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千逝邪魅俯視著陌影,毫不理會呼延靜姝恐懼地懇求,“三哥不要……”
他大手伸向腰間,抽了長劍,握住陌影的手,把劍柄塞在她手里。
龍雀長劍重達百斤,劍刃上鏤空的花紋,如雀羽,如龍鱗,銀光刺目。
陌影忘了自己已經不是吸血鬼,握住劍柄,整個身姿被墜得歪斜……
劍刃沉重落下去,在地板上砸出一條深重的縫隙,差點把自己的腳劈成兩半,所幸一只手及時伸來,握住她的手醢。
呼延千逝握住她的手,笑了笑,“悠著點,別為了殺人傷了自己?!?
陌影要抽手,他卻借著她的手,抬劍揮向呼延靜姝,劍刃凝灌真氣,劍影如揮開的扇面……
呼延靜姝已然來不及躲避緹。
千鈞一發,呼延彌天忙擋在呼延靜姝身前,劍刃落在他的頸側,入了血肉。
陌影忙收住劍勢,驚聲怒嚷,“不!”
劍刃的光芒熄滅……時間戛然而止。
幾個人都愣住,只有呼延彌天脖頸上的傷口跳躍著血花……
“九哥!”呼延靜姝尖叫,忙扶住他,卻隨著他摔在了地上。
她一手自后托住他的肩,一手捂住他的傷口,血還是從她指縫溢出來。
“不要……九哥不要死!我知道錯了……”
呼延彌天擋開她的手,一眼不愿看她。
因劍上涂染了阻止傷口痊愈的劇毒,傷口已然完全張開,高大的身軀漸趨癱軟……
陌影猛然回過神來,丟了劍,慌亂地拿來毛巾,幫他按住脖頸,眼淚抑制不住,簌簌落下去。
“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
呼延彌天忙抬手給她擦拭睫毛上晶瑩的淚花,“傻瓜,遲早都是要死的,能死在你手里,我此生無憾……”
“對不起!”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不會那樣傷害你……”
“我原諒你了,早就原諒了!”
呼延彌天已然瀕死,卻開心地笑出來,他望著面前絕美的面容,不忍眨眼,就怕一閉上眼,再也看不到她。
呼延千逝俯視著兩人生離死別的樣子,博然暗怒。
陌影忽然想到什么,忙怒嚷,“解藥……呼延靜姝,去拿解藥……”
呼延靜姝尚未轉身,首級便砰——一聲,落在了地上。
呼延彌天不可置信地看著揮劍的呼延千逝,“三哥,你……你為什么還要殺她?”
陌影恐懼地抬頭,就見呼延千逝長劍直指呼延彌天的心口。
她忙擋在呼延彌天身前,“不要殺他。”
“喜歡他?”
“我視他為朋友?!?
“你們到底怎么認識的?”
“萍水相逢!”
“他有沒有和你……”
“沒有!”
“嫁給本皇子,他便可活。”
“只要你給解藥,我什么都答應。”
這該死的女人,面對他便冷如冰霜,就連這樣的談判也從容鎮靜,無半分情緒,無半分錯漏,卻為彌天淚流滿面。
呼延千逝眸光復雜地看了眼呼延彌天,從懷里取出一瓶藥,拔了瓶塞,遞到陌影面前。
她忙接過藥瓶,把藥粉倒在呼延彌天的傷口上。
那狹長的傷口上,血肉滋長,斷開的血脈拼接恢復完好,不過片刻,白皙的肌膚便痊愈無痕。
陌影又不放心地伸手過去,探他跳動的脈搏,指尖尚未觸及,手腕便被扯住,單薄地身子被強硬拉了起來。
“從現在開始,你是本皇子的女人,別再為其他男人落淚,否則,下次死的,不是他,而是你?!?
呼延千逝說完,他一手扯起呼延彌天,一手抓起呼延靜姝的首級,大步流星地出了門。
陌影看著地上的殘尸,見一旁還有一個男子,疑惑看向那雙血紅的眼眸,“你怎么還不走?”
