八王爺,身邊出了叛徒,她又沒長透視眼,怎可能斷定裴艷是聽他們的呀!
所以,她以皇貴妃的身份,判自己無罪。
說不定,乖乖睡一覺,什么都好了……于是,她重創剛愈的身體,很快便所在被子里,陷入沉睡。
夢境里空空的,沒有前世,沒有今生,沒有她愛施美男計的綠眸皇帝夫君。
睡著睡著,她淚陷入枕頭里,因為剛分開,就這樣想念他……
京城的大街上,一輛奢華的馬車,從原來的左丞相府出發,一路穿街過道,惹得人人喊打,行進舉步維艱。
街道兩旁的百姓手拿著雞蛋,石頭,菜葉子,瘋狂地打砸,口中罵著“妖男禍國”,“滾出靖周”,“下賤的吸血鬼”……
車夫被砸得受不了,中途就抱頭棄車逃走。
車廂里,端坐的紅眸男子,已然對一切習以為常,絕美的容顏,波瀾無驚。
他外罩碧玉色祥云披風,內襯雪白的銀紋錦袍,出塵若仙,容顏惑世,卻正是外面百姓口中的“禍國妖男”。
突然,他就從車廂內站起身來,在周身布了光球似地結界,慢條斯理地優雅踱著步子下了馬車。
瘋狂地百姓們見他出來,皆是一怔,隨即砸得更瘋狂,那些雞蛋,石頭,碎葉子,卻無法近他半分,就被彈射在地。
那一身銀光雪白的衣袍,流光如水的披風,自始至終潔凈一新,一塵不染。
百姓們已然不是第一次見他如此,卻還是因他至美無敵的容顏,僵了片刻,然后,緊接著是更猛烈的攻擊。
正是因為他這樣美,才禍國殃民呀!
直到咒罵打砸地疲憊了,才頹敗散去。
鳳純站在凌亂的街道上,沒事兒人似地溫雅一笑,忽然覺得無趣,“這就不砸了?今兒時間太短了吧?是沒有買到足夠的雞蛋嗎?!”
眾人散盡,街上還站著一個人,黑色披風,純金護肩,一身暗金的錦袍,貴雅不凡。鳳純認識他,是百里遙。
“遙王殿下好興致,專門來瞧熱鬧的吧?”
百里遙伸手一個請的姿勢,就請他上自己的馬車,“瞧了這兩天的熱鬧,本王也瞧夠了,今兒本王送你入宮。”
鳳純搖頭,“我喜歡一步一步走。”
百里遙大惑不解,“你能直接飛進皇宮,為何要一步一步走?”
“為我心愛的女子留下,自然應該一步一個腳印,這是我欠她的。”
“都說大學士有張巧嘴,果然名不虛傳,若是陌影聽了,定然感動涕零。”
“呵呵呵……她太了解我的本性,只怕不但不會感動,反而認定我壞透了。”
鳳純爽朗地自嘲笑著,心里莫名地踏實。
這樣享受著陽光,朝著有陌影,有晶珝,有驚宸的地方,光明正大的走,是此生最美好的事。
他心情大好地側首打量百里遙,眼底亦是欣賞之色。
不管壞人,還是好人,只要是聰明人,他都喜歡。
“陌影曾經喜歡過你,不要再做任何讓她難過的事,否則,我鳳純第一個不饒你。”
“鳳丞相,還是擔心自己吧,別人的事,就不要費心了。”
“我此來,就是為別人的事費心的。遙王殿下,鳳純言盡于此,好自為之。若非你曾是陌影心里的人,在祭祀大典那一日,我就殺了你。”
說完,他頷首抱拳,優雅彎身一禮,便朝著皇宮大門走去。
鄭烽正在巡查宮門,見他步行前來,饒有興致地揶揄失笑。
“鳳大丞相這是怎么了?馬車又丟了?”
