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涯擔著酒碗,看著滿堂單膝跪下的一兩號熱血壯士,一時有點恍惚。
眼前的情景,讓他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是的,《水滸傳》的電視裡就曾見過這樣的類似場景。
楚天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爲現實版的“宋江”。
今天的事情生得也有點突然。孟德事先居然沒有跟他打任何招呼,卻顯然已暗約好了白詡等人,搞了個“突然襲擊”。
孟德有這想法,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楚天涯早就知道。小蒼山一役,使得西山的實力空前壯大,白詡、薛玉率領七星寨大部分人馬來投,明顯是衝著楚天涯來的,這使得他的根基空前穩固。尤其是加入了王荀和大批的勝捷軍、太原廂軍與一批姓,這些人對楚天涯也是鼎力支持的。
有了小蒼山一役的巨大功能和這樣堅實的人脈基礎,再加上孟德的真心讓賢,客觀上講,楚天涯被扶正已是遲早的事情。眼下西山家大業大,也正需要明確一個大領頭來統籌全局。
不管如何挑選,西山大頭領的人選,已是非楚天涯莫屬。
青雲堂上,一兩號人盛意拳拳滿懷激動的看著楚天涯,讓他十分的感動。但這顯然不是他想要的節奏。
“諸位兄弟,先請起來。”楚天涯放下酒碗,對衆人抱拳一拜,說道,“且聽楚某說兩句如何?”
“兄弟不如先答應我們。否則,我等今日就長跪不起了!”孟德大聲道。馬上得到了衆多壯士的響應。
楚天涯苦笑,“非是楚某不答應……兄弟們這樣,要將焦通、蕭玲瓏和湯盎等人,置於何地?”
衆人不由得一愣,方纔回神。
至從來到青雲堡後,焦通就再也沒有公開露過面。他親自挖坑掩埋了關山的屍之後,每天就披麻戴孝的守著關山的孤墳,終日那裡跪拜燒紙的憑弔。除了蕭玲瓏與湯盎,其他人他見都不肯見,就甭提會出現今日的青雲堂上了。
“兄弟們快快請起。”楚天涯再次抱拳道,“今日,楚某有句話要當著衆兄弟們說清楚。我等聚義青雲堡,只爲保境家民、抗金救國。不管是誰來做這個大頭領,都無法改變青雲堡的唯一宗旨。衆家兄弟們看得起楚某,楚某也不矯情,願意擔當此任。但是既然是大家公開的推選,就必須是所有人相服才行。楚某本就年幼無知才薄學淺,再加上入堡日短少有建樹,現倉促之間就要肩負起全堡的大事,心難免有些惶恐不安。不如兄弟們再給楚某一點時間來適應,也給所有人一段時間,來磨合與接受。”
衆人聽到楚天涯這話,覺得挺實,合情合理,也紛紛表示認可。
於是大家陸續從地上站了起來,心對楚天涯的實誠與厚道,又增加了幾分認可。
白詡上前一步來,拱手道:“楚兄弟言之有理。青雲堡一夜之間實力大增,各方面都還需要一個磨合的時間。我等來的頭領,也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自己的位置。不如就半月之後的端午佳節,再議推舉青雲堡大頭領之事並給諸位頭領排定座次、明確分工。不知諸位兄弟,意下如何?”
“甚好。”楚天涯馬上出聲贊同。白詡還真是幫他解了個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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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兄弟和白先生都認同,那孟德也就沒意見。”孟德爽朗的道,“端午就端午,雙喜臨門,也好!”
衆頭領都附合起來,同意推遲到端午。
白詡馬上不失時機的道:“但羣龍不可無。這半個月的日子,是青雲堡磨合的重要時機,不如就請楚兄弟暫攝大頭領之職,由孟七哥從旁輔佐。諸位以爲,如何?”
