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夜色中的北京城，美得不可方物。這是燈火點亮的城市，七彩霓虹閃爍，喧囂車流不斷，讓這個城市如夢如幻。

宋文珊坐在公交車上，望著車外點點燈火，驀地想起一句煽情的話：

萬家燈火，又有哪一盞為我點亮。

在這個城市里，沒有戀人，沒有家，沒有房子，只有一份工作和自己的努力。

終點站，從公交車上一躍而下，宋文珊吸了口氣，昂起頭，從一無所有到有的過程，應該是充滿了收獲和成就感的吧。

午夜兩點多，城市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這個時間，已經很少有旅客安排入住，杜娜從前臺走到了大廳，坐了下來。白襯衣藍馬甲配中長裙，她們的工作服很典雅。酒店大廳里的燈昏黃的，有些暗，卻很舒服。

這是一家五星級的高檔商務酒店，室內設施都是華貴精致的。杜娜撫摸著柔軟光滑的沙發套，幻想著，有一日，自己有房子也要有這么一套沙發才好。

杜娜的父母都是公務員，自小很受寵愛，她人很聰明，又漂亮，一直以來都是予以欲求的，似乎沒有什么得不到的。可是，太多的東西得到的容易，反倒沒有了感覺。被打扮的漂漂亮亮做家里的洋娃娃，好好的讀書做乖學生，畢業就開始朝九晚五做清閑的工作，太多的東西不用努力得到了，就沒有真實感了。

如果她真的有很想要又沒有得到的，那便是他吧。那個眉目清秀，驕傲幽默的男子，那樣的忠誠和深情……她知道他每天的故事，知道他愉快或者不愉快。她熟悉他，如熟悉自己一般，見得到他的一舉一動……他們曾經一起逛街，去公園，一起吃飯。他們距離那么近，卻遙遠的如隔山隔海，隔了跨不過的深淵。

她喜歡他嗎？一直都隱藏的那么好，甚至她自己都忘記了。

杜娜靠在大廳的沙發上，暈乎乎的，有了困意。

萬事皆有不湊巧。蘇隆也沒有想到現在的他，有一天居然也會像初出茅廬的傻小子一樣，深更半夜幫人找住的地方。一個老朋友本來說好要三天后代表別的公司來談生意，可是，十點多的時候，卻突然打電話說，晚上到，讓他幫忙找一下住的地方。蘇隆被從床上抓起來，一肚子氣，但是多年的好哥們，他也毫無辦法。只能連忙打電話定酒店，深更半夜去了機場接人。

不出他的所料，那個好朋友擁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妖嬈女人過來。女人打扮的很時髦，短裙長靴，長風衣，飄染的亮紫的頭發引人注目。

“亮子，你盡給我找這事兒！”

蘇隆拍了拍對面矮胖的朋友，亮子，語氣中略帶不滿。

“ｒｕｒｕ，快叫蘇哥……”

亮子陪著笑：“不是知道兄弟你夠義氣嗎？”

晚上喝過酒，蘇隆沒坐出租車來的。引著亮子和那個ｒｕｒｕ坐上車，出租車在機場高速風馳電掣的往市區趕去。

“五星級的大酒店就這樣？你們前臺的人呢？”

進了大廳，蘇隆幾個人居然沒有看到前臺的人，詫異的問旁邊的保安。保安也是一愣。

“不好意思……”

有人進來的聲音到底是驚醒了昏睡的杜娜，杜娜慌慌

張張的站起來，往前臺跑去。上班時間睡覺是很嚴重的失職。如果被旅客投訴，她就死定了。她跑得太急，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穿著高跟鞋，一個不小心，就趔趄了一下，直沖前臺倒去。

“小姐，小心……”

蘇隆一把抱住了杜娜，緩緩把她扶了起來。

“謝謝……”杜娜連忙微微鞠躬示意，在蘇隆殷殷的目光下，她微微有些臉紅。

蘇隆笑笑：

“我十點多鐘的時候，定過房……”

杜娜職業的笑笑，利落的幫亮子辦理了入住手續。

“你呀，上班哪有還睡覺的？誰跟你搭檔？怎么就你一個。”

保安小劉最是嘮叨。

“小趙啊。可是大小姐快上班的時候說病了，我臨時找不到人調換，只能自己頂一下了。誰知道這么半夜還有人來……”

杜娜晃晃頭，盡力保持清醒。

“小姐，辛苦你了……”

蘇隆下樓，路過前臺，忍不住對杜娜打了個招呼。

“你也辛苦啦……”

蘇隆一愣，點了點頭。

毫無疑問，杜娜把蘇隆看成跟班跑腿的小卒。沉浸在杜娜明朗的笑容，純澈的眼神中，蘇隆竟然微微有些恍惚。

（２）

三月末，工作總結與四月工作計劃大會。

宋文珊最為公司文秘負責做記錄。從總經理，店經理和業務員的口中，她知道了三月是豐收的一個月。兩家店三十幾萬的業績是近一年的高峰。業務員工資之外，宋文珊估算著，兩家店的固定成本不會超過一萬的。這是很大的利潤空間呢。而下個月的市場，仍舊很被看好。

