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的咖啡，沒加糖，也沒加奶。

李金明朝木林森點了點頭，說道：“有煙嗎？”

木林森掏出香煙，連同打火機一起丟給了李金明。雖然是第一次跟李金明見面，但是他以前肯定抽煙，只是戒掉了。

“你恢復得不錯?！崩罱鹈髦噶讼伦约旱哪X袋，手指頭在空中劃了一圈。

國土安全局亂成一團，外勤人員都被派了出去，李金明沒去給田皓桐添麻煩，來軍情局總部找了木林森。

“命大，不過命苦。”木林森笑了笑，“要是沒有完全康復，我也不會坐在這里?！?

“其實，你用不著回來?！?

木林森苦笑著搖了搖頭，取出一臺錄音機，摁下錄音鍵后放在了一旁。李金明回來不是找他聊天，而是做筆錄。

“她原諒你了？”李金明沒有問菜菜子是不是活著。

如果菜菜子死了，就算木林森有心繼續為國家效力，新任軍情局局長也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原因很簡單，沒有菜菜子，木林森無牽無掛，未必能夠做到絕對忠誠。只有菜菜子還活著，木林森才有牽掛，才會為了所愛的人，為了組建的家庭，為了眼前的幸福，繼續效忠于軍情局。

“差不多吧?！蹦玖稚P掉了錄音機?！捌鋵崳辉摶貋淼牟皇俏?，而是你?！?

李金明勉強笑了笑，說道：“你說得沒錯，我不該回來，其實也沒想過回來。你應該聽說過那些傳聞。”

“真的？”

李金明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楊局是我的二舅，也是所有親戚中對我最好的一個。要不然，我不會加入軍情局，成為情報人員。當然，楊局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我也沒告訴其他人?！?

“為什么？”

“我靠的是實力，不是私人關系。”

木林森搖了搖頭，表示問的不是這個問題。

李金明長出口氣，說道：“我想過為楊局復仇，知道在過去兩年里，你、歐陽、小鬼與小楊一直在尋找害死楊局的兇手，還有唐旭宸，他裝扮成職業殺手，干掉了那個神秘組織的很多成員。問題是，這么做有意義嗎？我不是懷疑復仇的意義，就算楊局沒死，那些家伙也罪該萬死。楊局的死與私人恩怨沒有任何關系，他是為保護這個國家而死。他的死，與那些我們在以往的行動中干掉的其他國家的情報人員有區別嗎？為了捍衛國家利益，我會干掉任何人。硬是扯上個人恩怨，我覺得沒有任何意義，不應該以復仇的名義去殺人，那么做毫無價值?！?

聽李金明說完，木林森苦笑了起來。

“不是我害怕殺人。你恐怕不會相信，在我們五個當中，我殺的人最多，也許比你們四個的總和還要多。”

“我相信?！蹦玖稚瓫]有懷疑李金明說的話。

雖然李金明執行的幾乎都是不被記錄在案的黑色行動，但是楊懷烈留下了一些檔案，簡要提到了李金明執行的黑色任務。木林森看過那些檔案，知道在楊懷烈身亡前的八年里，李金明執行的所有任務。

“當然，這只是我的想法。你聽得進去就聽，聽不進去就當我沒有說過?！?

“你這兩年在哪？”

“國內?！?

木林森微微一愣，有點不相信的看著李金明。

“努力修復千瘡百孔的夫妻關系，讓女兒重新認識父親，做一個好丈夫，當一個稱職盡責的模范爸爸。”李金明笑了笑，說道，“我發現，這比成為世界上最厲害的情報人員還要困難百倍?！?

“深有同感?！?

“是嗎？”

木林森笑了起來，說道：“我也當父親了，照顧一個還在吃奶的嬰兒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艱難的任務?！?

“這僅僅是開始。”

“是啊。想想我們的過去，再想想一天天長大的孩子，想想他們到了青春期，想想他們進大學談戀愛，想想他們出來找工作，想想他們結婚生子。說實話，想到這些事，我就覺得整個世界都要崩潰了。”

李金明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人都是這么過來的。再說了，不管有多么辛苦，你會覺得很幸福。特別是女兒爬到你身上撒嬌，把你當成這個世界上最可靠、最強大、最無所不能的超人的時候，你會覺得特別幸福，會有一種其他方面無法獲得的成就感與自豪感，因為你是她的守護神?！?

“你還好，我的是兒子。”

“兒子？”

“我不指望他趴到我身上撒嬌，只希望長大好，不要給我惹麻煩?！?

“那更好辦，惹火了，狠揍一頓。兒子嘛，不像女兒那么嬌貴?！?

木林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話是這么說，可是到時候，肯定下不了手。”

李金明也笑了笑，指了下桌上的錄音機?！拔覀冮_始吧，我還得去丈母娘家把她們娘倆接回來?！?

