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兔通靈,懂得主人心意,前蹄揚起,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嘶鳴,之後如閃電般穿入密林,成功引開了一批刺客。而楚琰與天瑤相擁著滾入雜草叢中,下一刻,黑衣人便追隨而來。
黑暗籠罩下,伸手不見五指,只能憑著耳力拼殺,楚琰一隻手臂緊鎖在天瑤腰間,另一隻手中寶劍發(fā)出嗜血的嗡鳴,劍光閃過處,天瑤看到綽綽暗影,如來自地獄中的魑魅。寶劍所過之處,鮮血迸濺,濃重的血腥味,讓人幾欲作嘔,不時,伴隨著帶著死亡的淒厲慘叫。
這是一場生死博弈,天瑤知道,如此情勢之下,她只會成爲(wèi)楚琰的負(fù)擔(dān),“楚琰,放開我。”她在他耳邊道。只是,久久未得到他的迴應(yīng)。反而是腰間的手臂收的更緊。她從未見過如此刻般的楚琰,彷彿來自地獄的魔王,帶著可以吞噬一切的邪惡力量。
殺戮聲逐漸消失,耳邊逐漸清晰的是他沉重的喘息。他依舊緊擁著她,足尖輕點,向密林深處飛去。天瑤緊閉著雙眼,被他抱著前行。速度之快,竟不輸赤兔良駒半分。密林盡頭,竟隱藏著一座殘舊的木屋,楚琰踢開.房門,撲面而來是乾草的味道,可想而知,這座木屋已荒廢了許久。
他將天瑤平放在角落,自己則靠在她身側(cè),他沉重的喘息,看得出,剛剛那場廝殺,他已耗盡心力。
屋內(nèi)同樣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天瑤看不清他此刻的摸樣,卻嗅到他身上濃重的血腥氣,一時間竟慌了手腳,身體都止不住的顫抖著。她摸上他胸膛,顫聲問道:“楚琰,你傷到了哪裡?”
“擔(dān)心我嗎?”頭頂傳來他邪魅的笑聲,低低柔柔,帶了幾絲玩味。倒是難得,此刻,他還能輕鬆如此。
他緊握住她胡亂摸索的手腕,稍稍用力,便將她擁入懷中,“我沒受傷,血是刺客的?!?
對他的話,天瑤自是不信,指尖摸索的搭上他手腕內(nèi)側(cè),片刻後,方鬆了口氣。他已結(jié)疤的傷口並未扯裂,並且,未填新傷,此番,楚琰並未騙她。
“本王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他又是一笑,微涼的脣片就伏在她耳畔,他的氣息已經(jīng)均勻,帶著暖暖的曖.昧。
天瑤沉默不語,卻在他懷中扭動掙扎,他步步緊逼,她卻步步退縮。直到,柔軟的身體貼上粗糙的牆壁,退無可退。
“你怕本王?”他再次纏上來,聲音中夾雜著幾絲冷魅。
天瑤依舊不語,纖長的睫毛卻染了水霧。她嬌小的身體縮成一團,緊貼著牆壁。楚琰溫?zé)岬氖终埔褤崦纤缃z緞般柔滑的臉頰,自然也觸摸到了她臉頰的shi意。他傾身上前,低頭吻掉淚痕,低沉暗啞的聲音,輕輕道:“瑤兒,不會再傷害你了。”
“不,不要,放開我……”
楚琰的強勢,若他當(dāng)真想要,又豈容天瑤有說‘不’的權(quán)利。
他再一次強要了她,而她一直在他身下無助的哭泣。
……
炙.熱的歡.愛後,他們並不曾睡去,楚琰擁著她靠坐在角落處,手中緊握著緋紅寶劍。
天瑤伏在他胸口,出奇的安靜,若不是清淺的呼吸聲和她身體溫良的溫度,他甚至要以爲(wèi)懷中抱著的只是一隻提線木偶而已。
“恨我嗎?”楚琰淡聲開口,他說‘我’,卻不說‘本王’。
天瑤依舊沉默,半響後,才緩緩開口?!拔液?,那又能如何?”
楚琰脣角揚起一絲苦笑,又開口道,“那就恨著吧,至少,能證明曾經(jīng)愛過?!?
