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空的這番話,一下子讓我想了起來,的確古書上關(guān)于“魑”的記載,有過這么一說,如今得以真的見到,一時半會兒,還真讓我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如此看來,現(xiàn)在面前唯一的這一個魑,之所以動作快了那么多,是因為它就是真身了,而先前我消滅的三個,只不過是分身而已。這也恰好應(yīng)了古書上對它的描述,最大的顯性特征就是迷惑他人,就好像同時有三面鏡子倒映著真身一樣,鏡子里的家伙既是虛幻的,又的的確確是它自己。難怪在滅掉前面三個的時候,無一例外地都是好像玻璃碎成粉末的樣子。
我問秦不空,那現(xiàn)在這個真身怎樣才能夠打得掉?秦不空搖搖頭說,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家伙,和我一樣沒有經(jīng)驗,既然師門令都沒用的話,不如就試試五雷符吧。他提的的確是最為保險的一個方法,因為也許師門令和六方印對它沒有作用。可是它一定是會畏懼雷電的。
心懷忐忑,我從包里取出符紙,開始畫了起來。秦不空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我現(xiàn)在才知道,他之所以雖然制服了對方,但卻沒有消滅對方,是因為他一旦停下手里這滑稽的動作,立刻就鎖不住這個魑了,所以他一直都在等我,應(yīng)該說他是在賭博,賭的是我這邊朝他走過去的,究竟是我還是那個魑。
秦不空嘲笑我說,怎么,你還現(xiàn)畫啊,平日里畫的怎么不用現(xiàn)成的?我說現(xiàn)畫的首先威力更大,其次我也不確定我能夠召來的雷火究竟能不能強過這家伙,所以光畫符還不夠。秦不空問道,這還不夠,你還想做什么?
我從包里取出魯班尺,然后對他說,我要將雷電的法力打到這家伙身體里去。
秦不空不再說話,想必他在江湖這么多年,必然是聽說過魯班法的。只是這打符的手藝,據(jù)我所知現(xiàn)在普天下也只有我一個人懂得,所以也算得上是獨門絕技了。師父不會隨隨便便在秦不空面前展示出這套手藝,畢竟他對秦不空還是深有戒心的,秦不空也不知道打符究竟有多厲害,如今聽我這么一說,也就不加阻攔,大概也是想從我身上見識一下打符的威力吧。
可我心里更加忐忑,畢竟這是我第一次在實戰(zhàn)當(dāng)中使用打符,通常來說的話,我是需要被打之人的八字和姓名的,而眼前的“魑”是一個另類別種的鬼魂形態(tài),它更像是一種現(xiàn)象,而非某個特定的個體。這意味著我打符的時候,是沒有一個既定的目標(biāo)的。
這和我先前的學(xué)習(xí)有些出入,但是我相信依舊是可行的,尤其是當(dāng)我打的這套符,是五雷符的時候,而對方雖然沒有確切的名字,但它的種類。就叫做“魑”。于是當(dāng)我畫完五雷符的時候,我將“云頭鬼身”里的鬼身,直接寫成了“魑”字,也算是意有所指了。而當(dāng)我入諱到符上的時候,沒有遇到任何阻礙,我心里高興。因為這恰好證明了我的推測,這套符是能夠打中對方的。
一切準(zhǔn)備就緒,就差開打了。可我還是有些擔(dān)心,因為現(xiàn)在制約住魑的那股力量,來自于秦不空手上的兩個蠱鈴,如果我開始打符的話,也許會因此誤傷秦不空的蠱物,蠱物往往是和主人相生相連的,如此一來,秦不空或許也會因此受到傷害,盡管我并不喜歡秦不空這個人,但也并不希望這樣子對他。于是我把我的擔(dān)憂告訴了秦不空。秦不空說那好辦呀,你告訴我你要打的時候,我就撤掉我的蠱物就行了,也就一兩秒鐘就足夠了。我搖搖頭說,我擔(dān)心的正是這個問題,你也見到過這個魑速度有多快,一兩秒鐘,只怕是你我都被撂翻在地了吧。
秦不空不說話了,顯然他是認(rèn)可我這個說法的,只是一時之間,還沒能夠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我想了想說,除了用蠱物之外。你還有什么辦法可以暫時逃離這個家伙的嗎?秦不空瞪了我一眼說道,小兔崽子,你當(dāng)咱們這對方的是什么東西,普通鬼怪嗎?這是魑!我能擋住就不錯了,還能有什么辦法?于是我也沉默了,手里拿著符咒和魯班尺,卻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這時候秦不空開口問我,你剛才扎這家伙腦袋的時候,刺入進去的時候費勁嗎?我說有一點,關(guān)鍵是除了激怒它之外,沒有別的作用。秦不空說,那如果扎深更多。且暫且不拔出來的話,你覺得你的師門令能夠延緩一下這家伙的速度嗎?