衆人一聽馬上就明白,白詡這是玩了一出陽謀,典型的“緩兵之計”。先讓楚天涯代理大領,半個月之後再正式上任。這樣一來,大家就先入爲主的接受了楚天涯這個大領,到時候不管如何推選,這大領也是非他莫屬。換作是誰,也不那麼“名正言順”了。
“好,就這麼辦!”孟德幾乎沒有給任何人插嘴的機會,馬上拍板大聲道,“就請楚兄弟暫代大領之職,也請白先生參贊軍機,早成立西山軍機處。此事宜急不宜緩,數萬兵馬應該早的加以規劃與管理。否則,青雲堡內必然亂作一團。”
楚天涯看了看白詡和孟德,只得搖頭微微的笑了笑,默認接受了他們的“提議”。
其他人自然也沒有什麼意見。
半個月的緩衝時間,對楚天涯和青雲堡來說,都恰到好處。全堡人馬可以加以磨合與規劃,楚天涯則可以趁這段時間積累人望與名聲,並解決焦通這個大難題。
不管怎麼說,焦通曾是七星寨的兩大寨主之一,是太行山屈一指響噹噹的大人物,是河東綠林上的一面大旗。楚天涯要順利上位,還離不開他的支持。
這一點,場的所有人其實心知肚明。
白詡與孟德今天擺出這樣一局,能把楚天涯直接捧上位造成一個既定事實,固然是好;就算是不成,也能先聲奪人,大家心目造成一個先入爲主的概念。說到底,這些都有一點針對焦通的味道。
因爲焦通的名聲實是太響,影響力實是太大。哪怕是現七星寨土崩瓦解了,他若是站出來反對楚天涯上位,那也是個巨大的麻煩。就算事情不會鬧到這樣的僵局,沒有焦通的出面支持,楚天涯的上位也會顯得有點“名不正言不順”。畢竟,現青雲堡裡有七星寨的兩三萬人馬,白詡和薛玉這些人,也曾是焦通的麾下。如果不爭取到焦通,七星寨來的這些人馬就會有“易主背叛”之嫌,這可是綠林道上的大忌。而且,這會爲青雲堡今後的穩定與團結,埋下較深的隱患。
這就是楚天涯並不急於馬上上位的主要原因。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焦通。
青雲堂之議散後,楚天涯又拉起紅綢蓋上了那個鎦金“楚”字,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孟德與白詡很默契的跟了來。
“兄弟,由你領頭青雲堡,已是大勢所趨,其實你不用顧忌什麼。”孟德說道。
楚天涯點了點頭,微笑道:“話是這樣沒錯。但是焦通,我們必須爭取。”
“楚兄的想法,我贊同。”白詡說道,“焦二哥帶了我們這些兄弟許多年,光是從感情上講,我們就已是對他割捨不下。”
孟德點了點頭,“我當然也希望焦二哥能夠加入我們。但是……萬一他不肯,難道兄弟就一直不坐那把交椅麼?因爲一個人,而影響了全堡上下十萬人,孟某覺得會有點因小失大之嫌。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即可,不必過分拘泥於小節。”
“嗯,有道理。”白詡說道,“半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就看楚兄弟如何去爭取到焦二哥了。這件事情,我們外人都不好插手。非得是你們二人直接對話比較好。”
“我知道。”楚天涯點了點頭。
白詡微然一笑,“其實焦二哥是典型的外冷內熱的性格。你摸準了他的性子,倒也不難……”
楚天涯不禁笑道:“看來敬謙是早已成竹胸了?何不教我?”
孟德也笑,“是啊!白先生和焦二哥相處了這麼多年,想必是對他十分的瞭解。”
“哎,說起來,焦二哥既是我的兄長,也是我的仇人哪!”白詡不禁苦笑。
“哦,怎麼說?”二人都詫異的問道。
白詡自嘲的連笑數聲,說道:“想當初小生不過是個四方求學的窮酸書生,因爲年輕氣盛喜歡四處逞些口才與人辯駁。有一日流落到太原,瓦肆裡聽人說書,聽到不快之處小生就上臺與那說書的理論。長篇大論的說了一番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當時焦二哥恰好混入了太原,也瓦肆之。聽完小生那番迂腐的高談闊論之後,二哥他就動了心思,把小生綁到了山上,就再也沒有放下來了。”
“哈哈!”楚天涯和孟德不禁大笑,“原來你還有這樣悲慘的遭遇啊!”
“可不!”白詡自己也好笑,“我大好的一個書生,就這樣被綁作山賊,落草爲寇了。不過這些年來,大哥和二哥他們還真沒虧待過我。小生也漸漸習慣了。”
楚天涯點頭而笑,“說了半天,你還沒告訴我,究竟該要如何去打動和說服焦二哥呢?”
白詡微然一笑,“焦二哥的性格,像極了三國評書當的關雲長。他吃軟不吃硬,逞惡不欺善,並且相當的重情重義。要想打動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從情感上!”
“能說得詳細點嗎?”
“大哥,蕭郡主!”
當天傍晚,夕陽滿山野。
楚天涯騎著馬,獨自一人來到了青雲堡北部擴建之後才納入的一個山崗上。這裡近纔開山拓土,山崗北方的城牆還修建之。離此近的住戶也有一里多遠,因此環境十分的幽靜。
焦通就將關山葬了這裡,枕山而臥,高|崗之上。
下了馬,楚天涯提著一個大木盒子,裡面裝了一些祭祀用的犧牲與紙蠟等物,一步步的朝關山的墳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