“是呀。鄭將軍忙著呢?”鳳純像是對老鄰居打招呼,客套一句,便入了宮門。
鄭烽瞧著他的背影笑了笑,“這已經是第三天了,但愿明天你不要再丟馬車。”
鳳純頭也沒回,擺了擺帶著碧玉色手套的手,“我決定了,明天讓我家晶珝當我的車夫。”
“哈哈哈……”果然是聰明人。
鄭烽忽然很喜歡這個聰明人,也看得出,這個聰明人現在很開心,很幸福。
他忽然想到自己的女兒,忍不住又叫住他。
“丞相,拜托你你對小公主說,讓她原諒我們家初心吧,我家初心很期望有個玩伴。”
“為何要我說?”
“因為小公主連皇上和皇貴妃的話都不聽,只聽你的呀。”
“我試試。”
“多謝。”
不過片刻,鳳純入了御書房,端坐在龍椅上的百里玹夜批閱著奏折,忙碌間抬頭看他一眼。
“丞相,你又遲到了。”
“馬車又丟了。”
“這還算理由?”
百里玹夜不是不知,他有多么享受那段路。
“朕已經給朕的表兄呼延祈佑寫了信,讓他入宮來,今日黃昏,他的馬車將抵達城門,你代朕去迎接。”
“陛下要他任職于朝中?”
百里玹夜沒有否認,直接說出官職,“刑部尚書。”
“憑他的凌厲手段,倒是很合適。不過,他這輩子是長不高了,恐怕會被朝臣非議。”
百里玹夜笑了笑,提筆蘸了墨,漫不經心地說道,“朕相信,他會和你一樣,能頂得住那些菜葉子和亂石頭。”
鳳純搖頭失笑,“他活了三百多年,自是比臣更有耐心的。”
“另外,呼延清歌也將到新都來,朕要讓他掌管戶部,你覺得如何?”
“他恐怕不愿屈居臣之下。”
“他還有親王頭銜,另有舊都作為封地,他不會不同意的。”
“他心思縝密,仁和睿智,又是陛下最信任的人,掌管戶部,的確合適。”鳳純忽然想到什么,忙問道,“他的女兒和王妃也來嗎?她們舍得下琴瑟小筑?”
百里玹夜看他一眼,本以為他只關心暖兒,沒想到,他連驚宸那點小兒女的恩怨都管。
“這不是你應該管的。”
“是。”鳳純俯首,“除了迎接呼延祈佑,陛下,今日需要臣處理什么事嗎?”
“你去鳳影宮瞧瞧陌影吧,把該說的說一說。朕剛和她吵了架,怕是說什么她都聽不進去。”
這美差,正合鳳純的心意,不過,想到陌影尷尬的處境,他便皺起眉來,“陛下不怕臣留在那里與表妹談情說愛?”
百里玹夜搖頭笑了笑,很是放心自己的皇貴妃。
“這個時辰,她快餓得殺人了,恐怕沒有心思和你談情說愛。”
“晶珝呢?”
“在千禪那里。朕已經不放心把兩個孩子放在太皇太后和太上皇身邊了。”百里玹夜無奈地長嘆一聲,又道,“朕已經正式冊封三位師父為國師,兼太子太傅,驚宸在三日后,被冊封為儲君。”
“陛下是急著大赦天下?”