“趕時間？”

“不急，現在也不安全，說不定我會帶她們去外面度假，過段時間再回北京?！?

“行，那你去接她們?！?

“這……”

“一份筆錄嘛，小事。我找田皓桐，讓那幾名協助你的外勤人員做筆錄，反正八九不離十?！?

李金明點了點頭，起身說道：“行，我就不打擾你了?！?

“老李，我很羨慕你?！?

“羨慕不如行動?！崩罱鹈骼@過桌子，走到木林森身邊，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拔业R了六年，一度認為自己永遠也無法像普通人那樣生活，甚至認為會因此失去她們。兩年前，我才認識到，只要人還在什么時候回頭都不遲。我們不是無法像普通人那樣生活，而是愿不愿像普通人那樣生活。”

木林森微微點了點頭，顯得很有感觸。

“不要等到失去后才知道珍貴?！?

“我會記住你的話?！?

李金明沒再多說什么，也用不著多說。其實，他知道木林森的經歷，也就知道木林森早有類似的想法。

讓木林森回來的，只是為楊懷烈復仇的念頭。

李金明剛走開，木林森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我……什么……在哪……好的，我馬上安排……至少幾個小時……好的，我查到了就發給你們。”

聽到這些話，李金明停下了腳步。

“老李？”

李金明咬了咬牙，轉過身來，朝木林森看了過去。

“你不用留下來，我會……”

“是老唐與歐陽？”

木林森點了點頭，說道：“這里已經沒有你的事了，你……”

“他們找到了唐龍？”

木林森嘆了口氣，說道：“老李，你已經幫了很大的忙，我……”

“他在哪？”

“你的老婆女兒還在等你。”

“我知道，而且我留下來，也是為了她們。要是讓唐龍那樣的雜種活著，這個世界就不得安寧，她們的安全就得不到保證?！崩罱鹈髯吡诉^來。“今天，她們很幸運，沒有成為無辜遇難者，可是誰能保證她們一直受到幸運之神的庇護？再說了，讓她們在丈母娘家多呆一陣也不是壞事。”

木林森嘆了口氣，沒再勸李金明離開。

此時，太行山深處。

仔細觀察了一陣，唐旭宸把微光望遠鏡遞給了趴在旁邊的歐陽鳳鳴。

一千多米外的山谷里有一條跑道，準確的說是一座軍事基地。

山谷其實是一座水庫，下游是一座小型水電站，跑道建在水庫西岸的河灘上，平常藏在水面下，得放掉蓄水，把水位降低半年左右，跑道才會露出水面。在降雨較多的季節，最多兩天就能讓水位升高半米。

此外，軍事基地的其他設施都建在地下，出口與跑道在同一水平面上。

顯然，這是一座秘密軍事基地。

從基地所在的地點，以及隱藏方式來看，也許已經存在了幾十年，應該是半個世紀前的杰作。

當時的中國，被敵對國家重重包圍。

面對在北部邊境線外枕戈待旦的百萬大軍，幾個戰役突擊就能橫掃中國北部地區的強大敵人，上到國家最高領袖、下到平民百姓，十億中國人沒有一個敢放松警惕，挖洞積糧、整軍備戰成了整個國家的主旋律。太行山鄰近中原，離北京也不遠，是抵抗入侵者、守衛中原腹地的主防線。

在那個年代，無數的軍民用最原始的方式在這條大山里建起了很多軍事基地。

其實，數十年來，太行山一直是中國最重要的戰略防區。即便冷戰結束之后，國際局勢大為緩和，與俄羅斯的關系迅速改善，在太行山里依然部署了很多軍隊，包括最重要的戰略導彈部隊。

就唐旭宸所知，至今仍然有一支戰略導彈部隊駐扎在太行山里面。

只要一聲令下，這支部隊能在幾分鐘內把數十枚攜帶核彈頭的戰略導彈發射出去，將敵國炸成廢墟。

那座秘密基地是否與戰略導彈部隊有關？

平板計算機震動起來，唐旭宸立即從山脊上溜了下來。

是木林森發來的消息，迅速看了一遍，唐旭宸把平板計算機遞給了歐陽鳳鳴。

與他猜測的一樣，那是一座有人值守的秘密軍事基地，而且屬于二炮，用來存放導彈與核彈頭！

“媽的！”歐陽鳳鳴低聲咒罵了一句。

“顯然，這才是唐龍的目標！”

歐陽鳳鳴仰起頭，朝山谷里瞄了一眼。在那條露出水面的跑道上，停著一架只能載幾十人的小型客機。附近有幾名全副武裝的雇傭兵，發動機的熱信號很微弱，表明那些家伙到此已經有一些時間了。

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