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盈媗尋了許久,卻都未找到那感覺究竟是出何處,於是她便停了下來,然後再以另一面鏡子查看自己都不能去到的地方,在這天玉界許多地方,就連盈媗自己都不敢輕易前去的。如此盈媗查找了許久,終於在一處被遺忘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孤獨的人影,這人影在荒原上蹣跚前行,看著鏡中的影子,盈媗卻是愣了許久,許久之後,她才輕啓朱脣道:“怎麼會是你的。”
見此,盈媗第一反應便是想嘗試打到此處通向那裡的通道,以讓他可以離開那裡來到此處,然而她試了許久,只是讓她失望的是,天玉界受到的傷害太深,以至於她都無法像以往那樣輕易的打開通往那裡的通道。她又見那人似乎有幾分呆滯,又有些懷疑那是否爲一些怨靈所幻出的幻象,於是她便取出七絃琴然後彈了起來,琴音清脆悅耳,正是她與對方初見時彈奏的那曲,琴音通過銅鏡傳向了那人存在的那個空間,那人果然對此有了反應,此時盈媗便是基本可以確定對方便是自己相識之人。
“此劍並沒有用過,你怎麼會變爲劍下亡魂的。”盈媗道,此時她見對方只是靈體,而且似乎已有就要消散的跡象,她自是不想讓自己相識之人這般死去,於是她便快速向劍樞而去。
劍樞之中,素欣一邊還在試圖修復劍樞外所受的一些損傷,另一邊卻是看著盈媗以防她出現什麼不測,見盈媗來此,她便先行開口道:“你果然來了,你什麼都不要說,此事我已經知道了。”
“那姨娘認爲我們應當如何作,才能讓他離開那裡。”盈媗道,那裡本是劍下亡魂封印之所,在外界是爲靈體,在那裡亦是靈體,在那裡並不受天玉界生死相顛的影響。如何從那裡提取一靈魂等物,盈媗根本就是想都沒有想過,便何況是去嘗試。
素欣聽到此話,卻是微微搖了搖頭,然後她才轉過身去同時開口道:“想要救他,唯一辦法便是讓他成爲劍主。”
“可是,若是如此,那救與不救又有什麼分別。”盈媗道,她走上高臺,見高臺上有一面銅鏡,銅鏡中所顯現正是南宮夏所在的地方,此時南宮夏已然伏於地上,卻像是很快便要消散的樣子。
“如此一來,起碼他還不會就此消散,但若不如此,他也許很快便會不復存在了。”素欣道,見到盈媗的表情,她心中卻是唯有一嘆。
“好,就這樣吧。”盈媗道,此時她卻已是沒有其他考慮的時間,只見她站於高臺之上本想調整臺上的法陣,但卻發現姨娘竟然已是準備好了一切,盈媗便開始啓動這個儀式,同時她在心中又說了一句,“今日之事,我也已是再無其他辦法可想,他日,你知道真像之時,卻是莫要怪我。”
看著盈媗以極快的手勢動轉不同的銅鏡,素欣卻是想到了此時的情況竟是像極了當年離華公主想要救盈媗時的樣子,當年離華公主若是不救盈媗,盈媗便會像現在的南宮夏一般就此消散,不入輪迴。想到此處,素欣心中亦是暗自一嘆,她開口小聲道:“他便會是天玉神鏡被煉化爲劍以來,第二個真正意義上的劍主,第一個劍主的命運,便是他來日無可避免的宿命。”
且說南宮夏的身體越來越輕,最後竟是向上緩緩升去,此時他的感覺雖是漸漸模糊,但神志卻反而清晰起來,此時他雖然依然不記得以往之事,但將要面對的事情,他此時已是可以極爲清晰的知道。
不知何時起,南宮夏卻是聽到了一聲輕輕的嘆息,那嘆息之聲極輕極淡,像是在南宮夏耳邊輕輕的呢喃一般,只是在這亙古寂寞之地,那聲音在南宮夏耳中聽來自是如天籟一般好聽。
不過多久,又聽到那個聲音輕輕說道:“我可以帶你離開這裡,不知你是否願意。”南富夏卻是並未回答於她,只是因爲他感覺這個聲音竟是極爲熟悉,他便想要弄清這聲音自己何時聽到過,所以纔沒有答她。
那聲音見沒有得到回答,於是她又開口道:“你若是不願意,那我也不想勉強於你,希望你來……”說到這裡,那聲音纔想起南宮夏並無來生可言,她的這個祝福卻是沒有任何意義。
那個聲音停了之後,南宮夏此處又是回覆到了無盡的空虛與孤獨之中,他自是感覺到極度的彷徨與無助,雖然心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告訴他自己,此事不可以答應下來,但他還是以自己最大的聲音說道:“我願意,只要能讓我離開這裡,哪怕是付出所有的代價,我也在所不惜。”
“你真得答應了呢。只是你似乎忘記了,你如此回答卻是背叛了曾經的那個誓言。”那個聲音道,但她還未說完,她便已想到自己並未告知對方此事所應付出的代價,於是她便不再去說此事。此事,她自是不想讓對方知道的,雖然對方終會知道他需要爲之付出怎樣的代價。
說完之後,場面又是一陣可怕的寂靜,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南宮夏想要放棄之時,卻見自九天之上傳來了一道藍色光芒,藍光中帶有點點紅絲,在這亙古黑暗之地,那光芒卻是那般的耀眼,那般的美麗,那光芒射在南宮夏身上,南宮夏卻是感覺到絲絲的涼意傳遍全身,這種感覺自是極爲舒服,身體被光芒照到之後,南宮夏的身體便以更快的速度向上而去。