“眼下,只有這樣,才能救陌影。”
鳳純單膝跪下,“臣會盡快準備好一切。”
百里玹夜不是不知他現在做事舉步維艱,“丞相辛苦。”
“都是臣應該做的。”
陌影是被餓醒的,這樣的饑餓感,提醒著她,她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吸血鬼。
她決定了,去御膳房偷吃的。
謹慎起見,先查看過皇宮地圖,確定路線,算準了護衛們輪值的時辰,順便又畫出一條路線,打算再去天牢看一看剛剛轉變完成的“子嗣”,免得他將來不受掌控,嗜殺成性,鑄成大錯。
殿內殿外都沒人,她直接走向門口。
邁出殿門時,試探伸了下腳,貓著腰朝外瞧了瞧,沒有宮人,沒有護衛,伸手朝門外探了探,也沒有結界。
也就是說,皇帝夫君還挺寬容,她能去院子里玩。
到了院子里,她囂張地大吼大叫了三聲,士氣大振。然后伸了個攬腰,撫了撫身上流光奢華的橙黃色金紋錦袍,整了整發髻,不著痕跡地借著姿勢看殿頂,看墻頭,看假山林影……
很好,都沒有人。
正在她要振翅出去時,緊閉的宮苑大門突然被敲響。
她疑惑走過去,兩手抓住門閂,謹慎地問,“是誰?”
“皇貴妃娘娘,是陛下讓奴才來給娘娘送吃的。奴才是御膳房的。”
陌影心中一喜,忙打開門,就見一個清秀白凈的小太監,提著食盒跪下去,“把食盒給我,你回去吧。”
“是。”
小太監忙把食盒給她,“皇上說,您暫時不能離開寢宮。”
“這點自覺,本宮還是有的。”
陌影提著食盒,關上門,不愿去殿里悶著,干脆就坐在宮苑亭子的白玉石桌旁,把食盒放下。
奇怪的是,食盒大的不像話,里面卻一個湯盅,一個罩著圓頂金蓋的大盤子。
她端起湯盅,打開來嗅了嗅,這一盅血很甜,血液里像是摻雜了玫瑰蜜。
張口要喝,忽然發現血液上面有個小東西一閃而逝,她臉色劇變,忙把血潑在地上。
血液像是一片絲緞撲展開,一條細長的小蟲,無所遁形地在血液里泥鰍似地掙扎。
她揮掌一揮,那只小蟲成了兩段,竟似分化成兩只,還是在死命的掙扎。
好毒的手段!難得他們能想到毒蠱這種伎倆,卻不知,她嚴陌影上輩子是藥毒世家的唯一傳人!
揮掌,一股真氣打過去,一團火,燒得小蟲成了灰燼。
她遲疑片刻,才掀開食盒里盤子上高高的金罩子。
視線毫無防備地觸及那東西,她頓時毛骨悚然,慌地丟了罩子,踉蹌著逃出涼亭,腳下踩了裙擺,眼見著要摔在地上,一條手臂及時伸來,迅速將她托住。
側首,竟對上一張恍若隔世的笑顏——是鳳純。
羊脂玉似地肌膚,深刻如精雕細琢的五官,頭上罩著清新的碧玉色披風連衣帽,一身雪白銀紋錦袍,清爽地不像一只吸血鬼。
“影兒,怎么了?”
“怎么是你?”
大白天的,他連易容面具都不戴,竟這樣堂而皇之地到了鳳影宮?這不是找死么?
鳳純扶著她站穩,松開她,“我代陛下來勸勸你。”
“陛下?百里玹夜?”
“你不知道嗎?我已經是靖周丞相。”
不是左丞,不是右丞,而是丞相?
陌影匪夷所思,猜不透百里玹夜到底是怎么想的。
血魔的叛徒,來當靖周的丞相,她的皇帝夫君倒真是惜才,他就不怕臣民戳脊梁骨罵他?
鳳純縱有才子之名,治國之才,卻曾經是她的男寵。
那只狼人,該不會是因為女兒才這樣任意妄為的吧?!
鳳純當了大官,最開心的,可是那小丫頭了。
陌影本想就此訓斥鳳純幾句,想到自己被禁足,也無權干涉。
只怕說什么,百里玹夜也不會聽。
看這樣子,鳳純也是巴不得想留下來。
想到亭子里那顆人頭,她忙指給鳳純,“丞相大人,先幫我把那東西蓋上。”
鳳純朝那邊看了一眼,心頭一震,臉色也變得鐵青,“殺人如麻的血魔儲君殿下,還怕一顆人頭?”