“市場這么熱，是我們大展身手，大賺一筆的時刻，同志們有沒有信心？”

劉朋的聲音很高，很有穿透力。

“有！”

“新來的同事也看到了，你們的前輩一個月能拿到多少錢？你們不要以為困難，下個月我們的收益會更多。收益會是你們創造的。你們的工資也不會比他們少，你們有信心嗎？”

“有！”

最近照片來的年輕業務員也是精神抖擻。

“我們要對自己有信心，對這個行業有信心。不僅僅是當下。要知道啊，北京五環之內，能蓋新房的地方已經很少了，以后會更少的。可是人們也不能都搬到香河，大興，房山去。結婚要買房的，有錢了，有孩子了，要小房子換大房的，通過什么途徑解決呢？只能是買二手房了。在一些發達國家和地區，像日本東京，二手房的成交量遠遠超過一手房。北京也是國際大都市，也是朝著這個方向發展的。我們的行業，是越來越發展的更好的。”

劉朋開始侃侃而談，極具說服力：“我希望，發展越來越好的路上，我們能夠一起努力。我也是農村出來的，剛開始一個月掙三百，現在呢，我也在北京買房買車……我０３年來北京的時候，才二十歲，也沒出過門，什么都不懂。這不也是慢慢打拼到現在……”

劉朋說的這話差點讓宋文珊的眼珠子瞪出來。宋文珊心里認定了劉朋應該三十五六了，發福的身體大肚腩……宋文珊一直覺得自己很有專業水平，看人很準，這一回徹底的被打擊。

這個月工作令人滿意

，會開完，劉朋提議，晚上公司聚餐，他請客。

最后的提議得到了最多的掌聲，一片歡呼。

下午下班，公司眾人直奔小北河的餐廳。

“女士受優待，做老板的車去。男士們走路過去。”在公司集合之后，穆濤招呼著大家。

蘇雯和宋文珊幾個人紛紛跑到了車上，雖然到最后，說這話的穆濤也擠到了車上，惹來一陣嬉笑。

餐桌上的話題比飯菜多。從公司初創，說到去年經濟危機時的艱難和蕭條，劉朋是一個喝酒就話多的人，倒是安新亮一直沉默的喝酒，并不多話。他今天一直都沒有在公司，直到傍晚的時候才去。更新奇的是，他竟然穿著一身西裝。

酒足飯飽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同事們都住在王京附近，有人走幾步就能回家。宋文珊住在五環外，還是比較遠的。看著同事們一一攔車走了，她才站在路邊準備攔車。

“哎，小宋，先別走了，剛才跟老安還有劉朋說了，咱們一塊兒去KTV！”

穆濤叫住了宋文珊，也叫住了陳沖，沈姿和蘇雯等幾個還沒有走的人。

“我不會唱歌啊……”

宋文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盡管如此，宋文珊還是跟著他們到了KTV。

陳沖，劉朋是麥霸，一直都是他們有調沒調的亂吼。要來了骰子，安新亮和穆濤興致勃勃的玩骰子。昏暗的KTV大家無所顧忌的吵著。

宋文珊正好坐在安新亮的旁邊，專心致志的看著他們玩，她雖然不懂，卻覺得好玩。這是很奇妙的感覺。安新亮和穆濤賭，誰輸了就喝半杯啤酒。宋文珊很盡職盡責的倒酒。

明顯，穆濤輸給安新亮了。一連喝了三杯，穆濤開始指責宋文珊害她。

“你倒酒不用這么勤快，不用這么滿行不？”

“濤哥，我是維持你們比賽的公平的……”

“還公平呢？老安心眼兒最多，不玩了，唱歌去……”穆濤喝盡了杯中酒，直奔劉朋和陳沖那里搶話筒。

“小宋，你也去唱歌啊……”

安新亮回過頭對宋文珊說。

“不去，我是真不會唱。”宋文珊頭搖得和波浪鼓一樣。天生五音不全，大學時候寢室的人去唱歌，她都是那個專心的聽歌者。現在，她更不想丟人現眼。

“做業務壓力大，大家得有個空間發泄情緒，緩解壓力……”

安新亮說著，也喝盡了杯中酒。

宋文珊給安新亮倒了一杯，又給自己的杯中倒了酒：

“安經理，我敬你，以后您多照顧……”

“一起賺錢唄……你們年輕，好好干，總能有個不錯的位置立足的。”

“您怎么說的這么老氣橫秋的？”

安新亮哈哈一笑。

有個新同事似乎喝的有點多，宋文珊不由得皺眉，有些擔心。

“年輕的時候，誰沒醉過幾次呢？都不服輸，也都不好控制自己度。慢慢的就好了。是年輕的一個過程。”安新亮似乎也看出來宋文珊的擔心，說道。

宋文珊看著安新亮溫和的眼神，心中漸漸萌生了一絲敬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