吸血鬼男子抓起地上的殘尸,隨手把一封信丟在桌子上。
陌影認出那是母親的筆跡,忙拿起來,打開信封。
“別再輕舉妄動,否則,我定讓百里玹夜必全軍覆沒。”
母親這是何意?威脅么?
不準她殺呼延協?
她要置她和父王于何地?
難道……她心里還念著呼延協?
陌影蹲坐在椅子上,直盯著“全軍覆沒”四個字,盯得雙眸沁出了血……
地宮外,百里玹夜大軍剛剛撤離,大片血魔王朝的吸血鬼士兵又包圍上前。
一頂金黃的龍鳳肩輦,直抬到了地宮的正南門處,領首的護衛,叩響了金釘大門。
“血魔王朝女王陛下駕到!”
大門始終緊閉,未曾開啟半條縫隙。
地宮內,呼延協巡查過將士寢居,入了軍醫的醫苑,又看過幾張解毒的方子,確定藥方有助于緩解病癥,才點頭,讓他們去配藥。
呼延千逝進門,“父皇,兒臣查到了下毒的兇手,已就地正法?!?
說完,他頭也沒回,只抬手一擺。
門外的護衛端了一個罩著紅綢布的托盤進來。
呼延千逝親手接過去,放在了呼延協面前的桌案上,“請父皇過目!”
呼延協嗅著這血液熟悉,掀開紅綢布,看到女兒圓睜的綠眸,從高背椅上震怒地驚站起來。
周圍所有的人,反而都跪下去,宏大的石屋內,落針可聞。
“千逝,你竟然殺靜姝?!”
呼延千逝看他一眼,狀似恭順地俯首,眼底絕然的嘲諷內斂深藏。
“父皇,通敵叛國,乃是死罪!不管她是誰,只要她讓將士們不痛快,就該死!”
呼延協不肯相信這心狠手毒的兒子,轉而看向門外地呼延彌天,“老九,你進來。”
呼延彌天只得進門,單膝跪下。
“靜姝通敵叛國,可有證據?”
他低頭靜默良久,在呼延千逝刺骨地逼視下,只得開口,“靜姝她……想回去鳳純身邊,所以,一時糊涂,做了錯事。有巡邏的護衛親眼看到,她往水源里倒毒粉?!?
“冤孽!早知如此,我就不該把她帶回來!”呼延協按上女兒未能瞑目的雙眼,懊悔不已?!皬浱?,把靜姝厚葬了。”
“是?!?
呼延彌天把頭顱端出去。
門外,進來一個護衛。
“陛下,血魔王朝女王正在南門外,她的大軍,已經包圍了整個地宮。”
鳳迤邐?呼延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驚喜地站起身來,仿佛前一刻的悲傷只是在演戲,雨過天晴,不過一瞬。
“你說什么?”
護衛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女王陛下還說,她是來找女兒的,她的女兒被三皇子抓了?!?
女兒?嚴陌影?呼延協側首看向兒子,“千逝,你抓了嚴陌影?”
呼延千逝失笑,“父皇,您說笑呢,我身邊那女子,名叫藍舞,怎么可能是嚴陌影……”
“不管你身邊那女子姓什么叫什么,都把她送到朕的寢宮去。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親生母親是誰嗎?來的那位就是!”
呼延協說完,就攜了一陣狂風消失無蹤。
呼延千逝錯愕地看向門口,良久才明白,父親的最后一句話是何意。
英俊的面容,頓時變得鐵青,似吞了一顆綠頭蒼蠅,心里堵得難受,周身攪得劇痛。
如果鳳迤邐是他的母親,嚴陌影是他同母異父的妹妹……
藍舞是誰?為什么靜姝和父皇都說她是嚴陌影?
他從沒有為一個女子這樣癡迷過,她的味道那么甜……令他上了癮。
他回過神來,見所有人都盯著自己,忍不住憤然咆哮,“都看什么?配藥救人!”