若是一般的人頭,她嚴陌影當然不怕。
可那晚她記得清清楚楚,她親手殺了唐瑞,而且連尸體也燒得灰飛煙滅。
他的腦袋卻又憑空出現在面前……這種毛骨悚然的恐懼,與見鬼無異。
如果這是百里玹夜故意安排來嚇她的,未免太離譜。
但憑那一盅毒蠱之血,她完全可以斷定,這不是百里玹夜做的。
對方分明是要為唐瑞復仇。
可她殺唐瑞的事,除了她,只有三個人知曉,百里玹夜,百里祺,裴艷。
百里祺被囚禁在大牢,裴艷人在王府,出入自由,定是通傳了唐瑞的家人。
在她背對著涼亭暗忖時,鳳純看了眼地上的一撮灰燼,在石凳上坐下,注意到鮮血未干的首級上貼了易容面具。
他試探伸手把那肉皮的邊沿撕了一下,果然是一張面具,便一把撕下面具,然后,露出一張吸血鬼的面容,暗青無血色的皮膚,毫無防護,不過片刻,就成了一堆灰燼。
“陌影,你到底得罪了誰?”
“除了百里玹夜,我還能得罪誰?”
“陛下日理萬機,恐怕沒有這樣的閑情逸致來嚇你。轉過身來看看吧。”
陌影轉身,走到亭子里,就見盤子里只剩下一堆灰燼。
鳳純把易容面具鋪在石桌上,“這人是誰?”
隔著石桌,陌影坐下來,無奈地如實答,“唐瑞。”
“被你燒得灰飛煙滅的那位?”
“你聽說了?”
“不只聽說,外面還說,你心狠手毒,一晚暗殺三家舊臣后代,是個不折不扣的妖女。”
陌影氣結失笑,不禁懷疑,另有旁人也已然參與其中。
憑裴艷一人之力,不可能僅僅兩日,就鬧得天下大亂。
鳳純又道,“那晚,洗塵宴結束之后,百里玹夜在御書房見了一個黑衣人。”
“是月魔中人吧?”
“是。他說,你和百里祺在皇宮暗道里私會。”
“私會?”陌影怒火都郁結在心頭,再也發不出。
難怪百里玹夜這樣惱怒——只給她一盅血,孩子也不準她見。
她的一番好心,因一個裴艷,都成了驢肝肺。倒是不如不多管那樁閑事的。
鳳純見她臉色變得蒼白,無奈地嘆了口氣。
“護衛帶人進入暗道找到你時,百里祺正抱著你,你們的衣服散在暗道里,像是情不自禁,像是激情過后,一起自殺殉情。”
陌影想到百里玹夜那樣心平氣和的試探問詢,心,頓時痛如刀絞。
“鳳純,你去幫我殺了百里祺的側妃,裴艷。”
見她咬牙切齒,雙手也失控地化為利爪,鳳純才知,她不是玩笑。
“可是,裴艷這個女人,似乎不是百里祺的側妃。”
陌影不明白他這話到底何意,怎還——似乎?
“難道不是嗎?”
“今早太后娘娘親自見了她,把她封為八王正妃,成了太后面前的紅人,已經是你動不了的人。”
陌影勃然大怒,“她一個靖周舊都的花樓女子,怎有資格當百里祺的王妃?再說,百里祺不是被關在大牢中了嗎?怎還能有正妃?”
“百里祺被你轉變成吸血鬼,太上皇與太皇太后勃然大怒,要將你處斬,是陛下攔下,只將你囚禁在鳳影宮。剛剛我來之前,太上皇親自下旨,派榮紹把百里祺帶回王府管教訓導,為安撫王府上下,揭發你有功的裴艷側妃,冊立為八王正妃,掌管八王府一應事務。”
陌影一掌拍在石桌上,沒想到自己的一步之錯,竟成就了一個卑鄙小人。
“荒唐!”