我想了想說,也許有可能,因為雖然對它不起什么致命作用,但一定會讓它感到疼痛。之前的三個家伙遇到疼痛的時候,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伸手去捂住傷口,既然三個分身都是如此,那這個真身想必也會如此,如果它去捂?zhèn)诹耍匀徊粫诘谝粫r間對我們進行追擊,這樣也算是延緩它的速度了。
秦不空點點頭說,這樣說來。你扎它的時候我就撤掉蠱鈴,那么也許能爭取到幾秒鐘的時間,你趁著這個間隙開始打符滅了他,你覺得時間夠嗎?我想了想,覺得這大概是目前看來最為可行的方法了,于是點頭碩大。時間應(yīng)該是足夠,但是我不確定能夠以這樣的方式打滅它。秦不空說道,如果滅不了,咱們再想別的辦法,大不了再捆它一回。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將手里的符咒和魯班尺暫時放在了地上。然后從包里取出那把生銹的黑鐵剪刀,就是我從井底挖出來的那一把,曾經(jīng)殺傷過人,殺氣很重,這東西本身也足夠尖銳,也是一個比較稱手的兵器。于是我抓著剪刀走到魑的身側(cè),狠狠一扎,就將剪刀刺進了這家伙的頭頂上。隨后我松手,并未拔出剪刀,而是任由這家伙在面前慘痛地大叫,從傷口里冒出白色煙霧來。接著我撿起地上五雷符和魯班尺,將符咒放在左手掌心,然后將魯班尺壓在了符咒之上。這樣一來我就騰出了我的右手,于是我右手抓起師門令,想要找一個地方再給魑補一個傷口,但是我卻不知道從哪里下手。
秦不空問道,你是想要多讓它受傷一次,好多爭取點時間的意思嗎?我說是的。秦不空問我那你還在猶豫什么。你刺的時候我就撤掉蠱鈴。我搖搖頭說,可是我現(xiàn)在就是不知道刺哪里對它傷害更大啊。秦不空呸了一聲說,還能有哪里!當(dāng)然是眼睛!
他說完我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魑,它那雙細小瞳孔的眼睛正對著我怒目而視。秦不空說的沒錯,既然是攻擊對方,就要攻擊別人最脆弱的地方。放眼望去,也似乎只有眼睛才是最脆弱的了。
于是我提醒秦不空準(zhǔn)備,在我刺進去的時候,立刻撤走蠱物,我會等待兩秒左右開始打符。秦不空點點頭,于是我抓緊了師門令,將尖銳的一頭朝著外側(cè),然后對秦不空一邊使著眼色,一邊嘴里慢慢地數(shù)著:“123!”
“3”字話音剛落,秦不空立刻將兩個蠱鈴順勢抓握在了手心里,然后做了一個收的姿勢,我看到他做的時候,就一個跨步上前,對準(zhǔn)了魑的右眼,用盡老命地將師門令扎進了它的右眼珠里。
我明顯地感覺到魑的身體突然一松,于是在扎進它眼珠的時候,我立刻撒手退后了兩步,后退的過程中,我看到它將自己蒼白修長的大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煙霧從眼睛的傷口里冒了出來,繚繞中我甚至都看不見自己扎入其中的師門令。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樣,這家伙不怕我的武器,但終究還是怕痛的。于是我迅速將魯班尺換到右手,默念咒文后將寫了“魑”字的一面。也就是“坤”面朝上,正準(zhǔn)備一尺子打下去的時候,余光里看見“魑”竟然站立了起來,然后速度極快的對準(zhǔn)了我,作勢馬上就要沖過來!
我心里一慌,手上就有些用力。原本以前看到師父打符的時候。那動作很是瀟灑,就好像一個翩翩公子正拿著扇子在自己手心敲擊一般,而我在慌亂之下,那個動作難看至極,而且想要打下的速度快,我還必須得用力,于是“啪”的一聲,魯班尺狠狠地打在了符面的“魑”字上。
符咒很薄,就是一層紙,而在紙下,就是我細嫩的皮肉。這一下打在手上,那種感覺就好像小時候上舊學(xué)不聽話,被先生用戒尺打手的感覺。先生當(dāng)時總是戲稱這種教育方法為“竹筍炒肉絲”,手心又恰好是比較敏感和怕痛的區(qū)域,我這一下子打得肯定比當(dāng)初的先生要用力得多,于是猛然手心一麻,麻后迅速傳來那種火辣辣的疼,而抬頭看著正在沖過來的“魑”的時候,它原本都已經(jīng)朝著我沖過來一半的距離了,此刻竟然停頓在原地,表情驚恐,伸手對著我一副要抓住我的樣子,但是張大的嘴巴已經(jīng)是那種害怕的口型,剩下的一只獨眼也瞪得圓圓的,似乎極度驚恐。
而它停頓在原地,身上閃爍了幾下電光,傳來噼噼啪啪的聲音后,“砰”的一聲巨響,就好像是爆炸一樣,在我面前變成一片飄散在空氣里的白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