天瑤很想說他無恥,可是,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隱在衣袖下的手掌緊握成拳,卻無法發(fā)泄所承受的痛苦?;蛟S,她再一次錯了,那日便不該心軟留下來。當(dāng)時情亂,或許被楚琰的重傷所惑,可聰明如沈天瑤,平靜後,又怎會想不出,那不過是他上演的一出苦肉計。
啓明星冉冉升起,清晨的第一道曙光透過窗櫺斜射進來,照亮了男子俊美的側(cè)臉,亦照亮女子絕美的容顏,似雪的肌.膚,白的幾近透明,天瑤羸弱的枕在他胸膛,顫動的睫毛上還沾染著淚珠,摸樣甚是悽楚可人。楚琰心口一疼,低頭吻在她臉頰。
“瑤兒真美。”
天瑤默然,反應(yīng)慢半拍的擡眸凝望著他,眸中波光盈動,臉頰染著淡淡的潮紅,美得讓人窒息。櫻紅的脣片微微顫動,楚琰想,那一刻,只怕她向他要全世界,他亦是心甘情願給她的。
“師傅說,紅顏易逝,是不是等到天瑤年華老去,殿下才肯放手?”
楚琰劍眉冷挑,突然將她擁緊,緊的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他沉聲開口,落在她臉上的目光,灼灼而堅定。“若本王說,要困你一生一世呢?”
天瑤先是一愣,片刻後,搖頭苦笑,“你不會?!彼闹杏幸?,身邊有玲瓏與尹涵雪,又如何能與她一生一世。
“我會?!彼刂氐膟ao著兩個字,恨不得將她融入血脈中。
天瑤笑靨如花,臉頰卻有冰冷剔透的淚珠滑落,楚琰第一次明白,原來笑著哭,纔是最痛。他很想問她要什麼,可是,他心裡亦明白,她要的,是他唯一給不起的東西。
“天瑤要的不是一生一世,而是唯一。哪怕一月、一天、一刻也好,你我之間只有彼此,再無他人。”
“瑤兒……”楚琰擁著她,只低喚了句,卻覺如鯁在喉,再也發(fā)不出聲音。
屋外,突然傳來清晰的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天瑤心口一驚,慌擡頭看向他,卻見楚琰面色不變,脣角挑起一抹邪魅的笑?!皠e怕,是本王的赤兔?!?
果然,馬蹄聲停歇後,是赤兔良駒的一聲嘶鳴。緊接著伴隨而來的,是楚煜與暗衛(wèi)的聲音。駿馬通靈,自然是它嗅著楚琰的氣息,將楚煜等人引來的。
“楚煜來遲,還望七哥莫怪?!?
“末將來遲,請殿下恕罪?!?
“嗯?!背鼘⑻飕帍牡厣媳?,整理了下兩人的衣衫,然後對屋外道,“都進來吧?!?
楚煜率先走了進來,在兩人褶皺的衣衫上掃視了一圈兒,然後曖.昧一笑,“七哥如此好興致,想來並未受傷,害得臣弟擔(dān)憂了*。”
天瑤將頭壓得極低,臉頰早已紅透。反倒是楚琰面不改色,沉聲岔開了話題?!翱捎袀觯俊?
“沒有,七哥故意將刺客引開,我與其他人並未遇襲?!背暇徛暬亓司?。
“嗯?!背c頭,“刺客沒有得手,只怕並未走遠(yuǎn),今日必要翻過桑田山,進入蒙古人的勢力範(fàn)圍?!?
“臣弟明白。”楚煜收起戲謔,沉聲回道。半響後,卻再次開口,“大軍營帳昨夜被偷襲,扮作七哥的暗衛(wèi)被刺殺。另外死了幾名守衛(wèi),並無其他傷亡?!焙茱@然,那面的刺客亦是衝著楚琰來的。
楚琰並未表現(xiàn)出絲毫驚愕,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預(yù)料之中。“想必是那女人的傑作,不必理會她?!?
