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知道了。”

放下電話，克里斯蒂安使勁在臉上搓了兩下。

搜索工作已經開始，只是希望極為渺茫。按照聯邦航空局發來的評估報告，如果尼古拉斯乘坐的那架“全球快車”在與冰島航管中心聯系之后失事，即便不考慮轉變航向，需要搜索的區域都高達八百萬平方千米，相當于美國本土。如果商務飛機在飛行途中轉向，以經濟速度飛行，搜索范圍超過一千五百萬平方千米，相當于兩個美國本土。在如此廣闊的海域內找到一架長度不到三十米的商務飛機，簡直是大海撈針。如果被劫持，那么這架飛機早就沉到海底了。

克里斯蒂安沒有放棄，不只是為了尼古拉斯，也是職責所在。

雖然沒有證據證明飛機遭到劫持，但是克里斯蒂安相信，肯定是內奸獲得消息，讓恐怖份子劫持了飛機，以此阻止尼古拉斯返回美國，讓聯邦調查局無法展開調查，也就無法阻止恐怖襲擊。

克里斯蒂安還相信，恐怖份子沒有殺害尼古拉斯，只是綁架了尼古拉斯。這就是，尼古拉斯在電話里面沒把話說清楚，即便內奸竊聽了電話，也不清楚尼古拉斯掌握的情報。為了搞清楚尼古拉斯到底知道什么，恐怖份子不會直接殺害他，會綁架與拷問他，在確定了之后才會殺害他。

還有時間找到尼古拉斯。

只是，拖得越久，找到與救出尼古拉斯的希望就越渺茫。

獲得聯邦航空局的報告之后，克里斯蒂安立即聯系了前往藍德公司總部的皮蓬。雖然藍德公司積極配合，但是調查結果并不理想。那架飛機不屬于藍德公司，而是屬于一家跟藍德公司長期合作的航空租賃公司。也就是說，藍德公司租用的那架飛機，飛行員與乘務人員也由租賃公司提供。

聯邦特工去了那架航空租賃公司，開始那個電話就是從那邊打來的。

航空租賃公司提供了飛機與機組人員的相關信息，卻毫無價值。調查已經開始，只是沒有多大希望。

在藍德公司，皮蓬遇到了很大的阻力。

不是藍德公司不肯合作，而是提供的信息非常有限。按照皮蓬的話說，別說他，就算克里斯蒂安親自出馬也未必能從藍德公司挖出有用的信息。關鍵就是，藍德公司與美國聯邦當局關系密切，可以說是美國聯邦當局的智庫，而聯邦調查局索要的資料大多涉及到聯邦當局的機密。按照相關法律，藍德公司可以拒絕配合，除非前去調查的聯邦特工能夠拿到由最高法院的某位**官簽署的調查令。雖然聯邦調查局是隸屬于司法部的執法機構，但是只有拿出確鑿證據，證明藍德公司的機密資料與飛機失聯有直接關系，不然不可能獲得最高法院開具的調查令。

與此同時，聯邦特工去了兩位飛行員與兩位空乘人員家里，找到了他們的家人。

相關調查同步展開，聯邦調查局查到了這四名機組成員的個人信息，包括他們的家庭與社會關系，銀行的存款，近期的消費情況，以及通信內容。雖然調查進行得很全面，但是沒什么收獲。

四名機組成員都很干凈，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他們與恐怖份子有染。

調查進行到這一步，克里斯蒂安不得不考慮另外一種可能，也是他之前認為不可能發生的情況。

這就是，那架飛機不是遭到劫持，而是被恐怖份子擊落了。

雖然出現這種情況的概率非常低，但是不等于沒有。

跨洋飛行的商務飛機，在巡航階段的飛行高度都在一萬米左右，在單兵防空導彈與便攜式高射炮的威脅范圍之外。能擊落商務飛機的，只有中遠程防空導彈與大口徑高射炮。因為高射炮的精度非常低，所以更有可能是中遠程反恐導彈。對實力強大的恐怖組織來說，搞到中遠程防空導彈不是難事。在敘利亞內戰與烏克蘭內戰當中，有很多中遠程防空導彈系統下落不明。關鍵是，恐怖份子未必擁有整套防空系統，特別是對空搜索與跟蹤雷達，也未必擁有使用中遠程防空導彈的能力。此外，商務飛機在北大西洋上空失蹤，恐怖份子未必擁有部署中遠程防空導彈的海上平臺。

這些都是問題，不過都能解決。

擊落一架商務飛機不需要太先進的防空導彈，哪怕是冷戰時期的防空導彈，比如俄羅斯的“薩姆6”就足夠了。如果恐怖份子提前掌握了商務飛機的航線，也就不需要笨重的對空搜索雷達，只需要一部火控雷達就能引導導彈進行攻擊。如果是“薩姆6”這類機動式中程防空導彈，完全可以部署在一艘平甲板的貨輪上，比如集裝箱貨輪，也就解決了發射平臺的問題。

