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曼德勒。

這左位于伊洛瓦底江東岸的城市是緬甸的古都，曾經有數個王朝在此建都，也是緬甸的第二大城市。這是一座美麗的城市，被聯合國列位世界文化遺產，有大量古跡，是東南亞最有名的歷史文化旅游勝地之一，每年有數十萬世界各地的游客來這里觀光旅游。這也是一座破敗的城市，除了瑰麗的皇宮，城區內到處都是貧民搭建的棚屋。在二戰之后，中國向緬甸派遣的一部分遠征軍官兵留在緬甸，大部分住在曼德勒，經過數代繁衍，當地華僑的人數超過了三十萬。

跟著線索，楊詩琪一路追到了這里。

臘戊是一座小城市，監視外國人并不難，可是要在曼德勒監視外國人，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楊詩琪沒有放棄，她帶著情報人員去了機場。

維克多來到這里，只有兩條路可走。

一是沿伊洛瓦底江南下去內比都或者仰光。因為內比都是緬甸首都，由軍政府控制，戒備森嚴，外國人很難自由活動，所以維克多更有可能去緬甸第一大城市、相對開放、同樣是旅游勝地的仰光。在那里，他可以乘飛機離開緬甸，也可以坐輪船離開，或者是偷渡前往某個鄰國。

二是留在曼德勒，從曼德勒乘飛機離開緬甸。曼德勒有一座機場，每天有飛往內比都與仰光的航班，還有飛往緬甸其他主要城市的航班。如果維克多有一架私人飛機，就能從曼德勒離開緬甸。只要肯花錢，買通曼德勒機場的管理人員，給一架私人飛機放行不是多么困難的事情。

楊詩琪相信，維克多沒有理由去仰光，會直接從曼德勒乘飛機離開緬甸。

“怎么樣？”

“查到了，你們到來前大約八個小時，一架私人飛機離開了曼德勒。只是，那名收了賄賂的機場管理人員不認識乘飛機離開的人，只知道是個西方人，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金發碧眼。”

“就是他。”楊詩琪咬了咬牙，暗自咒罵了一句。

周祖彥也暗自嘆了口氣。他是常駐曼德勒的情報人員，開了一家中餐館，平常的主要工作是搜集半公開的情報，很少參與情報行動。大約兩個小時，他接到楊詩琪的電話，接應楊詩琪之后，就帶著他們來到機場，然后利用自己的關系網，找到了負責安排航班起降的機場管理人員。

顯然，他們來晚了一步。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兩個小時前，楊詩琪才確認維克多逃往曼德勒。

“現在怎么辦？”周祖彥問了一句。

“那是一架什么型號的飛機？”

“小型螺旋槳飛機，后面只有一排座位，算上飛行員最多能座五個人，航程在一千千米左右。”

楊詩琪眉頭緊鎖，這不是好消息。

用那架飛機，維克多只能飛往某個鄰國。他想逃亡的話，會首選泰國或者馬來西亞。問題是，如果他沒有打算逃亡，那架飛機就足夠把他送到中國境內。因為是小型飛機，能飛得很低，還能把飛行速度控制在每小時兩百千米以內，所以很難被地面的防空雷達與空中的預警機發現。

中國與緬甸的邊境線長達上千米，密布山谷與河谷，非常適合用小型飛機偷渡。

那架飛機在八個小時前起飛，就算以最低速度飛行，此時已經進入中國境內。

怎么辦？

楊詩琪長出口氣，對周祖彥說道：“你得設法弄到機場的監控錄象，搞清楚情況，及時向國土安全局匯報。”

周祖彥點頭答應了下來，這是他的分內工作。

楊詩琪沒在曼德勒逗留，維克多已經逃走了，留在緬甸沒多大意義。如果維克多去了中國，那架飛機肯定會在云南某地降落，即便沒有降落，他通過跳傘著路，也會從云南前往別的地方。

聯系劉雪麗之后，楊詩琪帶著特種部隊與情報人員離開曼德勒，搭乘直升機回國。

到此，持續了三天的追捕行動以失敗告終。

其實，早在三天前，楊詩琪就意識到，追上維克多的機會十分渺茫。

不管是否愿意承認，接連發生的事情表明，維克多早已知道被中國情報機構盯上，做了十分充足的準備。

在充氣艇上找到的那幾枚“毒刺”導彈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雖然在國際黑市上，“毒刺”、SA-7、“西北風”這類單兵防空導彈很容易買到，但是大多是從沖突地區流出來的二手貨，型號比較老舊，維護保養也很糟糕。楊詩琪他們在充氣艇上發現的“毒刺”是FIM-92E型，最新型號，美軍的裝備數量非常少，從沒提供給沖突地區的武裝力量。

一般的軍火商，根本搞不到這種導彈。

維克多算不上有名的軍火商，以前從事的買賣以輕武器為主，主要把庫存的AK步槍販賣到沖突地區。他與美國軍方沒有多少瓜葛，顯然難以搞到連美軍都沒大量裝備的先進單兵防空導彈。

