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經降臨了,洛陽郊外依鄰洛水南岸,一處不起眼的小漁村入口處,突然閃現出一彪騎兵來。
這撥騎兵沒有張打旗幟也沒有披袍帶甲,全都做布衣紅包頭的打扮。咋眼一看,倒像是一撥兒山賊。這伙人趁著夜sè的掩護挨著小漁村村口的林蔭小道,悄悄的潛入。沒有點起火把也沒有人說話,連馬匹的蹄子上也包裹了厚實的棉布包,因此很少發(fā)出大的響聲。
“兄弟們都下馬,將馬匹拴好。”走在前頭的一人先下了馬來,用一塊黑巾將臉蒙住,然后輕輕的抽出了刀,小聲道,“小心行事,村里有個高手,他的耳朵極是靈敏,手段極是高強,休要被他發(fā)現了。”
“大……哥,我們真的要屠掉整個村子嗎?”后面有人小心的道,“我們已經是官軍,不是山賊了呀!”
“閉嘴!這是軍師交待的嚴令,我們只須執(zhí)行,不許多問!”為首那人低喝道,“稍后進了村子,不問由一概格殺,連只雞犬也休要留了活口。事罷之后放火走人,回去軍師定有重賞!”
“是……”其他百余名漢子都貓著腰湊了過來,在他邊小聲應諾。
夜sè更深了。
樹林里響起兩聲夜鷹的怪叫,一百多條黑影,朝孤零零的小漁村摸了進去。
這個小漁村住戶不過十余家,都是同姓的本家,常年累月專靠打魚為生。因為交通略顯蔽塞而且較為貧窮,平常罕有人至。入夜之后整個村子里沒有一絲的燈火,白天打魚累了的漁民全都歇息了下去。
驀然響起了幾聲犬吠驚動了村子,有人大喊“抓賊”。黑影們暗喝幾聲,分頭撲向各個院落,就要大開殺戒。
突然之間,四周響起一片隆隆鼓聲,緊接著便是兵馬的怒吼。四面八方也不知道涌來多少人馬,陸續(xù)便有無數的火把點了起來,將整個漁村圍了個水泄不通。
黑影們如遭當頭棒喝,知中計,急忙要逃。剛剛沖進了幾間民宅之內的黑影,慘叫著從里面被人扔了出來,重重的摔倒在了院落之中。
“大膽的賊子,竟敢跑來送死!!”一聲奔雷厲喝下來,眾黑影都嚇了個魂不附體。月sè與火光之下,只見一名須發(fā)賁張的巨漢,騎著一匹黑得油亮的大馬手提一狼牙大棒沖了出來。二話不說對著黑影人叢之中先甩了一棒,當場就把一顆大好頭臚砸到了粉碎,血水與腦漿沖天飛起,來了個漫天花雨。
“饒命、阿奴將軍饒命哪!——是自己人!!”眾黑影全部當場嚇得趴倒下來,扔了兵器死命的磕頭求饒。
“你們竟然認得我?”來者便是虎賁近衛(wèi)大將之一的,阿奴。他將手中帶血的狼牙棒凌空一揮,怒吼道,“誰人派你們來此行刺?!”
“不用問哪!”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夜空之中懶散的傳來。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屋頂之上點起了一個火把。何伯從屋頂上輕飄飄的躍下屋來,走進了包圍圈中。
黑衣人當中的首領看到了何伯與阿奴,不停的瑟縮的往人群里鉆,還不停的要將臉上的黑巾裹得緊一些。
何伯站到這些人面前,臉上全是不屑的冷笑。他抬頭指了指那名頭領,“你,出來。”
“啊?”
“出來!”阿奴咆哮。
帶了蒙面巾的頭領渾直抖,卻趴著不敢動。就在阿奴要下馬親手將他拎出來時,他手中的一把匕首突然就扎進了自己的心窩,再也爬不起來了。
“老爺子,阿奴將軍,饒命哪!”看到首領死了,這些嘍羅們都慌了神,不停的叫道,“我們只是聽令行事,完全不知這漁村里是何方人物。是葉大哥帶我們來的,說是聽憑軍師號令行事,我們也不敢多問哪!”
“果然……”何伯聽到這里,搖了搖頭,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阿奴當場大怒,“白詡那廝,果然心懷不軌!——老爺子,整個洛陽知道你與郡主藏在此處的,只有主公和白詡。白詡秘密派人前來行刺,足以說明他已經造反!此刻主公在洛陽定然十分危險,不如我們……”
何伯閉上眼睛慢慢的擺了擺手,“主公既然能叫朱雀暗中命你征調人馬來此設伏保護,白詡就肯定沒有一絲成功的機會。現在我們的任務是保護好郡主,余下之事,都不必管。”
“那這些渣滓呢?”阿奴將手中的狼牙棒一指眼前那些黑衣人。
“哎……”何伯搖了搖頭長聲的嘆息,“他們都是七星寨的老兄弟了,理當記得七星寨最早的軍法。白詡定下的軍法……”
這話一說出來,在場的黑衣人都不作聲了。連當初在討?zhàn)埱蠡畹娜耍疾唤辛恕?
七星寨第一戒律,犯上作亂兄弟不睦者,斬!跟從者,斬!