當然，在做出這個推測的時候，克里斯蒂安依然無法相信。

原因很簡單，尼古拉斯是在去蘇格蘭的第二天，到了倫敦，并且從希思羅國際機場搭乘飛機返回美國，逗留時間總共不到四十個小時。除非恐怖份子有先見之明，不然不可能在尼古拉斯決定返回美國之后，讓搭載了中遠程防空導彈的貨輪到達冰島附近海域，而恐怖份子顯然沒有先見之明。

想來想去，克里斯蒂安覺得，機組成員出問題的可能性最大。

當然，未必是那四名飛行員與乘務員，很可能是恐怖份子悄悄登上了商務飛機，或者在商務飛機上安裝了一枚炸彈。在商務飛機到達北大西洋中部海域，也就是進入了冰島航管中心的管理空域之后，炸毀了飛機。

果真如此的話，藍德公司與那家航空租賃公司就有問題。

要知道，飛機是藍德公司安排的，由那家航空租賃公司提供。如果恐怖份子在飛機上裝了一枚炸彈，至少得提前知道是哪架飛機。如果是定時炸彈，還得知道飛行計劃，而這些都需要從藍德公司與航空租賃公司獲取。

想到這，克里斯蒂安意識到，必須對藍德公司進行深入調查。

這樣一來，需要足夠確鑿的證據才能向最高法院申請調查令。

如何獲得證據？

到此，克里斯蒂安認識到，必須展開內部調查，找出聯邦調查局的內鬼。如果能夠獲得口供，哪怕與藍德公司沒有直接關系，因為尼古拉斯是藍德公司的高級顧問，又涉及到聯邦安全，所以聯邦調查局有理由對藍德公司進行深入調查，也就可以用這個理由向最高法院申請調查令。

深思熟慮之后，克里斯蒂安把幾名信得過的手下叫了過來。

半個小時之后，調查工作開始。

按照克里斯蒂安的安排，由他調遣的聯邦特工首先把知道唐旭宸出現在蘇格蘭，也就是接觸過唐旭宸跟田皓桐通電話的那份情報的所有人員控制起來，并且單獨關押，再進行一對一的單獨審問。

與此同時，克里斯蒂安安排的技術人員，開始調查這些員工的通信記錄。

當然，克里斯蒂安沒有忽略一個關鍵問題，即內鬼不會使用聯邦調查局配發的手機跟恐怖份子聯系，而會使用其他手段，比如一部安裝了保密設備的衛星電話或者使用外面的公共電話。為此，克里斯蒂安派人搜查了涉事人員的辦公室與個人用品，還查閱了他們進出聯邦調查局總部的相關記錄。

只是，調查需要足夠的時間。

調查工作開始后，皮蓬回到了聯邦調查局總部。克里斯蒂安把相關事情交給了他，并且告訴他，在查出內鬼之后，立即向聯邦最高法院申請調查令，然后帶特工去藍德公司進行全面調查。

皮蓬來到克里斯蒂安的辦公室的時候，已是事發后第四十個小時。

克里斯蒂安正在看審問報告。因為有數十名涉事者，又是單獨審問，所以需要進行交叉對比，找出其中的破綻。克里斯蒂安相信，內鬼就藏在這幾十個人當中，而且對相同問題的答復肯定與其他人不同。

“你該回去睡一覺。”

克里斯蒂安抬起頭來，不大明白的看著皮蓬。

“快兩天了，就算你留在這里，也不會給調查帶來幫助。”皮蓬聳了下肩膀。

“有發現了？”

皮蓬搖了搖頭，說道：“還需要時間，不過只要繼續審問下去，肯定會有發現。”

克里斯蒂安揉了揉額頭，合上了桌上的文件。

早在克里斯蒂安擔任聯邦調查局的反恐部門主管，也就是由尼古拉斯擔任局長時，皮蓬就是他的手下。在他擔任了聯邦調查局局長之后，皮蓬得到重用，成為反恐部門主管，還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行，我回去睡一覺。”克里斯蒂安站了起來，他確實非常疲憊。“有發現了，立即跟我聯系。”

“放心吧。”

克里斯蒂安點了點頭，走到門邊，拿起了掛在衣帽架上的外套。“還有，記得向最高法院申請調查令。”

皮蓬點頭答應了下來，沒有多說什么。

做為聯邦調查局的老員工，皮蓬非常清楚克里斯蒂安與尼古拉斯的關系，也清楚克里斯蒂安的做事風格。其實就算出事的不是尼古拉斯，只要涉及到國家安全，克里斯蒂安就不會有半點松懈。這也是皮蓬最擔心的問題，如果克里斯蒂安不知道如何給自己減輕負擔，他遲早會被壓垮。

雖然少了他，聯邦調查局依然能正常運轉，但是在恐怖襲擊威脅到來的時候，沒有克里斯蒂安的聯邦調查局，將無法發揮出最大效能。在這個時候，沒有人能頂替克里斯蒂安在聯邦調查局發揮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