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影深知,要回去向太后稟明計策,片刻不敢耽擱。
為避免再碰到不該碰到的人,她命香茹選了近路,在前面帶路。
香茹冰雪聰明,深諳主子心思,也怕碰到四皇子那位可怕的瘟神,不只選了特別近的路,還選了一場幽靜的小路。
主仆四人正穿過竹林的鵝卵石小路,就聽到有清幽歡快地笛聲,自竹林深處傳來,那笛聲忽而似話語,忽而似鳥鳴,甚是奇怪,還有女子的笑聲夾雜其中。
陌影忍不住循笛聲走去,當看到吹笛之人,愕然停住腳步,忙抬手擋住跟過來的香茹洽。
一女子嫵媚側躺在竹林厚厚的竹葉上,火紅的衣袍,旖旎傾散,映在大片蔥翠的碧綠之中,似萬綠從中一朵紅花,嫵媚嬌艷。
她頭上的鳳羽珠花已然傾斜,纖細的指,勾著鬢邊凌散的發絲,媚眼如絲地望著男子…鈐…
水墨丹青錦袍的男子,俊美倜儻,盤膝坐在她身前,深邃的眉眼里,是邪魅灼灼的溫柔。
他吹奏著玉笛,視線始終凝于女子身上,身軀隨著節奏優雅輕晃……
那一曲正到了尾聲,卻不等結束,女子便奪了男子的玉笛,便湊近男子,一吻印在他的臉頰上。
男子歡愉寵溺地擁住她,側身便將她壓在竹樹下厚厚的竹葉上。
天為被,地為床,那火紅的袍子,隨即便凌散開,冰雪似地肌膚似大片珍珠般驚現……
俊男美人,竹林幽深,濃情蜜意,倒是……如詩如畫了。
走在后面的吉祥和如意,見主子帶香茹見鬼似地匆促返回,好奇地看過去。
咦?那女子,不是前一刻在湖心亭里罵主子的安凝郡主么?
她……她怎和六皇子……
主仆四人神情各異,只得原路返回,去走人多的大路。
一路上,香茹欲言又止,終是壓不住話。
“郡主,那……人是六皇子百里煒。”
“我知道。”百里玹夜給她的那一大箱折子,有每個皇子的畫像和詳述。
香茹局促地嘆了口氣,見寬闊的宮道上前后無人,才又道,“看那樣子,他們是有些時日了,恐怕七皇子并不知情……”
陌影沒有應聲。
那人是只長了翅膀的狼耶,他怎會不知?恐怕是……裝作不知吧。
他的耳朵可聽方圓百里,他一展羽翼,便可睥睨整座皇宮的動靜。
那是他的未婚妻,又與他一起長大,他定然對她的品行了若指掌。
他選擇沉默,選擇隱忍不發,他是——在保護那在這異國長大的女子。
可惜,那女子并不知他的苦心,揮霍著他的苦心,還一副受害者的樣子,飛揚跋扈,甚至罵到她的頭上來。
陌影深思良久,不禁慨然一嘆。
壞人,總是活得這樣豐富多彩。
見主子愁眉深鎖,臉色幽冷,香茹不敢再多言。
吉祥和如意也噤若寒蟬,只屁顛屁顛小跑跟在后面。
這條遠路,異常寬大,各宮妃嬪都是乘坐肩輦走的。
高高的宮墻把陽光分隔了去,只看到天空變成一條碧藍的帶子。
宮道上,不時有宮人對陌影行禮。
也有陌影不認識的妃嬪與公主的肩輦經過,香茹忙介紹行禮。
陌影又得陪笑客氣地打招呼,所幸,她們態度良好,并沒有刻意苛責刁難的。
這條路,就顯得更加漫長。
主仆四人心中忐忑,不約而同地默念阿彌陀佛。
所幸,靠近永壽宮時,路上就清靜無人了。
吉祥和如意便輕松地談笑起來,卻剛拐過一處拐角,行事最有分寸的香茹,忽驚得呀了一聲,見鬼了一般,慌得竟不知行禮,而是沖回來縮到了陌影的背后去。
陌影正疑惑,就見墻角那邊,走過來一個銀袍如雪的男子,麥色的俊顏,焦灼而矛盾,欲言又止。
“給四殿下請安。”她硬著頭皮跪下去。
香茹和吉祥、如意相視,也忙跪下去。
三人忙捉摸,該去找誰來相助。
從這里跑去七殿下的曜宸宮,遠著呢!
更何況,這個時候,七殿下恐怕在御書房里。
否則,安凝郡主也不會有心思與六皇子在竹林幽會。
銀絲滾邊的袍服欺進,陌影呼吸屏住。
雙肩上忽然落下一雙大掌,下一刻,她單薄輕盈的身體便被提了起來,被健壯有力的雙臂包裹在寬大滾燙的懷抱里。
香茹和吉祥如意未被允許起身,都僵硬地跪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陌影恐懼地隱隱一顫,這懷抱里似混了死人的蛆,纏了鴆血的蛇,心底的憎惡似沸騰的水,帶著滾滾熱霧轟然沖上腦際。
“四殿下,請放開我!”
他擁著她不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