“那昨夜七哥遇上的刺客呢?可是同一夥人所爲(wèi)?”楚煜又問道。
“昨夜刺殺本王的,只怕是二哥的人。二哥瞭解本王的秉性,他自然猜得出本王不會留在軍中坐以待斃,所以,命人在桑田上最後一關(guān)攔截?!背袟l不紊的說著。蕭家,不過是跳樑小醜而已,他從未放在眼裡。真正對皇位造成威脅的,是他那個野心勃勃的二哥和手握重兵的司徒族。
……
越過桑田山便正式進入蒙古境地,讓天瑤震撼的是,無邊無際的大草原,和肆意馳騁的駿馬。一支蒙古騎兵早已在桑田山腳下等候,爲(wèi)首的年輕英俊的男子,劍眉朗目,擁有著蒙古人的豪放與熱情。此人,便是楚琰的師弟,蒙古王子阿郎。
楚琰一行翻越桑田山,與蒙古軍隊會合。阿郎見楚琰前來,臉上掛滿欣喜的笑,翻身下馬,拱手一禮。楚琰飛身下馬,大步來到阿郎身前,在他肩頭落下一拳,兩人朗笑,用蒙語對話,談笑風(fēng)生。
許久後,阿郎的目光已有意無意的瞥向了赤兔之上的天瑤,她太過耀眼,在遼闊的草原之上恍若一顆耀眼的星子。楚琰順著阿郎的目光探去,映入眼簾的是天瑤淡漠的容顏。他溫柔一笑,兩指置於脣邊,一聲清脆的口哨聲後,赤兔前踢在地上蹬了幾下,然後噠噠跑到楚琰身邊。
“瑤兒,來?!背斐鍪直?,將天瑤從馬上抱了下來。並用蒙語對阿郎道,“她是本王的妃子,名叫沈天瑤。”
阿郎王子一笑,拱手施禮,出口的竟是流利的中原話?!鞍⒉粻査估梢娺^師嫂?!?
天瑤微愣,臉上寫滿了茫然。
楚琰一笑,將她擁入懷中,柔聲解釋?!艾巸海潜就醯膸煹埽晒磐蹰L子阿不爾斯郎,你喚他阿郎便是?!?
天瑤眸光低斂,對阿郎俯身施禮?!鞍⒗赏踝?,有理了?!?
“師嫂不必多禮。”阿郎爽朗而笑,伸手虛浮了天瑤一把。天瑤蹙眉,不著痕跡的後退了半步。蒙古人想來豪爽,從不介意繁文縟節(jié)。而天瑤是嬌滴滴的中原女子,自幼便知:男女授受不親。
“阿郎?!背亮藥追?,阿郎在中原住過的時日不短,該懂得中原人的禮節(jié),剛剛此舉,的確是失禮。
阿郎不以爲(wèi)意的笑,又用蒙古語道,“師兄莫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雖是國色天香,她卻是師兄的女人,阿郎絕不敢覬覦?!?
楚琰朗笑,又在阿郎胸口不輕不重的落下一拳?!澳氵€有心思在此調(diào)侃,依本王看,逆賊阿勒赤真叛亂對蒙古皇族威脅並不大??磥?,本王可以帶大軍打道回府了。”
“是阿郎一時失言,師兄莫怪。如今情勢危急,我母后與皇弟都被阿勒赤真那反賊囚禁,父王憂思成疾,目前,我蒙古皇族人心惶惶,牽一髮而動全身?!卑⒗蓜γ季o鎖,一臉威嚴(yán),楚琰亦無心再與他玩笑。
“走吧,帶本王去見蒙古王?!?
“師兄請。”阿郎拱手,讓出一條路。
“嗯。”楚琰點頭,復(fù)又看向身後天瑤與楚煜。“阿郎,你派人安頓本王的側(cè)妃與堂弟?!?
“師兄放心,上等氈房,阿郎早已命人收拾妥當(dāng)?!卑⒗擅氐馈?
楚琰點頭,向蒙古王的大帳而去。
……
短短兩日的光景,楚琰已指揮蒙古軍隊與阿勒赤真叛軍交鋒了幾次,雙方都沒有討到便宜。阿勒赤真曾是蒙古王心腹,用兵如神,若非野心勃勃,倒也是個難得的良將。
楚琰似乎很忙,每日他離開的時候,天瑤尚未醒來,他回來的時候,她早已睡下。蒙古塞外,早晚溫差極大,深夜苦寒,楚琰習(xí)慣擁著她入睡,溫暖她溫冷的身體。
他拖了外袍躺在她身側(cè),如往常一般將她攬入懷中,而天瑤卻掙開了一雙明眸,眸中一片清明。
“怎麼沒睡?”楚琰輕笑著,指尖摩擦在她柔膩的臉頰。
“我在等你?!碧飕幍亓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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