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磊安排的酒會在一家五星級酒店的空中餐廳,看樣子還是VIP會員制,沒有會員卡和邀請函是無法進(jìn)入享用晚餐的。
餐廳四周皆為透明晶瑩的玻璃,燈火通明璀璨,男人女人都身著得體的禮服。
自助餐形式,在場竟然還有不少能在電視上看的熟悉面孔。
嚴(yán)笑在顧思陌耳邊道:“舉辦慈善拍賣會的聽說是個香港人,年年這個時候都會發(fā)邀請函,這個酒店聽說也是這個香港人的產(chǎn)業(yè)……前年我們家還沒有入場的資格,今年看樣子是又要有新的戰(zhàn)略動向了,不然我爸和哥哥不會都來到這里還讓我也來。”
她端著個酒杯正說著,嚴(yán)磊站在幾個人身邊對著她招招手。
嚴(yán)笑嘆氣道,“思陌,你先吃著,找個地方等我。”她隨手指了個角落,“就那邊吧。”然后就往嚴(yán)磊所在的地方過去,在嚴(yán)涵冰的介紹下跟各位叔叔伯伯打招呼。
顧思陌流連在冰淇淋區(qū),每桶冰激凌都五顏六色,味道各不相同。
她和裕哲那個時候住在鄉(xiāng)下,從來沒有見過冰淇淋,只有冰棍,冰棍還放在棉被里,裕哲得了根吃嘗了一口,冰甜美味,立刻偷偷放在背著的小包里想要帶回去給她吃,結(jié)果可想而知,冰棍化成了一灘黏嗒嗒的糖水,他舉著那根木棍氣的不肯說話。
顧思陌比他年歲大,當(dāng)然知道冰棍放不長久。
她許諾他,“小哲有什么好吃的都想著我,以后有什么好吃的我也都想著你。”
言猶在耳,物是人非,這些年她從來沒有快活過一天,只有她自己知道為什么。
顧思陌穿著件酒紅色的短款晚禮服,嚴(yán)笑強迫買下的,原本如墨的一頭長發(fā)也挽成了個發(fā)髻,端著個盤子站在冰淇淋柜臺前發(fā)愣。
受邀前來參加拍賣會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前來,這家酒店內(nèi)的空中自助餐廳就成了他們每天聚會交識的地方。
唐宇也來到了海南,原本這個慈善拍賣會他是沒有參加的。
但是寰通能源有個大股東來到了海南,琳達(dá)追著約定了在海南碰個面,又神通廣大地為唐宇搞到了慈善拍賣會的邀請函。
他只是沒有想到會在旋轉(zhuǎn)餐廳碰到顧思陌,她端著個盤子站在冰激凌的柜臺前,微皺著眉頭似乎在猶豫吃什么口味,他正在與身邊一位北方煤炭集團(tuán)的老總談著更新機械的問題,兩個人邊走邊說從冰淇淋柜臺前過去,就恰好看到顧思陌。
“唐總,這是我的名片,這件事我們回去后再談。”那位老總也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一抬頭看到了最近正紅的某位影視花旦,留下這么句話就和唐宇交換了名片去和女明星打招呼去了。
顧思陌只聽到一個略帶熟悉的男中音,“思陌。”
回頭恰好看到唐宇含笑的眼睛,他五官之中眼睛最有神彩,笑道:“沒想到這樣巧。”
“是很巧。”顧思陌說道。
“想吃冰淇淋?”唐宇說著,很有禮貌地詢問道,“你想吃什么口味的,我可以為你效勞嗎?”
“那就香草吧。”
顧思陌舀著冰淇淋,和唐宇坐在了嚴(yán)笑指定的那區(qū)位置。
“什么時候回去?”唐宇問道。
顧思陌預(yù)估了下嚴(yán)笑之前說過的行程,說道:“一個星期后。”
唐宇道:“我后天就回去了。”
嚴(yán)笑客套完去尋找顧思陌,走到那一區(qū)先看到顧思陌,然后顧思陌正和一個背對著她的男士說話,她大步走過去,手里還夾著一杯紅酒,前方是個轉(zhuǎn)折口,正有人從她面前過去,禮服的裙擺拖地,嚴(yán)笑一腳踩了上去,自己滑了下不說,還將手里的紅酒都倒在了別人的衣服上。
香檳色的禮服裙擺沾染上了紅酒,頓時一片狼藉。
嚴(yán)笑脫口而出道:“對不起啊,真是對不起。”
那女人被她一腳踩住裙擺,差點撲倒,蹲在地上看樣子很生氣。
方才她那聲驚呼尖細(xì)嘹亮,很多人都看了過來,在這種地方鬧了這種烏龍,實在是太丟臉面了。她心里惱怒,看著嚴(yán)笑的目光就更是憤怒。
嚴(yán)笑聞到她通身的酒氣,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酒,走路才那樣歪斜,被她撞個正著。
“真的很抱歉,要不然我陪你去處理一下吧。”
“你走路也不看著點!”她兩道精細(xì)修過的長眉略略上挑。
這邊的動靜雖然不大,卻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嚴(yán)笑扶著那女人移到了最近的桌子坐著,顧思陌已經(jīng)走了過來,“笑笑,怎么回事?”