軍醫們轟然起身,四散如鳥獸,又忙碌起來。
呼延千逝黯然走出門檻。
自從知曉,母親只是一個孕育子嗣的工具,他便尋找自己的生母。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幾百年,他已然不記得,至今有多久。
他奢著當上天狼的皇帝,期望自己被萬眾矚目之時,母親會走到他面前來。
可惜,父皇只是把他藏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年幼時不斷地喂他吃奇怪的藥,斷絕所有牽引,只說是為他好,說要讓他天下無敵,卻不肯讓他踏入鳳想容的視線內,不肯讓他光明正大當儲君。
原來,他是那女人的兒子!
他該高興,卻如何也高興不起。
悶著一股怒火,跨出門檻,他揪住了自己的吸血鬼隨侍。
“你咬住藍舞時,看到的那一幕,是真的嗎?”
“屬下只依照自己所見如實說的。但是,擁有精純之血的吸血鬼,天生有阻止別人探聽自己想法的能力,所以……”
呼延千逝驚疑揣測,“所以,藍舞有可能是嚴陌影?”
吸血鬼隨侍沉默。
石屋內,陌影思忖了半天,終是不愿被動受制。
她脫了鞋襪,從腳底撕開一層肉皮,取出兩個藥包,仰頭把兩包藥粉先后倒進口中,起身從桌上端起茶盅,喝了兩口水……
門外護衛打開門,入了內室。
“藍舞姑娘,膳房送晚膳來了?!?
“殿下要回來吃嗎?”她已然等不及要將那只狼人撕碎。
“血魔女王入地宮,格外召見三皇子,所以,三皇子不會回來用晚膳?!?
她這么快就來了?她召見呼延千逝做什么?陌影心底閃過種種揣測,忍不住又問,“血魔攝政王是否也來了?”
“此次女王陛下親征,聽說攝政王在皇宮執掌政務?!?
“好,我知道了。”
護衛不明白她打探這些做什么。只是一介舞女,問得未免太多。
他出去,讓送膳的女子進門。
陌影從內室出來,就見送膳的是三位年輕的女子,而非平日那位嬤嬤——那位幫她轉交地圖給百里玹夜的嬤嬤。
她在桌旁坐下,看著她們擺飯菜,總覺得三人煞氣沉重,不像一般的丫鬟。
待三位女子擺好了飯菜,她從腰帶上摸出一根銀針便要試,手腕卻被一只毛茸茸的狼爪抓住,向后扯去,左手也被扯住,押在了背后……
她惱怒掙扎,負責擺飯菜的女子,從紫檀木食盒中拿出一壺酒和一個酒盅,給她斟滿,遞到她的唇邊。
“省得大家都麻煩,藍舞姑娘,就痛快地喝了吧!”
陌影警惕盯著酒杯,怒聲質問,“你們這是何意?想毒死我?”
女子陰沉冷笑,“皇子妃娘娘不喜歡有人取代她,喝了這酒,還能留一具全尸,你若強硬掙扎,姐妹們怒極之下變身,恐怕會將你扯得七零八落。”
想起靳紅芷惡毒的嘴臉,陌影忍不住嗤笑,“你們的皇子妃,恐怕是自尋死路!”
“自尋死路的人是你!死到臨頭,還敢頂嘴?”女子說著,對押住陌影的兩個女子遞眼色,命她們按撈,她則捏住了陌影的下頜……
卻在毒酒碰到那海棠紅的雙唇的瞬間,被壓制于五只狼爪下的女子,猝然消失無蹤。
三只狼女甚至沒有看清,她是如何消失的,皆是警惕地環顧四周,卻只嗅到那股甜膩的香氣縈繞身畔……
“我在這里!”
三只狼女疑惑抬頭,就見高闊的房頂上,那絕艷的女子橫坐于石梁,紅眸妖冷狡黠,背后一雙光華盈動的栗色羽翼,妖嬈揮展,仿佛兩片輕盈的云朵背負于身后……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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