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區(qū)的領頭人吭哧著聲音都結巴了,畏畏縮縮地跟著A區(qū)領導人站一塊。
顧思陌抓住了裕哲的手,他一時愣住。
因為她的手溫暖而穩(wěn)定,低聲道:“小心跟在我身邊?!?
顧思陌站起身來,要帶著裕哲先走,卻被人攔住,顧思陌問道:“怎么,不讓人走?”
坐在沙發(fā)上的女人輕吐了個煙圈,說道:“你好像有點眼熟……”她使了個眼色,金剛過來堵在顧思陌和裕哲身邊。
“既然來了,就好好地看場表演,這場表演……叫稀里嘩啦,哈哈哈……”她占盡上風,得意非常。
毛哥在她身后陪著笑,她卻劈臉給了毛哥一個耳光,罵道:“還不砸,等著我親自動手嗎?”
毛哥手一揮,“砸!”
果然是噼里啪啦,很快就一地的狼藉。
復古的大理石桌子,裝飾精美的琉璃墻面全都被砸壞,紅絲絨沙發(fā)也被推的東倒西歪,酒吧的幾個服務生早被按在地上揍過抱著頭蹲在墻角里,被幾個大漢看住。
A區(qū)負責人氣不過,又給了F區(qū)負責人幾拳,揍得F區(qū)負責人有苦說不出,哀怨地看著另外幾個區(qū)負責人,另外幾個區(qū)的也束手無策,過來又給了F區(qū)負責人幾拳。打歸打,事情還是兄弟一起抗,如今錢瑩那邊人多勢眾,砸都已經(jīng)砸了,他們只能等事后再解釋補救。
如今陸飛揚前來,事情也已經(jīng)是這個局面。
顧思陌倒是不急,裕哲也是一派的氣定神閑。反正砸的不是她的家……裕哲只是有點為臺上的音響可惜,還沒煲好音呢。
陸飛揚得到消息趕回來,見到的就是他辛辛苦苦裝修好的酒吧這樣的情形,兩撇小胡子氣的都翹了起來,身后跟著的曹經(jīng)理嘴巴碎,嘖嘖嘖地不停感慨,錢瑩那邊帶來的二十多個人站成一排,跟陸飛揚帶來的人對峙。
“陸總,”錢瑩沒事人一樣站起身來,艷麗的紅色尖細高跟鞋婷婷裊裊踩過地面,舞臺的頂燈是安好的,此時亮如白晝,流光溢彩的幻燈并未熄滅,交相照應之下,碎掉的玻璃發(fā)出的光芒五彩絢爛,她走的并不快,每一步都扭動細腰,站在陸飛揚面前看著他黑如鍋底的頹敗臉色,抑制不住地開心,咯咯地嬌笑了起來。
陸飛揚看到還站在錢瑩身邊的顧思陌和裕哲,說道:“干嘛扣住客人?先放人,賠償?shù)氖拢覀冏聛砺??!?
陸飛揚一到,A區(qū)的負責人就帶著其他幾個區(qū)的趕緊過去,期期艾艾想解釋,被陸飛揚埋怨的哀怨的眼神看著,自己也知道收了看場子的錢卻眼睜睜看著被人砸這件事說不過去,咳了下應聲道:“瑩姐,恩怨要分明,不要為難客人嘛……”
毛哥此時站在錢瑩身后,看著陸飛揚,黑瘦的臉上妒恨畢露,他換了堂口只能一條道走到黑:“陸總,是你不容人在先……”
燈光下莉莉姐濃妝艷抹的臉上看不出來什么表情,她抽著煙看向錢瑩。
錢瑩開口說道:“我事先并不是沒跟你打過招呼,可惜你不聽,說我們沒有合作的機會,所以啰,弟兄們心情不好也只能送你份禮物啰!”她環(huán)顧四周,笑容里帶著得意和猖狂。
陸飛揚的電話響了,他接起電話,習慣性地抬手摸了摸兩撇小胡子,道:“我能處理……”他話還沒說完,那邊的咆哮已經(jīng)穿透手機,震得眾人一愣。
“你處理個屁啊,她這叫踩我臉,懂嗎????讓那個賤人,接電話!”
錢瑩似笑非笑,畫著藍色閃亮片夸張眼影的眼睛盯著陸飛揚的手機,伸出手來。
熱鬧看到這里,一直默不作聲的裕哲輕拽了顧思陌一下,“你說會如何收場?”
顧思陌只覺得不耐煩,道上動手,為了錢?為了面子?還能為了什么,這些人的人生就活得狹小黑暗,還覺得自己牛氣?
“……嚴笑,你干嘛動這么大的肝火?我砸的是你的場子嗎?好像不是吧,那你就是多管閑事啰,這件事是我跟陸飛揚的私人恩怨,跟你有什么關系?……好啊,那你就回來再說啊,信號不好我聽不清楚……喂……”她利落掛了電話,看著陸飛揚,因為剛才刺激到了嚴笑覺得無比暢快,她挑釁地說道,“這幾個廢物不過是廣場上收錢的主,你還真敢掛靠?!?
F區(qū)的負責人不服嘟囔道:“把話說清楚,什么叫廢物……”
錢瑩揚著下巴看了裕哲一眼,嗤笑道:“廢物啰,就是跟那個瞎子一樣的廢物!”
