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樓被分在條件最爛的一幢,鬧到要全體聯名上書抗議了的,結果問到邵天祁的時候,男生只是輕輕笑了笑說:“其實我覺得還好了。”
一時幾乎成為了人民的公敵。感覺一天到晚身邊都是一片“裝B”的罵聲,男生也只是笑笑過去了。
就是這樣好脾氣。也因此成了寢室的打水員、車夫、外賣員……男生也并不覺得什么,總是“好啊”的點點頭。
像小時候一樣。
媽媽說,天祁,去學英語了。男生點點頭。
媽媽說,天祁,去圍棋道場報名。男生點點頭。
媽媽說,天祁,到爸爸那里去學鋼琴。男生點點頭。
媽媽說,天祁,不要交女朋友。男生點點頭。
……
有種說法講太強勢的母親一定可以培養出溫和好脾氣的孩子,或許就是這樣吧。邵天祁覺得這樣的生活就是理所當然的,直到他遇到童欣。
用童欣的話講,邵天祁之前的10年的生命,都只不過是天祁媽媽的生命的另一種延續,根本就和邵天祁沒什么關系。雖然男生覺得也沒有什么關系,就這樣生活下去也不錯。
就算這樣,也沒什么關系。
媽媽給的生命,那就隨她喜歡怎樣就怎樣好了。本來也是天經地義。既然我也并不擅長決策什么。
如果要說什么出格的事,這么多年也只有一件而已。
大概是14歲的夏天那次被家里定義為“離家”的壯舉。離家七天對從小把兒子握在手心里的母親來講,第一反應是“不可置信”。
邵天祁和童欣騎著單車,穿越了200公里的長度。于是,大片的麥田也好,臟亂的農舍也好,空洞的藍天也好,都不可思議的意義重大起來。就連夏末沾染了初秋涼氣的風,也變得美好起來。
是最值得回憶的夏天。
最值得回憶的風聲。
那時候邵天祁曾經和童欣講起過:“你相信嗎?我們每個人周圍存在的磁場,它讓我們每個人都無比強大,所以當我竭盡全力專心于自己而遺棄了周圍所有時,這世界就只有我一個人。我無所不能。”
童欣愣了一下,突然爽朗的笑了起來。她承認當時她是被雷到了。
所以他可以容忍那么多我不能容忍的事。所以他可以和那么多我無法忍受的人混得很好。所以無論怎樣他都還是他。
一直以來,男生身邊像是有一種莫名的強大磁場,把所有來自外界的影響通通化解。鄙視也好,稱贊也好,污蔑也好,崇拜也好,都沒什么關系。以前也會為此自得傲慢為此備受打擊,后來才明白,想要變得鋼鐵不入般無敵,就不要去愛不要希望,那樣就不會失落不懂得痛。
如果這世上有神的話,那一定是抽離了情緒的,無所謂悲喜,也無懈可擊。
邵天祁拖著箱子進去宿舍的時候,同學正趴在電腦前狂點鼠標。直到男生背起包要出去的時候才一副剛從副本里出來的恍然大悟的表情熱烈的打了個招呼。
“來咯?對了,別忘了去注冊。”
“嗯,正要去。”
“假期玩爽了吧?”
“……還不錯。”
“呵呵。”
男生走到門口時,后邊的舍友傳來一句:“新學期愉快呵!”
男生手微微頓了一下,帶上了門。
新學期了啊。該努力了啊。
嗯。要加倍努力了。
男生笑了笑。這叮囑猶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