“我不小心撞到了人,真的是很抱歉。”
這種場合就算她是故意的,也不能大肆宣揚丟了臉面。
嚴(yán)笑的酒潑的不是地方,恰好是屁股到裙擺整個的地方,女人坐在那兒,誰也沒看見她怎么動作的,桌邊鋪著的餐巾布就被她扯了一塊,女人仿佛洋洋得意自己想到了好主意,將餐巾布圍著腰,這才站起身來,不滿地對嚴(yán)笑甩了個白眼。
顧思陌看到她的臉,只覺得渾身的血液瞬間都凝固住。
女人醉眼朦朧,站起身來也晃了幾下,她也看到了顧思陌,神情有瞬間一愣,走近一步想要將她看的更清楚些,顧思陌卻轉(zhuǎn)了身往后退了幾步。
女人裹著餐巾布,禮服的拖尾仍然還在地上,邁步不太方便,正要發(fā)飆就被匆匆趕來的服務(wù)員扶住了,她吩咐道:“送我回房間。”
似乎覺得是自己眼花,女人揉著眼睛,一臉地疑惑。
唐宇不方便過來,所以仍然等在桌邊。
顧思陌和嚴(yán)笑一起回去,他注意到顧思陌的神色有些發(fā)怔。
他同她第一天吃飯,在華彩廣場聽歌的時候,她就如同現(xiàn)在的神色一樣,有些迷茫而哀傷,整個人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嚴(yán)笑去拿了幾盤三文魚刺身,遞到顧思陌面前。
“得趕緊吃點東西,等會我哥就要找來,”她對唐宇笑笑,“唐先生,介紹你們認(rèn)識一下吧。”這樣的社交場合,人人都是八面玲瓏,人人都是笑臉相迎,人人都在尋求機會認(rèn)識,顧思陌側(cè)臉看到晶瑩的玻璃中自己的投影,極輕地充滿嘲諷地笑了下。
唐宇在和嚴(yán)笑說話,卻依然留意著顧思陌。
嚴(yán)磊到來和唐宇交談了幾句,就帶著嚴(yán)笑過去嚴(yán)涵冰那邊。
唐宇問道:“你怎么了?”
顧思陌搖了下頭,說道:“我沒事,唐先生不用陪著我。”
方才被嚴(yán)笑弄濕了裙子的女人裹著那條餐巾回到房間,一路上不知道受到多少古怪打量的眼光。
富麗堂皇的超豪華總統(tǒng)套房,幾個人正圍著桌子打牌,叼著煙弄得整個屋子里煙霧彌漫。
服務(wù)生為她恭敬地打開房門,這才躬腰告退。
女人這才丟了餐巾。
正叼著煙的一個看到她如此模樣回來,笑得異常大聲,“哈哈哈,九姐回來了,上流社會體驗的感覺如何?”
女人捋起拖尾的長禮服道:“沒人和我搭訕,自己喝了一晚上的悶酒,操,什么上流社會……說的話都聽不懂……”
“哈哈哈……那九姐為啥裹個布呢?”
“碰到個冒冒失失的女人,別提多晦氣了,一杯酒全潑在我屁股上……”女人準(zhǔn)備進(jìn)房屋換衣服,看到屋子里烏煙瘴氣開始發(fā)脾氣,“你們就是土墳里的命,難得回來一趟,你們就成日里在房間里抽煙賭錢!”
大約十幾個人坐在沙發(fā)上,被稱為九姐的女人輕嘆地說了一句,“你們成日里就這個樣子,如果大哥還活著,絕對大耳刮子抽你們。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做夢,剛才看到一個人,長得呀,真像咱們家大小姐……要是咱們大小姐還活著,大約也就是她那個歲數(shù),你們是沒見到人。”
原本嘈雜的人群忽然寂靜了下來。
女人發(fā)完了這幾句牢騷,正準(zhǔn)備回到屋子里去換衣服,就看到沙發(fā)上坐著的男人們都站了起來。
他們站起來,才露出沙發(fā)正中央的年輕男人。
他的手里還握著一把牌,嘴里叼著根煙,嘴角卻是帶著笑的,臉色因為常年不見天日顯得有些蒼白,他好奇地問道:“九姨,你見到了像姐姐的人,是真的嗎,你怎么不接著說了?”
他站起身來,裝著義肢的左腳落地傳出清脆的“嗒”聲。
“九姐,你是不是年歲大了眼睛花了腦袋也不清楚了!”五大三粗的黑臉男人站起來指著她說道,“沒事參加什么自助酒會,回來就滿嘴胡話,你喝了多少酒?亂說什么呢!”
“十四叔……”年輕男人的聲音不大,卻制止了黑臉男人繼續(xù)說下去。
黑臉男人大踏步上去推搡了九姐一把,“九姐,清醒了再說話。”說完將她推進(jìn)門中,對年輕男人笑道:“小哥,九姐喝醉了就這樣,您別見怪。”
“小哥,接著玩吧,您難得過來和我們一起玩。”
“自從五哥死之后,九姐就神神叨叨的那樣,小哥你別當(dāng)回事。”
“就是就是,剛才是小哥要開牌了,再看看吧!”
年輕男人繼續(xù)坐下去氣定神閑地陪著一幫男人玩牌,他腿腳不靈便手指卻極是靈活,一手牌九玩的出神入化,引得又是一番恭維,這些人說話粗魯,夸人也直接,“小哥腿腳不好,這手絕活依然是老大親傳的……”話沒說完,就被黑臉的十四照腦門上猛拍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