她很快為自己的這句話付出了代價。
顧思陌神色是剎那而過的狠戾,她的動作很快,快到所有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已經(jīng)劈臉給了錢瑩一個耳光,那聲耳光清澈響亮,打得錢瑩當場傻愣,打得錢瑩身前身后的小弟都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你們之間有什么矛盾紛爭,我管不著,但是你說話的時候最好注意!”
顧思陌耍狠?
陸飛揚只覺得自己當場石化,而且一個頭兩個大。
錢瑩鬧他的事,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從今天下午忽然被人叫走到郊區(qū)他就隱隱不安,結果發(fā)現(xiàn)晚上曹經(jīng)理也去了,還說是他的吩咐。陸飛揚當時就立刻帶著曹經(jīng)理往回趕,路上的時候打薛葉電話發(fā)現(xiàn)他直接不接電話掛掉。
陸飛揚倒也沒覺得太心疼,因為出錢的人……其實還是幕后的薛葉,不同意莉莉姐在酒吧里帶小姐也是因為莉莉姐竟然敢對薛葉上下其手這樣龜毛的理由,當然,這些陸飛揚都沒法解釋,他也知道既然跟薛葉合伙做事,就要經(jīng)受點莫名其妙的打擊。
薛葉從來就不是個守規(guī)矩的人,所以他也只能站在前面充當靶子。
眾目睽睽,錢瑩今天晚上天時地利耀武揚威職之時,被忽然地打了一耳光。
“你敢打我?”錢瑩銀牙暗咬,只覺得被打的臉頰火辣辣地疼,想要還手,卻根本沒有得到機會。
這個看似不起眼不聲不響的女人,陡然出手竟然如此凌厲,還沒等她發(fā)飆,顧思陌已經(jīng)拽著她的頭發(fā)往座位邊走去,無人敢攔,她抽了個啤酒瓶子嘩啦一下敲碎在桌面上,尖銳的瓶口扎在錢瑩的脖子上,脖子立刻就滲出了血珠,錢瑩吃痛地連連驚呼數(shù)聲。
莉莉姐的尖叫刺耳,“殺人啦!”
“閉嘴!”
陸飛揚張口結舌,上前一步,說道:“顧小姐,你這是……這是干什么?”
砸場子這種事,也不過是賠錢重新裝修而已,如果……如果顧思陌或者是裕哲在逍遙酒吧出了事,在場的這幾個哪還有活路,不被那對姐弟生吞活剝才怪!
“聽清楚,我不管你是誰,又是為了什么在這里鬧事,現(xiàn)在……立刻給我滾!”顧思陌的聲音一如平時慢條斯理,卻透出從容不迫的威脅,錢瑩只覺得脖子上那個瓶口冰涼地碾壓著她的血管,只要用力就會噴涌出鮮血。
顧思陌的姿勢很專業(yè),包括此時單手反剪錢瑩雙手的動作。
方才還神氣活現(xiàn)的艷麗佳人,就變成了如今的狼狽模樣。
憑良心說,陸飛揚不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人,年輕的時候Y市魚龍混雜,他也是從底層一步步走到今天,雖然知道底細的道上中人大多看不起他,但是作為一個資深音樂制作人他在樂界還是有幾分地位的,做生意也很可靠??墒穷櫵寄耙驗殄X瑩隨口的一句話反應如此激烈,還如此地讓人措手不及,無法預料,就連陸飛揚的大腦也空白了幾秒。
顧思陌,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規(guī)矩上班族,待人溫和鎮(zhèn)定卻總有幾分疏離。他一度很不明白像嚴笑那樣的人怎么會對顧思陌如此上心,如今他有幾分明白了,這個女人那一閃而過的狠戾仿佛一把鋒利的鋼刀,迷人而危險。
“陸總,麻煩你善后?!鳖櫵寄八坪跤X得手里軟綿綿的錢瑩,竟然如此色厲內(nèi)荏很沒意思,遂將錢瑩一把推給陸飛揚。
大姐被放開,莉莉姐才哭天搶地過來扶住。
顧思陌當時的位置離錢瑩并不近,誰都沒有想到她的身手竟然那么快。
陸飛揚也想給自己一個耳光,證明此時不是幻覺。
顧思陌長發(fā)如瀑,回到裕哲身邊牽住他的手,輕聲道:“如果葉子找人,就讓他找我?!闭f完帶著裕哲就要走,竟然沒有人敢攔。
其實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顧思陌和錢瑩身上,沒有人注意到獨自站在一邊的裕哲露出欣慰暢快的笑容。
陸飛揚給了A區(qū)負責人個眼色,對方心領神會地跟了上去。
顧思陌扶著裕哲的手穩(wěn)定溫暖,“小心?!?
等到她回到他身邊,他立刻收回方才欣慰的神情,說道:“這些年我也被人罵的習慣了,你又何必在意?”顧思陌被他語氣里的無所謂刺到,只覺得內(nèi)疚難堪,她頓了頓,說道:“那是因為我不在,如果我在你身邊,不會容許任何人罵你傷你?!?
“能傷我的人恰恰只有你而已,旁人罵我傷我,又算的了什么?”裕哲轉過臉,俊秀的臉上冰冷中透出點別扭。
顧思陌一時,默然,兩個人不再說話,走出逍遙酒吧。
秋風寒意重,裕哲衣衫單薄,瑟瑟發(fā)抖了一下,顧思陌將她的風衣脫下披在他身上,她的聲音堅定不容拒絕,“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