鳳純望著她,眼神里還是難掩憐愛,“陌影,恐怕,你做什么,在旁人眼里都是不對的。”
心底強烈的絕望,蔓延周身,她崩潰地癱坐在石凳上,不愿讓鳳純也跟著為難。“我明白了。”
鳳純起身,在她面前蹲下,冰涼的手,包裹住她毫無溫度的手。
“影兒,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針對你,不只因為裴艷誣陷你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話,還因為百里玹夜要于朝堂中清殺一部分罪名難以查實的臣子。”
“是玹夜讓你告訴我的這些的?”
“他想來解釋,怕你更誤解。”
“在太上皇眼里,那些曾經效忠他的老臣們,都是忠臣,都是無罪的。所以,他與太皇太后認定,百里玹夜要更換的,是舊朝的一切,而你,是百里玹夜的軟肋。他們借了裴艷,順水推舟,壓制住你,希望他能收手。”
“我明白了。你告訴玹夜,我好好的,就是有點餓。”
鳳純把手腕遞到她唇邊,“喝我的吧。”
陌影沒和他客氣,俯首咬住他的手腕,大口大口地吞咽著。
鳳純抬手摸她的發,“影兒,以后……還是叫我表哥吧。當你的兄長,比當情人和夫君更好,不會有誤解,不會在轟轟烈烈的情愛之后,有再次疏遠的痛。”
她的淚落下去,喉嚨哽痛,一句話說不出。
鳳純離開之后,便去抓了一個人,給陌影送餐的御膳房小太監,卻只找到了一具尸體。
陌影雖然被禁足,并沒有郁悶地破罐子破摔,也沒有落得生不日死的頹廢。
百里玹夜夜半十分來時,就見她絕美如仙,穿了一身淺紫色蛟綃紗睡袍,端端正正坐在殿內的古琴前,撥弄琴弦。
殿內沒有掌燈,只有紗簾上小巧的夜明珠星辰般閃爍,月光打進圓窗,映在她身上,溫柔美好,所有的痛都看不分明了。
他靜靜地站在外殿,聽了片刻,沒有打擾她,等到一曲結束,才進去,隔著遙遙的一段距離,靜賞她的美態。
陌影淺淡含笑,由著他在那邊看,指尖還是在琴弦上一下一下撥弄。
“這么久不練,都生疏了,本來還想得空教暖兒彈的,她跟在鳳純身邊,會學得更好。”
“你有點東西解悶,朕就放心了。”
“陛下怎不過來坐?難不成,真的懷疑,臣妾和八王?”
“朕沒懷疑。”經歷過這么多,他若還是懷疑她,百里玹夜四個字,就不配擺在龍椅上了。
他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耐心地看著她,嗅到深濃的香甜之氣,他忍不住湊近了,自后環住她的腰際,“朕陪你一起彈。”
然后,她按住琴弦的節奏,他幫她撥弄出曲調,兩人配合默契,琴瑟和諧。
一首曲子悠遠而美好,宏闊而悲傷,動人心魂。
他一時恍惚,本以為她是頑皮地亂按,沒想到,竟成了曲調。
“這是什么曲子?”
“它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叫《伴隨著你》,還有一個名字叫《天空之城》。”
她側首,在他臉頰上溫柔一吻,兀自彈出整首曲子,唱出歌詞。
“誰在遙遠的夜空,等飛過的流星,看它照亮誰的路,誰走入了誰夢中,誰用燦爛的笑容,畫天邊的彩虹,誰的歌誰輕唱,誰在聽,溫柔的心在跳動,彩虹之上的幻城,像愛情的憧憬……”
她一首歌唱完,身子被他緊緊擁在懷里,手再也無法觸及琴弦。
她只能回抱著他,安慰說道,“玹夜,我好好的,我沒事。我只希望你和孩子們安然無恙,不要太為難。”
---題外話---早點睡,明兒繼續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