當場,就有五六個人毫不猶豫的拿起地上的刀擱在了脖子上,“我等兄弟雖是不明由,但畢竟是犯上作亂了!——但求一死,無話可說!!”
卡嚓嚓——
一片響。
數人倒地,鮮血長流。
緊接著,便有許多其他的人跟著效仿。剩下有些人趴在那里目瞪口呆面如死灰,有人屎尿都嚇出來了。
但是,沒有一個人求活,求饒。
何伯轉往回走,“讓他們自裁吧,都留個全尸,好生安葬!”
卡嚓嚓——
卡嚓嚓——
“白詡,你個遭千刀的天殺才!”
“你犯上作亂,卻連累我們這些兄弟!”
“來世我們也不放過你!!”
卡嚓嚓——
卡嚓嚓——
“白詡啊白詡!”何伯背對著這些尸首長聲嘆息,“你對不起這些,血xìng剛膽的漢子啊!”
一百零三條尸首,擺滿了小漁村的村頭。
蕭玲瓏坐在房里躺在上,沒有起。閉著眼睛,眼淚慢慢的流出。
“四哥……你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
“何苦呢?”
……
洛陽宮,蓬萊寢宮之內。
楚天涯藏的深臥室外面,玄武、勾陳與天空等七八名青衛(wèi),全都癱軟的趴在走廊上,似乎都已經昏迷不醒。白詡昂首的從這些人邊走過,臉上漾起迷醉且滿足的微笑。
官家趙桓與幾名軍鐵甲衛(wèi)士跟在白詡后,看著眼前的一幕幕,驚愕萬分。
“好兄弟,這些人就是楚天涯的青衛(wèi)么?”趙桓有些膽戰(zhàn)心驚的道,“他們這是怎么了?”
“他們吃了我仈激ǔ天的慢xìng迷藥,加上今rì特意配制的藥酒酒力一催,必然暈厥不醒。”白詡微笑道,“任憑他是多么頂尖的武林高手,在我這貼方子的藥力之下,絕對不可能還有力氣掙扎。現在他們全是廢人,除非我給他們解藥,否則連蘇醒都不可能。”
“那、那為何不干脆殺了他們,以絕后患?”趙桓仍是有些害怕。當初東京之亂時,青衛(wèi)的手與威力趙桓是見識過的。要是其中有一個人突然醒來然后發(fā)難,豈是他與白詡再加上這幾個廢物軍能對付的?
“不著急殺,他們都還有用處。”白詡微笑道,“官家不必多慮了,請與微臣一同入內,割來逆賊楚天涯的人頭,便可大功告成了!”
“好、好吧……”趙桓膽戰(zhàn)心驚的深呼吸,壯著膽子跟了上來。
走到了楚天涯的臥室門邊,白詡還整了整衣冠,對著門口拱手彎腰的拜了下去,“主公,屬下白詡有要事求見。”
這一說,可把趙桓和那些軍士嚇了個魂不附體,趙桓差點拔腿就逃。
白詡一把將趙桓叫住,揚了揚眉毛對著屋里努嘴,示意趙桓注意傾聽。
果然,屋里傳出了聲音,“敬謙來了啊……請進吧,咳、咳!”
“咦,這是楚天涯的聲音,但卻好像蒼老了三四十歲,或是病入膏肓了!!”趙桓驚訝道。
“那我們就進去看一看他吧!”白詡微然一笑,上前,將門推開。
“吱啞……”
沉悶的響聲中,門被推開了。屋里光線原本很暗,但點了蠟燭。燭光搖曳,影影綽綽。大的帳簾內,隱約可以看到一個人影吃力的坐了起來。大前則躺著兩個女人,分別是朱雀與貴人。
“哦,官家也來了?”楚天涯的聲音果然老態(tài)龍鐘而且疲憊無比,吃力的說道,“敬謙,我這是怎么回事啊?今rì我突然感覺渾無力,說話都費勁。而且你看——朱雀與貴人到現在都一直沉睡不醒!我們是不是中了毒?你速叫御醫(yī)來給我們懲治一番!”
趙桓聽到這些話,又下意識的往后退。
白詡卻上前了幾步,對著楚天涯拱手拜了一拜,說道:“是的,主公。你是中毒了。而且,是不治之毒,命在旦夕。”
“什么?!”楚天涯驚怒。
“他、他怎么沒有暈厥倒下?”趙桓膽戰(zhàn)心驚的小聲道。
白詡哈哈的笑,“他若是暈厥倒下了,豈非十分無趣?——主公,你沒想到吧,你也會有這一天,栽到了趙某人的手上!”
“趙某人?”楚天涯既怒且惑的道,“原來你真是趙氏皇族!”
“沒錯。”白詡昂然而立,大聲道,“我本姓趙,名伯詡,乃是太祖八世孫。我是皇族,高貴的皇族!……從我被焦文通捉上七星寨淪落為草寇的第一天起,我就發(fā)過誓。總有一天,我要將你們這群禍國殃民的山賊草寇全部殺光;總有一天,我要重回dì?dū拿回本該屬于太祖的東西,讓趙宋的天下發(fā)揚光大!”
“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太祖的子孫才是這天底下最杰出的英才!是神明派來拯救蒼生的,天之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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