也不知上升了多久,南宮夏卻是來到了一個迷霧之處,在這迷霧之中,那光芒便是消失而去,南宮夏卻是感覺自己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不知何時起,南宮夏的前方便又出現了一處極亮的光源,來到光源之處,南宮夏便見光源乃是一個拱形且半開的門,其中光線極強,令他無法看清其間的景象。南宮夏並未多想便直接衝入了光源之中。
強烈的光線讓南宮夏無法睜眼視物,刺骨的寒意讓南宮夏全身戰慄不止,南宮夏輕閉雙眼,雙臂交叉抱於胸前,緩步向前而去,此間寒冷,卻是超過了他的想像。
不久之後,當雙眼適應此間強光後,南宮夏才緩緩睜開雙眼,他此處所在正是一處山洞之中,山洞頂壁均是白色的晶體,也不知是水冰還是水晶,抑或是其他什麼材質,那刺眼的強光便是四周那些水晶散出的。而他的腳下亦是光滑如鏡,是以南宮夏每行一步都要十分小心,小心被光滑的地面摔倒。
前方不遠處,一個白衣少女靜靜地站於原地,這少女眉目清秀,容貌卻是極美,但其目光淡然,似有淡淡的怒意,又似有壓抑的愁思,她輕啓朱脣,似有千言萬語,但最終卻是一句話也未說出。
“盈媗。”南宮夏道,他不知道何爲自己會知道這少女的名字,但他也未多想,他向前幾步,卻見那少女便向後退了幾步,南宮夏見對方似有生氣,也便不再向前,他想要說些什麼,但一陣寒意襲來,讓他的話到嘴邊卻只餘下兩個字,“好冷。”
那少女本是輕輕娥眉,臉上也有幾分怒意,但聽此言,她卻先是一愣,雙眸間亦是閃過一絲不忍與難過,她的雙手似要擡起,但剛至一半便又垂了下去,最後,她便閉上雙眼,她的身體亦是很快霧化,進而消失之見。
空中餘下的,似乎只有她消失前的那一聲輕嘆。
南宮夏見她消失不見,於是便忍著寒意向她消失之處跨步而去,然而地面極滑,讓他腳下一滑,當他再次穩定身形後,那少女早已是消失不見。
南宮夏立於原地,任一陣陣的寒意侵襲,心中卻是一陣迷茫,他不知對方爲何生氣,爲何竟是一句話都不願與自己多說。
再說那劍樞之中光華閃閃,各色光芒於水鏡與銅鏡之間折射反射,豔愈彩虹,煞是好看。然而站於高臺之上的盈媗卻是無心理會這些,此時她面色蒼白,全無一絲血色,縱是如此,她也是強壓心中不適,依然強行調動這些陣法。
不久之後,盈媗才處理完這裡的一切,只見輕呼一口氣,然後看著鏡中的影像微微一笑,但她笑顏之間卻多是苦澀之意,此時她再也壓不住心頭那灼傷般的疼痛,只見她嘴角微動,卻是吐出一口鮮血,身體亦是緩緩倒下。
站於她身後素欣將她扶住,然後才道,“你這又是何苦。”
“姨娘,盈媗心中卻是不忍,不忍見他如此便死於非命。”盈媗道,她此時聲音極小,說話也是極度無力,她的身體本就是受到過傷害,方纔運轉法陣,卻是加深了這種傷害。
且說南宮夏見盈媗消失後卻是呆立當場,此時他已將自己所有的往事憶起,是以此時他心下自是再想自己究竟是錯在哪裡,竟會讓她如此生氣,讓她將自己關到如此陰寒的地方來。要知他與盈媗相處許久,卻是從未發生過這類事情。
然而,越來越強烈的寒氣卻將他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之中。南宮夏這才發現,在盈媗消失之處出現了一個低矮的石桌,石桌之上卻有一卷簡牘,南宮夏見此微微奇怪,爲何盈媗有話不說,卻要留下簡牘給自己。隨即他又想到,自己讓她如此生氣,卻也情有可原之事。
走到石桌前拿起那捲簡牘,南宮夏略略的看了看,其中所記卻並非什麼留言,而是一篇名爲《水之湄》的術法要訣,術法看似簡單,實際上卻是極爲匪夷所思,南宮夏看過後,卻是久久不能平靜。
許久之後,南宮夏看了看四周,見此處並無出路,想要離開此間唯一的方法便是求助於盈媗了。南宮夏無奈,盈媗將自己關於此間並留下一篇功法,若自己不去修習,也不知她會不會將自己的一真關下去。
強忍寒意,南宮夏先將簡中的文字記熟,然後才閉目而思,此間雖是冷極,但南宮夏體內卻是一片混沌,他此時本就是元嬰之體,此處寒氣卻是無法真正傷害到他。
這篇術法的修煉卻也是非常奇怪,以往修煉應是引外界靈氣入體,再沿經脈而行,最後存於識海之間。然而此時他的經脈不復存在,是以這種方法不復適用。
此時,南宮夏首先要做的卻是先要控制體的混沌之氣,好在這些本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倒也不難控制,不久後,南宮夏便可以輕易的控制它們,讓它們在體內組成修煉《水之湄》所需的“絡脈”。
此處極寒,卻是因爲修習此功法必須如此的,南宮夏緩緩的引這些寒氣入體,雖然只是極少的寒氣,卻也是讓他一窒。
這寒氣之強,比那玄冰崖下的玄冰之地,卻也不知強了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