如果這些導彈不是來自維克多，那是由誰提供？

還有，那些武裝人員的身份也很特殊。

軍情局已經查明，在戰斗中被擊斃的武裝人員都是東歐國家的雇傭兵，大多來自烏克蘭與白俄羅斯，少數來自波蘭、保加利亞與羅馬尼亞，都是退役軍人，有的參加過巴爾干地區的武裝沖突。

雇傭他們用不了多少錢，只是他們未必會隨便給某個人賣命。

楊詩琪覺得，他們不是一般的雇傭兵，早就在為維克多賣命。也就是說，維克多組建了一支雇傭軍。

軍火商擁有自己的武裝力量并不奇怪。

在發展到一定規模，特別是開始從事高價值與高風險的軍火買賣時，軍火商一般會組建自己的武裝力量。規模不需要很大，少的十多人、多的上百人。主要價值就是是為軍火商提供安全保證，協助軍火商在危險地區做買賣，讓某些有野心的買家，比如非洲的反政府軍放棄黑吃黑的念頭。

問題是，維克多已經多年沒有從事軍火買賣了。

他既沒有組建雇傭軍的能力，也沒有這方面的需求。

也許，這支雇傭軍不屬于他，而是屬于另外一個人，比如病毒武器的主人，他們只是被派來協助維克多。

這些線索都表明，維克多只是一個小嘍嘍，他在為某個人賣命！

那個家伙沒有來緬甸，也許早就去了中國，等著維克多完成黑吃黑的交易，獲得那筆關鍵的資金。

維克多為什么還要去中國？

如果只是資金，維克多完全可以在別的國家完成轉賬工作，用不著去中國。

除非他要參與后面的行動，或者要把某樣十分重要的東西送往中國。

想到這，楊詩琪猛然明白了過來。

那個一直沒有露面的幕后主使，最初打算讓弗蘭克發動恐怖襲擊，從而避免受到中國情報安全機構關注。就算把伊朗情報機構牽扯進來，以競價的方式出售病毒武器，也只是為了通過黑吃黑大賺一筆。如果去臘戊的不是唐旭宸裝扮的岡薩雷斯，而是杰利科，維克多就會在黑吃黑之后把病毒武器賣給杰利科。這樣一來，他就會把病毒武器帶在身邊，至少會帶到緬甸。雖然弗蘭克與杰利科已經死了，但是事發突然，維克多已在緬甸，也就沒能把病毒武器送走。

他現在去中國，就是把病毒武器送過去！

飛往昆明途中，楊詩琪把這個推測告訴了劉雪麗。

雖然只是推測，但是劉雪麗沒有輕視。得到薛震遠的授權之后，追捕維克多與查找病毒武器的行動已經全面展開，情報安全機構全都動員起來。劉雪麗讓楊詩琪留在昆明，尋找相關線索。

如果維克多去了云南，通過昆明前往其他地方的可能性最大。

因為沒有更多的線索，所以只能讓楊詩琪留在昆明。

此外，如果幕后主使打算使用病毒武器，最有可能遭到恐怖襲擊的就是昆明。

隨后，劉雪麗向昆明派遣了大批情報人員與特工，還動員了昆明的特警部隊，讓昆明附近的武警與軍隊做好應對緊急事態的準備工作。此外，劉雪麗向昆明派遣了應對生物武器襲擊的防疫人員。

只是，劉雪麗與楊詩琪都知道，這種被動防范措施沒有多大的意義。

病毒武器不是核武器，可以裝在一個玻璃試管里面，能隱蔽攜帶與播散。還有更加極端的方式，即用病毒感染一些人，再讓這些人去公共場所，把病毒傳染給更多的人，從而實現大規模擴散。

劉雪麗咨詢過病毒防疫專家。

這種病毒有十二個小時左右的潛伏期，在發作之前，感染者不會有異常反應，也就很難察覺。等到出現異常反應，比如開始發燒、流鼻血、皮膚潰爛、出現耳鳴目眩等異常癥狀的時候，病毒已經通過感染者傳染給其他人。到時候，即便采取隔離措施，也無法阻止病毒大范圍散播。

因為有很強的隱蔽性，所以病毒武器對平民的威脅比核武器還要嚴重。

如果病毒大范圍散播，受到影響的不僅僅是一座城市，而是整個國家，將有成千上萬的無辜者死于非命。哪怕只有一顆病株流散，哪怕只有一個感染者沒被隔離，幾天之內，這個國家就將遭受滅頂之災。

必須找到維克多，必須找到病毒武器！

劉雪麗知道，唐旭宸為什么沒有退縮，因為根本沒有退縮的余地。他們是這個國家的最后一道防線，他們身后是成千上萬的同胞。如果他們退縮了，必然會有成千上萬的中國人遭受荼毒。

這不是個人感情的問題，而是對祖國、對民族、對同胞的感情與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