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在女王陛下今年的所有政策中挑一個最不喜歡的,布萊恩·伊姆斯一定會選擇弗萊明街的拆除計劃。
伊姆斯至今未娶,更沒有子女——當然,其原因並非是他人所想的那樣,他對女王陛下的曖昧情愫念念不忘。
那若即若離的感情,還不值得他付出這樣的代價。
他必須得承認,自己不是一個喜歡擔當責任的人;婚姻,家庭,子女,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囚籠。
因此,既能幫助他解決生理需求,又不需要他承擔額外責任的弗萊明街,便是他的第二個家。
那時候,弗萊明街的拆除曾經令他不知所措——不過還好,議會裡年輕的議員們很快給他介紹了另外一個地方:它坐落在靠近第七大道的地方,叫做“銀行傢俱樂部”,裝修精緻,設施豪華,服務員們都受過極好的保密教育;只要錢出得足夠多,便可以享受到“最體貼”、“最周到”的服務。
此時此刻,他正緊緊攥著銀行卡,走在前往“銀行傢俱樂部”的路上。逃避現實的慾望驅使著他,令他的腳步愈發急促。
伊姆斯最近心情很不好:昨天的秘密議會上,他纔跟安東尼·梅瑞狄斯鬧得不歡而散,今天,他又被一個叫做“芭芭拉”的女議員氣得怒火中燒。
膽大包天的小姑娘,竟然敢當著所有議員的面,反駁我的提議!想到芭芭拉,伊姆斯不禁忿忿地心想。
因此,會議一散,伊姆斯就把芭芭拉叫到牆角,罵了個狗血淋漓。
只可惜,就算芭芭拉被罵得抹眼淚,自己在衆人面前丟掉的面子,也撿不回來了。
不管怎樣,今晚他決定在女人的身上找回自己男人的自尊。
“銀行傢俱樂部”的安全保障工作極爲嚴格:剛一走到門口,伊姆斯就被保安人員強行搜了一遍身,在確認他身上沒有攜帶管制刀具、毒藥等危險物品後,才放他進入俱樂部。
伊姆斯很快被裡面奢侈典雅的場面給吸引了:身著燕尾服的音樂家在三角鋼琴前演奏著天籟之音,青春貌美的女子在水中平臺上翩翩起舞,富有的客人們則三五成羣,一邊品酒,一邊談笑風生。
伊姆斯一向很喜歡這種雅而不俗的風月場所,但今天,怒火未熄的他卻沒有聽歌賞舞的閒情逸致。
在俱樂部大廳偏僻的角落裡,他不由分說攬過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沿著玻璃螺旋樓梯拾級而上,很快便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裡。
和弗萊明街一樣,“銀行傢俱樂部”也有爲數衆多的房間,裡邊擺放著寬敞的大牀、柔軟的地毯和名貴的傢俱,客人們享盡歡愉之後,常常留在裡邊過夜。
щщщ⊕t tkan⊕Сo 每一個房間的窗戶都是封閉的,再加上厚厚的窗簾,使得客人們的隱私不會輕易泄露。
與此同時,俱樂部還很周到地在牀頭櫃上準備了紅酒和高腳杯。
帶著些許醉意,迫不及待的伊姆斯很快便墜入了慾望的深淵。
伊姆斯雖然年紀不小,但精力卻比少年人還要充沛,再加上憋了一天的怒火終於找到了發泄的出口,因此,直到午夜的鐘聲悠然響起,兩人方纔意猶未盡地鳴金收兵。
不知爲何,伊姆斯感覺今天的“戰鬥”要比以往的每一次更加酣暢淋漓。醉生夢死之間,澎湃洶涌的潮水衝破了他的心房,席捲了他的靈魂,甚至讓他產生了征服世界一般的快感。
嘴角掛著得意的微笑,伊姆斯抱著女子軟綿綿的身體,悠然地進入了夢鄉。
夢境之中,最近頗爲流行的歌曲《今晚別走,我的寶貝》隱隱約約迴盪不絕。
“……
?“寶貝,別走,今天的夜色太黑;
“夜之女神溫柔走過,她歌唱著,拭去你臉上的淚;
“……“
再次醒來時,估計已經是後半夜了;伊姆斯只覺口乾舌燥,頭暈目眩,視線也在黑暗中變得模糊不清。他的手摸索著伸向旁邊的牀頭櫃,試圖用瓶中剩餘的紅酒平息體內的痛楚,但他的手臂很快便被身旁的女子給抓住了。
“先生,讓我來吧!”她的嗓音聽上去清脆悅耳,彷彿幾個小時的睡眠就能讓她的疲憊全然消退——伊姆斯的心頭泛起了深深的挫敗感:他原本還指望著她在接下來的幾天都起不了牀呢。
此時此刻他才發現,屋子裡的留聲機不知何時被人打開了,黑膠唱片在裡面轉個不停,充滿誘惑力的花腔女高音真真切切地迴盪在這間屋子之中。
他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女子輕巧地翻身下牀,走到牀頭櫃一側,以優雅迷人的姿態,替他斟了小半杯紅酒。
“你……你也喝一口?”在接過杯子的時候,伊姆斯遲疑地問道。
女子果斷地搖搖頭。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失,伊姆斯口渴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焦躁、煩悶的感覺縈繞在他的胸口,一點點地剝奪著他的理智。
他顧不得思考,一把搶過了女子手中的高腳杯,將其中的液體一飲而盡。紅酒穿過他的食道,涌進他的腸胃,令他回味著方纔天堂般的快感。
隨後,他聽見女子伴著唱片的聲音輕輕吟詠:
“……”
“你的愛是勇士的長劍,讓我欣喜讓我疲憊;
“我的愛是沉淪的鬼魅,讓靈魂就此遠走高飛;
“哦,寶貝,別離開我;
“直到死亡把你變爲飛灰。”
在女子的歌聲停下之際,伊姆斯突然捂住胸口,大口喘息。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渾身抽搐,疼痛難忍,腸胃更是不住傳來一陣陣嘔吐般的脹痛;但他的身體卻彷彿失去了控制一般,癱軟無力,動彈不得,心跳速率也愈發緩慢。
在他的意識即將消散的時候,他似乎隱隱嗅到了杏仁的氣息。
“索……索尼婭……你……”
“我不是索尼婭,議長先生,”女子以清冷肅殺的口音說道,“請你記住,有些人不是你惹得起的。”
話音落罷,女子轉身離開,伊姆斯的視野中便永遠地失去了她的身影。
彌留之際,伊姆斯掙扎著回頭,瞥見那個真正陪他***愉的女子,索尼婭,早已化作一具冰冷的屍體,靜悄悄地躺在他的身邊。
她面目猙獰,身體上顯現出點點屍斑;在她的脣角,似乎也彌散著可怖的杏仁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